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如晦一来, 本就闷热的天气又升高了几个度,于梓桐刚刚还在侥幸,或许傅如晦来的目的只是来探班, 但是此时此刻他从傅如晦冷冽阴沉的语气里,品出了不对劲。

  “傅总, 可能是傅太太吹了点凉风,然后有点小感冒……”于梓桐这时候懊悔极了, 早知道问一问楚榕编的什么理由了,总比现在说不出糊弄的借口好!

  “在哪。”傅如晦面无表情道, 他对这个节目的耐心已经掉到负数了。

  “就在前面那条路尽头的卫生所。”于梓桐如实告诉傅如晦, 看着傅如晦离去的背影,他有种末日来临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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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你妈妈呀?这上面写的?那你爸爸不就是傅如晦?你们姓傅的呀!”

  一个上午过去,医生还是不敢相信躺在床上的人是傅如晦的老婆, 就算岐巴坡再闭塞落后, 医生作为一个上过学、经常上网的中年人, 对傅如晦的名字可谓是如雷贯耳。

  楚榕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豪门太太!又说又笑的没有一点架子, 在知道楚榕老公是谁之前, 医生只当楚榕是什么不赚钱的普通小明星,知道楚榕老公之后,医生只觉得,这就是有钱人的亲和力啊!

  真正的豪门阔太一点都不像电视上演的那样拿鼻子孔看人,要是不搜一下,医生只觉得楚榕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压根不会联想到这里。

  怪不得小孩看着就贵气, 比昨天那明星的小孩贵气多了。现在医生目光灼灼, 有了这层认知, 她怎么看怎么觉得,楚榕就是个阔太!

  傅年傅余正埋头吃饭,每天送四顿饭,早上、中午、下午、晚上,傅年傅余吃的比在家里还多。

  “傅如晦是爸爸的名字。”傅余抬头看着一脸激动的医生,“怎么了呀?”

  医生捂住胸口,还是不敢置信,这实在是太魔幻了!傅如晦的老婆儿子来岐巴坡?应该全村相告,挥彩旗、拉横幅啊!

  “你知道你爸是干什么的吗?”

  傅年点头,“爸爸是做生意的。”

  医生看着吃盒饭也吃这么香的俩孩子,不知道他们平时吃的是啥?是不是像网上说的那样,喝水都得运国外的,家里垃圾桶都得是奢侈品牌?

  “你们家那么有钱,你妈咋还跟着这群小明星来拍节目啊?”医生心想,要是她老公有傅如晦百分之一的钱,她早就不上班了,就躺在家里看剧!

  傅年闻言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楚榕,轻轻的声音里藏着点疑惑:“我也不知道。妈妈好像觉得,爸爸的钱她不可以花。”

  这是傅年自己观察出来的,楚榕给他和傅余买东西很大方,但是到自己几乎不会花钱。唯一阔气的时候,就是她说自己参加了节目,上周楚榕账户里打进了一笔钱,她很兴奋地带着他们出去吃了烧烤和海鲜。

  她说,这是妈妈请你们的噢。

  傅年觉得,妈妈好像在和爸爸划清界限。

  或者说,她在逃避和爸爸有关的东西。

  傅年不知道为什么楚榕要这么做,但是他不会干涉楚榕的想法,她能开心就好。

  “啊?”医生震惊了,这是什么花?老婆花老公的钱咋了?她家里的工资都是她在管着呢!但是自己家里这一亩三分地,一年也没几个钱,自然是不能跟傅如晦比的。

  想想也是,豪门嘛,一年赚那么多钱,肯定不能全交给自己媳妇儿管。听说有钱人家离婚都不能轻易离,免得财产被分。

  这么看来,楚榕和傅如晦的感情可能不好?

  医生心中咋舌,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楚榕。”

  正想着,门口多了一道身影,逆着光看,只能看到他高大挺拔的身形。

  男性特有的浑厚声音先一步钻进医生的耳朵,医生转头前的想法是:嚯,这普通话说的跟电视剧一样标准啊!

  转头看见来人的脸的时候,医生心中想法变成了:嚯,长得比电视剧里的男主角还俊!

  “爸爸!”

  傅年傅余齐刷刷转头看去,逆着光也能看出来这是谁。

  他们纷纷丢下手里的筷子,惊喜地朝着从门口走来的男人跑去。

  “爸爸你回来了!爸爸我好想你!”

  两小只一前一后地扑进傅如晦的怀里,傅如晦一手抱起一个,“年年,小鱼。妈妈呢?”

  见面第一个问题,就是问楚榕。

  “妈妈在生病。”傅余抱住傅如晦的脖子,指了指那张小小的架子床,“没有醒。”

  傅如晦立马将目光放到了病床上那个纤细的身影上。

  他大步走过去,将傅年傅余放下来,探了探楚榕的额头,灼热的温度让他眉头一紧,“一直在烧?”

  瘦了。

  傅如晦记得前几天和楚榕视频的时候,她脸上还有些肉,几天不见,脸小了一圈。

  “医生阿姨说已经比昨天好多了。”傅年道。

  好多了?现在这么烫还比昨天的情况好,那昨天烧成什么样子了?

