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沈翎强行安慰自己,觉得说不定秦乱说的这个所谓的因为如果自己当了皇帝,就不和他好了的理由是个借口,只是想要哄哄他呢?

  虽然可能不太大,而且如果是真的那就是秦乱在骗他,但是他宁愿秦乱骗他。

  他宁愿秦乱刚才说的这些话,全都是些假话。

  不然的话......

  于是沈翎问,“那臣答应您,就算我当了皇帝,也会一直和你好呢?”

  “臣愿意对天发誓,绝对不会欺骗陛下的。”沈翎补充道,然后紧紧的看着秦乱。

  然后——

  他就看见秦乱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十分信任他的样子,说道,“那可以。”

  沈翎:“......”

  完了。

  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居然是真的。

  不是哄他的。

  ......

  而且这人未免也太......蠢了些吧?

  他说答应不会不和他好,就相信他了?

  什么证据都不要?

  不是说好的秦乱此人狡诈如狐,生性多疑,极其善变,心思难料吗?

  不是说好的秦乱最开始打金的时候,因为敌众我寡,处境不利,为了打胜仗,秦乱甚至对着之前的大寒,金皇帝和金的将领三边一块骗,把人骗的摸不着北的吗?

  不是说好的之后秦乱也一向如此,不讲道义吗?

  不是说好的受害者能有一个营的吗?

  怎么会看上去这么蠢?

  真的是他骗别人,不是别人骗他吗?

  那些传闻都是假的吗?

  秦乱不知道沈翎内心所想,接着说道,“我今日回去把事情都处理好了,过两日就禅位于你。”

  “你放心,大寒现今国泰民安,官员也都安分守己,你绝对不会费心的。”

  沈翎已经气的说不出来话了。

  至于旁边唯三听见了这话的李富贵——他现在已经完全装不成小花小草了。

  毕竟没有一个小花小草能抖的跟他一样,像是只待宰的兔子,低着头,可怜兮兮的缩成一团,抖的像是抽风了。

  李富贵进宫前就已经做好了不知道何时死在宫中的打算,甚至还在有了些积蓄之后,特意给自己打了一副金丝楠木的棺材,还放好了自己的宝贝,就等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了,葬在里面。

  但是谁知道他运势不错,一路高升,最后已经做到了大总管的身份,深受皇帝的宠爱。

  并且已经伺候了皇帝好几年了,一直风平浪静的。

  他本来还以为自己只要一直这么小心做事,定然能一直活下去,最后风风光光的退休养老的——他年纪也查不多了,早点退休的话,也用不了多少年了。

  他觉得自己功成身退的可能性非常大。

  结果......他确实是小心了,但是秦乱不小心啊!

  这种有关皇位的事情,别管到底是什么事情,就这么当着他的面前说出来了?

  这他哪里受得起啊!

  这不是要他的老命吗?

  陛下要是想让他死就直接说啊!他老老实实的找个不碍眼的地方了断了就是了,为什么还要吓吓他?

  他万一吓死了,那死的多难看啊?

  多碍着陛下和沈大人的脸啊!

  吓到了沈大人那怎么是好啊!

  这时候,秦乱注意到了旁边李富贵的情况,他转了下头,觉得李富贵这些年干的还不错,自己走了也不能就扔下他不管了。

  于是十分友好的给他现场开了一封介绍信。

  “沈翎,李富贵这人我用着还算顺手,他性格小心谨慎,很有眼色,识时务,胆子还不大,你要是暂时没有顺手的人,可以先用着他。”

  李富贵苦着脸冲着沈翎笑,笑得比哭的都难看,还带了几分扭曲。

  秦乱适时补充,“就是长得有点丑。”

  李富贵:“......呜呜呜,老奴愧对陛下,愧对沈大人。”

  秦乱重新看向沈翎,表情欣喜,迫不及待的问,“那我们现在就在一起了?”

  秦乱的表情和言语和秦乱那张阴厉贵气间带着凶煞气的脸毫不相衬,看着甚至有些不自然。

  不过看上去绝对不丑,就是......奇怪。

  沈翎表情僵硬的点了点头,说,“算。”

  秦乱眉眼带笑,凑近沈翎,准备开始联络一下感情。

  谁知道他刚刚靠近沈翎,还什么都没干,不远处忽然黑不拉几的进了两个人。

  秦乱和沈翎,还有一边缩着的李富贵位于他们的视野死角,正好能看见那两人一半的身形动作。

  不过现在天色已经黑了,看不太清是谁,只能看见衣服,一个太医,一个是个身着华服的......女人。

  嚯哦。

  黑天瞎火,没人的偏僻园子,一对孤男寡女。

  这不是活生生的一对野鸳鸯吗?

