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英语课时, 他确实说过给骆凡一个奖励,然而当时骆凡什么都没要。
怎么现在忽然改变意见了?
哦,他明白了, 肯定是当着薛赢双的面不好意思。
骆凡想要什么?
白谦易的脑海中浮现许多猜测,但想了一轮, 还是认为骆凡会要的奖励不外乎是两人一起看部冷门至极的小众电影,或是让自己为他朗读一首诗之类的。
白谦易大方答应:“当然来得及。”
骆凡再次确认:“什么都可以吗?”
白谦易:“只要我办得到的, 都可以。”
骆凡再点头:“那么……我想要的奖励是……有两个奖励。”
白谦易:“…………”
骆凡:“……行吗?”
白谦易:“当然行, 说吧,第一个奖励要什么?”
骆凡从睡衣里掏出笔记本和笔, 敢情是方才一直把笔记本藏在怀里。他朝白谦易一递, 轻声道:“我、我也想要小白猫老师。”
白谦易忍不住笑了,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接过纸笔画了起来。他道:“还以为是什么呢, 一本正经的。你什么时候想要, 我都能画给你。”
白谦易画得很快, 三两下一只小白猫出现在纸上。小白猫老师蜷缩成一团, 睡得很舒服, 旁边还有几本堆叠的书。原本被骆凡用铅笔尖戳出来的那个黑洞,则被他画成一个毛线球, 是小白猫的玩具。
白谦易抬头看了骆凡一眼, 又低头在小白猫旁边多加了一只油漆狗。憨厚油漆狗趴在小白猫身边,认真地用胖嘟嘟的毛爪子翻书。
“行吗?”白谦易把笔记本转向骆凡。
骆凡还没看到就点头, 一见竟然还有新角色,和薛赢双拿到的画完全不同, 登时点头如捣蒜。
“需要这么认真吗?”白谦易见他竟然还擦了擦手后才接过笔记本, 更觉好笑, “第二个愿望是什么,想要再多来几个奖励吗?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今天我大发慈悲,准许你贪心一点。”
“不了。”骆凡却拒绝了,“只要再一个就好。”
因为接下来他将索要的奖励已是过去他不敢奢望的,若能实现,他无福消受其他。
在骆凡进入房间时,白谦易已点亮了屋内所有的灯。
此时暖洋洋的灯光洒在两人之间,就连窗外的黑夜都模糊了。
白谦易坐姿从容,抬头望向骆凡,就见骆凡低着头。
他知道骆凡看着他。
骆凡:“白老师。”
白谦易:“是。”
骆凡:“以后能不喊你白老师吗?”
白谦易一愣,没想到骆凡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问:“那要喊什么?”
骆凡轻声道:“哥哥……行吗?”
这声“哥哥”极为清脆,喊出几分乖巧与可怜,又有几分迫切,犹如掩藏在冰山底下的火焰已欲破冰而出。
白谦易的心一下又软了,轻声笑道:“乖,哥哥在这。”
骆凡笑了,又是那种闷在喉咙里,压抑而喜悦的笑。白谦易问:“为什么不喊白老师了?以后不上课了?”
称呼一换,骆凡的语气也平添几许撒娇之感,他道:“上的,但你更像哥哥……你是最好的哥哥。”
听到“最好的哥哥”,白谦易一怔,随即又恢复平常。他道:“先提醒你,我弟弟可不好当。”
骆凡:“有什么规矩吗?”
白谦易:“第一条,必须非常听话。”
骆凡:“嗯嗯。”
白谦易:“不听话哥哥会骂人,知道不?”
骆凡:“肯定听话,第二条呢?”
白谦易想了想,说道:“还没想好,反正我说什么是什么。”
骆凡:“嗯嗯。”
“嗯嗯个什么……行吧,勉强算你通过。”
白谦易勾勾手,示意他交出笔记本。白谦易从笔记本撕下一页,在上头写了“弟弟”两字,又递回给他:“来,弟弟证。”
骆凡如获至宝地收下,那张撕得有些歪扭的横条纸在他眼中散发着圣洁光芒。
我是个弟弟了!
是个弟弟!
至于吗……白谦易见骆凡捧着那张纸像捧圣旨一样,又是无语又是好笑。
白谦易:“今天伤口还疼不疼?”
骆凡:“不疼了!”
白谦易:“那去睡觉吧。”
骆凡:“晚安!”
骆凡转身要走,白谦易又喊住他:“该说什么?”
