免费追书网>玄幻奇幻>纯爱派>第147章 游子-4

安德烈陪艾森消磨了一个上午,这小子最近沉迷玩拼图,他玩什么的兴头都一阵热度,最近买了一副巨型拼图,挂在墙上,每天研究一会儿,这拼图如果能拼出来,就是Tiepolo的“Allegory of the Planets and Continents”艾森有得拼了。

今天一直在下雨,安德烈在床上滚了一会儿,睁眼看见艾森裸着背,穿条黑色的短裤站在那副巨画面前。他们没开灯,闪电偶尔照亮房间,其余靠乌云后的太阳透来亮,艾森的头发散落着,又稍微留长了一些。他展开手臂的时候,背部的肌肉曲线拉起来,他转动头的时候,肩颈上那一小片刺青张扬妖魅,在一片雪白的肌肤上如同魔鬼虎视眈眈,他赤脚走动的时候,一条腿上牵动的刺青绣在潜伏着力量的腿部肌肉上尽管艾森矜贵娇纵、轻盈翩翩,到底他还是具备男性完整的骨架和某种潜藏出色爆发力的体质。

安德烈每次看到他,都觉得自己眼光很好。

艾森转过头发现人醒了,问要吃什么,安德烈说随便。

情侣不出去玩就待在一起做很无聊的事,他俩对着画对方,安德烈说自己会画画,艾森说自己学什么都快。

“你脱裤子干什么?”安德烈笔都拿好了,看见艾森在脱衣服。

“画画不都是裸着的吗?”

“谁跟你说的。”

“泰坦尼克号你看过没?”

“……把你裤子穿上。除非你想那个……”

艾森很无语:“我不想,你能不能想点别的。”

两个人对坐着,时不时抬头看看,然后低头在纸上画。

过去了半个小时,其中二十分钟都是安德烈在等艾森画完。

安德烈托着下巴看艾森,看着看着笑起来:“你知道吗,你比我持久多了,床上也是。”

艾森头也不抬:“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把所有事都跟那些扯上关系的。是性/瘾吧?”

“其实我也有在想,”安德烈说,“假如我小时候没撞鬼,说不定不会跟男的做。”

艾森耸耸肩:“不意外。画完了。”

他们站起来,数三二一交换了画。

艾森皱着眉看画,点评起来:“画得挺工整的。”画面精准描绘了背景和艾森的动作,非常写实,虽说艾森认为没有画出他百分之一的出众样貌,但他自己的样貌是超出人类表达范围的,所以不怪安德烈,问题在于,“太工整了,缺了一点……氛围。”

安德烈把艾森的画转过来,画上一片虚幻背景里,安德烈是一个形态模糊的长条形物体,看起来好像他妈的都市传说里的瘦长鬼影。“这就是你把我化成白色腌黄瓜的原因?”

“……不是吧,腌黄瓜比你要圆多了。”

“得了吧你。”安德烈放下画板站起来,艾森笑嘻嘻地跟过来。

“我出去散个步。”

“在下雨耶。”

“小雨而已。你要吃什么,我带给你。”

艾森往沙发上一躺:“我要把这本书看完,下午不出去了,你随便带点吧。”

安德烈点点头去换衣服。

艾森转着脑袋看他:“改天跟你约会安莉,别太想我哦。”

安德烈敷衍地嗯嗯两声,把睡衣脱下来换了件套头的灰色卫衣和牛仔裤,他的黑发被脱下来的衣服带乱,懒得理,拿了一卷钞票就要出门。

“你这样穿显得很年轻。”

安德烈把卫衣整理好,转头看沙发上瘫着的艾森,这小子好像不太爱动。

“是吗。”

“你穿西装的时候看起来虽然有点颓废,但还是那种,就‘大人’的感觉。”艾森说,“现在就挺年轻的,当然比我年纪大就是了。”

“你不就喜欢年纪比你大的吗?”安德烈走过来,弯弯腰吻了下艾森的额头。

“我发现你冷脸也挺好的,”艾森笑起来,“冷脸有冷脸的魅力。”

