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玄幻奇幻>纯爱派>第72章 创世-20

菲利克斯C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压倒了,他的手克制不住地发抖,他一把抓住前排的椅背,指甲陷进木屑里,热忱地盯着厄瑞波斯。

尽管厄瑞波斯被留下来,尽管他看起来生了病,状态很差,在这种情况下都没有说“去死”,那一定是真的说不了了,没办法了。

他们都站起来,但又没有继续动作。

厄瑞波斯看着他们,没有任何表情。

“我看你们,”厄瑞波斯平静地说,“都是下等种啊。”

没有人回应他,但有人试着动了动脚步,向前迈了一步,好像在试探水温的青蛙。

“为什么都戴面具?怕我记住你们的脸吗?”

菲利克斯A困惑地低声对另外两人说:“他有没有搞懂什么情况啊,他被我们包围了。”

B则回答他:“他可以去死啊,新的出来我们还有活路吗?”

C咬咬嘴唇,不屑地看着前面的人:“胆小鬼,怪不得一事无成。”

A还在和B分析目前的状况:“我看他现在还没有死,就是不会去死的,要死早死了,他不是会容许我们堂而皇之站在他面前的人。”

“确实,”B点头,“他应该不会死。”随即扫视了一眼前面的人,“但是没人敢先开头啊。”

A喃喃自语:“不是挡着脸了吗……”

尽管两人讲得头头是道,但仍旧没有往前走动一步,他们还是全场最后一排。

C不耐烦地看了所有人一眼,全场安静如死,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又是在等什么,只是无缘无故的很安静而已。这氛围他一点都不喜欢。

C举起手臂,大声喊:“喂!厄瑞波斯,给我跪下!”

群魔倒抽一口冷气,集体转过身,盯着这个寒酸的年轻魔鬼,这只魔鬼戴了一张绿油油的兔子面具,两条手臂想游泳一样推开前面的人,朝前挤过来。一开始他还要费劲推,后面他们主动为他让出路来,让他走到了最前面。

厄瑞波斯撇着嘴,用看苍蝇的眼神看他:“你是个什么东西?”

“别装了,你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吧。”菲利克斯C一针见血地说,又咄咄逼人,“不然现在就杀了我吧,反正你说句话就可以做到,不过说句话而已。”

厄瑞波斯俯视着他,没有说话。

菲利克斯C向前一步,挑衅地看他:“来啊。”

厄瑞波斯仍旧没有动作。

菲利克斯C转头看了一眼身后蠢蠢欲动的其他人,干咽了一下,他得想个办法让这些东西当坏人,然后他再做那个拯救厄瑞波斯于水火的人,逼厄瑞波斯跟他签个什么契约保证自己的安全。他的算盘打好了,就差这些人一窝蜂地冲上来了。

为什么他们还不动呢?

C又回头看了眼厄瑞波斯,看到了他淡然的表情,懂了。余威而已,压迫而已,高高在上的印象太深了而已,自尊过强而已。

有个最快最好的办法,超过任何拷打的办法。

菲利克斯C说:“把你裤子脱了。”

厄瑞波斯觉得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哈?”

“脱了。”

厄瑞波斯没有动,他有点没跟上。

他当然不懂了,C很明白,厄瑞波斯是不会懂的。

而C在活着的时候就懂了,老师为了羞辱讨厌的学生,让某个男生脱了裤子站在讲台前,说什么既然不喜欢穿校服长裤,非要穿短裤,干脆不要穿好了。那天是个下午,窗外有蝉在叫,隔壁班在念书,声音传到这边来,男生举着校服,掀起衣服,裤子褪在脚边,站在讲台前,有人在笑,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在瞪他,有人在睡觉,还有人在起哄一个跟他关系不错的女同学,那个瞬间他觉得自己灵魂离体,超脱掉了。很难说到底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在这个下午之前,他和老师之间一定积攒了很多了愤恨,他在学习上出类拔萃,品行体美毫无缺陷,和这位老师之间也无甚私交,大概是忤逆过他一次,或者曾让他出过丑,而已。

所以后来他直至堕落而死,才意识到自尊可以如此被击倒,太简单了,只要一个普通下午的课上十分钟。

C再次重复:“脱。”

这次厄瑞波斯皱着眉直接拒绝:“不。”

C几步跃上台阶,厄瑞波斯连躲都没躲,C一拳便砸了他的脸上,厄瑞波斯应声倒地。C自己都有些吃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这也太容易了,看来厄瑞波斯确实病得很严重。

