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玄幻奇幻>纯爱派>第70章 创世-18

“有信了。”

妖精站在门口,捡起一个黑色的信封,背后的封蜡花枝招展地盖了忒皮尔洛斯的章,妖精一看就弯着眼笑。他刚想拆,就听见楼上一阵叮里咣当,接着一声“我来!我来了!”,如旋风一样,有个热源从他手中扫走了信件。

艾森的外套因为冲得太快掉落在了地上,妖精搓了搓什么也没剩下的手指,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去把衣服捡回来,披到艾森身上。

艾森翘着脚在高脚凳上晃,得意洋洋地甩着信纸:“我说什么来着……阿嚏……咳咳,我就知道,早晚会道歉的。”

妖精点头。

“他叫我们下山去,他们在教堂等我们。”艾森把头发拢到脑后,“道歉就道歉,还搞这么大的排场,虽然我不介意啦。”

妖精点头。

艾森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终于结束了,憋死我了,太奇怪了,我讨厌这种感觉……”

妖精点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问:“艾森,你之前,没和别人吵过架吗?”

艾森愣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被异种直呼其名,他们一般都叫他厄瑞波斯。于是艾森顿了几秒,才回答:“……没有。”

“可是人跟人相处哪有不吵架的啊。”

“你很烦,你今天话好多啊,你不是不讲话的吗。”艾森把一缕头发绊在耳后,还是回答了他,“我死得比较多,没跟人吵过架。”

妖精看着他,挠了挠耳朵,看起来没太懂。

“所以就很烦,按我一贯的作风,这么烦的事就应该留给下一个艾森去做。”艾森托着下巴,“烦死了,很麻烦。”

“这很不正常。”

“哇拜托,”艾森瞥他,“你很正常吗,你是不是活的都不确定吧。”

妖精小心翼翼地问:“那为什么没给下一个艾森呢?”

“因为……”艾森回忆起安德烈在两个艾森间做过一次选择,“我觉得我吵架没有发挥好,也没有说到重点。他曾经选过我一次,那时候他还不理解我们都是一样的,所以他以为、他希望我是特别的,他为这个我吃过苦,也受了罪,因此我欠他一次,我得把和他之间的帐算清,才能结束。”艾森摊摊手,“你懂吧,讲究人情往来,一报还一报,两不相欠。”

“可是我觉得,”妖精居然很认真地还在讲,“人和人没办法两不相欠,因为算不清,所以才纠缠,才会念念不忘。”

艾森疑惑地看着他:“你现在不是在说我吧?”

妖精却说:“都是一样的,我想起我和贝莱……”

艾森转头就走了,其实都不该跟他说那么多的,又不熟。妖精试图跟了他几步,发现他是真的不想谈了,才走回了厨房,他发了一会儿愣,才开始做饭。

见面时间约在了晚上八点,艾森有充分的时间整理衣装。说来惭愧,因为他最近一直在休息,每天穿的都是五彩缤纷的睡衣,很多天没有穿正经衣服了。

作为一个被广泛认为长得好的男人,艾森爱得莱德其实也是有一些时尚小巧思在的,比如他对衣服、鞋子、首饰的质地以及香水都是有要求的。他是那种会花心思打扮自己,还要装出来随意的男人,这个“随意”就体现在他的发型。尽管他每天都会认认真真地打理自己的头发,从不烫染漂,养护头发,却并不整理发型,这种较为洒脱的发型才给艾森的“精良贵公子”形象增添了变数,如果他的头发服服帖帖地扎好或者干脆剪得平平常常,艾森就会像个平庸的富家子弟(艾森本人语),因此带着点乱意的头发是艾森“神秘、自由、不羁”的根源(艾森本人想法)。

衣服要合身、合适、合时,不能刻意追求当季流行,会有种追赶的愚钝感,于是艾森选了一件金色的针织衫,裤子要选舒适的,因为他生病了,于是他穿了一条灰色的运动裤,鞋子要选底面软的,因为说不定晚上还要去海边散散步。最后,艾森把他的头发扎起来,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等妖精,妖精正在给他们带一下自己做的曲奇。

艾森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摇摇头,这就是操劳命吗,不懂。

“还要多久啊。”艾森问他。

妖精一边回着:“马上。”一边转头看他,一眼望见这白金色的脑袋,下面配着金黄衣、灰裤、黑色铆钉靴,翘着腿晃,这个色彩,怎么说……冲击力还是蛮大的,尤其是那件黄橙橙、金灿灿的上衣,有点太闪耀了。

“你捂眼睛干什么?”