骆凡会意过来,腼腆道:“哥哥晚安。”
白谦易:“知道了,去睡吧。”
*
卧室里,骆凡和白谦易都仍未就寝。
骆凡美梦成真,他一度以为自己死了,刚才发生的种种不过是天堂的幻影。
然而手上的小白猫老师和弟弟证却又如此真实,他看了又看,想摸又不敢摸,只敢以指尖轻轻一触,想象白谦易留在纸面上的掌心热度。
真好,真的好。
原本“白老师”是他一个人叫的,后来薛赢双出现,他才晓得“白老师”从来非他独占。不过从今晚开始,“哥哥”这称呼便专属于他了。
他是家族里年纪最长的孩子,向来只有当哥哥的份,如今他终于成了某个人的弟弟。
他也是有哥哥疼的人了。
或许这么一来,他与哥哥的缘分能更长一点。
骆凡把笔记本抱在怀里,总算闭上了眼。
次卧里,白谦易也一样躺在床上,也一样玩味着“哥哥”这个称呼。
哥哥,骆凡是唯一叫他哥哥的人。
白海莉从小到大都连名带姓地喊他,心情不好喊他“喂”,心情好时叫他“Ethan”,殊不知幼儿园后他就不再用这个外教取的名字,更喜欢以中文名的拼音作为英文名。
他和白海莉的关系,白海莉更像他姐,向来只有白海莉指使他,他仰望白海莉的份。
进入学校、社会后也是,他读书早,又跳级过,周遭的人向来比他大个两、三岁,他早已习惯被当成弟弟,择偶时也自然想找个年纪比自己大的人照顾自己。
后来认识薛赢双,薛赢双虽然年纪比他小,但薛赢双更像同辈,不像弟弟。
也就是说,世间千万人,唯有骆凡是他的弟弟。
白谦易向来对认什么“哥哥”“弟弟”的没有兴趣,但有那么一个人一心仰望着他,遵从他的所有指挥,这种滋味对他而言新奇且满足,同时油然生起一股保护欲。
从今以后,我是哥哥了,一定要当个好哥哥。
白谦易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这个夜晚格外宁静,风睡了,星星睡了,小猫与小狗也睡了,就连在无边夜里寻觅的旅人,也总算回到了家,与世界一同进入甜美的梦乡。
*
刑云一觉醒来,发现家里不太对劲。
要说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就是感觉哪里悄悄变了,家里充满快活的空气……
骆凡:“我还是第一次早上喝猪蹄汤,学长这汤炖得太好了。”
薛赢双:“专门给学弟做的营养餐,当然得好吃。”
骆凡:“学长能教我煮吗?”
薛赢双:“哎呀,别老喊我学长了,小事一桩,晚点我写个食谱给你。”
白谦易:“双双你看,我弟和你一样好学,你有同类了。”
骆凡:“哥哥别夸我了。”
还在埋头苦啃猪蹄的刑云猛然抬头,总算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这三人什么时候变这么亲了!
一口一个学长学弟也就算了,还哥哥弟弟?
刑云提防地看着他们三个,就见那三人还在“我学会了也给哥哥炖汤” “学弟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我弟真有出息”,一派和谐友爱。
有问题。
肯定有问题。
大大有问题!
“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早饭后,刑云抓紧上班前的空档,逮住薛赢双和白谦易,将两人囚禁在厨房里逼供。
白谦易只觉莫名其妙:“你又发什么神经?”
刑云:“你才发神经,还在那和他哥哥弟弟地叫。”
白谦易:“他年纪本来就比我小,叫我哥有问题?你嫉妒了?”
嫉妒个屁!刑云看向薛赢双,试图寻找认同:“你就没觉得哪里不对吗?你什么时候和他这么好了?”
薛赢双却道:“学弟一直都很好呀,等开学了我们还要一起上图书馆。”
怎么连你也被收买了!
刑云好急!
难道这屋子只有我一个人有警觉心?
那小子叫的不是“哥”,不是“大哥”“白哥”“谦易哥”,是“哥哥”两个字啊!
刑云身边确实有互称“哥哥”“弟弟”的,但那两个人是一对,连女儿都上小学的那种一对!
倒不是说他看不上骆凡,只是他们还没完全弄明白骆凡到底是什么来历,甚至连骆凡长成什么样子都还云里雾里的,这小子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他们,真没事?
就白谦易这阵子的运气,哪天他哭着回来说骆凡是变态杀人魔都不无可能。
刑云感觉自己任重道远,他必须好好盯着这小子。
这小子迟早露出马脚!
*
刑云如此想着,便多了一分心眼。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才想着骆凡会露出马脚,才没几天,骆凡便被他逮个正着。
“你在做什么?”
这天刑云提前了一些时间下班,准备来个突击。没想到他一回家,就见骆凡独自站在客厅角落,偷偷摸摸地不知道在干什么。
“学长。”骆凡见他回来,忙打了招呼。
骆凡待的角落正好墙面上有几个破洞,刑云见地上铺了塑料膜,报纸上摆了几个小桶,一旁另有刮板、抹刀等工具,登时明白骆凡的用意——他想把墙补了。
刑云冷声质问:“谁让你弄的?”
竟然不先过问一家之主,便自作主张动家里装修?
你老几?
骆凡无辜道:“是双双学长让我弄的,行吗?”
