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玄幻奇幻>纯爱派>第143章 惑众-1

还有十分钟。勒戈雷又看了一遍他的演讲稿。这篇枢文院写给他的稿件,中规中矩,无可挑剔。

他坐在沙发上,礼仪小姐为他端来茶水,他立刻放下讲稿,双手去接,报以微笑,感谢她的服务。他人长得英俊,态度和蔼,自然令人心情愉悦。

靠在门框站的欧石南瞥了一眼他,没说话,坐在另一侧沙发的鲁基乌斯笑了笑。

等礼仪小姐离开,鲁基乌斯才开口:“你的另一份讲稿呢?”

勒戈雷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不必拿。”

欧石南在门关后也靠在门边,似乎不大愿意跟他们的氛围搅在一起。“确定就是今天吗?”

勒戈雷点了点头。

欧石南又问:“我什么时候去抓厄瑞波斯。”

“再等等。”

鲁基乌斯插进话:“首先,得酝酿一下情绪。”

***

走廊尽头的另一个房间里,佩里切斯顿也在读他的讲稿。这不是他第一遍看,但他仍旧边看边皱起眉,目光在某些字句上徘徊,最后他抬起头看向对面的艾略特。

艾略特立刻笑着摇起头。“我们不会再改动了。你马上就要上台了。”

切斯顿摘下他的眼镜,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道:“……我感觉像是个发言人。”

“你确实是,这样的荣誉你当之无愧。”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艾略特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反而转移了话题:“你听说了吗,巴伦勒戈雷在区府很受欢迎,上个月他刚从休斯顿回来,又马不停蹄去了大阪,我听说他和河北的‘当地人’也常常见面。有消息说,他想竞选总统。”

切斯顿不动声色地拿起茶喝了一口,才慢慢说:“如果联众国宪法声明人人可以竞选,全民普选,那他就可以竞选。”

艾略特笑起来:“历史上,当全球大融合的时候,华盛顿坚持加了这一条,才完成了联盟的成立,不过事实上这条款的唯一用处就是在您这样的社科学教授写论文的时候用一用。国家不存在后,某些城市的荣誉感倒是急速上升,不管再怎么鼓励离乡、交融,总有些固执的‘当地人’咬死出生地,你知道‘和平’丑闻……”

切斯顿打断了他:“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哈哈,没有没有,是我太多话了。时间到了,您请吧。”

礼仪小姐推开门,切斯顿站起身,跟在她身后走出,艾略特重又坐回去,交代旁边人晚上接教授去吃饭。

穿过这条方正严肃的长廊,切斯顿听见他皮鞋跟敲击地板的响声,刚才讲稿的字母一个个挤进他的脑海,现在他只能拼出‘我们’、‘生命’和这些词,也许因为它们出现了太多次。他听见一个房间里传来交谈声,他瞥了一眼门口的铭牌,那里是巴伦勒戈雷的休息室。

他走长廊,礼仪小姐为他让路,他独自登上红毯、高阶,来到演讲台前。

他深呼吸。

吐气。

***

“女士们,先生们,今晚由我向全体联盟同胞汇报自987至990三年来对于‘厄瑞波斯’现象的追踪情况。

首先,让我们向一月前被洗劫全部生命的TY-22生命线默哀三分钟。

默哀毕。

654年前,地球送出的第198883号生命探测器检测到了星系外生命,据那100年后,我们收到了来自遥远宇宙外,生命的回响。

自此,我们开启了星系研究的新篇章。当我们迈出脚步,穿越星辰月光,跨越星系宇宙,找到世界外的生命,我们不再是浩瀚宇宙中的孤独星体,在亿万光年外有同样闪烁的光芒,与我们遥相呼应。

此后几百年,我们的科学技术取得了非凡的成就,我们有能力加速获取传输信号,这帮助我们获悉了其他世界线的存在。我们是宇宙中第一个发现其他时间线的时空,我们也是第一个和其他时间线建立联系的时空。截至本年初,我们已经累计和64条时间线建立了联系,互通有无,其中包括被厄瑞波斯抹杀全部生命的TY-22.

