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现代言情>挠心>第25章

昏天黑地忙了几夜, 在叶温余的小组论文告一段落时,配音大赛录音时间终于到了。

【[位置]】

【录音棚可能有点远,明天上午十点, 大家准时在南门出去的大石头前面集合, 一起过去。】

【ps:自己的稿子千万记得带!】

南门在体院那边, 从外院宿舍过去, 直线距离要穿越大半个校园,其中包括两个超市,三个食堂。

而严琛又是他们之中唯一一个非外院人员, 吃了早餐还得掉头往回走。

叶温余在群里回复了“1”, 给严琛发消息:

叶温余:【明天早上我们过去顺路, 我给你带早餐,你想吃烧卖还是小笼包,或者什么其他的?】

严琛:【想吃烧卖。】

叶温余:【好, 什么馅儿?】

严琛:【糯米。】

叶温余记下了, 第二天九点过从宿舍出发, 怕在第二个食堂买了过去会冷掉,一直到路过最后一个食堂才拐进去, 顺便给自己也买了一份。

快到体院宿舍楼下, 他给严琛发消息:【快到了,你好了吗?】

严琛:【/图片】

严琛:【在门口等你。】

叶温余看后加快脚步, 很快在体院宿舍门口不远处看见了严琛的身影。

只是他似乎不是一个人, 在他旁边站了个瘦瘦小小的男生, 笑眼眯眯的, 正把一个蓝色礼物盒往严琛面前递。

“严哥, 这可是我跑了好多条街, 精心挑选了很久的礼物, 你真的不收下吗?”

甄霖把盒子又往前送了些,语气俏皮得仿佛两人关系有多熟稔:“专门给你买的,我都不能用,你收下拆开看看嘛,万一很喜欢呢?”

“真不收?唉,你要是不收,那我只能把它扔掉了……”

他瘪着嘴卖惨,忽然手上一轻,严琛把盒子接了过去。

他眨眨眼睛,顿时眉开眼笑:“我就知道严哥你不会忍心看着我的一番心意就这样浪费,拆开嘛,你一定会”

声音随着重物落下的声音戛然而止。

严琛转手将他的礼物毫不犹豫扔进了垃圾桶。

甄霖笑容变得有些僵硬,来之前,收或者不收的结果他都想过,就是没想到严琛会在收下之后转手就扔,甚至当着他的面。

他张着嘴一时无话可说,而严琛已经看见了不远处伫立等待他的人,提步朝他走去。

“你的烧卖。”

叶温余把打包盒递给他,瞥到不远处的男生还在望着这边,提醒严琛:“你朋友是不是还有事找你?”

“推销的,不认识。”严琛转过身:“走吧,快十点了。”

十点一到,大家很快在校门口集齐,在底下各自吃完了早餐才陆续上车。

包的是那种不能开车窗的大巴,几乎密闭的空间,叶温余一进去就感觉鼻腔里涨得不舒服。

而以他以往的乘车经验来看,这种情况会在车子启动后持续加重,直到下车离开这个车厢空间。

严琛坐在他旁边,很容易发现他的异样。

在他第三次抬起手去捏鼻梁时,严琛问:“晕车了?”

叶温余点点头,声音有些有气无力:“我不大坐得了这种车。”

严琛:“靠着睡一会儿吧。”

叶温余点点头。

大巴的椅背枕头的位置往外凸起,靠着很不舒服,叶温余正想歪过去靠着窗户,头一侧被轻轻拨了一下,让他脑袋一偏,靠在了严琛的肩膀上。

叶温余一时愣住,又想起了严琛在发烧那天晚上躺在沙发拿他腿当枕头的时候。

他社交少,不太了解,原来一般男生之间相处是这么随意的啊。

他默默适应了一下,感觉还行。

严琛的肩膀很宽,靠上去不会有那种被骨架硌住的感觉,很舒服,反正比靠着椅背或者窗户都要舒服。

叶温余胡乱想着,随着车辆平稳的行驶,意识渐弱。

严琛偏过头,入目是叶温余白皙的额头和鼻尖,双眼安静阖着,长睫底下的阴影柔成一团。

大巴在红绿灯路口停下,叶温余脑袋因为惯性往前滑。

严琛抬手用指背接住,往上一托,让他重新枕回原位。

眉心微动。

小小一张脸,看着那么瘦,没想到脸颊软得不可思议。

叶温余在吵杂中醒过来,车子已经停在目的地门口,大家心情紧张又兴奋,下车时叽叽喳喳得没完。

叶温余刚睡醒,抬起脑袋,表情还有点茫茫然:“到了吗?”