刑云一下气焰全无:“哦,行。”
一家之主的主人让弄的,当然行。
墙上这些洞颇有历史,早在刑云认识薛赢双之前便已存在。
但这些洞其实不是装修的瑕疵,而是刑云自己砸出来的。那时他脾气差,火气一上来,手里有什么就往墙上砸,久而久之这面墙硬是被他砸出了几个坑。
一套豪宅存在一面破墙确实不伦不类,刑云不是没想找人处理。然而一下忙这一下忙那,这事便也一直耽搁着。
“你会补墙?”刑云打量骆凡,明显不信任现在的大学生。
骆凡微一点头:“补过很多次,学长放心。”
刑云原以为骆凡只会用点补墙膏抹抹,却没想到他竟是要自己调配水泥砂浆。
真的假的,演的吧……
“双双学长说洞是狗狗弄的,”骆凡突然问道,“你们养狗狗吗?”
“哦,嗯……对,有狗,怎么,不行吗?”刑云顾左右而言他,“你行不行啊,刚动完刀的人。我来吧,你告诉我比例。”
“这洞不大,水泥只需要一点,我来就行了……啊,谢谢。”骆凡见刑云执意要接手,也只能道谢。
骆凡确认了水的比例,请刑云搅拌,又道:“前两天哥哥载我回医院拆线,医生说复原得很好,这都要多亏学长们。尤其是双双学长,要没有他的营养餐,我肯定得多花不少时间康复。”
若是骆凡说“尤其刑云学长如何如何”,刑云只会觉得马屁。然而在刑云面前,骆凡特别夸的仍是薛赢双,这简直正中刑云下怀。
“他就是会照顾人。”刑云的脸上虽仍不带什么表情,语气却平和不少,“他们人呢?”
“他们帮忙把材料搬进来,又出门去了。”骆凡不好意思道,“所以我也没做什么,东西都是他们搬的。”
骆凡趁着刑云拌水泥时,又把墙面的裂缝再次刮除、清理。刑云见他动作老练,当下明白这小子不是演的,是真正干过活的人。
骆凡正要开始补墙时,白谦易和薛赢双也回家了。
白谦易一见骆凡和刑云独处,原本还担心两人尴尬,却意外发现两人相安无事。正好他们也不急于其他事情,三人便干脆坐在沙发上围观骆凡干活。
只见骆凡一手持油灰刀,一手持刮板,舀起水泥开始填补墙上的凹陷。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每一下动作都恰BaN好到位,犹如一个胸有成竹的画家,以油灰刀和刮板为画笔,水泥为颜料,行云流水地创作着。
薛赢双:“前两天学弟才问我这墙呢,我还以为至少也得等到开学,没想到效率这么高,今天就动工了。”
白谦易:“我弟就是这么行动派,本来还没拆线他就想动工了,我拦着他才勉强多歇两天,简直是闲不下来。”
白谦易话说得嫌弃,但语气里满是自豪。
过去骆凡穿衣服不讲究,那么高的个子,硬是能穿出五五分的效果。然而今天他系着一条围裙,身上穿着刑云给的家居服,那家居服版型好,又合身,白谦易总算发现骆凡的身材比例极佳,从背后看去,那双腿简直惊人地长。
尤其他的动作太过干净俐落,明明只是抹墙,却抹出了几分潇洒来。
那是我弟,大家看清楚了!白谦易得意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薛赢双:“待会要刮腻子吗?”
骆凡答道:“等水泥干了才能刮腻子,刮腻子前也还得再打磨墙面。不过这些洞都不大,天气也好,应该这两天就能干,注意通风就好。”
薛赢双赞许道:“果然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白谦易也好奇:“你们工地也干这个活?我还以为你在工地负责搬砖。”
骆凡回道:“大学前的暑假做过装修工作,现在那公司缺人手时,也偶尔会去打下手。”
“要是我当初也和你一样就好了,那时我想到挣钱只想到进厂当厂弟,干几百年工资也就那回事。”薛赢双叹道,“你不一样,你做的是技术活,学会了就是一门手艺,大家抢着要。果然学霸就是聪明,懂得怎么选择。”
薛赢双高一时因父母欠债而不得已退学,连高中学历都没有,最后只能一边在工厂工作,一边参加自考,非常刻苦。
先前骆凡听白谦易约略提过此事,他停下手上的动作,认真朝薛赢双道:“每个人的境遇不同,当下能选择的路也不同,有时候不是不会选择,而是没得选择,你当时肯定已经尽力做到最好了。”
薛赢双一征,继而感谢地朝他笑了笑。
刑云也没想到骆凡会这么说,听完敌意又瞬间减了一百点。他问骆凡:“你说你装修在哪家公司学的?”