我们和其他的时间线保持着良好的沟通合作,我们建立并辅助其他时间线建立的宇宙脉冲交流器使我们能够就星系探索和守卫交换信息,近距离时间线通道连接已经实现,远距离实物传输也在近年来取得了良好的进展。

这些信息有力地帮助我们规避了星系侵害和战争。

923年,一场被其他时间线预测到的宇宙爆炸迫在眉睫,这一场空前的灾难在其尚未正式到来前就已经近乎摧毁了我们的时空:人们面临的是地球剧烈的潮汐变化、日月颠倒、山川倒灌、宇宙辐射、人体异变。

但幸运的是,灾难并未摧毁伟大的人类。在末日到来时,政治分歧算什么、宗教算什么、战争算什么。世上最伟大的国家和政府们摒除万难,组建了最后的联盟,集中全人类的智慧和力量,对抗末日。在这时,人类中也涌现了新的勇士,他们就是体内流淌着‘红血’的人类,那时他们尚且被称为‘变异人’。他们在适当的条件催变下会迸发出超人的能量,在对抗末日的时刻成为人类的一大重要力量。

我们虽然暂时从从宇宙爆炸中幸存,但团结带给人类的感动和力量却永远保存了下来。我们认识到,在面对浩瀚苍茫的宇宙、未知神秘的生命、危险蛰伏的凶机时,人类的一切分歧都不过是内部的一场消化病;我们认识到,只有团结与合作,只有汲取胜利经验,延续伟大的融合,才能为我们在这混沌的世界中寻得生机;我们认识到,全球同呼吸,必将共命运,我们有着相同的祖先、相同的形态、相同的骨骼,我们是由同样的细胞形成的同样的生命,当我们看到其他时间线上那些形态各异,从未见过的生物时,才更加体会到我们是如何运命一体。

联盟是一个独特的概念,它是文明的载体,赋予公民荣誉和使命,因此我们继承了国家的荣耀,让联盟成为我们的代名词,在鏖战得胜后,在百废待兴时,人类重整旗鼓,继续迈向星辰大海,不折不挠地进行浩大的人类远征。

这次,我们结识了更多同样有人类形态的世界线。

首先是ARK-158。该时间线是联众国建立后第一个新增联系的时间线,也是最先完成物物传输和人员传输的时间线。尽管由于技术所限,人员交流的数量和地点都有极大限制,但这也是我们的重大进展。事实上,我们的观察使巴伦勒戈雷先生就是来自于这条时间线。

以及在勒戈雷先生帮助下发现的TY-22时间线。

970年,我们探测到巴伦勒戈雷先生所在的ARK-158有强烈的能量异动,在其请求下,我们派出观察团前往ARK-158进行调查,本人曾任该观察团队长。971年,勒戈雷先生作为‘底巴登火星监狱’幸存亲历者之一,自告奋勇随观察团返回,并带回一位异变的‘红血’人员米嘉。

在‘非同时间线不能长留’的时空间第三准则的验证下,勒戈雷先生于975年被证明生父母均为我时空人,父亲来自格拉兹,母亲来自维也纳。

自970年起,我们便在宇宙中搜寻异动能量的来源;980年,我们与TY-22时间线建立了联系,在他们的帮助下,我们得以了解这股异动能量的虚拟形态甚至也同为人类。它的代号叫作‘厄瑞波斯’,它在宇宙中自由行走,改造生命、改造文明、统治世界,并且企图成为人类的神。

985年,随着能量异动观测技术的提高,我们得以近距离跟踪监测,987年的能量的异动达到了一个高峰,我们发现厄瑞波斯‘途经’的时间线达到了想象之外的数量。此外我们也发现,厄瑞波斯在‘旅行’时间线时,许多次偏偏绕过了我们。在顶尖科研人员详实的数据和稳健的模型证明下,我们认识到,我们所在的这条时间线实质上能够对厄瑞波斯这股能量进行抑制,这正是厄瑞波斯‘避免’来到我们这里的原因。