但厄瑞波斯立刻试图翻身站起,C紧跟着一脚踩在他背上,又从腹部往上踢了一脚,厄瑞波斯挨了一下,就地滚了半圈,这次很快便站了起来,贴着墙站,大口喘气。C并没有给他任何机会,几步就上来,一手横臂压在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去解他的裤子,摸到下面才发现,今天厄瑞波斯穿了运动裤。

厄瑞波斯还在试图用手把C推开,台下的人已经越聚越靠前,只剩两步之遥。C不顾厄瑞波斯挥来的拳,反正那拳也没什么力气,干脆跪了下来,跪在厄瑞波斯的两脚脚面,压着他的脚让他抬不起腿,两只手抓住裤子猛地往下一拽

从厄瑞波斯怒目瞪来的那张羞愤的脸上,C就知道自己赢了,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吃了一惊。

为什么在学校的时候,男生们总是会扒男生的裤子,抬着人分开他的双腿往树上撞呢?另外那一方又为什么不准别人扒自己的裤子,躲开被人抓住躲开树呢?

你要撕毁体面和隐私,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刺激一个世世代代的高贵人呢。重点在于公开、被动审视、距离感。

C已经摔倒在了一旁,他看着厄瑞波斯的裤子被扯到脚边,呆站在原地,有那么几秒厄瑞波斯一动都动不了,下面的人也一样。

这可是厄瑞波斯啊。

C仔细地看了一眼,心下一惊,厄瑞波斯很有自豪的资本,因为实在出类拔萃,靠这个也能走上人生巅峰。

如果厄瑞波斯年长几岁或多少懂些生活或人,此时此刻他必不会有任何波澜,甚至可以主客颠倒,因为他天赋异禀。可厄瑞波斯是个家教良好、饱读诗书,年轻气盛的贵族,尚且不明白性的隐喻,也从未拿它压迫过任何人,换言之,他甚至都没意识到性主体和性客体的区别,但他现在站在这里,实实在在地被一群恨他又怕他的面具们盯着。

厄瑞波斯没有抬头,他似乎在盯着某个地方,嘴唇颤抖,脸色苍白。

C想,很好,这种场面他没有经历过。

有人朝前蹭了一步,厄瑞波斯终于反应过来,他赶忙去捡裤子,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穿上衣服。

这样,他就输了。

所有人都向前了一步,厄瑞波斯边退边弯腰,伸手去拽裤子,很不幸地

他踉跄了一下。

这一下踉跄让他跌靠在墙上,但对下面的群魔来说,这就是冲锋的号角。

有人突地跳上台,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力道之大,将人掀翻,他白皙的脸上清晰地留下指印,扎起的头发立刻散开,垂在嘴边的发丝沾上了口里喷出的血。第二个人也跳上来,抓起他的头发,迫使他扬起脸坦白说,如果他们一开始便动手打,或许艾森的表情不会像现在一样这第二个人对着这张漂亮的脸连抽巴掌,只抽一边,将那一边扇得红肿,然后拽给大家看:“像不像猪头。”

第一个人冲下面勾勾手指:“上来。”

C知道厄瑞波斯必然会完蛋,因为厄瑞波斯现在最想做的事,现在他的手还在试图穿上裤子。这时C突然想起来,听别人说,厄瑞波斯甚至不会骂脏话。

下面的人翻涌着扒着台面爬上来,像一团涌动的黑泥,汇集到厄瑞波斯身边,用手用脚肆意地开始殴打,首先是脸,其次是腿,踩着他的脚踝,踩着他的膝盖,发狠地用要跺碎的力气踩,甚至踩的人都发出了畅快的叫喊,厄瑞波斯倒是没有出一声。

那张脸已经被踩得看不出形,一片脏污,群魔抓他的头发把他的头向墙上撞,又放开他,手里残留下浅金色的发丝。排后的人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掐得上不来气,拎着他的脖子把他抓起来,有人想拿割他的舌头或脚,却翻遍身上发现没有刀。婴儿扑到他身上,抱住他的脸,狠命地啃他的皮肉,有人从他脖子上咬下一块肉,有人奋力用指甲挖他的腹部。有人拿手上的戒指对着他肿大的眼睛,比划比划,选了左眼,狠狠地捅了一下,带出一条条黏液和血丝,艾森闷哼了一声,喉头滚动了一下,有个小孩子就扑上去对着喉咙亮出牙齿。

