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玄幻奇幻>纯爱派>第121章 怪物-7

鲁基乌斯进我房间的时候,带了一杯热水:“你还是睡一下吧,你三天没合眼了……”

我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我弟弟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他周五正常放学,监控显示他出了校门,走过了一条街,接着在进入下一条街时,就再也没有了踪迹。一开始我骗爸妈说他去同学家住两天,昨天眼看瞒不住,我给他们订了一份城北旅游活动,好不容易把他们送走,我不能让他们发现,这事我必须自己解决,因为很危险,我不能把他们牵连进来。

不用想,我知道谁干的。

那个该死的爬走的警察,现在一定抓住了我弟弟。

其实,我总还有最后一条路……

鲁基乌斯看我一直盯着手里的木枝,立刻夺了下来:“你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吗?”

我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那你说怎么办?!他一定是因为那个警察,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该死的许愿枝,从它开始,就应该从它结束!”

鲁基乌斯叹了口气:“你冷静一点,你这样一点用都没有。”

我捂着头弯下腰:“我不知该该怎么办,我不能失去他……鲁基乌斯你明白吗,他对我很重要……”

他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我去楼下给你找点吃的吧。”

他走了出去,大概十分钟又走了回来,没拿食物,反而径直走向我,将一节木枝递给我,他已经拆了红线,那里刻着“詹森克拉克”。

“这是你弟弟吗?”

我大惊失色地接过来,立刻站了起来:“是!是!你在哪里找到的?!”

鲁基乌斯脸色严肃:“他房间。”

我弟弟,许愿了?

“你进了他房间?”

鲁基乌斯点头:“我早就觉得你应该进去看看,一直不去搜才不好吧。”

“他很讨厌别人进他房间,真的会翻脸的……”

“他现在不在不是吗?”

“……”

我弟弟曾经因为我进他房间不告诉他,真的跟我大吵一架,足足一个月没跟我说话,我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怎么样?要去搜一下吗?”

我没怎么思考,这根写着他名字的木枝让我非常担心,他那么坚强的人,到底因为什么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还是说这是别人刻的……

“走吧。”

我弟弟的房间干净整洁,东西很少,给人一种主人不怎么在这里安心安家的错觉,衣柜里空空的,衣服都挂在同一边,桌上也没什么学习的东西,床倒是很软。

我和鲁基乌斯分头行动,一左一右开始找。其实具体要找什么我们俩自己也不清楚,只是希望能够找到哪怕他留下的只言片语也好。

我承认,我的努力不及鲁基乌斯十分之一,我只是在懒散地翻,因为这时我已经差不多下定决心了,我要我弟弟回来,我不要一个寻找的方向,假如我们找到了又怎么样,他受伤了怎么办?所以我只要许愿他平安回来就好,只有这样才高效、最一了百了。

在书柜的一角我发现了相册,拿下来以后我翻了翻,很多我们家的合影,基本都是最近几年的,我弟弟看来是从以前就不爱笑啊……

我想到他总是用鼻子看人的高傲姿势就觉得蛮好玩的,笑了两下,趁鲁基乌斯不注意,我把木枝拿了出来。

在上面划痕居然是件非常容易的事,这东西甚至按压下去有种泥感。

我刚用指甲划了一道,就听见鲁基乌斯声音颤抖地喊:“这是什么!??”

我转头看过去,鲁基乌斯在衣柜里推开了一个暗门,大约能容纳一个成年人爬过来。我慌张地奔过去,鲁基乌斯亮起手机的灯向里照射,里面看起来非常长,灰尘在灯光下飘舞,我轻轻喊了一声,那声音很久都没有回来。

“有没有可能……”鲁基乌斯干咽了一下,问道,“谁从这里进来把他带走了?”

我不清楚,必须去看看。

于是我立刻站起来,去我房间里拿了手电,折回来,不管不顾地向里爬去,鲁基乌斯想劝我等等,刚伸手拉住我,我就好像被火烫了一下,赶紧甩开了他的手。

他愣了愣,还以为我生气,就好声好气地说:“好吧。”说着他也去找了支手电筒,跟我一起向下爬。

这通道里干燥无风,一点声音也没有,我用手机里的计程器数米,爬了十来米也没有触底的感觉。但是我能够明显感觉出这条通道是向下的,但并不太陡,所以我们没有向下滑。

鲁基乌斯显然也感受了出来:“你们家有地下室吗?”