在长时间的检测下,此次厄瑞波斯到达TY-22时,通过时空间协作转播,我们第一次看到了厄瑞波斯的拟人化样貌。因技术所限,我们未能达到全程监控,但在大多数直播中,尤其是其和凯恩的交谈,以及最后它化身恶魔诱骗少女以至于摧毁世界的一切事迹,均被忠实地记录并转播。

在文明之外,在生命之上,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它能篡改文明和历史,操控意志和命运,它曾摧毁荡平过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现在它就在不远处虎视眈眈,伺机而动。这是继百年爆炸后人类面临的最大危机,它是一场更残酷的灾难它富有目的,目的纯粹且邪恶:认他为神成为他的奴隶,或者死亡。

它对我们的欲望更加强烈,因为它深知,宇宙中能与它抗衡的力量唯有我们而已。事实上它也早已经跃跃欲试,它通过‘底巴登火星监狱’试探我们,又通过‘TY-22大屠杀’恐吓我们,试图让我们停止追踪和研究。

一股未知的力量,在头顶盘旋徘徊,它以为我们亲眼见证过它毁天灭地的力量,便准备束手就擒,拜叩神明。

如果它这样想,那它无疑犯了大错。人类的诞生与进步天经地义,人类的意志和自由与生俱来,世上没有任何神可以要求我们让出赖以生存的家园,宇宙中没有任何生物能够指示我们做神下之臣。我们靠亿万年的演化,从一滴水、一条虫、一摊泥中击败天敌、战胜自然,靠着不及狮虎狼利爪的孱弱四肢、靠着不及鳄鲨鲸凶齿的两排细齿,从爬行到站立,一代一代砥砺求生,生生不息,攀登食物链顶峰;我们将食物献给大脑,让它们传承历史和文明,我们遮身掩体,登堂入室,我们创造了音乐、诗歌、文学和舞蹈,我们赋予春花、秋雨、日月星辰浪漫和意义,我们拥有这片辽阔的土地、这浩瀚的天空和这璀璨的地球,生命是我们应得的奖励,美好生活是我们应得的人生,这一切的一切,绝不能,也绝不会被一个狂妄的伪神夺走。

为了成人我们艰难地与兽斗,与风雨斗,与天地斗,斗得我们族群代代进化,在前人的尸体上我们前进;现在仍旧为了做人,我们亦不会畏惧这与神的一斗。

女士们,先生们,自我领命追踪观察厄瑞波斯以来,我反复思考,担忧假如人外有神,我们如何自处。但在这恐怖的灭世之后,我反而更加明白,在这场神和人的较量中,真正该惧怕的是孤独、无助的它,而不是我们。

女士们,先生们,对于厄瑞波斯,我们现知它是一种活动剧烈的能量体,以拟人状态出现,与我们所在的时间线能量场相克。为了继续完成追踪和观察,我们将保持跟踪,甚至有望在完善能量场区域监控的前提下,将它击毙或束缚监狱。

以上是团队的阶段性观察报告。

最后,再次向TY-22时间线惨遭屠戮的生命表示沉重的哀悼。”

***

“我老实说,其实我完全没听出来联众观察团到底想说什么,与其说在报告结果,不如说是重述联众国家荣耀,回顾历史,标榜今朝。

谢谢,谢谢。

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我是巴伦勒戈雷。用时空监管会的称呼,我是一个‘异线人’,来到这里的时候我15岁,那时刚作为一个‘救援对象’被接回家,我记得那时《年度时代》叫我‘奇迹生命’,大街小巷放着我的新闻,似乎风头一度盖过了热门电视机《玛莎阿姨秀》,抱歉了《玛莎秀》的粉丝,我确信我只是昙花一现的新闻。