很快,他全身也被踩得一片血污,这会儿厄瑞波斯被扔在地上,他翻过身试图向前爬,群魔发现他的动作,便笑嘻嘻地站成两排,让他在人们中间爬,一个女人先开始,吐了一口痰,吐在了他的脖子上,他僵硬了一下,又继续小幅度地向前挪动,两排纷纷吐痰,重的如敲了一下,轻的也洒一片湿,厄瑞波斯不抬头,也不出声,不知道要爬向哪里,艰难地向前移动。

菲利克斯C远远地盯着,觉得不敢相信。

有人盯着他在地上爬,开始解裤子,那人吹起口哨,在其他人笑眯眯的目光下,酝酿一场尿。

然后来到。

群魔在嬉笑过后,蹲在他周围,不得不说,厄瑞波斯一声不出,降低了他们的趣味性。

C觉得是时候了,于是走过去,蹲在厄瑞波斯面前,毫不嫌弃地伸出手,抬起他的头,已经准备好了发言,我会救你,和我签订契约吧,我会保护你。

可他看着厄瑞波斯的脸,血淋淋脸上的那只眼,明明厄瑞波斯仍旧没有力量,他却顿时从头冷到脚。

厄瑞波斯发出了从这场暴虐开始的第一道声音:“你的气味,我记住了。”

接着他把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一个警察打扮的人一愣,低头一看,他别在大腿上的枪被摸走了。

厄瑞波斯把枪对准自己的脑袋时是盯着C的眼,于是C看得最清,他连滚带爬地哀嚎着跌下台,紧接着群魔也意识到了,如潮水一般向下退去,挤着、推着、叫着、跑着向门口跑,用尽全身力气,扑在门上,门却拉不开。

他们绝望地看向厄瑞波斯。

厄瑞波斯擦了一把脸,露出他前所未有的愤恨的眼,怒火将他吞没,他浑身颤抖,预示着今天的事势必演变成一场厄瑞波斯日后的屠杀。有人已经开始在扒门,指甲划花门面,不知道谁先开始叫,他们唔哎哎响成一团。

可是……

他们望向厄瑞波斯,那张脸仍旧狠恶又凄惨,如同厉鬼,但手指却迟迟没有扣下扳机,他的手因为愤怒不停地颤抖,连牙齿都在打颤,这种愤怒和恨意超越了艾森出生以来的极限,他从未如此恨过。

恶魔们安静下来,隐隐约约他们觉得,有什么东西,比杀了他们更重要。

***

“要走了吗?”

洛斯看着背起包站在准备室门口的安德烈,又转头望了一眼另一边通往教堂正庭的门,安德烈刚刚从那里走过来,就拎起包准备离开。

安德烈正在给自己点烟,听见这句话抬起头看他:“是啊,远走高飞。”

洛斯撇撇嘴:“反正你很擅长逃跑,谁也找不到你。”

“人人都有点自己的本事嘛。”安德烈不太在意地甩甩火机,塞回自己的口袋,很快地瞟了一眼另一侧的门,咳了一声,“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尽早插手一下里面的事。”

“为什么?”还没等安德烈回答,洛斯便笑起来,“你担心了?我就知道。你这几天在正庭的地板上画了很多符咒啊,是厄瑞波斯教你的吧,能抑制恶魔能力的阵,我都懒得拆穿你。”洛斯喜滋滋地捏蓝莓放嘴里,“好不容易答应一起挖坑,怎么你还在下面铺缓冲垫呢?”

安德烈耸耸肩,没说话,叼着烟拉开门,准备一走了之。

洛斯站起来坐到一个离他更近的位置:“不过其实你不需要,因为外面的那些恶魔太低级了,如果是你,说不定……”然后他又扯着嘴角笑,“跟你当年比起来,这位才是哪儿到哪儿啊,对吧。”

安德烈笑了下:“知道为什么你应该管一下里面的事吗?”

“为什么?”