骆凡报上公司名,刑云又问骆凡暑假时的实习公司,听完微一挑眉,若有所思地“哦”了声。
骆凡手脚利落,没一会角落的墙已被他补得平平整整,可以收工了。
薛赢双见状,起身道:“那我先去做饭,大家等会吃饭。”
客厅里的众人作鸟兽散,薛赢双往厨房去了,刑云原本想帮忙骆凡收拾,但见白谦易早他一步上前去,便转向厨房。
今天骆凡的表现尚可,刑云对他的提防减去不少,好感也上升到-9899的历史新高。
然而正当他要离开客厅之际,就听角落两人的对话传来。
白谦易:“你放着,我来收。”
骆凡:“哥哥今天开车很累了,我来就好。”
刑云:“???”
不就开车出去买点材料买点菜吗?说得白谦易不眠不休开了八小时长途货车似的。
骆凡又道:“哥哥,你能帮我解围裙吗?我手勾不到。”
刑云震惊回头。
手,勾不到身后的结?
他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吗?
等等,白谦易那副心疼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
刑云的提防再次拉到满点。
*
数日后,客厅角落的水泥干了,腻子刮好了,就连漆也重新上过了。墙面平整如昔,看不出它曾遭受多少摧残。
同样随着时间变化的,还有骆凡的伤。
当初开刀时白谦易坚持必须选择价格较高的微创手术,因此骆凡的腹部没有长长的切口,只留下三个小孔。他又恢复得好,因此除了近肚脐的一处,其他两处的痕迹已经平淡不少。
眼看伤养得差不多,又即将开学,骆凡虽不想与哥哥分离,但也不敢再打扰,搬回学校去了。
骆凡一走,屋子又安静了下来。
明明只是少了一个话也不怎么多的骆凡,明明身边还有薛赢双和刑云的陪伴,但热闹过后的寂寥感令白谦易非常难受。
得的越多,他越不肯失去。
日子又回到了从前,刑云和薛赢双出门上班后,偌大的屋子里又只剩白谦易一人。
窗外蓝天白云,阳光普照。
白谦易躺在窗台下的大片阴影里,目光无神地盯着天花板看。
时间挪移,阳光悄悄爬上他的脚尖、踝,又占据了他的腿。
好热……好想有人替他翻个身,白谦易不适地蹙眉。
可惜屋子里静得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任何人能帮他,而他更不愿挪动,只能犹如一个自杀的吸血鬼般,痛苦地晒着太阳。
直到一道光在他眼前闪了一下,他才反射地别过头,又干脆坐了起来。
那道光在地上落下一抹彩虹似七彩的光,他再躺下,那道彩虹便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挪了挪,最后决定让彩虹停在他的心间。
这是放在窗台上的碎玻璃折射出的光。
那日他带了碎玻璃回家,用的是骆凡用报纸给他折的纸袋子。前些日子骆凡在时,又用剩余的水泥给他做了一个小盆盛那些玻璃。
小盆似船形,盆浅,碎玻璃堆成了一个小小的尖。浅灰的水泥装着一盆碎玻璃,没阳光时质朴而黯淡,然而光线一照,尤其是放在阳光下时,流光四溢,那浅浅的灰色小盆成了载着钻石的船,确实可爱,白谦易非常喜欢。
可惜没人能懂。
除了骆凡。
再热闹的宴席都有结束之时,觥筹交错不过人生幻影,孤单寂寥方为真实,白谦易又一次明白了。
*
“白老师是不是有些难受?”晚饭时,薛赢双注意到白谦易的话少了许多,“家里确实冷清了不少。”
白谦易先是摇头,再是点头,坦白道:“不喜欢这种落差感。”
刑云倒是气定神闲,喝了一口汤,悠悠道:“有空就多找他来家里玩,反正就像以前说的,这里是你家,你要把他当那啥……‘弟弟’,那这也是他家。”
“谢了。”白谦易笑笑,拿着勺子搅了搅碗里的汤,却没喝一口。来吧,长痛不如短痛,趁着现在难受,一口气难受完。
白谦易道:“以后我来的时候,会找他一起。”
刑云敏锐察觉,抬眼问:“什么意思?”
“我也差不多该回家了。”白谦易下定决心,“过两天我会搬走。”
“不要吧!”薛赢双登时惨叫,“你要搬去哪?”
“我有家啊。”白谦易无奈地笑笑,“双双,我是有家的人,只是当初你们怕我孤单,才好心收留我。”
随即他又打起精神,露出标准的优雅微笑:“只是今天早上冥想的时候,整个宇宙都在告诉我,该回家啦。”
白谦易说好了要回家,另外两人也拦不住。毕竟白谦易确实是有家的人,而且家也离得不远,两人总不能老是将他扣在这。
然而到了晚上,白谦易的房门被敲响,是薛赢双来了。
薛赢双抱着枕头:“今晚想和少奶奶一起睡。”
白谦易拍拍床边的空位:“上来。”
两人盖着一条被子挤在一起,就像同一窝里相依为命,互相取暖的小兽。
“你来这刑云没意见?”