妖精摇头:“眼睛疼。”

晚七点四十,艾森准备出发了。他心情不错,哼着口哨在前面走,妖精挎着个小篮子装了曲奇饼在后面跟,仿佛一个小媳妇。

“一会儿见到他们呢,你一定要矜持。”艾森交代他,“不要一上去就说什么‘我错了’,你这样我的面子往哪里放?懂?”

妖精点头:“懂。”

“我知道你刚活过来,执念太重,精神方面有点问题,还有认知障碍,但也不能对羊驼予取予求,要矜持,不要他招招手你就跑过去。懂?”

妖精点头:“懂。”

“你复述一遍,我们去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妖精回答:“艾森,安德烈,请和好。”

艾森脚步一停,站在原地咬牙切齿:“……”

妖精想了想,改正自己的回答:“接受安德烈的道歉。”

艾森这才又上下打量他,心满意足地点点头,高抬贵脚往前走:“我觉得我说话你都没有往心里去,你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吗?……算了,不然你也不会是这个样,不管你了。”

妖精点头:“懂。”

说话间,他们走到了教堂的后/庭。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中央,有几间休息室,其中一间开着门,是做弥撒前教童等候的地方,堆放了很多备用的蜡烛、烛台、圣饼和抹红,还有其他的杂物。

两人在门口都犹豫了一下,对视了一眼。

刚刚下过一场雨,这会儿正是夜灯初上,放眼望去山上豪宅灯火辉煌,如同星光点点借一些光给这边的教堂,草地上撒着朦胧的五彩缤纷,但是喧闹声传不过来。这片草地宽阔平整,只在围栏周围竖着朴素的灯。前庭的教堂更高一些,隐约可以看见前庭灯光更亮,还可以望见前栋教堂的十字架,高高地耸立在房顶,背景是远处绵延的青山。

开着门的休息室里传来人声,妖精朝前迈了一步,艾森想了想,也跟上去。

室内只有两个人,安德烈背对着门坐在较远的一排椅子前,在抽烟,看着面前兴高采烈地在讲什么的洛斯。洛斯站在最前面,和安德烈离得很近,坐在一张桌子上,脚踩在凳子上,笑嘻嘻的,一只手臂在挥,在对安德烈说话,然后感觉到门口有人,停了下来,侧侧脸看过来,又看了一眼安德烈。安德烈叼着烟转回头,手臂搭在靠背上,脸上表情平常,还是那副云淡风轻,要笑不笑的样子。

艾森顿时觉得失望,想走。洛斯皱着眉看妖精手里的东西:“做了什么?能吃吗?我饿了。”

妖精立刻扑上去:“可以的!可以的!”

坏事,妖精背叛了同盟,自尊抛弃得也太快了……这让艾森很尴尬的好不好!

果不其然,安德烈笑意重了些,一脸“那你打算怎么办”的表情看着艾森,还悠悠地弹了弹烟。

艾森转头就走,气冲冲地夺门而出,还冷得打了个喷嚏,裹紧自己的大衣。安德烈慢悠悠地起身跟出来,把抽完的烟随手扔进垃圾桶,出了门看见艾森在研究围栏怎么打开,还没能离去。

“我们聊一下?”安德烈走到正在用力开门的艾森身边,伸手帮他把锁调准,用力捏了一下,才把这把坏锁打开。

艾森皱了皱鼻子,看了眼打开的锁,抱起手臂往后站站:“哦,那你准备说什么?”

看他不准备走了,安德烈又把锁扣上,这一看就是妖精刚才开的,进来以后顺手就又给锁上了。

“那你呢?你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安德烈把风衣拢了拢。

艾森愣了一下,他以为是来接受道歉的,怎么,现在这个人也在等自己道歉?算了,不说了,就知道没什么好谈的。

艾森再次去打开锁,这次学会了,直接开了锁,正往外走,安德烈叹口气,拉住了他的手臂:“艾森,等一下,我们在干什么?就算你生气,起码也要有个理由吧,我不理解,我和彭加列在你家里赌一场你就那么生气吗?因为我们在你家里做事没有经过你允许吗?”