“到了。”严琛看见他右边脸颊枕出的红印,碰了一下:“脸僵了?”

叶温余摇摇头:“走吧,我们也下去了,”

录音棚是萱城最大的录音棚,环境上佳,设备齐全,无处不透着一股资本堆砌的专业。

他们跟随工作人员的引导进入录音室,等待录音设备调试期间,有同学在后面拍拍脸:“怎么办,突然有点紧张。”

“突然吗,你都紧张一路了。”

“我也是,我好怕一会儿会嘴瓢。”

“别紧张,说错了可以重新补录片段,这个棚子我们租了一天的。”

叶温余转头看严琛,后者正站在原地翻稿子,表情一派淡然,着看起来没什么情绪起伏。

不过出于照顾,叶温余还是问了一句:“紧张吗?”

然后他就看见严琛很淡定地点了点头,语气平稳:“紧张。”

叶温余:“……”

虽然实在看不出来,但是本着“严琛又不可能撒谎”的认知,叶温余还是相信了,安慰道:“没事,一会儿工作人员会离开,只留我们在这里,当平时练习就好。”

严琛:“嗯。”

设备很快调试完毕,工作人员陆续离开去了监控调音室。

同学们各自找到位置坐下,紧张归紧张,大家依旧发挥得很好,甚至是比之前每一次练习都要好,全程没有出任何大差错。

叶温余坐在严琛旁边,轮到严琛时,他看见他压在稿子上的指尖时不时会轻轻点一下。

想到刚刚他说紧张的话,叶温余手腕一动,轻轻握住他的手,带着安抚的意味。

严琛正好念到断句处,短暂停顿了一下,很快又接着往下念。

他始终低着眼没有看叶温余,唯有掌心一翻,反将比自己小了一号的手整个握住。

集体录完一遍后开始查漏补缺,拎出来有瑕疵的地方都要重录,感觉没有多少,但不知为何林林总总的加起来,一直耗到下午近七点才彻底弄完。

总算是告一段落了,从录音棚出来,个个如释重负,一身轻松。

“现在咱们去哪?”

“这还用说,当然是去吃饭啦!”

“就是,快走快走,我要饿死了,中午的盒饭好难吃,我都没吃饱。”

“草坪餐厅?”

“位置昨天就订好了,战友们,走着!”

叶温余差点忘了这茬。

他的酒量说实话不太行,但是听严琛话的意思,他好像更不行,这该怎么办?

听人说过饱腹喝酒会不那么容易醉,他试着提出先吃饭,吃完再喝酒的提议,好在大家折腾了一下午都饿得不行了,此项提议被一致通过。

然后实践就向叶温余证明了“饱腹喝酒不易醉”的说话并没有什么可信度,至少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用处。

饭吃完了,天也黑下来了。

城市的灯光掩盖了星星,但能看见月亮明晃晃挂在天上。

他们叫服务员撤了壁桌,换成野餐布铺在草地上,除了水果甜品小吃就是排排色彩斑斓的鸡尾酒,看来是真打算不挨个灌醉不罢休。

以及,今天的鸡尾酒度数似乎比以往的都要高。

集体碰了三杯,他就已经有点不妙的趋势了。

换做以前,肯定是早倒早退场,但是今天不一样,他挂念着严琛,怕他被灌酒。

替他挡了后两杯酒,叶温余的眼神开始发直。

“哎,温余不行啦?”

“退步了家人,上次还能喝六杯。”

“也不看看你今天拿的酒度数多高。”

“高嘛,也就一点点而已。”

严琛确实没料到叶温余酒量这么低,毕竟叶温余说可以帮他挡酒,按理来说应该会是个海量才对。

自己都喝不了几口,还要帮别人挡,严琛一时啼笑皆非。

“严琛,来来来!该你了。”

叶温余耳朵还灵,就是脑筋反应慢,严琛两杯都下肚了,他才说:“你们别灌他,他酒量不好。”

“真的嘛,我看着不像。”

“哈哈,大哥别说二哥,你也不好。”

“温余护短,我不信。”

“就是,温余你都能喝五杯,严琛不喝到这个数说不过去吧?”

嘴里说着五杯,实际上灌人七八杯都不止了。

大概是录音完成实在高兴,加上酒壮人胆,平时话都没敢跟严琛多说的几个人今天对着严琛格外活跃,灌酒词一套接一套。

等叶温余反应过来,严琛甚至已经因为来者不拒态度端正而暂时被放过了。

都不知道喝了多少杯。

他盯着严琛毫无变化的面色看了一会儿,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他现在反应不过来,于是小声问:“你醉了吗?”