  傅如晦心里揪的说不出话,亲眼看到楚榕的样子,和视频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何况傅如晦还带着前世的记忆。

  她就这么安静地睡着,傅如晦就感觉自己心里某个地方被击中了。

  和以前的样子一模一样,睡着也要皱着眉,一脸的倔相。

  他对楚榕的感情太复杂,楚榕是他人生中第一个爱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可是楚榕又是伤害他和他的孩子最深的人,他没法撇开这一切。

  楚榕这一世有没有做那些事还未可确定,看到傅年傅余的反应,傅如晦心里多少有点安定。

  再加上看到楚榕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浑身都是脆弱,傅如晦更没法想到其他,他只有无尽的心疼。

  傅如晦没让自己出神太久,他曲起食指轻轻碰了碰楚榕小扇子似的睫毛,“烧成这样,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

  这里的医疗条件太差,别说会不会痊愈,傅如晦都怕会越来越严重。

  孔飒被他叫去安排车,不一会儿就能来。傅如晦看了看楚榕的点滴,还有半瓶,输完就能走。

  “要去哪里呀爸爸?”傅余抱着傅如晦的衣角,“妈妈还没有醒哎……”

  傅如晦摸摸傅余的头顶,“回家里。我们不拍了好不好?”

  “啊?”傅余没明白,“不拍什么?”

  “这个节目。”傅如晦不可能再让楚榕他们再在这个节目组呆下去,仲春和那个黑心烂肺的人渣,傅如晦低估了他的作死程度。

  傅如晦眼里仲春和已经死了,这个节目也没有可能再继续拍下去了。

  傅余只当上节目是出来玩,不明白傅如晦在说什么。傅年倒是明白了,他道:“妈妈想赚钱。”想了想,傅年又补充:“妈妈在攒钱。”

  傅如晦捏了捏楚榕的指尖,气的想笑,难怪查也不查一下就答应了仲春和的邀请,他真是不知道说楚榕什么好,他什么时候短过楚榕的零花钱了?他给的零花钱零头都比这节目的片酬高吧?

  “妈妈要是还想拍节目的话,爸爸会重新找人给她拍的。”见儿子一脸忧心,傅如晦温声安慰道,只是下次楚榕选的节目必须经过他的把关了。

  傅年没再说什么,他也不喜欢这个节目,单凭楚榕因为拍节目生病这一点,傅年就不想见到节目组的任何一个人。

  “傅总。”孔飒一路小跑过来,“苏先生来了。”

  傅如晦坐在床边看着楚榕的点滴,打点滴的那只手手背太凉,傅如晦正帮她握着。

  “苏影也?”傅如晦眉峰微动,“他怎么在这里?”

  “苏先生说正好在这边出差,知道您来了,猜到您没开车,就开车过来了。”孔飒回答,说真的,苏先生的到来简直是久旱逢甘霖,傅总的要求是越快越好,正好苏先生是最快的那一个。

  在这里出差?

  傅如晦根本不信,但是他对苏影也为什么在这里不感兴趣。

  “叫他过来。”

  “已经来咯。”卫生室外开过来一辆黑色悍马,驾驶座的男人探出脑袋,墨镜下的眼睛装着戏谑的笑意,“傅总,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

  楚榕的点滴打完,医生忙不迭过来帮她拔掉针头。傅如晦气场太强,医生刚刚根本不敢讲话。妈呀,这傅如晦本人长得真帅,和他们村里那几个有点钱的包工头完全不一样,这尊大佛往这里一坐,医生大气都不敢喘。

  她觉得这简陋的卫生室有傅如晦在,看着都散发着金光。

  傅如晦抬眼看了医生一眼,礼貌颔首:“谢谢。”

  “不、不用……”医生有些受宠若惊,突然找到了傅如晦和他儿子的一点相似之处。不过就算是这样,他身上那点让人不敢靠近的气场仍然是只强不弱。

  傅如晦小心地环过楚榕的肩膀和腰,微微用力就把人给抱起来了。

  “这两天麻烦您。”刚刚傅年傅余已经和他讲过医生对楚榕的照顾了,傅如晦又对医生颔首,孔飒在一边扫了扫柜子上贴着的二维码,转了一笔钱过去,傅如晦再次颔首,“谢谢。”

  医生的手机震了震,她已经能猜到是傅如晦给自己转的钱,因为刚刚害怕手机响起什么声音打扰到这位,她悄悄静音了,这时候没有提示收到了多少钱,好奇的医生抓心挠肺,只恨不得当场掏出来看一眼。

  “没有没有,都是应该的。”医生紧张地搓了搓手,“您慢走。”

  傅如晦一行人走后,医生迫不及待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按捺着快要跳出来的心脏数了一下有几个零后,医生险些鸡叫出声。

  这这这……

  她原地走了几圈,几十岁的人了还没忍住蹦了两下,第一时间打给自己那口子,“喂?老谢?你今天不用干了,你知道吗,我昨天那个病人老公是傅如晦,他给我打了……”

  “真没骗你!你一会回来就知道了!”

  孔飒提起傅年傅余的兜兜跟上傅如晦,“傅总,位置不够,您和少爷们先走吧,我随后就来。”

  傅如晦把自己外套裹在楚榕身上,他抱着楚榕慢慢上去,傅年傅余在孔飒的帮助下登上车厢,车内空间还是挺大的,只不过超载有安全隐患,而且孔飒还有任务在身。

  “座位后有毯子。”苏影也懒懒扬了扬手。

  傅年找到毯子,盖在楚榕身上。

  傅如晦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楚榕靠在他肘弯上,西装被叠成一块垫在楚榕的后脑勺后。

  “尽快办好。”关上车门前,傅如晦目光冷漠地道。

  孔飒心领神会,“知道,傅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