艾森转过头看着他,没开口。

“我很难理解,你就那么想去死吗,我用我的经历来推断,我为某个人赌命,就算不指望对方感恩戴德,起码也不至于那么生气吧。”安德烈放开他,“所以我不理解你。”

艾森仍旧没说话,皱着眉头看他。

“还是说你急着去死,一秒钟也等不下去。”

艾森一把抓住安德烈的手腕,力气很大:“你知道我什么?”

“……”

“我说过很多次,你没必要理解我,我说什么你照着做就好了,我自己的命我自己会看着办的,你着急什么?你做这些事也得不到什么好处,我直说了吧,”艾森甩开他的手,“你精神分裂还没好是吧,我不是你的儿子也不是你的恩人,你醒醒吧。”

安德烈死死地盯着他:“那既然这样,你为什么干涉别人的事?你一口一个别人不要干涉你,到你的时候你就坑蒙拐骗地把人牵扯进来,因为你觉得更合适就不顾别人的意愿也要改变他们的活法,对于忤逆你的人誓要摧毁他们的灵魂,对于威胁你的人干脆同归于尽。你这样暴烈的活法给别人造成困扰,带来苦痛,你凭什么?”

“不凭什么,反正我可以,事实就是这样,不爽可以去死。”艾森逼近他,扬起了声音,“反正我随时可以死,输不起就别招惹我。我就打算这么‘暴烈’地继续,受不了就离我远一点,别让我抓到。”

安德烈冷笑一声:“你这个人也挺有意思的,最开始的时候你就这样吗?不是吧,有谁告诉你‘你是神’,‘你活该去死’了吧,肯定有人说过吧,在你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怎么,你那时候为了好过一点听从了吗?挣扎过吗?没有想过为什么、凭什么呢?不过反正你都这么过来了,现在我说的这些东西你如此愤怒,好像打扰到了你一直以来的准则,好像我干涉了你的活法。最开始有人诱导你轻飘飘死的时候你怎么不愤怒呢,现在你倒愤怒起来了。我改主意了,你的人生就是一摊烂泥,我确实不该有什么怜悯之心,也不该念旧情,应该离你远一点。你爱死去死好了,现在就去吧……”

艾森不耐烦地挥手:“你管好你自己吧,现在你看不到鬼你舒服了是吧,你自己心理有病演戏上瘾现在好了吗?把你那点可怜巴巴的负罪感收一收,每天做得都是下作的事,脏事坏事一样没少干,还一副委屈的样子,苦大仇深。有人逼你吗?道德在你眼里明明值不了几个金币,以前不是给你钱什么都能做吗,现在装什么好人,好像杀个人让你多痛苦,看见别人死你于心多不忍一样,你恶不恶心?”

“好啊,既然说到这里,欧石南你不是杀了吗,”安德烈两手一摊,“你不是也能动手吗,干什么非要推在我头上。”

“我给钱,我乐意!我让你干你就去干。怎么样?”

“你想做的、牵扯到别人的事,就不用顾虑别人一定要做;别人想做的、牵扯到你的,就不能做。”安德烈啧了一声,“你他妈谁啊。”

“有意思吗?一遍一遍吵相同的架。我是艾森爱得莱德,我从小就是这个样子,我从出生起就为所欲为,我是这世上最受宠的人,你有意见吗?看不惯去死吧。”

“哎哎哎!怎么又吵起来了我的撒旦啊”洛斯和妖精从房间里跑出来,赶紧站在两人中间。

洛斯额头出了点汗,脸有点红,看起来很紧张,瞥瞥艾森,又看看安德烈,然后拍了一把安德烈:“哎,你也是,他不懂事儿你也不懂事啊,别吵了。”

他说着拽拽安德烈,又朝艾森笑笑:“别生气,来了就吵架,很赶吗?休息会儿吧厄瑞波斯,你感冒还没好,喝水吗,我给你倒点水?”

