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现代言情>日出风来>第38章 我的信仰

沈风来的神情里出现了明显的愕然。他垂下视线,紧紧盯着那枚戒指,久久没有说话。

林出的心脏忐忑不安地跳动着,他的呼吸还有点不太顺畅,只能笑了一声说:“我一直把他捏在手套里,好几次差点滑掉,很辛苦的。沈风来,难道你需要我单膝下跪吗?”

“你让丹尼尔帮忙准备的?”沈风来抬起头来看他,语气依然是低沉悦耳的,“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一直瞒着我?”

林出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说:“我知道这个戒指不够好,但它已经是我能最快能买到的戒指了。”

他停顿了一下,平复乱得一塌糊涂的心跳,然后认真地说:“我真的很爱你,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我想要向你证明,我不是个孩子了,我可以给我爱的人承诺和未来。沈风来,你愿不愿意相信我?”

沈风来的目光一直落在林出的脸上。他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眼神里一点一点地渗透出感情来,像是无可奈何,又像是极为动情。

他慢慢伸手,把那枚戒指从林出的手里拿走,然后紧紧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林出眼睛又开始红了。他并不是爱哭的人,在他看来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是他只要一看到沈风来的眼神,心底某个地方就像是被拧了一下一样疼痛起来。

那种疼痛混合着委屈的酸与爱情的甜,在心底不断发酵,一直蔓延到鼻腔,化作泪水蓄满了整个眼眶。

沈风来说:“怎么这么多眼泪。哪里不舒服吗?”

林出摇头,“我就是太高兴了。”

他们的距离很近,就这么长久地对视着。林出看到了沈风来眼睛里倒映出的自己,脸上都是水渍,嘴唇微微张开,看起来实在有些可怜巴巴,不够帅气,也不太好看。

沈风来抬手抱他,一条腿微微弯曲抵在林出的双腿之间,一边用手抚摸林出的后背,沉声说道:“我也爱你。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小出。”

沈风来太懂怎么拿捏住林出的情绪了,林出静静听完他的话,思维都几乎要停滞了。他干脆闭上了眼睛,把头埋在沈风来怀里,闷声说道:“你相信我吗沈风来?我们本来就应该是一体的,你说对不对?”

过了片刻,林出抬起头,鼓起了全部的勇气说道:“你跟我回英国吧。”

沈风来原本一直在反复抚摸他的头发,听到这话手指的动作停顿下来,只是沉默着,没有立刻给出回答。

林出的神情逐渐开始惶恐不安,“或者德国,那里也是你曾经生活过很久的地方,你不会不习惯的。法国也可以,波尔多地区有世界上最好的城堡酒庄。我们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这一次,沈风来回答了他:“为什么一定要是这些地方?这段时间我们在一起很幸福不是吗?小出,只要我们相爱,在全世界哪里都是一样的。”

林出心里又酸又涩,挣扎着从他的怀抱里抬起头来,“沈风来,你明明就知道我在说什么。”

以贝多芬、勃拉姆斯为首的德国正统古典乐严谨精妙,繁复有秩,拥有最权威的音乐地位;而德彪西,拉威尔的印象主义让热情的法兰西成为无数音乐家向往的殿堂。

沈风来安静地看着他。

林出握住他的手臂,手指逐渐收紧,就如同他今天一定要消除心中疑虑的决心。“你难道真的甘心,不想再试一次吗?只要一次就好。我们一起站在舞台上,去完成我们小时候的梦想,好不好?”

沈风来的呼吸已然加重了。他的表情是一种难以表述的温柔,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说出口的话却是:“不行的,小出。”

“为什么啊?”林出觉得有寒风从冰川的方向里吹来,一下子把他的手脚都冻成了冰凉的,冷得他抑制不住地抖了一下,“我这么爱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加清楚,音乐是你的梦想,也是你的生命。”

沈风来用一只手按着林出的后颈,用上了力道。可他的声音依然是平和的,“可是小出,这些年没有音乐,我也一直这么过来了。”

林出知道沈风来想说什么,可是他不想听,不想再被沈风来牵着鼻子走。于他是又摇了摇头说:“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你曾经那么为它骄傲,你的音乐值得登上天下最好的舞台,我不信你甘愿就这样让它被埋没了。难道我不值得你信任,说出心里的想法吗?”

沈风来的睫毛低垂着下来,视线落在手心那枚漂亮的戒指上,缓缓说道:“你有没有想过,热爱并不意味着一定要拥有,不甘心,非要去强求,然后撞到头破血流粉身碎骨又能怎么样呢?放在心底的情感也不意味着就是不爱了。”

林出轻声说:“我不懂这些,我也不想懂,你这样会伤害到我的。沈风来,你说过你不会再骗我了。”

沈风来看了林出很久,点了点头说道:“对,我不会骗你。”

他的手一直在抚摸着林出的皮肤,像是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沈风来主动伸手把林出的手掌整个包裹起来,原本他戴在无名指上的那只戒指就完全展露在了林出的眼前。

那是一枚款式很别致的铂金戒指,指环很宽,一看就是经过特别设计的,林出从来没有见到沈风来把它摘下来过。

林出的手指是冰凉而颤抖的,沈风来的却温热而有力量。他不敢去看沈风来的表情,只是低着头摸到那枚戒指,然后就像早就有了预感一样,慢慢地把它摘了下来。

修长有力的手指骨节分明,是极好看的。

可是戒指的下方,被宽指环遮蔽的地方,隐藏着一道无法忽略的丑陋伤疤。

那一瞬间,悬挂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劈下,林出感觉自己就像是等待多时的囚犯终于被宣判了死刑。

他突然回想起刚刚来到新西兰的那个晚上,沈风来说,梦想对他来说是虚无缥缈的奢望,人们总要从美梦中醒过来,回到自己真实的生活中去。那时候沈风来刚刚在怀拉拉帕永不停歇的风里吹完了一首《Siciliano》,装饰音如同叹息一样,一声一声全都散在夜色里。

泪水瞬间从他的眼睛里流了下来,后来又被不知何时起来的冷风吹干了。

“你问我相不相信你。”沈风来的视线从林出的脸上转移到了手上,“小出,你一直都是我的信仰。我只是不信我自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