  太医好认,太医院里面年轻些的太医一共没有两个,都是头发胡子白了一大把的,或者就人到中年,头发稀疏的。

  他们就算是心有余,估计也力不足了。

  就算是力足......那也不应该有什么人看的上他们。

  而太医院里面唯一一个看得过去的,好像是个叫做郑八桥的年轻太医,二十来岁,青春年少,长得还有几分俊俏。

  应该就是他了。

  至于旁边的女人,秦乱就不太认的出来了。

  不过能从头发上看出来不是少女了,应该是个已婚妇人。

  而今日宴会上,三品以上的官员统一都是带着家眷出席的。

  大概有个几十人,他没有看别人老婆的爱好,自然也分不出来这女子是谁。

  只能看见这女子身上穿了一间绿色衣衫,头上带着不少的饰品,玛瑙翡翠的,活像个珠宝展示台,没个几万两银子是打不住的。

  ——反正定然是极其有钱的,应该怎么说也是二品以上官员的家眷。

  而且这官员定然是不太清廉的。

  回头确认了这女子身份,正好查查她夫君情况。

  秦乱有九成把握这女子夫君有问题,自己能钓出来一条大鱼。

  今日真是双喜临门。

  不过这个小喜,只能算是沈翎的一个小小的陪衬。

  自然还是沈翎最重要。

  对了,要不直接问问沈翎,他不认识,没准沈翎正好瞧见了呢。

  于是秦乱凑近沈翎耳边,温热的呼吸打在沈翎的耳朵上,弄的人痒。

  沈翎抿唇,偏了偏头。

  秦乱开口,声音很低,“沈翎,你认识那女子吗,是谁的家眷?”

  沈翎侧头,冲着秦乱看了一眼,没说话。

  秦乱疑惑,问,“怎么了?”

  沈翎还是没说话。

  秦乱:“?”

  旁边的李富贵抖着胆子,颤着声音,用极低的声音回复,“回陛下,那好像是,好像是......淑妃娘娘。”

  秦乱眨眨眼。

  是女主啊。

  他这段时间都把女主全给忘了。

  看来现在的女主已经和那个英俊的太医,郑八桥勾搭成双了。

  现在是借着宴会的功夫私会。

  不过这女主未免也太过猖狂了一点吧?

  居然连自己的宫殿都不去了,选在外面的园子里面?

  也不怕遇见人。

  ......不过这么看来,他不能找到个倒霉蛋抄家,给国库增添收入了。

  真可惜。

  他很久没有发过横财了。

  秦乱这么想着,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动容,情绪平淡,毫无波澜。

  毕竟他对于女主毫无感情,连女主的脸都不记得,更是一点也不觉得女主和太医在一起了关他什么事情。

  爱和谁在一起在一起,只要不放在明面上,就是女主偷着开后宫他都不在意。

  只要女主不对他动手,他无所谓女主做什么。

  当然,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世界线上就很清楚的写着女主早晚在怀孕之后,担心事情败露下药毒死他。

  不过秦乱只是派人看着女主,暂时还没有准备因为女主可能做下的过错,抢先一步把人处理了。

  毕竟万一她没动手呢?被他杀死了那也太冤了。

  现在看来,秦乱觉得自己很有先见之明。

  自己马上就要禅位给沈翎了,女主马上就要变成太妃了,怀不怀孕的,反正生下来也不可能当皇帝了。

  她垂帘听政的梦想破碎了,应该也就不会想着动手下毒害他,或者是直接就不想生孩子了。

  他成功的挽救了一位失足妇女的生命。

  所以秦乱的脸上甚至带了一丝喜色。

  而这完全被李富贵和沈翎认为是他的养气功夫深厚了。

  毕竟在沈翎和李富贵的眼中,淑妃是他的妃子,他是皇帝,他被绿了,这可完全不是一件小事。

  秦乱现在没有叫人当场把这两个狗男女砍死,那就是秦乱心思深沉!

  “陛下?”沈翎低声询问。

  秦乱开口,正准备带人离开这里。

  他对于别人的活春宫没兴趣,更想自己亲自动手尝试一下。

  然后他忽然听见淑妃加大了声音说道,“你别提什么对不起陛下了,我进宫七年了,居然还是完璧之身,难道还要我为他一个根本就不行的废人守一辈子的活寡不成!”

  在场三人的身形俱是僵硬住了。

  李富贵犹豫了一下自己要不要站出来帮秦乱作证,想了想最后觉得不太合适,于是低头闭嘴,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秦乱急切的冲着沈翎的耳朵小声说,“我没有不行,她这是污蔑,你知道的!我行的!我很厉害的!”

  因为太着急,还好几次不小心碰了沈翎的耳朵。

  半响,沈翎轻轻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