说着往里请艾森,艾森却摆摆手拒绝,他吵架吵得头疼,看见安德烈就一阵火气:“我想吹吹风,给我在外面搬把椅子来。”

洛斯应承下来,对妖精使了个眼色,妖精赶紧去里面搬了把白色的矮椅子,放到草坪上。艾森走过去坐了下来,洛斯扬扬下巴,妖精又去搬了一把。

“你坐这里要不要多穿件衣服啊?”安德烈顺口问了一句,语气还没从刚才的氛围里反应过来,干巴巴的。

艾森连看都没看他,不耐烦地回答:“少管我。”

安德烈嘴角一抽,转身就要走,洛斯一把揽住他,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什么,又拍他的胸口让他顺气,最后把人安置在了艾森旁边的椅子上。

于是,安德烈和艾森并排坐在两张椅子上,艾森靠进椅背里,懒懒散散地望星星,安德烈朝前坐着,手臂搭在膝盖上。山上朦胧的彩光照亮他们的周围,户外确实空气清新,只不过看天气,或许还会有场雨。

安德烈看了一眼艾森,艾森年轻的脸上还是气鼓鼓的。艾森生气只是生气,并不会由这种气愤延伸出其它感慨,进而愤世嫉俗,他的喜怒哀乐都很简单纯粹。

就这个瞬间,安德烈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轻飘飘地来,再轻飘飘的走,每个都并不特别。他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这个特别呢?因为这个在他面前诞生,还是因为这个的某些特质让安德烈过于挂怀?现在他已经不知道了。

“你那时候也这样。”艾森突然说,眼神缥缈地望向天空,“看起来很正常,什么事都往心里藏,然后爆发出来就收不住。刻意去做一个情绪稳定的人,压力很大吧。”

安德烈觉得艾森看起来仿佛一阵烟,脸上有从来没见过的疲惫,莫名地,安德烈觉得他可能活不了多长时间了。艾森的感冒不仅没好,刚才一阵争吵,甚至还开始耳鸣,脑袋一阵阵充血,他得睡一下。

“对不起。”

艾森转过头,安德烈用很抱歉的目光看着他。

“算了。”艾森回答他。

“真的对不起。”

艾森转回头望天,语气很轻:“我说算了。”

安德烈伸手去握艾森的手,一阵滚烫,仿佛病主即将燃烧。

艾森没什么精神地抓抓头发:“更严重了……”因为这小小的感冒一直不好,艾森有点想死了,他不记得他生过病,生病这么难受的事,前面的艾森都没做过,死了就痊愈了,下一个没事的。

不过是不是应该吃个晚饭再死?说真的,他真的很喜欢吃那个炸松豆,虽然不是晚饭,但走之前还是想吃。

想到这里,他翻过手掌,握住了安德烈冰凉的手,艾森的手指摸到了安德烈手指的一道伤口,那里应该快要好了,鼓鼓的,将来不久会结成疤,疤后会痊愈,痊愈后伤口不复存在,人生继续。艾森盯着高远的天空,无意识地摸了摸安德烈的疤。

一片墨蓝色的天幕下,朦胧彩光里,广阔的草坪上,荡过的风中,两把小椅子上的人在牵手。艾森没什么表情,意识遨游,安德烈有些惊讶地看着艾森的手。

艾森忽然听见一声响,是旁边的安德烈猛地站了起来,带翻了椅子。

“干什么?”

安德烈脸上有种下了什么决心的表情,又转瞬即逝,回归到一脸平静,朝他笑笑,把他牵起来:“去前堂吧。”

艾森跟着他站起来,以为是安德烈觉得冷,想去避风,便一起朝前走,安德烈放开了他的手。

刚才艾森握住他的时候,刚才艾森蹭他伤口的时候,安德烈一切都明白了,为什么想干涉他,为什么想救他,本来只是下意识地帮了一把,后面为什么会为了这个艾森杀掉另一个,又为什么会为这一个赌命。

因为那天,这个艾森在和另一个艾森对峙的时候,预备去死,然后看了他一眼。

艾森默不出声地跟在安德烈身后,很困,安德烈的手恢复了点热气,脚步也轻快了起来,艾森觉得他明显心情有所好转。

可能是谈开了吧。

这让艾森也松了一口气。

安德烈带着他来到了前堂,他们从教堂侧门进去,除了布道台前有几盏烛火,整个教堂内没有其他等过。艾森和安德烈一起走上台前,下面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安德烈放开了他的手。

艾森转头看了看,他们站在台上,左手边的十字架耸立在台中央,神的儿子低着头闭着眼,赤条条,骨瘦嶙峋,额头上戴草冠,愁苦又慈悲。他们站得高,艾森恍惚间有种站在舞台上的感觉,不过今天也没有人来,台下没有开灯,乌漆墨黑而已。

“来这里干什么?”