开个玩笑。

17年过去了,我在这里上学、参军、入职,在无数正直且善良公民的帮助及注视下一路成长。也正是在他们的帮助下,我真正寻找到了自己的根。

我的母亲,在她被流放前承家族的姓氏是:勒戈雷。没错,正是‘奥地利自由与民主解放党’的副主席,我的祖父也是该党派著名的赞助人。这个党派一度被描绘成‘罪大恶极’的恐怖暴力团伙,直至近十年来在几大包括维也纳和格拉兹等主要城市的极力倡导下,才在历史及公开资料中被‘去罪化’。

这里想简单介绍一下,对于不知道‘奥地利’是什么的朋友们,‘奥地利’是一个国家。在联盟大融合之前,世界上共有201个国家,组建联盟之后,‘国家’这个概念被抹除,部分城市保留了名字,世界按区域被划分为几大区,散落的城市被称为城市群,但实质上我们拥有的是同一种货币、同一种语言、同一个政府,联盟在弥合种族及国家差异鸿沟工作中付出了艰苦卓越的努力。

不过关于刚才联盟特遣观察机构的报告,有个小小的错误我想纠正一下。

他称联盟国家是一场‘伟大的融合’,这样的轻描淡写似乎暗示了‘融合’是个自然、民心所向的决定。诚然,在那场即将到来的浩劫面前,在地球多点频发的极端气候面前,在一场洪水引发的68万人死亡的灾难面前,似乎人类的确面临着‘生存还是死亡’的终极难题。

但是让我们在刚才那宏伟夸大的演讲中追问一句:灾难如何消失,融合又为抵抗‘灾难’带来了什么。

很多历史隽永的城市群当地史志或许还记载有,那场所谓的‘灾难’据统计其实共于全球103个地点爆发所谓的‘征兆’,真正将‘征兆’上升为‘灾难‘的原因正是发生在奥尔兰多、导致68万人死亡的大洪水,巧合地是,奥尔兰多是当时全球唯一没有报告‘红血’出现的人。另一个事实是,奥尔兰多的洪水最后是被什么抵挡住的呢?红血英雄。也正是在那之后,他们正式成为了法定的英雄。如果我们继续追究下去,请问那个所谓的‘被预测的宇宙爆炸’,它到底是怎么预测出来的,它为何最后没有发生。

这些问题并不是今天才提出的,它们伴随着联盟的成立始终被问起,但提问题的人却一个接一个地安静下去。比如奥地利自由与民主解放党的成员,被送去了一条新的时间线,在那里又被转移到火星监狱。这是个有趣的尝试,更精彩的部分在于,时间线通道的建造、火星监狱的建造,都是由一家叫作‘雅力多闻’的企业负责的,雅力多闻谁都不陌生,他就是首任红血委员长,原联众议会庭长,农业部部长……他一生履历丰富,名衔众多,我在此就不一一细数了。

……

别担心,我们仍旧在直播。

谢谢。

当我们把这一切串联起来,其实答案或许并不难得出。

两百年前,世界纷争不断,冷热战争频发,区域联盟摩擦不断,民间渴战情绪升温,山雨欲来风满楼,军事对垒直推前线仅两英里之近,大战一触即发。

这时‘宇宙爆炸’的危机适时地出现,在来自外太空的恐怖震慑下,人们的观念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而那场‘不可避免’的68万人大洪水更是几乎击垮了还留存非合作幻想的国家。顺理成章,“融合”开始,红血人登上舞台,人民退而求其次,交出个人自由意志换却和平和生存。一场本该是即时的灾难,人民希冀它终有一天会结束。

但同胞们,怎么回事,为什么,‘危机’却再也没有停止?

他们说“延续伟大的融合”。哦?融合是自愿的吗?是伟大的吗?是必可不少,是永无止境的吗?

