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餐厅里的老人们俱是一愣,还以为她是某个机构来慰问的代表。

  不管如何,老人们看到有年轻人来看望自己总是欢欣雀跃的。

  余妍将江冶往前一推,开始熟练地做起自我介绍。她事先叮嘱过摄像先在门口拍摄,不要一下子全进去以免吓到老人。道清来龙去脉后她往后侧身招手,只能在外拼命找角度的摄像们鱼贯而入。

  老人们有了心理准备后好奇地打量着着这一台台黑色的机器。

  节目组日子挑的很是时候,今天正巧有个老太太过生日。

  几个老头老太太戴着派对帽围在一起,圆桌上摆满了各式零食,围栏上的横幅也拉的长长的,上面印刷着祝词:“恭祝孙女士八十岁生日快乐!”

  余妍拉着江冶一个个寒暄过来,江冶性格活泼很得老人们喜爱。孙老太太把他拉到一边,害羞地说想和大家一起唱生日快乐歌。

  江冶起身搜寻进门后看到的立式钢琴,想不到余妍已经坐在上面了。她沉静内敛的目光对着他,好像在询问:准备好了吗?

  江冶点头后来到钢琴旁边。她纤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灵活地舞动,音色饱满富含感情。

  他有些新奇,余妍这绝对是学过的,不是那种为了应付拍戏而简单学学的程度。江冶配合着旋律带动老人们一句一句跟着唱了起来。

  江冶低沉的嗓子唱慢歌有种意想不到的情深效果,让人有种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感觉。能被星艺一眼相中,除了外貌,这独特的声线也是很大一部分原因。

  唱完一首,又有位老爷爷提议道:“今天氛围这么好。要么我们跳个舞?”

  余妍手一抬,想也没想地又弹了首圆舞曲,对古典乐信手拈来。

  老人们跳的随意,主要是为个氛围。一曲结束,大家气喘吁吁地坐回位子上,余妍还没有站起来的意思,老旧的立式钢琴被她弹出气势与恢弘。

  和弦间轻踩踏板,天鹅绒般丝滑的音律悄然跃出。

  静谧忧伤的旋律在空气中流淌。本来还在低声交谈的几个人都停了下来,静静感受这份音乐的美好。

  她双手交叠着,手速逐渐变快,音乐渐渐变得阴森诡谲起来。

  当炙热的掌心贴在她的后背,余妍恍然回过神来,音乐猝然停止,一颗豆大的汗从她鼻尖坠落。

  “怎么了?”江冶压低声音,在她旁边蹲了下来。

  余妍深闭眼,缓了一会儿才恢复原样,笑得疲惫:“不好意思,很久没弹了。一时出神,扫了大家的兴。”

  老人们反响热烈地鼓掌:“小姑娘弹得很好呀,你别看我们年纪大,身体里也是有艺术细菌的!”

  余妍露出了少见的羞怯笑容。

  给老人们送完礼,将人一一搀扶进房间里午睡。

  她和江冶开始打扫餐厅,工作人员因为规定不能帮忙,只是在旁边教他们,如何能将地缝清扫得更干净、碗怎么洗可以节约水和洗洁精。

  这些小知识大明星们以后都未必会用得上,底下的杂事一律有人操劳。余妍却学得用心,虚心求学的模样很得工作人员们的好感。

  江冶兴致缺缺,干完这一圈杂活只觉得比打了十场篮球比赛还累。告别镜头要等老人们醒来后再拍。

  休息时间,工作人员给他们递了两杯冰镇柠檬水,江冶终于忍不住把外套脱了,T恤面料被汗水浸湿,紧紧吸附在他的身上。倒三角的身材和薄厚均匀的肌肉让人一览而尽。

  几个年轻的女工作人员在角落里探头探脑的,节目组的摄像头也毫不忌讳地拍着他。

  余妍真的把江冶当半个弟弟在关照,抖了抖外套盖在他身上:“先披上吧。”

  江冶可怜巴巴:“姐姐,我好热。”

  余妍把自己的冰镇水递给他降温。

  “你不喝吗?”

  “我不渴,也不热。”余妍天生体寒,江冶已经汗如雨下了,她额头上也只有一层薄汗。

  她刚坐回去,一只三花猫从屋里蹿了出来,冲她一阵喵喵喵。

  余妍视若无睹,照旧忙着手里的事,小猫不依不饶地扒着她的脚,尾巴缠绕住雪白的小腿,却没伸爪子——这是在撒娇了。

  可惜热情用错了对象,余妍叹了口气,抬头对着摄像组的人说:“对不起,可以把猫抱走吗?我讨厌猫。”

  江冶一把捏住小猫的后颈,提在手里,哄道:“这么脏的小猫咪是讨不到漂亮姐姐欢心的。咱听话,不在这里闹了啊。”

  他把猫放到敬老院门口,小猫不甘心地冲他喵喵两声跑进了绿化带。江冶欲抬腿,又瞧见蹲在门口的一只小土狗。月牙白,毛茸茸的吐着舌头还有点傻里傻气。

  工作人员说:“我们这一带专爱来流浪的小猫小狗,有时候剩菜剩饭吃不完就给他们。”

  难怪,等着开饭呢。

  “这只小狗有名字的,叫小白。他妈妈也是被我们喂大的,生下它后没多久就去世了。”

  小狗似是能听见大人在说什么似的,舌头一缩趴在地上呜咽了一声,奶声奶气的。

  江冶盯着它出神,忽然问:“这些动物能领养吗?”