安德烈停下来,转头看他,笑了笑:“艾森,你说得对,我确实不应该干涉你。”

“知道错了就好,能吃饭吗?我饿了。”

“我之前有点生气。”安德烈很诚恳地看着他,“一方面我觉得你从来不体谅任何人,堂而皇之地压在所有人头上,让别人照你的意愿和指示做,说实话,我觉得不公平,很不愿意,想反抗你。”

艾森点点头,他发觉安德烈的态度很诚恳,他预感到接下来便是道歉了:“没关系,习惯就好啦。”

安德烈继续说:“另一方面我觉得你向我求救,下意识的,也许你自己没发现,或者是我会错了意,总而言之我出手了,你生气了,我觉得你不识好人心,践踏了我的心意,而且自己决定不了要不要去死,矛盾重重,所以推给了我。”

“……你又想吵架啊。”

“不是,”安德烈摇摇头,仍旧微笑着,“不吵了,我打算走了,跟你分道扬镳。”

艾森的脸色很平静,他想吃炸松豆,至于安德烈,不是这个艾森要想的事,想太远也没什么意思。

“在我走之前,我做了一件事。”安德烈耸耸肩膀,后退一步,“你,没有力量了对吧。”

艾森瞥他一眼:“废话,你不知道吗。”

“普通人一个,”安德烈又改口,“还在生病。”

“你想说什么?”

安德烈张开手臂:“这个。”

教堂的灯倏然打开,一排排亮过去,艾森僵硬地一寸寸转过脑袋,看到了台下坐着密密麻麻的人,啊,不是人,是恶魔。

恶魔们不发一言,盯着厄瑞波斯。

艾森猛地转过头看安德烈,安德烈站在暗影处,看不清表情,在说:“我想他们很恨你,因为只是一天,就来了这么多。”

“你……”

安德烈问:“我要把你留在这里,以你们敌对的历史,我想你应该不会太好过。如果受不了,可以自杀,新的艾森会抹平一切,重回胜利。只有一个问题,我想新的艾森不会恨我,因为他感觉不到你现在的愤怒,也就懒得恨我,当然如果他要算账,也可以追杀我,欢迎来追杀,当年你父亲追杀了我那么久,也没能杀了我。”

艾森的脸上一片苍白,眼睛因为愤怒而瞪圆,这双眼睛直望到安德烈脑海里,安德烈没有去看他的眼睛。

“既然我做救你的决定是干涉你,那你自己做决定吧,”安德烈朝他笑笑,“活着就是受罪,死去又是万事空,你自己选啦。”

艾森还处于震惊中,身体一阵阵发热,又一阵阵发冷,手在颤抖,僵硬地朝前走了一步,台下有的动作声,艾森甩头瞪向场下的恶魔,群魔立即噤声,因为余威尚存,场内一片沉默。

艾森去看安德烈,安德烈已经站在了门边,他抿抿嘴:“再见啦,艾森。”他闪身离开,关上了门,传来一声落锁的声音。

这时艾森回忆起,羊驼在别墅里的时候极尽能事挑拨离间,今晚倒是一直劝和。他又想起,这场莫名其妙的感冒,旷日持久,竟然到现在还没好,期间唯一不变的,就是妖精一直在他身边。

他望向蠢蠢欲动的群魔,他的余威和身上的汗一样,正在蒸发。

他有今天,完全是因为自己放松警惕,轻信异种,沉浸在虚幻的日常感中,误以为自己是安全的,竟忘了世上有多少人在暗处磨刀。

一切都要结束了,此时该做什么,艾森心里很明白,除魔是他的本能,只要他还在呼吸,就绝不让魔鬼胜利。

群魔的眼睛黑的发亮,黄的渗人,沉默着阴沉沉地望过来。艾森想起在另一条时间线的火星上,那些人也用这样的目光望着他,还有教会的人,还有罗马的人,还有许许多多的人,用这样的目光望过来。

他们的情绪在沉默中酝酿,如同窗外沉闷的天气,在空中云中积雷攒雨,势必乌压压地狂乱一场。

艾森不敢闭上眼睛,他盯着众魔,正如众魔盯着他,双眼难敌百目,艾森逐渐要从众人人头顶坠落。

他有今天,是因为自己放松警惕,轻信异种,沉浸……

放屁!他有今天纯粹是因为安德烈亚历山德罗维奇这个肮脏下贱的东西,不知感恩的白眼狼,一条喂不熟的狗,爱得莱德家的灾星,他必须要付出代价!

群魔此时,正一个个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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