“没有。也许我们应该留个人在上面,”我想让鲁基乌斯回去,这太危险了,他不应该被牵扯进来。

“得了吧,快爬,还没到吗?”

这会儿我们的声音有一点回音,看来是声音被阻隔了。

我得说,因为我还有“许愿”这一武器,我的行动多少有些嚣张了,那个警察的木枝缠了红绳,他已经刻下名字许过愿了,我还没有,我还有先机。

底部是一个巨大的半圆形祭坛,如同斗兽场坐席,一层高过上一层,每一层上都摆放着什么东西,我们的手电扫过去,看不太真切。

这地方诡异地令人害怕,非常安静,而祭坛高大庄严,我们必须仰起头才能看到顶,我在这里有种恍惚的错觉,似乎这地方是世界的底部,是世界的根基,一切都基于这里而建,这感觉如此强烈,这种宏伟令我震撼。

鲁基乌斯已经双腿颤抖,跪坐在了地上,他不能看,他的眼睛在流血,他抱着头闷声不语,我扑过去问他怎么样,他摇头说没什么事,只是头疼,他得背过身去。

于是他背过身,眼中也不再流血,可是他仍旧头疼,他让我去做该做的事,他要休息一下。

我站起来在这附近走了走,因为我们还在祭坛的圈外,摆在“坐席”上的东西是什么还不太确认,我想我得走得前面去看正面才能辨别出来。

但我还没来得及走上前去,就听见头顶一阵响动,液体落在我的脸上,我摸了摸,用手电筒一照是血。

我迅速抬起手电筒,只能看到一团白色包裹的东西,接着便有蝙蝠低飞,擦着我的头顶飞过,一群黑黢黢的飞物发出振翅之声,呼啦啦响在午夜,那白色茧壳逐渐脱落,从中我瞥见弟弟合上的双眼,茧壳继续移动,又试图盖住他,而他高吊在远处,我却无能为力、

几乎已经来不及思考,我连手电筒都掉了出来,我颤巍巍地掏出口袋里的木枝,跪在地上用手电筒照亮,然后在上面刻我的名字,也许还剩下最后一个字母,许久不见我动作的鲁基乌斯发现了我在做什么,他冲过来打掉我的木枝,揪起我的领子,问我到底在做什么。

我已经顾不得许多,我已经刻下了面子,我抬头冲着它喊:“我许愿!我许愿!我现在许愿!让我弟弟平安回来,让詹森克拉克平安回来!”

那时我才终于听到了它的声音,和我想象的不一样,这声音听起来甚至都非常年轻。

这声音,好熟悉……

它说:好的,我得到了我想要的。

然后詹森被放了下来,我和鲁基乌斯扑过去接住他,将他放在地上,疯狂地撕他脸上那些白丝,我胆战心惊地试了试他的鼻下,那里还有微弱的呼吸。

我们松了一口气,这时,却听见门铃响了。

门铃声,从远远的地方清晰地传来。

“谁?”鲁基乌斯问我。

我摇摇头,我们两人都没有动,但门铃声却一直不停,有种来人知道我们在家的感觉。既然躲不过,我和鲁基乌斯便决定上去看看。

铃声催得很急,我们把詹森放在了入口,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我出去得早,就先去拉开了门。

是那个警察。

他咧嘴笑:“嗨,我找詹森克拉克,他在吗?我们见过,你记得吗?”

我没有说话,他兀自闪身走进来,先去了客厅,我趁这时候想上去堵住鲁基乌斯,让他不要下来,先藏起来。

他一见我就问:“谁?”

“一个娘炮警察。”我示意他,“你先躲一下。”

他不听,径直走出去,边捋袖子边说:“我去赶他走。”

他出去只瞥了一眼,又走了回来:“谁家娘炮长这么高的?”

