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原唐的时候, 楚榕担心进不去,特意在进门前给傅如晦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到了。

  傅如晦的回信她没等到, 直接和本人撞上了。

  安保很痛快地放楚榕三人进去一楼大厅,楚榕刚从玻璃门进去, 傅如晦迎面走来,笑眯眯道:“来了。”他很自然地从楚榕手上接过一大包烧烤, 什么也没问,就拉着人上去了。

  傅如晦办公室在三十几层, 电梯里就他们一家四口, 楚榕没刚刚在一楼那么局促了,一楼来来往往的员工对楚榕很好奇,虽然没有明目张胆地盯着她看, 悄悄打量的人不少。傅如晦他很坦然地介绍了楚榕, 那些悄悄打量的目光顿时都光明正大了。

  被人叫了一路的老板娘, 楚榕表面云淡风轻实则心里尴尬的要命, 傅如晦就在旁边笑着看戏, 似乎对员工的称呼很满意。

  好不容易走进电梯,楚榕道:“你什么时候下来的?”

  傅如晦回道:“十分钟前。买的什么?”

  “烧烤。”还是没吃完的。楚榕也不知道傅老板吃不吃这种‘垃圾食品’,于是便问:“你喜欢吗?”

  傅如晦思索片刻,笑道:“没试过,还不知道。”

  楚榕怂恿道:“绝对好吃,你一会尝尝,肯定会爱上的。”

  “好。”傅如晦看楚榕擦了擦额头上的水珠,温声问道:“出来的时候没带伞吗?”

  楚榕摇头, 苦声道:“出来的时候天还晴着呢, 谁知道一顿饭吃完就下雨了。”

  傅如晦摸摸楚榕有点湿的头发, “一会在办公室洗一下吧,小心感冒。”

  “算了吧,你办公室又没有我能穿的衣服,还是晚上回去再洗吧,吹吹头发就好了,也没淋多少雨。”就是从出租车里出来的时候走了两步路,还好原唐前面有遮雨的地方,离公路不远。

  “我叫人买。”傅如晦给孔飒发了信息,“年年和小鱼也要洗。”

  一直没怎么出声的傅年傅余被爸爸提到,傅余甩了甩脑袋,“爸爸,为什么要洗呀?”

  电梯门正好打开,傅如晦引着人去办公室,“因为天气太冷,爸爸担心妈妈和你们会生病。”

  “可是我不觉得冷呀。”傅余好奇地张望四周,这还是他第一次来爸爸工作的地方呢,以前爸爸都没有时间带他和哥哥来玩。

  傅如晦的办公室独占一层,他推开门,入目是宽敞的办公区,装修风格很简约,亮的反光的大理石地面,一张长长的木质办工桌在最里面,上面整整齐齐地码着蓝色的文件夹和A4纸,一排玻璃书柜落在窗边,占据了室内最大的空间。

  办公区和休息区分割的很明显,一个在最左边,一个在最右边,但是从休息区的沙发使用程度来看,楚榕有理有据地怀疑,傅如晦根本就没有用过休息区,不知道他买这么大的沙发意义何在。

  今天天气冷,傅如晦办公室太空旷,所以格外的冷。

  楚榕抖了抖,傅如晦在这里办公真的不觉得冻得慌吗?傅如晦把烧烤放在茶几上,带着楚榕拐进办公室里的一个房间里,这里面是午睡间,放了一张单人床,午睡间的隔壁就是浴室,傅如晦把里面的用品一一指给楚榕看,“这是浴巾,这是沐浴露,这是洗发水,还有什么需要的我现在让孔飒送上来。”

  楚榕看着傅如晦简约的浴室用品,摇头道:“没了。”她也就比傅如晦多用个护发素和洗面奶而已,这会儿只是简单地冲一下,不需要那么讲究。

  “好。”傅如晦帮楚榕打开花洒,“等水温合适再洗。”

  楚榕哭笑不得,“知道了。”她又不是智障。

  傅如晦退出浴室,“一会儿我把干净衣服放在床上,你出来换。”

  “嗯。”楚榕想了想,也顺便嘱咐了傅如晦一句,“要是烧烤凉了你自己热一下吧,办公室有微波炉什么的吗?”

  傅如晦微笑,显然是对楚榕的关心很受用,“有。”

  他难掩笑意地合上门,从午休间退回办公区,自己两个儿子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看起来颇为紧张。

  傅如晦走过去给两小只倒了热水,“冷不冷?爸爸给你们开空调好不好?”

  “爸爸,不冷的。”傅年捧着热水,吹了吹,“您自己忙您的就好。”

  傅余不想喝水,所以没有接傅如晦递过来的水杯,“爸爸,你吃饭吧,妈妈说你还没有吃午饭,肯定很饿。”

  小儿子软软糯糯的关心让傅如晦心中熨帖,他拆开锡箔纸,浓郁的调料香味被释放出来,弥漫在空气中,傅如晦垂眸看了看这一大把签子,楚榕买的量真不少。

  “年年和小鱼要不要陪爸爸吃一点?”

  傅年傅余使劲摇头,“爸爸你自己吃就好。”

  他们刚刚肚子撑得鼓起,现在还没消化呢。

  两个小朋友头摇的像是拨浪鼓,那样子让傅如晦不禁怀疑,傅年傅余难道吃不来?楚榕买的东西应该不会难吃。

  傅如晦当即尝了一个,好吃的,虽然满嘴的孜然和辣椒面,还有点凉,但是是好吃的,看来傅年傅余吃不惯,是小朋友的口味问题了。

  “妈妈今天怎么想起来带你们去外面吃饭?”傅如晦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你们都吃饱了吗?”