“因为我在前庭门口装了摄像头,这会儿视频已经存好发到他送我的那个领夹里了,领夹现在在他口袋里。”安德烈说,“是你带他们进来的吧?这样的话,不管哪个艾森活下来,只要看一眼视频……”

安德烈吹了声口哨,慢悠悠地说:“会把你们一个个找出来全部杀掉的吧,你也不例外。啊,尤其是你。”

洛斯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妈的,你够毒的啊,还留这么一手。”

“所以啊,做人留一线。”安德烈说,“你现在去救他,他还会欠你一笔人情债,以我们对艾森的了解,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况且,你本来就打算在我走以后去救他的吧,不仅为了送个人情,更因为如果这个艾森死了,你跪下来求这个艾森让他答应你的事,下个艾森才不会在乎,绝对会杀了你。所以,尽快去吧。”

洛斯瞪着他,表情很严肃,又突然绽放出笑容:“算账算得这么清,一定不快乐吧。”

“无所谓。”安德烈抽了一口烟,低着头吐出烟雾,“人各有命。我就是这种人。”

洛斯笑着靠在椅背上:“我要是他,我就恨死你了。”

安德烈没说话,他抬头望了一眼对面的门,那里并没有声音传来。

室内烛火摇曳,架台上立着一层层的八支长排蜡烛,融化的蜡液从白色的蜡体上流下,未流到底部便凝结,远望各个狰狞丑陋。暗黄色的室内只有这几排长椅,洛斯正笑眯眯地坐在其中一把上,转过头看他,笑得冷冰冰,悠哉地晃着腿,烛火下他的影子模模糊糊的一长条。那边门周围,有几幅圣母和耶稣的小像,版画活着玻璃画,朦朦胧胧看不真切,还有一副画的群马,正守护者产子的玛利亚,那生出来的耶稣,浑身是血。

洛斯问他:“怎么还不走,站了好几分钟了。”

安德烈转开头看门外,天高地阔,海鸥在退潮的浪边飞,灯塔刚刚点亮,天空一片遥远的墨蓝。

安德烈正要迈出另一条腿,对面的门被人大力撞开。

这一下,令安德烈猛地回头,洛斯也蹭地一声站起来,两人戒备地望向对面。

一个杀气腾腾的高个子年轻男人撞开了门,身上沾满血,一手拖着艾森的腿,另一只手手背上挂了条十字架正在晃,拿着一把加长/枪筒的柯/尔特1911,枪口正在滴血。

洛斯一看这把枪就明白,这样加长的枪筒,是为了配合极富爆破力的子弹,这把枪,是用来杀恶魔的。

“喂,你们好啊。”男人看起来杀红了眼,精神都有点恍惚,扫视两个人,然后把枪抬起来对准洛斯,“祈祷吧,现在送你上路。”

洛斯慌忙举起双手,指着安德烈:“那是安莉!他就是安莉!”

男人顿了两秒,转过头看着安德烈,看起来有些困惑,自言自语:“这怎么证明……”接着他又说:“算了,都可以吧。”

然后他松开抓艾森脚腕的手,艾森的腿咣地一声砸在地上,男人朝他们打招呼:“嗨,我是艾森最好的朋友,我叫波克。”

他说完才注意到艾森的腿被狠狠地砸了一下,遗憾地摸了下自己的头发,又望向两人:“我来的时候他正准备自杀。”他说着闪开身,艾森暴露在他们两人面前。

艾森浑身是血,看不出一块干净的地方。波克说:“我大概看了一下,肺穿孔了,腿骨断了,胳膊也折了,腹部失血度很大,我怀疑他胃破裂了,心脏跳得很慢不清楚状况,大脑……反正人已经晕过去了。而且,”波克蹲下来嗅了嗅,“他是不是吓尿了啊?”

洛斯看了一眼安德烈。

波克站起来:“我随手把他救出来了,外面的有几个跑得太快没抓到,其他都杀了。现在怎么办?”他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很自然地问安莉,就像问要不要喝杯柠檬水,“这个艾森坏得太严重了,要不要杀了,换个新的?”

洛斯转头看安德烈:“我劝你,跑吧。”

波克的枪在艾森头上比划,又补充:“哦忘了说,可能还瞎了一只眼。”

洛斯僵硬地看安德烈:“真的,他死了也就算了,他要是活下来,你敢想象吗?”

安德烈干咽一下。

突然,地上仿佛血尸一样的艾森仰面吐出一口血,如同一只上岸的鱼喷出一口水,痉挛了一下,猛地睁开一只眼,用尽全身力气翻了下头,盯着安德烈,咬牙切齿。

“安德烈亚历山德罗维奇!!”

当艾森这样一个人叫你全名的时候,就说明,事态真的,很严重。

艾森回光返照般看了他一眼,便又昏过去。

波克连连摇头,给枪上膛。

洛斯一动不动,盯着安德烈。

安德烈望着对面的艾森,觉得中间如隔天堑。

对面烛火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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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斯:他再也不是曾经的那个他了,哥几个都要倒大霉了,尤其是你

# 魂魄唔齐:安德烈亚历山德罗维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