那些在危机后反思融合必要性的人被捂上了嘴,那些用行动试图带领自己国家、城市脱离联盟的人被送去了监狱。人们在迫不得已的条件下交出了自主权,却只发现在哑炮放后、在风平浪静时,竟然身不由己。这就是东方常讲的一句话,“请神容易送神难”。

这么多年来,尽管重重打压,关于国家与城市独立的组织却从未停止过活动。三十五年前‘独立联盟党’候选人竞选总统以1区票惜败;二十年前‘自由独立党’候选人竞选总统与联众议院推举人同票,前者三天后死于连环车祸;十八年前‘德克萨斯重建美国’候选人竞选总统一票险胜,后因侄婿贪污被弹劾下台,一年后吞枪自尽;十年前‘自由荣归法兰西’候选人竞选总统再次落败,同年宪法要求非联盟推举人只有一个提选名额,自此全球各地各派只能有一个代表人,而联众推举人则被一路保送,直到最后一关;即便如此,八年前‘华夏’候选人仍旧击败联众推举人胜选,同年灾害事故频发,森林大火烧尽亚马逊平原,天外陨石击碎长城,总统再次黯然下台。

……噢,请别担心,我们还在直播。

自那以后,各地抗争也告一段落,毕竟当教材明明白白重塑历史时,一代一代后浪睁开眼见证的世界就是这么一个融合、和谐的世界,有什么理由去斗它呢。似乎没有。

刚才的报告强调了人类的‘成就’,倒是没怎么提到红血人。他们现在在哪里呢?他们是如此优秀,生意做得最好的,红血人;科学成就最高的,红血人,职场和学校表现最好的,红血人;假如我们按人种统计财富,猜猜谁是最出色的?他们看起来和我们没什么差别,无非就是他们有自己的语言和自己的神,不甚与我们通婚,往祖上数几辈,似乎都能数出一些英雄。在官厅之中,到处都是红血人,在法庭上,到处都是红血人,在大大小小的议事院和行政厅,到处都是红血人。

在很多国家和城市尚且不能说自己的语言、纪念自己节日的时候,红血人走南闯北,自成一派。现在他们以3000万的人口,成为各行各业的‘精英’。

有些人说,红血人得到了太多的机会和偏袒。这种说法对吗?

对。

他们自矜、排外且看不起普通人,尽管大多数现在也没有任何能力,但似乎血里流传下来的傲气就在说‘人人欠他们一条命’。是这样吗?一场虚假的危机,一场洗牌的阴谋,我们交出了一切,到头来欠了别人吗?

他们的自矜有理由吗?红血人有文化、有成就吗?他们声称自己人中龙凤,建造了巴黎的铁塔、东京的庙宇、印度的钟楼和埃及的陵墓。这一切怎么会是红血人建造的?联盟国家一遍遍强调‘人类文明’的时候把这些一并归给在我们土地上作威作福的红血人吗?

我自在学校接受教化、参军报效国家以来,见过无数的红血人,他们懒惰、贪婪、蠢笨、无知,见利忘义、蝇营狗苟,在食堂中偷前线士兵的口粮,装病躲过集训,甚至出卖同僚换一碗饭或是一双鞋。

同胞们,我们在那些光线靓丽的场合见过无数的红血人,可是前线为什么看不到他们?深井钻油为什么看不到他们?驻守边疆怎么看不到他们?他们开着大商场、在酒桌上交换金银财宝,而我们坐着艰苦的工作,却还要被他们无故指摘。

如同伟大的作家博利斯所言:我们必须知道,人类的生存的最高目的,并不在维持一个国家或是一个政府,而是在保存其民族的特性。

我憎恨着家乡的人种驳杂,我憎恨无尽的官僚和谎言,而最讨厌而憎恨的,便是到处寄生的红血人。

如若红血人的傲慢行之于宇宙之间,那么宇宙必定大乱,行之于地球之上,那么人类必同归于尽。

但或许联盟不能理解,为什么总有人想说自己的语言,想保存自己的历史,想传承自己的文明,他们一遍一遍强调‘人类文明’,是在抹杀了我们的各异性后扔来的幌子,他们说在这浩瀚伟大的宇宙中我们共命运,暗示我们乖乖坐好,收起手脚,去看黑板,等上等人指示。