安德烈拍拍他的腿,出门去了。艾森躺回沙发继续读他那本厚厚的书。

***

佩吉自二十年前开始还债,两年前终于还完了全部债务,把借父母的、亲戚的、朋友的、高利贷的、利滚利的,全部还完了。那些钱并不全是她借的,借来全花在了找人上,但因为没经验,那时候常被人骗,大约是流年不利,又做什么什么失败,因为失子误工被公司开除,想做自由职业继续找人,营收涨不过店铺租金,卖金卖酒卖衣服都不行,隔三差五听见什么消息就扔下一切去外地,生意混一天惨淡一天,后来在大街上发单子,在百货商店门口转标牌,挨家挨户推销打字机,挨骂常有,好脸色很难看到,就这么拆东墙补西墙,赚一分花一分,被账单逼得最崩溃的时候,身无分文,走在路上,太阳和马路都在摇晃。神奇的是,男的跑掉之后,她居然把债还完了。代价也不小。她住的地方是个廉价的公租区,被转了好几手,房间横竖各三步,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刚开始饭得蹲着吃,卫生间直对着床,下水道腐臭的气味从小窗口里散出来。安德烈看着收集来的她厚厚一沓材料,除了还债和找人,她其他什么也顾不得做。

他把东西收起来,下了车,走进一家旅店。

店老板正趴在柜台上洗扑克,两只蟋蟀在他手边叫,他一头脏辫,脖子上一圈刺青,穿了件牛仔无袖夹克,嘴里叼着一根牙签,边晃腿边抬头随便看了一眼。

“住房还是买麻药?”

安德烈走到他面前,手臂搭在柜台上,想了想:“你说,这里最好的夜店在哪儿?”

店老板拿出嘴里的牙签上下打量他,看起来在酝酿几句狠话,但是打量了半天突然愣了一下。“老兄,你长得好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是吗。”

店老板眼睛和鼻孔一起瞪大:“像。好像噗地放大了一样。”

金汤力小时候就是这种说话风格吗?可惜安德烈不记得他了,不然还会继续当朋友,这人挺有意思的。

“我刚来这里。”

“噢……外来的啊。”金汤力看起来很遗憾的样子,“我认错了吧。你刚问我什么来着?”

“夜店。”

“你想干什么?”

“想找份工作。”安德烈看着他,“就像我说的,我刚来这地方,想见见管事人。”

“……”金汤力低下头唔了一阵,摸了摸下巴,抬起头笑笑,“你看起来不是什么善茬啊。”他又继续说,“街角‘空军奶’,你可以去看看,那里有人晃悠,但是不是管事的我就不知道了。”

安德烈点点头:“谢了。”

金汤力看着他走,安德烈又转回头说:“改天请你喝酒。”

金汤力皱起眉撇嘴:“请我喝酒干什么,我他妈又不认识你……gay佬吧我操……”

安德烈笑笑,摆摆手走开了。

***

艾森翻过第764页,沙发边上投来一片阴影,他动也没动,那人也好半天没动。

跟天使比耐心是不明智的,尤其这位莱万德卡更是块有名的石头。

艾森转过脸:“干什么?”

“我找不到鲁基乌斯。”天使的脸色沉郁,古板又严肃。

艾森坐起来,伸伸手指示意天使走到他面前,天使似乎懒得走路,一闪灭又一闪现,站到了他面前。艾森扔开书,摊开一条手臂放在沙发上,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喝水吗?”

“不喝。”

“那帮我倒杯来。”艾森懒得起身。

莱万德卡看看他,转身走去茶水间,端了杯茶回来,递给艾森。

“你不杀他回不去是吧?”