问别人醉了吗,自己话里就带着醉意,唯有眼神格外亮,像沾了天上的月光。

严琛说:“一点点,”用着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

“你喝酒不会上脸。”叶温余看起来有些羡慕。

他喝酒就会,而且上脸症状比较特殊,不会像一般人一样满脸通红,只会红个鼻尖,严重时再加眼睛底下一片。

像被欺负得刚哭完鼻子的小朋友。

很漂亮。

严琛漫不经心垂着眼帘,无声欣赏。

忽然之间唇瓣被轻轻擦过,一直侧着脸靠在自己臂弯的叶温余不知什么时候伸手过来,自顾自用拇指指腹擦去了他唇上未干的酒渍。

他动作很慢,压着柔软的唇瓣下陷,停顿之后,再慢慢往一侧抹掉。

眼睛直勾勾盯着,一眨不眨,专注又认真,仿佛在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严琛眸色暗下,定定看着他。

而平时多看看都要小心翼翼怕被发现的人,如今被酒意趋势得胆大妄为。

叶温余甚至意识不到自己的胆大妄为。

只觉得,被酒精沁红的唇好漂亮,好软,手指碰上去甚至会有种难以言喻的,血液被细弱电流导过的感觉,让他爱不释手。

好在还有两分理智幸存,告诉他这样是不合适不礼貌的行为。

他恋恋不舍收回手,指腹摩挲着,眼睛时不时就会控制不住再飘过去。

沾过酒的话,是不是闻起来也带着酒香?他想。

他喝了什么味道的酒?

橙子?葡萄?蜜桃?还是柠檬朗姆?

两人坐在一起,靠得很近,手臂紧贴在一起。

夜晚分辨不出那么明显的色差,只是将叶温余的手臂显得格外细瘦,看起来被握住都没什么力气挣开。

严琛的脸就近在咫尺,稍微抬一抬头就能轻易靠近。

好想闻一闻,是什么味道。

脑袋有些沉,他抬起头靠近过去。

严琛看着他,不躲不闪,只要他靠过来,他就会接住他。

几个男生不知道谁打翻了酒,一阵哄然,嘻嘻哈哈的笑闹声让叶温余头更沉,闭上眼睛又枕回了臂弯。

严琛眉心忽地一皱。

叶温余一无所觉,缓了一会儿睁开眼睛,贼心不死再次抬起头,还想着靠近。

草地上灯光星点,汽车笛声从远处传过来,就被碰撞,似乎路过的风里也带着酒香。

这次更近了,在严琛与纵容无异的放任中,他们的鼻息在夜风中纠缠在一起。

可是也只有短短一瞬。

这次是叶温余犯了懒,到一半脖子累了,原地放弃。

几次三番。

空气里响起很低一声“啧”,带着一点求不得的烦躁,轻飘飘的,风一吹就散了。

忽然间哄闹声更大,隐约夹带着严琛着叶温余的名字。

严琛将目光从叶温余脸上移开,在他面前不知何时多出个空酒瓶,瓶口正对着他和温温余中间。

“这算温余的还是严琛的?”

“不算?”

“算!为什么不算,两个一起!”

“喝,快点,说好了不准帮忙挡。”

“不喝就接受惩罚哈哈哈,快,温余,打起精神来。”

严琛很干脆地将自己那杯一饮而尽。

但叶温余不行了。

“温余,不喝就要接受惩罚。”

“喝酒还是受惩罚,挑一个吗?”

“你看温余是能喝的样子吗?”

叶温余不能喝,不仅不能喝,还不大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一句话他需要在大脑里面反应半天。

严琛帮他问了:“什么惩罚?”

“脸上画个东西,一天不许擦下来。”

“啊?画啥?乌龟吗?”

“我就打算在你脸上画乌龟,你赶紧输!”

“温余本来酒量就跟你们比不得,这样也太吃亏了。”

“那不画脸,画手上。”

“行行行,笔”

话音正在兴头时突然消失。

叶温余只觉手背钝痛了一下,像被人拿了泄愤似的,他飞快眨了眨眼,想抽又被握得很紧,抽也抽不回来。

严琛当着所有人的面,正大光明咬了他一口,就在手背靠近虎口的位置。

“有了。”他淡淡开口:“不用画了。”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没见过这个玩法。

领头的男生迷惑:“这也算可以吗?”

“可以的吧?”另有人不确定道:“本来也没规定一定要用笔。”

“那……行吧,来来继续。”

“下一个该谁了?”