我想赶紧拉他藏起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警察走进来,对着我们俩笑:“说起来我还没有做过自我介绍,你们这里不爱讲名字,但是我爱,我自我意识过剩。”他抱着手臂靠在墙边,“我叫艾森。”

鲁基乌斯脸色苍白,看了我一眼,用眼神问我怎么办。

我也只能见招拆招:“你找我弟弟?”

“对,他在吗?”

“在。”

鲁基乌斯皱着眉看我。

“来吧。”我示意他。

他跟着我们上楼,一边走一边说:“我是来调查这地方的。你弟弟似乎跟一个叫密教会的组织有很大的关系,他以这个组织为依托,用克洛伊特纳,哦,也就是那个女部长为傀儡,四处向人分发某种东西作为加入他们的凭证,我想和他聊聊。哦对了,这个情况你清楚吗?”

“不清楚。”

我拉开门,指了指衣柜的暗门:“他在下面。”

警察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我叫鲁基乌斯:“你带路吧。”

他没说什么就去了,我继续解释:“我们也是刚发现他,躺在里面,不知道为什么,要不要报警?”

艾森想了想,摇摇头:“不用。”

于是他跟在鲁基乌斯后面钻了进去,我去厨房拿了把刀,跟着一起进去。

鲁基乌斯仍旧不能抬头看,他靠在墙边,艾森则对着这些东西愣住了,他看起来比我还要惊讶,但我觉得他很聪明,因为他马上就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就在他要转身的前一秒,我扑上去一刀狠狠捅进他的背部,他僵硬地转头脖子,而我更快地抽出刀再连续狠狠扎,他挣扎起来,踉跄朝前走,我紧跟上去,绕到他前面,对着他的腹部连刺几刀,我下手太快了,他反应不过来,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似乎心思并不在我这里,根本也无意反抗,他倒在血泊里,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手背,那些的血染湿了他手背上的纹身,刺青开始晕染,那东西似乎是画上去的。

他喃喃自语:“我居然……我不是……”

我扑过去割开他的脖子,我已经陷入癫狂,这样一个危险人物,这样一个威胁到我弟弟,威胁到我生活的人,必须去死。

我不记得我割了他多久,才终于不见他任何动作,他的身体僵硬得很快,我瘫坐在地上,扔开了刀,这才发现我已经进入了祭坛内部。

我抬起头,这才发现,这些地方摆放的密密麻麻,全都是艾森的头颅!

我低头看了眼艾森,这个已经确实死掉了。

我突然有种极其恐慌的错觉,我双手颤抖地拿出木枝,出于一种恐惧,我试着掰了一下它,我联想起跟着我的无头男人。

没错,这不是木枝,这是艾森的骨头,头颅祭于此,而身体永远跟着拿他骨头的人……

等等……那咯啦声是什么……

门铃又响了。

鲁基乌斯看着我杀人,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心跳隆隆作响,为了验证我的猜想,我冲了上去。

门外并不是艾森。

是个长得很帅的穿西装的男人,他问我:“艾森在吗?”

我听着自己平稳的呼吸:“艾森是谁?”

男人笑了下,转头说:“跟你说了,这样吓不到他。”

艾森猛地从他身后站起来,个子比前面这个人还要高出一些,笑着说:“是哦,应该我来。”

我浑身颤抖,头晕目眩,一下子没站稳差点摔倒,对面的西装男人拉了我一把。

这个艾森的左眼戴着纱布,脖子上也有纹身,他看起来要比刚才那个危险得多得多,他看我一眼我就浑身发抖,这个的脸上有种很决绝的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但跟他比起来,刚才那个就好像盗版一样,这个身上那种强烈的“此时此地我存在”的气场过分强大。

但和刚才那个艾森一样,这个也自顾自地走进来,西装男人对我耸耸肩:“顺便一提,我叫安德烈。”说着也跟着走了进来。

“在哪里?”艾森问我。

我指了指楼上,艾森朝上走,就在他刚经过我的时候,我举起刀扑上去,但紧接着,我就被重击了一下,直挺挺撞向了墙壁,眼前立刻冒出白光,一口吐出胃水。

而那个西装男人刚收回腿,他妈的这是用腿踢的吗,这是用炮弹打的吧。

艾森走过来一把把我拎起来:“叫你带路。”

