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许归给他买的所有东西都一一记下,最后统计价格,默默地放进书包里。

  随后又开始梳理自己现有的东西,想看看能用什么方式开始赚钱。

  很快太阳就落下,临近入秋夜晚的温差也逐渐拉高,温度降到十八度左右,许归推动着棉花糖车行驶在略微不平的路面上,他这具身体因为小儿麻痹症的遗留开始隐隐产生抽痛,再加上推动着和自己体重差距如此之大的东西,远远看起来就像瘸了一条腿。

  等他到家时,发现颜琅依旧房门紧闭,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那一碗赵大娘送的鱼头带进厨房里,又熬起汤来。

  熟悉的香气很快透过门缝传进颜琅房间,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走向厨房,准备拿碗,却发现徐归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连筷子汤勺都放在旁边。

  一时之间他站在厨房口犹豫地望向许归。

  “先来吃饭吧。”被小孩用那种不知所措的眼神看着,每一个大人都会像DNA动了一般展现出自己成熟的一面,许归也是如此,于是主动让步。

  颜琅沉默着落座,拿起筷子一下一下的夹菜。

  “今天在小广场,”许归夹起一筷子鱼肉放进他碗里“我哪里惹你生气,说说吧。”

  他说话的态度仍然是大人对小孩子的语气,浑然不觉问题已经发展到更深的层次。

  颜琅抬起头,看相面前对他温柔笑着的许归,瞬间食不下咽。

  “你很好很好,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我不开心。

  比起现在这样直白明了地看见两人之间横杠的沟壑,还不如让他活在过去几天,每察觉一个许归关心他的细节,就感觉距离更近一分。

  他是一只孤独的小狼,试图在孤独的世界里找到属于自己的族群,在遇到许归后感到久违的温暖,还以为两个人会就这样生活在一起,直到成为家人。

  现实不尽如人意。

  许归是一头孤狼,给他带来食物,提供住所,保持环境温暖。但一举一动的背后只是告诉他,你终究要学会自己去成长,离开这里,离开家,就像他本人那样。

  这么想着,他的眼泪又一滴一滴地掉到碗里。

  他眼前的人被他这没有任何征兆的行为吓得惊慌失措,一瞬间眉目都生动柔和,主动从他的对面坐到旁边,左手轻轻搂住他的身体,右手帮他擦拭眼泪。

  “别哭,”他像个拙劣的照顾者,不熟练地安抚着缺乏安全感的孩童“明天哥哥让你来管摊子,好吗?”

  “别哭,别哭。”他重复着。

  这一切让颜琅感觉自己的眼泪十分具有攻击性,是世界上最好用的利器,能够让从来不曾有太多情感波动的许归为他而动摇。

  于是他放任自己,紧紧地搂住这个给他依靠的人,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放声大哭,尽管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直到外面月亮升起,他才感到疲惫,无知无觉中在许归的怀抱中睡去。

  十四岁少年的身体十分轻,许归稍稍用力就把他抱回房间,帮他盖上被子后有些疑惑地回去洗碗。

  “不是说很成熟吗?”他和系统交流。

  【在小孩子中算是吧...】系统有些没把握的回应。

  【要不要做点什么?】

  “没事,应该只是小孩子对长辈的依赖,他这么小就失去父母,有些依赖是正常的。”

  “按部就班地走剧情吧,他的命定已经出现。”

  鲜美鱼头汤(6)

  时间飞速流逝,几乎像流水一般飞速涌向前方,在这个炎热的暑假颜琅最终并没有和许归一起出摊,而是刚刚放假就和几个同学一起约着游戏做代打赚钱,本身的技术高超,还有稳定的队伍让他们很快崛起,凭借着新兴的游戏市场赚到了第一桶金。

  陈玉泽也发现了商机,说服家人成立一个小型的工作室供他们使用,起初陈爸陈妈是用小孩子打闹的心态去看待,但等第一批资金到位后,立刻将他们震惊。

  小小的电脑屏幕,几件闪着光芒的装备,就能卖几千块。在这个万元户都是顶尖的存在,一个礼拜花点时间在游戏上,赚取的收益居然比他们辛苦工作一个月还要高,如果不是家境本就富裕,很可能这个小工作室就将被独吞。

  令人庆幸的是他们的合作对象是可靠的家长,本身颜琅也具有相当优秀的领导者品质,因此小团队里有几个家庭条件较差都通过合理的方式优先补助,内部矛盾也被妥善处理。

  按照下本和武器的爆率,他们从多到少,每人至少赚取到六千元。

  颜琅是获益最多的,作为领头者和团队内等级最高的高玩,他的存折上除去父母留下的八千元,现在有四万元。

  一整个暑假他都忙于这些事情,几乎没有和许归交流,只有在吃饭时才会偶尔礼貌地问候几句,起初他还会偷偷关注许归的状态,但随着越来越忙以及回应寥寥,他也像放下一般专注于自己的事情。

  就这样在学习和努力存钱之间循环,两人相安无事地生活在这件老旧民房中,颜琅没有向许归再要过其他任何东西,没有提出任何要求。

  就连每周至少两次的鱼头汤,也都毫无怨言地吞咽下肚。

  他自认为已经成功将两人的关系圈好分寸。

  秋季开学后,许归没有像曾经那样送他一起上学,他也就乐得清闲,每天七点半出门,将桌上许归留给他的饭菜吃完,在小广场跟陈玉泽汇合,前往学校。

  “小许,你这腿,以前受过伤?”临近收摊时,秋日傍晚萧瑟的晚风下,许归那条腿因为寒气入体更加的疼痛,于是他只能半拖着那条腿收拾东西。

  周围的小贩发现他的异样,忍不住询问。

  “啊,对,这是旧伤。”许巍以一种极为艰难的姿势半蹲在地上,另外一条腿像没有知觉般跪在地面,这种姿势能够暂时克制血液循环减低疼痛。

  这样做很不好,假如还有康复可能,这样做就是在伤害腿部最基础的循环功能,但周围的人都不熟识医学,更别提了解腿伤的康复工作,见他如此只是怜惜地叹几口气。

  昏黄的灯光下,许归用那双干瘪而布满老疤的双手,缓慢地收拾东西,因为一条腿不能动,所以他的动作局限在一个区域显得十分滑稽。

  就在他循环这个动作的时候,突然一双少女白皙纤长的手加入收拾东西的队伍,许归抬起头看她,就见对面的少女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你好。”

  她也半蹲下来,一边把东西收拢到袋子里,一边与许归闲聊“我在那边的手机店打工,之前你办手机卡的时候我们见过。”

  “啊,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