  “流浪狗,直接捡走就好了。这狗是土狗,就是对你们这些大明星来说可能上不了台面。”工作人员看得出来江冶是个锦衣玉食的,他身上穿的戴的脚上踩的,虽然看不出是什么牌子却一眼就知道贵。

  有钱人总喜欢特立独行的东西,不然没办法跟穷人区分开来。

  江冶毫不介意:“我土人配土狗。”

  就这样,三轮车的后座多了一条狗。

  江冶眉眼带笑,问余妍:“姐姐,不怕狗吧?”

  缩在角落里的白色小肉团对余妍来说毫无杀伤力,她收回目光,理了理落发:“不怕。”

  两人一车逐渐骑远。

  工作大哥嘿了一声:“都说这娱乐圈的明星喜欢做做样子,虚伪的很,我看这两个人倒是蛮真诚的。”

  “就那个影后,刚走到时候还给我提意见,说院里这工作袍像医院的白大褂,不吉利,建议换个喜庆点的颜色。还有什么凳子腿松了,旧的椅子应该修缮换掉以防老人摔倒。”

  同事回:“谁知道呢。人家是影后,说明什么?很会演戏。说不定就是演的。”

  这回回去的路上江冶跟打了鸡血似的,脚下生风,蹬得很卖力,甚至有想要跟路过的面包车一较高下之意。

  蓝色掉漆的三轮车在镇上的大道上来了个“漂移”最后在一家叫“夏茶”的奶茶门店对面的空地上停下。

  两个Q弹的漫画人立牌在朝着他们挤眉弄眼,一群女生站在门口玩着手机等奶茶。

  江冶喝过这个牌子,开到大学城的时候生意爆火,天天有学生在排队。

  有个家里条件不太好的女生追他,加微信拒绝就天天申请,每天在他教室附近晃悠,雷打不动地送下午茶——夏茶。

  江冶被她骚扰得实在受不了了,最后拿过来喝了一口,吐槽道:“这是什么廉价糖水,你想追我能不能送点像样的。”实际上,江冶自己还是廉价汽水可乐的死忠。

  身旁跟他讨论作业的校花听到这话笑出了声,女孩涨红脸最后哭着跑开了。

  回想起来自己真是个混球。其实江冶大可不必这么伤人,他当时只是烦极了,特意找了句嘴伤人的话,效果一针见血,自己却愧疚了很久。

  他甚至不敢给那个女生道歉,就怕她看见点希望又卷土重来。

  “姐姐,咱们点杯奶茶吧。”他把车一刹。

  余妍:“你确定?”他们累死累活干了一下午,才一人赚了五十。什么家庭,就敢肖想杯奶茶?

  江冶把车停好,晃了晃手里的绿钞。“算我请你的,等着啊,不许乱跑。”

  “还有——帮我看好我的小狗。”

  他说完,往夏茶的门店小跑。还没接近就有人冲他喊道:“江冶?”

  江冶也没看清对方长相就随便点了个头,排在队伍的末尾。那些女生们犹如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围着他转,掏出手机拍个不停。

  “江冶,对着镜头打个招呼呀?”

  “江冶看这里!你是聋子吗?你长得好丑哦。”有人试图用激将法引起他的注意。

  “江冶,可以给我签个名吗?我很喜欢你,求求你了。”也有人卑微乞求。

  江冶都不为所动,客气地回答:“不好意思,我在工作,请大家见谅。”

  “江冶,你来买奶茶吗?我请你吧,那边有一家雪丘,比这家好喝。”

  江冶目光顺着那道声音的方向移去,引起一群人惊叹:“好帅啊。”

  半干的碎发黏在额前,连带着眸子也沾染上了几分湿意。他眯了眯眼睛,疑惑地问:“是吗,那你怎么没在那家排队?”

  “这家的圣代好吃呀。我说实话,他们家奶茶是性价比高实惠,所以口感会差点,但是价格也便宜,有利有利弊。”

  江冶不爱喝奶茶,不知道一个奶茶还有这么多高下。“那雪丘的呢?”

  “口感是好点,价格也贵些。”她笑着回答。

  江冶:“谢谢你,那你能告诉我雪丘开在哪吗?”

  对方给他指了个大致的方向,江冶在夏茶买了两个圣代加一杯橘子汁,准备离开的时候对方图穷匕见:“江冶,能给我签个名吗?”

  江冶心情愉悦,言简意赅:“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