我带着他们到了地下,这时鲁基乌斯已经好了很多,他帮着照顾我弟弟,我弟弟也逐渐醒了过来。

艾森满意地在这里逛,看到自己的头颅们也没什么反应,这家伙居然饶有兴致地扔开几颗头,给自己腾了个位置坐下来,他还要给安德烈也腾出个位置,安德烈说他站着就挺好。于是艾森独自得意洋洋地坐在自己的头颅中间,那些身边的、身后的,抬头望不见顶的排排摆出浩瀚恐怖感的头颅中间,他翘着二郎腿坐。

我打断他:“你就是‘它’对吧?”

艾森还没有回答,我弟弟就醒了,他一看见艾森就睁圆了双眼,我立刻挡在他面前,艾森看着我们,撇撇嘴笑了。

“这事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我治阳痿的时候,发现有些东西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创造一个……怎么说,虚假的世界,需要一些介质就可以做到。”

我斥问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好吧,我从你们的角度开始说。”他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坐姿。

“有什么东西在这里打造了一个世外桃源,一个我找不到的地方,做法就是,用足够多死去的我,创造出一个基于我能量场的‘假世界’。死去的我本不该再有任何能量,但这个东西显然能够操控死去的废物质,赋予它们一定的引导,使它们处于一种死后惯性的状态。

当然,以前我是完全不了解的,不过我最近在学习操纵时间线中无固定位置的自己,自然就发现了这个地方。

因此,死去的我的惯性力量和这里的主宰在较量,如果‘我’的力量太弱,它就会被发现;如果‘我’的力量太强,就会取而代之,顺便这里也会被活的我发现。

经过本人卓有成效的练习,我已经能凭借这些死去的我了解到很多事情。

比如大约几个月前,这里的‘我’的数量开始增加,詹森克拉克开始了他的行动。顺便说一句,他等这个等了很久,对吧?他见过很多艾森,也指望过艾森来摧毁这个虚假的世界,但艾森总是死,而且死在这里的艾森的记忆不会被在外面重生的艾森继承,这也就导致了很久以来,这里没有被发现。

詹森克拉克四处分发我的骨头,请人入瓮,其实只有一个目的……”

我打断他:“你到底在说什么!”

艾森突然不说话了,笑了下,转头看向鲁基乌斯:“不过我确实没想到,你会堕落至此啊天使,你是来杀谁的,你还记得吗?你没成功,还留了下来。你画在身上的十字架,让你回忆起自己身份了吗?这里除了你和少数几个人类,可全都是……”

鲁基乌斯一头雾水,跟我对视了一眼。

艾森说:“地狱有三大魔头,一个死在我觉醒的那一夜,一个死在我家,还有一个至今下落不明。有些理论认为,之所以我的命令对它们管用,是因为它们继承了远古的记忆,只要什么都忘记,连自己的名字也忘记,我就对它们无可奈何。我想他们错了。

之前某个艾森死前曾告诉詹森克拉克,要找到它的名字;另一个艾森跟他一起设计了这一切。

这世界的造物主,这个虚假世界的缔造者,是最愤怒的,可以让任何转投于我或惹怒他的人去死。

而且,宝贝,你知道吗?它们是不会忘记自己名字的,尽管它们从不提起,从不回忆,但这是刻在它们骨头里的记忆。”

他从地上捡起掰断的那根骨头,指着我问鲁基乌斯:“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鲁基乌斯立刻回答道:“当然!他叫……”

鲁基乌斯说不下去了,他的脸上浮现出困惑。

艾森转头看我:“你过家家够了吗?我亲爱的撒旦。”他低头读骨头上的名字,“或者应该叫你,埃比尼泽皮加费塔霍尔特。”

我踉跄了一下,猛地在铜璧上看到自己的倒影,艾森说看看你自己,我的背后便突然立起一座丑陋的、山峰一样的黑色虫壳,那恶心的昆虫有千万只眼睛,绿色的眼里滴下粘稠滚烫的液体,它从我背上长出来,四肢落在地上划,发出响声:

咯啦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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