不要质疑,否则会入狱,不要乱动,否则会挨打,不要反抗,否则你和你的家人以及你的家乡,都会被火烧、被陨石砸、被洪水淹。

但同胞们,这一切毫无道理。在暗流涌动,人们自由雄心再起的今时今刻,一个叫‘厄瑞波斯’的威胁又重新出现。

怎么会这么巧合,怎么会这么有效。

‘回到座位!规矩坐好!做个好小孩,给我继续忍下去!’

可是,不!

我们厌倦了在这样一个宇宙帝国中一切资源输向首城,我们厌倦了在生养的土地上成为金字塔的底部,我们厌倦了被恐惧威胁,让渡一切,担惊受怕小心翼翼地活着。

今日的反抗只有一个名称,就是为民族而战……

没错,我们还在直播!没错,我们的声音会被传达至全球的各个角落!

我的生命只为了一件事,为了民族自由。

我今天在此宣布,我将代表奥地利自由与民主解放党竞选总统。

我的诉求非常简单,我将只做一件事,就是自由!自由!自由!

解散这个联盟国家!让凯撒的归凯撒,上帝的归上帝,让密西西比河和尼罗河自由奔向自己的方向,让亚马逊和长江自由哺育自己的儿女!让乞力马扎罗和唐古拉自由唱先祖的歌,让安第斯和喜马拉雅自由地挂起国家的旗!让幽谷上升,高山下降,自由闪耀人间,那时我们不再是恐惧的奴隶、不再是宏伟的俘虏,不再是谁的下等人,不再是一眼望不尽乡愁的游子。

我自远方归来又成长,深知为这自由的事业应当献出一切。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踏在前人抛头颅洒热血建造的路上,无数先辈为这一线生机付出生命,我只是他们意志的接棒人。

我能否成功或者能否活下来,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自由之声在世界响起,重要的是前仆后继的后来者,我们亿万万人的声音只有一道,那就是民族自由!

为了自由的这一天,这个诉求必须实现!让自由靠我们的意愿诞生,靠我们的意志成长,在无数谎言和手段下,只有自由的渴望一日强过一日,没有任何暴力可以使我们屈服,没有任何痛苦和磨难可以打败我们,我们的自由,我们的民族自由,将横扫一切!”

***

勒戈雷在人声鼎沸中走下阶梯,保镖跟在他身后,为他挡住铺天盖地伸来的话筒和探灯,护送他进入灰暗的长廊,欧石南和鲁基乌斯在走廊尽头的出口等着他。他们俩头顶的出口灯此刻幽幽地亮着,喧哗和躁动在门外蠢蠢欲动。

勒戈雷笑起来,拉住欧石南的手臂。“你得全天候跟着我,接下来有人要暗杀我。”

欧石南点点头,又转向鲁基乌斯问:“这就开始了吗?”

鲁基乌斯笑起来,戴上墨镜,潇洒地拍拍欧石南的肩:“怎么可能,没好处的事谁去做,傻逼才为个演讲去死。”他把烟点上,跟在勒戈雷身后,揽住欧石南,“这才哪到哪儿,听个响而已。”

保镖推开门,明晃晃的灯光如同白昼。

***

威利雷瑟摘下眼镜揉了揉眼,换了个频道,他11岁的女儿正在地上他脚边玩火车,听出电视声音变了变,抬起头抓住他的裤子脚。威利雷瑟低头看着她笑了下,把她抱上了沙发,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妻子布瑞尔刚结束电话,从阳台走回来,边看手机边问:“怎么了?大家都说出事了。”

“奥地利人要竞选总统。”雷瑟回答。

布瑞尔“哦”了一声,放下手机坐在他身边,跟他一起看一群单身汉流落荒岛的相亲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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