莱万德卡看看艾森,还是说了实话:“也不是,我可以回去,他们会换个人来。”

艾森抬起头。

莱万德卡继续说:“不过我认为这是我的工作。”

艾森没说话,莱万德卡转头看了眼窗外。房间里,散漫的神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捧着杯茶慢慢喝,穿长雨袍的天使站得笔直,望向细雨。

莱万德卡又看回艾森。所有天使、恶魔、妖精、天地宇宙间一切非人生物都从艾森觉醒的时候认识了他,知道厄瑞波斯的降临,看着他生死交迭,哪个族群的同类没有死在过艾森手里,又有哪个族群没杀过艾森?就自己来讲,莱万德卡第一次见到艾森的时候,这个圣子才十四岁,那会儿痴迷穿羽毛做的衣服,不由分说就让哪个天使送他翅膀,霸道蛮横,他那时个子都还不算高,指挥起来头头是道,长了张绮丽又不耐烦的脸,一个眼神山海洞开,一脚把背叛天使踹下地狱,又因为划伤了脸自杀。

现在莱万德卡看着艾森,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个艾森成长得更加出色,在19岁黄金一般的年纪,无论相貌还是体格,一切都达到了巅峰,处在成人的分界点,捉摸不定、心思深沉,擅长靠脸惑人,赌气笑靥都各有意趣,借以掩盖自己的心思。莱万德卡这么想着,艾森转头看了他一眼,下意识地,莱万德卡后撤了一步,手摸上了自己腿边的长剑。

但艾森只是笑了下:“我也没有那么阴晴不定。”

莱万德卡不这么想。

“我帮你找鲁基乌斯。”

***

在雨天结束后的周五,晚上十点半,空军奶的一个保镖换岗,从后面走出来抽根烟。他关上身后的门,把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挡住,点上火。他抬抬眼,看见远处走来一个穿西装的男人。男人单手插口袋,衣领开了两颗扣子,绕过正门走进这条后巷,身体形态颇具气质,潇潇洒洒满不在乎的样子,长得很帅,冲他笑了一下。

“这里是后门。”男人自己说,“我得绕到前面去。”

“……你做什么的?”

“找人。”男人走过来,“有烟吗?分我一根。”

“……有。你走这边绕过去,门口在排队。”

男人笑起来,挑挑眉毛:“我可不能排队,排队就闹不起来了。”

派崔克皮特正在看对面献殷勤的男人给他摆骰子,拿出嘴里的雪茄弹了弹灰,手臂里的女人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第五次用脚蹭他的小腿肚,示意他结束这里的巡查,换个地方逍遥。

皮特也意兴阑珊,他们坐的这包间在三楼,玻璃房,隔音效果恰到好处,既能阻隔过分的喧嚣,还能保留一部分“热闹”的意味,管事人表演完了摆骰子,接下来可能要送点礼。

这时门被人大力撞开,一个他的人刚说了一句“皮特”,就被后面的人一脚踹了进来,接着这人走进来,额头上蹭了点红,头发有点乱,个子不低,倒不是很壮。房间里的人都如临大敌,叫骂着站起来,挡在皮特身前,皮特向来人身后看看,地上捂着脚或趟或坐的人正试图站起来。

来人关上门,举起双手:“我来找人。”

皮特看了他一会儿,伸伸手让其他人让开,踹了一脚面前的椅子,叫来人坐下。

“要不是我这个人不爱见枪,你今天就死在这里了。”

“确实,这地方在市中心,隔条街就是警局,带枪不吉利。”

皮特撇撇嘴:“你他妈谁?”

“我叫安德烈,想来找份工作。”

皮特弹弹雪茄:“我看起来像是个猎头?”

“我刚到这个城市,想找人安排份工作,没什么认识的人,也不会什么手艺,想见‘管事’的人。”

皮特不说话了,他明白对面是个角色了。

“‘不会手艺’?”皮特嗤笑一声,对着外面安德烈搞出的乱子扬扬下巴,“你这不挺会展示手艺的吗。”

安德烈笑笑。

“你以前做什么的?”

“帮人解决麻烦。”

“杀过人吗?”

“没有。”

“通缉犯?”

“不是。”

“全名呢?”

“安德烈亚历山德罗维奇。”

皮特抽了口雪茄,悠悠吐出口烟。“你要找份什么工作?”

“不是给我,给我妈妈,她想做图书馆的管理员。”

皮特愣了下,周围人耻笑起来,谁吹了声口哨,有人又问他是哪种“妈妈”。

“闭嘴。”皮特环视一圈,义正词严地说,“每个男人都应该关心照顾自己的妈妈。”周围便安静下来,皮特很给面子地推过去一杯酒,“我可以帮你看看。”

安德烈看了看这杯酒,拿起来一口喝掉,胃里顿时如火烧。

“至于你,”皮特说,“你可以先去特崔拉斯的店里帮忙,如果做得不错,我再带你见老板。安德烈,对吧?”