酒精上头的人没有逻辑可言,吵吵嚷嚷中新一轮游戏开始,但已经与他们无关了。

那道明显的牙印被一只手摩挲着,突兀地印在光洁的手背,它的存在像极了什么标记一般,若有若无昭示着所有权。

这个认知一经出现,不觉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中被滋生得更加蓬勃。

微妙不可言的情绪充盈在着胸腔,严琛忍不住眯了眯眼,夜幕轻巧藏住他的神色莫辨。

叶温余却像在才反应过来,微微蹙着眉心:“你咬我做什么?”

严琛没有回答,手掌一张一收,轻轻松松将他整只手裹了起来。

叶温余:“?”

严琛一脸坦然:“手冷,暖一暖。”

手冷?

手,冷?

所以用他的手取暖?

叶温余将这句话在颅内拆拆合合半晌,明白了。

于是将手从他掌心抽出,接着反过去裹住他的手,温度顺着掌心传递到他手背。

就是裹得没有严琛那么严实。

“这样能不能好点?”他顶着清清冷冷的眉眼,问得一脸认真:“还冷吗?”

……怎么这么乖?

严琛紧紧盯着他,一时呼吸有些不稳。

好一会儿,他一言不发将五指蜷紧了些,将已经缩到最小的拳头贴进他手心更深处。

“不冷了。”

夜渐深,草坪上人群散去,他们也准备收拾离开了。

校门前下车,自行人分了好几波往回走,有的勾肩搭背唱歌,有的手挽手说悄悄话,也有的沉默走在最后,步履悠哉。

叶温余的酒后神技,不撒泼不发疯,走路还能稳稳走直线。

严琛一路把人送到宿舍楼下,又目送他跟在闹腾的一帮男生后边进了宿舍大门,在楼下独自停了一会儿,才乘着夜色转身离开。

叶温余精准将钥匙插进锁眼,推开门。

虽然他行走间动作正常,但是从焕然的目光和泛红的眼下,以及一身凉丝丝的酒味,池冬亭还是在第一时间发现了真相。

“果然喝醉了。”池冬亭盯着他的眼睛:“hello温余,能自己洗澡吗?”

叶温余轨迹明确地走到衣柜前拉开门,拿出干净的睡衣,往浴室走了一截后停下,转身回答池冬亭:“可以。”

ok,看来没问题了。

池冬亭放心地抱着电脑冲向隔壁。

等叶温余洗完澡出来,宿舍里空无一人,他的手机躺在桌上一闪一闪,几个醉鬼正在往群里撒酒疯。

叶温余拿起手机,视线却不由自主定在了自己手背上。

盯着看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严琛洗完澡没急着回宿舍。

收到叶温余的消息时,他就站在阳台,双手撑着栏杆往下望,空旷的校园已经看不到人影。

打开消息,是一张对着手拍的照片。

入目就是明显的牙印,只是没有那么深了,红红的印在手背,像被人打了个明目张胆的记号。

严琛想起叶温余挨咬时懵逼的表情,鼻子红,眼角也红,眼睛还那么亮,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指尖很轻擦过带着牙印的手背,很快,他退出微信拨通了电话。

对面应该还没有放下手机,电话接得很快。

“怎么了。”他望着沉沉的夜,放轻放缓的声音像是要被夜色吞没:“咬疼了?”

那边没说话。

严琛等了一会儿,猜到什么,换个问题:“温余在点头还是在摇头。”

这次对方有了回应:“在摇头。”

严琛无声勾了勾唇。

他又问:“那是生气了?”

叶温余还是摇头:“没有。”

严琛:“怎么忽然给我发照片?”

叶温余回想了一下原因,然后说:“记一下,你咬我了。”

这是他刚刚在草坪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

记一下,是记仇的记?

喝醉了的叶温余脑筋直的发呆,严琛哄似的顺着他的话往下:“好,下次给你咬回去。”

没想到叶温余真的嗯了一声,答应了。

严琛眉头一抬,嘴角弧度更加明显。

“我有点困,想睡了。”叶温余说:“你挂电话可以吗?”

严琛:“可以,晚安。”

叶温余:“嗯。”

他等了一会儿,看见对方还没有挂电话,刚想问,就听见听筒里再次传出沉缓的一声:“温余。”

他下意识应:“在。”

严琛声音里藏着一种未知的情绪:“也跟我说一句晚安吧。”

叶温余毫无所觉,听话地回他:“晚安,严琛。”

电话挂断,夜忽然更安静了。

玻璃门隔着两个独立的空间,阳台没有开灯,宿舍内的灯光透出来,照不到严琛的脸上。

他吸进夜晚的风,忽然俯身将脸埋进手臂。

似乎是他对事态发展认知失误,也许吸引他的,早已不是单纯止于表面的触碰于被触碰。

朦胧,热烈,快要一发不可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