“我们两个偶尔也会分开睡,人总不能老黏在一起……”薛赢双说到这,自嘲地笑了笑,“话是这么说,结果我和狗子也怕孤单,你一走,家里肯定要更安静了。”
“你们还有彼此呢。”白谦易伸手拍拍薛赢双,“他会永远陪着你。”
白谦易说完叹了口气,自我催眠似地道:“房子总得有人回去住,我爸妈说台风天时家里有点漏水,我也得找人去修一修。”
薛赢双立刻道:“我去帮你修啊!”
白谦易哀嚎:“别再动摇我的意志力了,你们越照顾我,我只会越软弱……”
薛赢双忙抱着他一通乱揉:“好好好,不修不修!可你要常回来,不然记得到学校看我!”
白谦易简直要哭了:“一定。”
*
搬家的日子决定好了,白谦易刻意将日子选在刑云和薛赢双最忙碌的那一天,为的就是不要两人帮忙,以免分别时他又要难受。
他怕自己一说“再见”就要哭,搬家日还刻意起了个晚,一直到两人都出门后才离开房间。
他必须维持形象,就算是离别,也要最优雅地走。
结果他一到厨房,看到薛赢双给他备好一桌早餐,还是“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独自在厨房里哭得流鼻涕。
此时手机响,白谦易连忙吸吸鼻涕,强作镇定地接起电话:“怎么了?”
“哥哥,我在楼下。”
“什么?”
“来帮哥哥搬家。”
“不要命了?”白谦易道,“刚动完手术的人搬什么搬!回去!”
“哦……”骆凡委屈巴巴,又小声道,“上去一下也不行吗?”
“不行。”
“好吧,那我找个地方坐,楼下太阳好晒,我有点晕。哥哥,我走了。”
“……上来。”
餐桌前,白谦易边吃早饭边瞪骆凡,骆凡乖乖道:“待会我帮哥哥洗碗。”
白谦易冷冷一瞥:“你给我坐着。”
前两天他和骆凡随口一提搬家的事,没想到骆凡一直惦记在心上,竟然就这么跑来帮忙。白谦易虽是气他刚恢复好就想劳动,但心底却又有点高兴他来了。
说到底,有一个人陪着总是开心的。
最后还是由骆凡把碗洗了,白谦易收拾行李去了。
回国时他大部分的行李都运回家了,留在刑云这里的东西并不多。他原以为自己一个箱子便能收拾完,实际一看,却发现万万不是这么一回事。
东西怎么这么多啊!!!
衣服!!!鞋子!!!杂物!!!
还有这么多的书!!!
白谦易顿时没精力伤感,只觉得头大,风风火火地开始收拾。
他不许骆凡搬重物,骆凡便自发在旁清洁,将他用过的桌子、柜子一一擦过,偶尔帮他按个电梯、搬点小件。
两人合作无间,邻近中午,最后一箱行李已被白谦易放上车。
白谦易又一次上楼,此时次卧已恢复他初搬来时的样子,空荡冷清,仿佛他从未来过,也从未停留。
一想到这段美好的朋友同住时光真的就此结束,他短暂消退几小时的伤感之情再一次涌出,要不是骆凡在一旁,他可能会坐下来哭一会。
“走得太匆忙,也忘了准备点什么。”白谦易叹了口气。
“哥哥,这个!”骆凡变魔法似的从包里掏出一盒巧克力还有一束花,“是要给你的乔迁礼,你看用不用得上。”
“花……就是花,糖是怕你搬家肚子饿。”骆凡笨拙地解释,“哥哥你看留哪一件下来吧。”
那束花显然不是花店的搭配,而是出自骆凡的手笔。
花束以蓝色鸢尾花为基础,中间夹了一朵白色鸢尾花,一旁还有几枝赭红野菊点缀,配色简单,却又高雅生动,正出自梵高的名画《鸢尾花》。
骆凡实在太懂他,就连选的花都是他喜欢的。
白谦易又一次体会到骆凡的有趣,这人兼具浪漫与实用,简直是诗人与工程师的左右互搏。
“这花很好,不如……”白谦易指着花,明显感觉骆凡手一颤。他话锋一转,手一挪:“所以花带走,糖留下。”
骆凡松了一口气,白谦易忍不住笑:“把花给他们两个,他们只会怀疑那能不能吃,还不如直接给他们留个能吃的。就这么定了,走吧!”
*
停车场里,白谦易正要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忽然突发奇想:“过来。”
骆凡像只听话的大型犬般赶紧上前,白谦易一手倚着车门,眼神带着笑意地问道:“上次说要开泥头车创我,还记得吗?”
骆凡瞬间站直:“……开玩笑的。”
“有驾照?”
“有。”
“行,车你开。”
“!”
“哥,我不行!”骆凡一下就慌了,白谦易的车他怎么敢开?