安德烈点点头。

皮特朝他伸出一只手:“派崔克皮特。”

他们握了握手,安德烈起身离开,他知道这段时间皮特会先把他查个底朝天。

皮特看着他出门,然后转头看抱着自己手臂的女人:“我的天,别看了,我都怕你在他身上盯出个洞……”

女人讪讪地转回头。

安德烈出了门在后巷没忍住,吐了,喝酒还是太伤身体。

他好了一点,准备去买瓶水,就看见旁边有人递来了一瓶。他看过去,看见了一脸嫌弃的金汤力,金汤力努力转过头看天:“不是针对你啊老兄,我看不了人吐,我一看人吐我就想吐……”

十分钟后他们俩换了个地方站,站在便利店门口,对面就是刚才那家酒吧。

“你去找工作?”金汤力上下扫视他一眼,“你带的这块表卖掉,省吃俭用能活十年吧?”

安德烈看了看手上的表。

金汤力靠在墙壁上,叼着烟却不点:“嗯……所以,我又想了想,你确实很眼熟。”他看了眼安德烈,“我意思是……”他又不说了。

“我不记得了。”

“噢,也正常,我听人说有什么自我保护,哪个广播里讲的。”金汤力点上了烟,“你该见见亚克里斯太太。”

“佩吉?我见过了。”

“噢,这样。”

安德烈看看金汤力,突然笑了出来:“我想我们小时候一定关系很好,才能让你对我念念不忘。”

金汤力脸皱成一团,好像吃了什么很酸的东西。“老兄,你为什么说话老是这么gay啊……”

***

安德烈接了艾森的电话后,便跟金汤力告别,朝导航说的山谷去,艾森说在那里等他。

他叫了俩的士,在山下下了车,司机说这里白天很热闹,上面还有个游乐场。安德烈想游乐场确实也是艾森的风格。

山道平缓,景区的小路铺满了鹅卵石,小道两侧有木制的栏杆,上面还串着一条条五颜六色的彩灯,闪闪亮亮直攀上山顶去。安德烈沿着小路向上,一条小溪和他擦肩而过向下奔流,叮叮咚咚的声音在山里回响,这小道上没有人,每隔不多远就有颗粉红色的心闪烁,指向上方。

安德烈走到小道的尽头,面前黑黢黢的广场灯光骤然打亮,游乐场顿时火树银花,在夜里活过来,旋转木马响起音乐高高低低转起来,入口大门的顶端亮起大字:CHEER UP!!!!!然后360度旋转。

安德烈笑了下,朝里走。

艾森不在,但是投影屏上放出这小子意气风发的身影,乱七八糟的音乐轮着播,然后便是关于安德烈的一切,根据艾森所了解的、艾森靠大数据得出的,安德烈喜欢的诗、喜欢的歌、喜欢的颜色。

路边的指示卡通立牌挨个撤开,让出一条小路,身后的喷泉无缘无故开始绽放,草坪上的雕塑旋转起舞,金甲虫和萤火虫在草丛里飞,带出一条条荧光的尾,他走完这条路,远远看见艾森在山谷对面站着,他们中间有条玻璃桥,这时桥里的液氧或是别的什么元素动起来,发出蓝色、绿色和红黄色的光,在桥体内流动,艾森在对面,手里拿着一支烟花棒,璀璨的火花照亮他年轻喜悦、漂亮的脸。

安德烈走下这条路,围着他们两人的烟火一起飞向天空,在无边夜空里轮番绽放。

他们各自朝桥走去,在桥中心相会。

安德烈看着艾森。“……谢谢。”

“还没结束。”

“还没结束?”