  傅年道:“吃饱了的。”

  傅余拍拍肚皮,“我吃的超级多,都撑到了。”他指了指签子里一根咬了一半的肉,“爸爸你看,这个是我没有吃完的肉肉。”

  傅如晦这才注意到还有小家伙没吃完的,他笑着摇了摇头,真是,这小家伙现在都明目张胆地剩饭了。

  “小鱼,没吃完的话,要怎么办?”傅如晦略略收敛了笑意,认真地向傅余提问。

  傅余呀地捂住嘴巴,“爸爸,我不是故意剩下的。”

  傅如晦笑而不语。

  “妈妈说可以留到晚上再吃的。”傅余小声补充道,“肚子实在是太撑啦,我真的吃不了了嘛。”

  傅如晦沉默两秒,“妈妈说的?”

  傅余小鸡啄米般点头,“对呀,妈妈说吃不了也不用勉强的。”

  唉。傅如晦扶额轻叹,“知道了。下次吃东西要记得要看自己的肚量,浪费食物可不是好习惯。”

  “爸爸我记住啦,你不要生我的气哦。”傅余两只手交缠在一起,眼睫毛一扫一扫的,看起来好不可怜。

  傅如晦本来就不可能生小朋友的气,这下他更没辙了,“爸爸没有生气,妈妈说的是对的,吃不下不用勉强自己,爸爸只是希望小鱼下次吃多少拿多少,好吗?”

  “好的!”傅余豁然一笑,“我听爸爸的话的!”

  傅如晦弯唇,“爸爸的第一个问题,怎么没有人回答一下啊?”

  第一个问题?傅余挠挠脑袋,显然已经忘记了。傅年还是记得的,爸爸问为什么妈妈今天要带他们出去吃饭,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的原因就是他不知道该不该跟爸爸讲。

  妈妈的意思是不想告诉爸爸的,他们转头去吃烧烤的时候,妈妈说自己没什么事,就不用去医院了,自然就不用跟爸爸讲,但是傅年又觉得应该让爸爸知道,上次妈妈发烧就是因为没有第一时间告诉爸爸,才会那么严重。

  所以傅年认为,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还是要让爸爸知道才行,可妈妈不愿意呀,他应该违背妈妈的意愿自作主张吗?爱思考的傅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傅如晦慢吞吞吃着楚榕带给他的东西,每一个味道都不错,就是有点腻,他肚子还没饱,嘴巴已经有点不太想嚼了。

  “爸爸,”傅年经过一系列的心理斗争之后,鼓起勇气对傅如晦说了一句悄悄话,傅如晦一听,表情复杂,傅年接着快速说道:“别让妈妈知道。”

  傅如晦更无奈了,“好,我不会说的。”

  傅年放下了心,想了想,又说道:“要是妈妈知道了,不要说是我告诉爸爸的。”

  “……”傅如晦点头,保证自己会守口如瓶。

  父子三人就在这种沉默但是并不尴尬的氛围中各干各的,傅年傅余在书柜里找了有图画的书翻看,从图片的故事性来幻想密密麻麻的文字在讲述什么内容,傅如晦坐在沙发上,很慢很慢地吃东西,这期间孔飒送来了几个纸袋,里面装的是傅如晦让买的衣物。

  等傅年傅余翻完了三本书的图,傅如晦吃到第十根串,楚榕洗完了,她裹着厚厚的外套出来,头发没吹,因为没找到吹风机。

  傅如晦抬头看她,“衣服还合适吗?”

  “尺寸是挺合适。”楚榕捏了捏衣服的面料,有些好笑,“但是傅总,你买的这都是秋装了吧?”

  傅如晦擦了擦嘴,站起来去拿了吹风机,“今天冷,太薄会着凉。帮你吹头发?”

  有人帮自己,楚榕何乐不为,她喜笑颜开地走过去背对着傅如晦站着,“那就有劳啦,谢谢傅总。”

  傅如晦温柔地拿起楚榕的一缕头发,很细致地用暖风给她吹,“不客气。”

  因为风开的不大,所以没什么噪音,傅如晦很轻声地和楚榕聊天,他好像从来没用过很大的声音讲话,声嘶力竭这样的词简直没法和傅如晦联想到一起,楚榕闭着眼睛,感觉傅如晦的手指从她发间穿过,他的声音听在耳里,如沐春风。

  “会热吗?”傅如晦问。

  楚榕嗯嗯道:“不会。”

  傅如晦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楚榕说些闲话,都是些不怎么需要思考的问题,楚榕张口就能回答。

  “今天怎么想到出门吃饭了?”

  楚榕哼了哼,“本来是去医院,没去成就改道去吃东西了。”

  傅如晦哦了一声,“怎么要去医院?身体不舒服?”

  “没啊,就是手有点抽筋。”楚榕舒服地打了个哈欠,“还以为帕金森呢。”

  傅如晦笑了,“那一会儿再去看看?”

  “去哪儿?”楚榕说一句忘一句,全程跟着傅如晦的话走。

  “去看看医生,检查一下还是保险一点。”傅如晦柔柔道。

  楚榕揉了揉眼睛,“嗯……嗯?”

  傅如晦关掉吹风机,很有人道主义精神地征求当事人意见:“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