“你不是才说自己今天什么都没做吗?”白谦易若无其事道,“现在你的机会来了。”
“我没开过这种车……”
“怕什么,撞坏算我的。”白谦易绕到副驾驶位去,潇洒上车。
骆凡万万没想到忽然得开车,被赶鸭子上架地逼入驾驶座,双手不禁发抖。白谦易见他紧张,问道:“什么时候学的车?常开?”
骆凡:“大一暑假实习时,公司让学的,偶尔开……哥!”
白谦易:“听话。”
不得不说,骆凡那把好嗓子颇能蛊惑人心,那声“哥”叫得极其可怜,委屈巴巴的,听得白谦易差点心软。
但白谦易忍住了,朝他道:“你现在怕,无非就是没经验。你看你第一次上车时,连车门都不晓得怎么开,现在不也会了?”
“试一次,你就知道这些看起来高大上的玩意不过是那么一回事。”白谦易道,“做我弟的人,不能怯场。不要怕,我会给你兜底。”
白谦易如此一说,骆凡定心不少,手也不抖了。
事实证明,骆凡确实聪明,白谦易提醒了几项要留意的事情后,接下来的路途他便没有任何问题,甚至车技意外地好。
白谦易懒洋洋地坐在副驾驶座上,心想这弟弟认得太划算了。
骆凡非常优秀,就是少了那么一点勇气。但这不能怪骆凡,骆凡从小没有父母的支持,自然做事缺乏底气。现在有他这个哥哥在,他得成为弟弟的勇气,让弟弟勇敢放手去尝试……
说到底,其实他自己想要的,无非也是有一个人能为他兜底,能让他无后顾之忧地做出所有决定。
只是那个人在哪里呢?迷路了吗?能快点来吗?他已经准备好,可以随时上岗少奶奶的职位了……快来吧!我要当少奶奶!
抵达老家,白谦易面对眼前的行李,内心尖叫。
小区邻近A大,环境清幽,小区内清一色的四层楼花园洋房,一户二层,家家户户门前种满花草树木,放眼望去一片绿意盎然。这样的居住条件在A市十分难得,市区早已不见类似的小区。
然而这里什么都好,就是历史悠久,房屋已建成数十年,难免老旧,更没有电梯。
而白谦易家住在三、四楼。
日正当中,白谦易还没开始搬东西,汗便悄悄地流。
早知道请搬家公司来了,少奶奶怎么能干这种事呢……
“不许搬!”白谦易转头骂身后偷偷搬东西的骆凡,“你不要命了!”
“这么重的东西,你现在搬不动,让哥哥来!”白谦易一卷袖子,充满哥哥气概地上前搬箱子。
但他才碰到箱子,心里便暗叫不好。
竟然一不小心搬到最重的一箱!刚才这一箱他还是面目狰狞地趁着骆凡不注意时硬扛出来的,这下怎么办……没事,白谦易,沉稳!
“哥哥,我来吧……”
“不,你搬不动……”
“哥哥……”
“我来……我可以……”
白谦易一下发力扛起箱子,同时人也双脚离地。
白谦易:“?”
白谦易回头,发现骆凡抓着他的腰,小心翼翼把他连人带箱子举了起来。
“哥哥,我好像……搬得动?”骆凡显然没预料到自己轻而易举就把白谦易举起来了,顿时欣喜若狂,“我搬得动!”
白谦易:“……”
他是希望骆凡胆子大一点,但不是希望这小子把胆子用来忤逆他。
现在就敢造反,以后这弟弟还不得爬到他头上。
白谦易像只小宠物一样被举着,微微生无可恋。
*
最后白谦易为了重振兄纲,骂了骆凡一顿,并拒绝让骆凡搭把手,拼死拼活地自己把行李全扛上楼。
其实他也不是真扛不动,就是天气太热,又忙了一早上,现在让他再上上下下地爬楼梯,简直是要他的命。
最后一箱书搬上楼时,白谦易已经腿软了。但他知道,接下来才是地狱的开始。
“哈啾。”白谦易打了一个喷嚏。
房子太久没人住,都落灰了,白谦易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一想到之后还得打扫,头也开始疼了。
“今天就先这样吧。”白谦易直接宣布罢工,“歇一会,待会出去吃饭。”
相比只想瘫着的白谦易,骆凡倒是非常兴奋。
但他的兴奋极为克制,只是在白谦易身边转了两圈,要不是白谦易了解他,大概也猜不出他的情绪。
“兴奋个什么?”白谦易觉得好笑。
“第一次来哥哥家。”骆凡道,“能看到哥哥家,很开心。”
“傻子。”白谦易笑道。
这是哥哥成长的地方,骆凡怎么能不激动?