艾森揽住他的肩膀转头看,他们站在两山中间的桥上,望着远方渐明的云与月与星,在云散之后,一条浩瀚的星辰长河赫然呈现在面前,一眼望进流动的银河,星辰如同碎钻,洒在这条从东到西横跨天空的紫兰桥廊。

山风来访,河水在天空下流,银河在天上流,盘山公路缠在峰峦上,一层层荡漾直天际,海天线高耸的峰角下海浪击拍,碧波碎浪,山高路长,此时静谧无声,天地间艾森的手放在他肩膀。

真好啊,天地悠悠。

艾森从口袋里拿出给他做的领夹,笑眯眯地看着他:“唱首歌吧。”说着把那小东西贴在安德烈的胸口,等安德烈心中的歌唱起来,为今夜添色。

好久都没有响动。安德烈把手放在艾森?手上。艾森很困惑地看着他:“为什么不唱呢?”

“……”

艾森文绉绉地说:“你的心唱不出歌了。”

安德烈无奈地耸了下肩膀,笑了下,艾森看起来很失望。

“抱歉。”

“你心情就这么差吗?”艾森看着他,“看到我也没有很开心嘛?”

比起心情差,倒不如说安德烈觉得有点累。“没有,不是。”

他们又站了一会儿,艾森看着安德烈逐渐有些心不在焉的脸,放开了他的手,把领夹放回了口袋,鼓了鼓嘴巴,扭头看了看山,又说:“我们回去吧。”

“抱歉,艾森。”

艾森扯扯嘴角,牵了个笑容。

他们向山下走,艾森说有车在等,安德烈没跟他走。

艾森转回头。“怎么了?”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看了个房子,”安德烈犹豫了一下,“我打算把它装修一下。”

“你现在去看吗?”艾森看了下表,很晚了。

“对,先大概估一下,这样明早方便找人开工。”

艾森耸耸肩。“随你。”

安德烈看着艾森走远,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他在想很多事,很多人,所以也许确实没心情唱什么歌,人要是只谈恋爱就好了,谈恋爱还是轻松快乐的事,更不要说跟艾森谈。

于是他就这么想着艾森,一路走上了特勒旬江上的高架桥。

他走在人行道,大桥斜拉的线挡住身边车辆,来来往往川流不息,飞速地奔驰而过,桥顶大灯俯瞰人海和大江,骑自行车的人从他身边穿过,欢声笑语喊着,桥上有人架着相机,瞄准天空一轮弯月和银河,江上轮船三三两两,鸣出一声长长的笛,甲板上人声鼎沸,这方世界热闹无比。

安德烈心跳加速,在无数声音中,此刻他想听到艾森的声音。他想象不到,自己的手都有点发抖,他拿出手机打给艾森,在艾森刚气鼓鼓地打招呼时打断他。“来找我,现在来找我……好吗。”

艾森顿了两秒,问:“你在哪儿?”

“我在桥上,我在这里等你。”

艾森说好,然后挂了电话。

安德烈听着手机收声,久久没动,他手臂搭在桥栏上,融入这流光溢彩中的喧腾中,人群中,他回想起艾森如何出现,如同一段异邦的旋律,喧宾夺主的大爆炸,无拘无束的宇宙一次颤,安德烈毫无理由地觉得自己很幸运,年轻生动、狂妄灵动的生命,与他迥然不动的歌,今夜望同一条银河。

他听见脚步声,转头看见艾森朝他挥手,艾森裹着厚厚的衣服,戴着吊两个穗球的毛线帽,跳了一下,带着一阵冷风跑过来。

安德烈刚刚半张手臂,冲来的艾森就撞进他怀里。安德烈被他压住,感觉冷风后传来的热气,他觉得自己像一座寂寥的院子,院中银杏掉落,花草独长,时间停慢,院子缓缓陷入沉睡,而后一阵乱风撞开他的门,卷起地上的落叶,吹翻花草的根,在院子里盘旋,这风时冷时热,大开大合,掀翻屋顶,把院子叫醒。

跟一阵狂风怎么讲理。

许久不见的迪斯科球又飞起来,又在众目睽睽下开始唱歌,Saint Motel的“Sweet Talk”。

这次安德烈没有无地自容,他仰头看艾森,宝贝艾森这会儿已经不气了,低下头吻吻他的额头:“耶,你的心又开始唱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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