相较于刑云家的明亮现代风格,白家的装修则明显具有年代感,客厅以深色实木家具为主,四周墙壁做有到顶书柜,地面亦是深色木地板。
若说刑云家给人开阔通透之感,那么白家就是厚重端庄,有着书香世家的严肃与沉稳。
这样的风格与白谦易并不相同,但白谦易的某些特质也确实脱胎于此。
“这房子的年纪比我还大,”白谦易道,“老房子了。”
“装修得很好。”
“确实,除了楼上有点漏水之外,没什么大问题。”
白谦易坐在沙发上,见骆凡像条好奇而乖巧的大狗,感兴趣地看着书柜里的书,却也什么都不碰。
骆凡越看越像油漆狗,尤其头发长长之后……
“这是全家福吗?”
白谦易回过神,发现骆凡正看着挂在墙上的大幅照片。
“对,我爸,我妈,还有……我妹。”白谦易道,“他们好几年前就定居国外了,很少回来。”
骆凡久久注视着那张照片,似是颇为讶异。
白谦易也能体会他的心情,毕竟这几年来白海莉太有名了。
白海莉,著名网球运动员,还没成年便夺得许多世界级奖项,奖金、代言多得数不清。她的头衔还不仅于此,钢琴家,模特,作家,最近又在读博时顺便创业,成立自己的服饰品牌。
她令人称羡的还不止于此,她早早跻身上流圈子,初恋男友是外国高富帅,家族企业在财富排行上榜上有名,两人从十五岁在球场上相遇,相恋至今,依旧甜蜜。
有关白海莉的八卦满天飞,尤其一有赛事,她简直是热搜常驻户。
这样的传奇人物,竟然出生在这个家里,还有这么不起眼的哥哥,任谁也难免诧异。
“抱歉,一直没有告诉你,”白谦易略带歉意地笑笑,“你喜欢她吗?帮你要个签名?”
“不……我不要……”骆凡后退了一步,绝望摇头。
至于这么打击吗?莫非骆凡是白海莉的铁粉?
“我还以为……我是唯一叫你哥哥的人。”骆凡受到的打击太大,一不小心说出实话,“看来是我误会了……”
白谦易:“?”
骆凡:“……也是,你是一个好哥哥,有妹妹很正常……当你妹妹一定很幸福吧。”
白谦易不明所以,只能小心翼翼道:“……你如果想要,也可以当我妹妹。”
骆凡打击过深,许久才恢复过来。
算了,多一个人叫哥哥又怎么样?反正他是白谦易唯一的弟弟,应该不会再多出其他人了。
但如果真有其他弟弟,那他……那他就争取再当个其他的“唯一”,唯一的狗之类的。
冷静下来后,骆凡才仔细端详这张全家福。
照片是兄妹两高中时拍的,照片中的白谦易比现在更加清瘦,面色平静地站在父母身后。白父白母端坐于前排,两人不苟言笑,看起来颇有威严。而站在白谦易身边的女孩则开朗笑着,伸手搭在父母肩上。
白谦易的神情与父母一致,但容貌上妹妹更像父母,尤其是稍深的皮肤与眼型,简直是父母的综合体。
等等,这人好像有点面熟……
白谦易见骆凡一直盯着白海莉看,心底有些吃味。
虽然他晓得这年纪的男孩子喜欢白海莉再正常不过,白海莉也足够优秀,但一想到这个对自己满心崇拜的弟弟竟然更喜欢白海莉,他也难免不是滋味。
“你妹妹叫什么?怎么好像在哪里看过?”骆凡忽然问。
白谦易一愣,发现事情似乎与他想的不同。他迟疑道:“她是白海莉……你不认得?”
骆凡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她。”
骆凡点点头,不再看照片。这反应让白谦易非常意外,骆凡竟不晓得她是白海莉!
白谦易忍不住问:“你刚才激动什么,我还以为你是她的粉丝。”
“我怎么会是她的粉丝!”骆凡登时声音高了些,犹如遭受冤枉,非常懊恼,“我明明是你的粉丝才对,我只是羡慕她。”
“羡慕她什么?”
“从小就有你当哥哥。”
“她才不希罕。”
“可我希罕。”骆凡声音转小,自言自语似的,“她为什么不希罕呢?她好奇怪。”
白谦易明知自己若因这话而高兴,未免太过幼稚。然而他确实高兴,简直心花怒放。
骆凡扭过头去的背影有几分倔强,就像闹脾气的油漆狗。
油漆狗实在太可爱了!
白谦易一个坚定的猫派开始动摇了。
*
搬回自己家后,白谦易决心以搬家作为契机,开始崭新的生活,过上优雅,规律,闲适,充实的人生!
他是这么打算的,先花三天时间整顿房子,将这许久未有人居的房子打扫一番。
他家共有两个楼层,一楼是客厅、厨房、书房和主卧,二楼则是他和妹妹各自的房间,一个摆了不少杂物的开放空间,还有一个大露台。
回国时他的大部分行李还堆在二楼的开放空间里,这次正好一鼓作气,连着从刑云家搬回来的东西一同整理。
整理完毕后,再请工人来检查屋顶,该修的修,预计花个一星期处理漏水问题。
处理屋顶的同时,他还想设计露台。
小区里家家户户都精心种植了花草树木,花园简直争奇斗艳,唯有他家的露台空荡荡一片,略显凄凉。现在他终于有了空闲,一定要布置个空中花园。
要做这么多事,行程还是很赶的,一刻也不得嫌。当然,忙归忙,饮食也得注意,在刑云家他太少做饭了,现在正是他重新施展厨艺的大好时候……
一星期后,门铃响,躺在沙发上的白谦易惊醒。
已经开学了,白谦易和骆凡不再约在市区的咖啡厅,而是直接约在家里见面。
今天正好骆凡下午没有课,两人便约好上英语,顺道喝下午茶……
现在几点了?怎么已经一点了!
刚睡醒的白谦易从漫画堆中爬起来,又被地上的书绊倒,带倒一堆箱子。
“哥!哥你怎么了!”门外骆凡听到撞击声,吓得拍门,“你没事吧?”
白谦易从书堆中挣扎而出,接着一脚不知道踩到什么,痛得像被踩到尾巴的小猫,一下窜到门边。开门前他手忙脚乱整理衣服,努力平稳呼吸。
“哥……”门开,骆凡简直快急哭了。
“没事,刚才我在搬东西。”白谦易一捋头发,斯文一笑,“快进来吧。”
白谦易表面笑着,实则脚疼得要死,欲哭无泪。
屋内,那天从刑云家搬回来的箱子还在原地,连拆封都没有,旁边还多了他从楼上翻出来的一堆书本和杂物。
那天他立定目标后,兴冲冲地出门买了日用品和食材。
万事俱备,他卷起袖子开始干活,然而不过半小时,事情便结束于他一不小心打开的小说。
休息一天也没事的,又不是上班,死不了人……白谦易如此一想,觉得甚是有理,遂心安理得地看起小说。
结果书一本接着一本,根本没完没了,好不容易文字看腻了,他又找到以前偷偷藏着的漫画,更是看得无法自拔,干脆连觉也不睡了,熬了几天的夜。
今天他原先打算早点起来,收拾东西迎接骆凡。奈何他清晨六点才睡,根本醒不来。
白谦易发现骆凡看着他,忙转移骆凡的注意力,问道:“要不要吃蛋糕?我昨天买了蛋糕。”
他走向厨房,却听身后的骆凡道:“哥哥。”
“怎么了?”
“你的手受伤了。”
白谦易抬起手,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臂上有一块淤青,应该是刚才跌倒时撞出来的。
“还有脚。”
再低头,腿上也有一块淤青。他皮肤白,青了特别明显。
骆凡无比心疼,又道:“你还没吃午饭吧?”
白谦易一下被猜中,讪讪道:“没胃口。”
骆凡又看了他一眼,白谦易虽看不清骆凡的表情,但能猜到骆凡肯定很无奈。
“你吃了没?不然我们出去吃饭?”他小心翼翼。
“今天外头三十七度。”
显然骆凡很懂他,他一听这温度,顿时打消踏出房门的念头。
他正考虑要不点外卖算了,虽说他不喜欢外卖,接着却听骆凡道:“我来做饭吧,哥哥不喜欢吃外卖。”
“你会做饭?”
“嗯。”骆凡乖乖点头,又打开冰箱和橱柜看了看,“这些东西我能用吗?”
“你随便用。”白谦易道,“我来帮忙吧,前几天我才买了菜。”
骆凡回头道:“我来就好,哥哥去休息吧,这些天你应该很累。”
白谦易心虚,难得也不嘴硬了:“其实我什么都没干,就躺了一星期,要不你看我东西都还摆在那。”
骆凡却认真道:“身体可能不累,但是心情会累,搬家是件大事,哥哥需要多休息。”
白谦易一怔。
在他的经验里,生理的疲倦都不一定为他人所认同,更何况是心理的疲倦,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心累”是被允许的。
“哥哥不要老盯着我,又不好看。”骆凡别过头,不好意思道,“行了,你去睡一会,准备好了再喊你。”
白谦易就这样被骆凡赶去睡回笼觉。
他原本还想着趁机收拾一下,然而才坐上沙发,困意便再次袭来。骆凡在身边,他总是非常放松。最后他干脆不忍了,倒在沙发上就那么睡了。
这一睡,他感觉自己睡了许久,然而一看时钟,才过去一个小时。
此时他的身上盖着一条毯子,身边原本堆得满地是的纸箱与书本都不见了,地板干干净净。茶几上的杂物也不见踪影,只有一个花瓶里插着那日骆凡给他的花,花还被重新修剪过。
客厅里的窗帘被拉开了,阳光照进屋内,通室明亮,就连空气都在发光似的。
白谦易迷迷糊糊地坐在沙发上,怀疑自己穿越了。
“骆凡?弟弟?”
白谦易喊了几声,没有人回应,骆凡不知道去了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狂贺!瓜瓜入V!
狂贺!骆凡终于能叫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