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卖鱼剩下一些鱼头之类卖不出去,她就会转赠给周围的小贩们,这让她很受大家的欢迎,也不会去揭露她做生意手段。

  “许归啊,听奶奶我一句劝,趁着还年轻多接触同龄人,说不准就看对眼好上了。”她跟许归交流,手上还不忘处理着鱼鳞。

  “嗯嗯。”许归点头应和。

  冲着他这个老实劲儿,赵大妈就喜欢跟他聊天,天南地北的讲着一些来自长辈的人生经验,她嗓门又大,周围的小贩都忍不住挖挖耳朵,但许归就只是不时的点头应和,好脾气到令人称奇。

  颜琅放学时看到棉花糖车旁边又挂有两三颗鱼头,用麻绳串好包裹着塑料袋。

  “怎么又买鱼头?”颜琅抬手帮他扶起小推车的另外一边,语气不咸不淡。

  “是人家好心送的。”

  许归帮颜琅把垫布放好,避免带着些许脏污的小推车蹭脏他的校服,动作间把他肩膀上的书包也取下来,丢到小推车上。

  “天天都是鱼头。”他有些小情绪,但又不想被许归发现,偏过头低声说。

  偏生被他称为哥哥的人在生活中一贯沉默,却很擅长于倾听,敏锐地捕捉到了颜琅的这句话。

  “明天买肉回来吃。”

  许归比颜琅年长,肩膀自然更为宽阔有力一些。即使颜琅已经尽可能的承担,许归依旧无声的推举着棉花糖车大部分重量。

  面对这些微指责自己不够称职的话语他没有任何情绪表达,只是默默的提出解决方法,不像有些家长熟练地掌握指责孩子的技能。

  他太过内敛,像一座足够沉稳可靠的山,总是温柔回应索取者的要求。

  两人之间的关系别扭,第一次见面时颜琅只把他当做一个愿意抚养自己的报恩之人,随后意识到两人的年龄相距不大,就主动试探着喊他哥哥以示亲热,许归也没有拒绝,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就此定下。

  颜琅很感谢他无亲无故却依旧愿意帮助自己,而且目前看来不索取任何回报。于是有时会将这个还不甚成熟的人误当成父亲的角色,不自觉地,或者说下意识地试探着相处的分寸。

  你愿意照顾我,是像哥哥那样以一种牵扯性不强的方式,成年后就会独自生活。还是像父亲那样,可以包容小孩子的撒娇、无理取闹,甚至无法无天?

  颜琅本性中那种对人际交往边界敏锐的天赋展露无遗,他总知道该怎样为自己获取最大的利益---以最小的代价。

  但想到许归,有时连他自己都会惊讶,在这几天的交流中,他进一步,许归就退一步,像个无底线包容孩子的溺爱家长,而两人明明才相识不到一个月。

  很快路程走完,两人到家。颜琅熟练地掏出钥匙去开门,然后又想帮许归将车上的东西一件件搬过去清点。

  “好了,”许归打断他的帮忙“去做作业吧,小孩子别操心这么多。”

  接着他像个家长一般叉腰看向“不听话”的颜琅,眉毛一竖好像在说你怎么还不回去做作业。

  在这种眼神下,颜琅只好拿起放在小推车上的书包,回房间做作业。

  两三个小时过去,房门边传来鲜美的鱼汤味道,即使已经闻到过许多次依旧让人口生津液。

  颜琅放下手中用于回顾的错题集,主动走到碗柜边,取出两双筷子两只碗摆好,静静等待许归将饭食端出,饭菜一上锅他就主动舀起几大勺鱼汤到自己的碗里。

  看着眼前混着鱼汤泡饭大口吃菜的颜琅,徐归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这颇具长辈意味的动作让颜琅有些僵硬。

  “哥,你也吃饭呀。”他试图开口缓解尴尬,让自己熟悉这种家人间的氛围。

  “哥哥看你吃就很开心。”许归也抬起筷子开始夹菜,只不过都有意无意地避开那碗鱼头汤。

  这是桌上唯一的肉食。

  而颜琅还沉浸在那种无所适从中,急匆匆地扒完饭,把碗筷丢进水槽就回到房间。

  【好乖啊!】系统第一次赞许世界的主角,也许是友善世界意志的滤镜加成。

  “挺可爱的小孩。”许归也笑着的回应。

  夏日的晚风拂过,给虫鸣喧闹的夜晚增添几缕清凉,余晖淡金色的光线中,这个简陋的地方逐渐有了可以被称之为家的痕迹。

  鲜美鱼头汤(2)

  星期六的小广场热闹无比,高中、初中学生们鱼贯而出,四处寻找着喜欢的食物,更早放学的小学生们还未散场,许多小孩和父母手牵手闲逛。每个在这里摆摊的老板都飞速运转着手中的各色设备,输出学生们需要的一切小吃零食。

  就连贩卖水果生鲜的老板们也不停地奔波在结账和售货之间,比起所谓的垃圾食品,显然天然而又新鲜的东西更受拥有财政权的家长们欢迎。

  许归这色彩引人注目的棉花糖车也围拢了许多人,不少小学生还在苦苦等待没有做出来的棉花糖,驻足不肯离去,初中生加入了战场后,更显得拥挤。

  而此时许归眼尖的看到颜琅背着书包朝自己这边走来,身后是他的朋友们。

  “我哥,”颜琅抬手向许归打招呼,同时给朋友们介绍。

  比起昨天,他今天说话的口气又亲近许多,而且自然平淡。他身后的孩子们都很懂事地一起叫哥,礼貌得不行,和身上那被涂鸦得花花绿绿的校服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许归回以一个微笑,像典型包容孩子的家长,无论自家孩子跟谁玩,都能敲锣打鼓地把他们迎回家里,备好一整桌丰盛的饭菜。

  “喜欢什么口味大方说,就是要等一会儿,有几个小同学马上要走,等得比较急。”言语之间是帮他们稍微插队的意思。

  “不用、不用,太麻烦您了。”这话有些客气得过分,口吻如同熟练客套的成年人,言辞之中并无亲热感反而有些疏离“我们几个都不喜欢甜食。”

  这些孩子都有着相对成熟的思维,无怪乎会在之后成长为主角的左膀右臂。

  “这样啊。”

  徐归手上操作着竹签制作棉花糖有些忙不过来,但还是抽抽空在抹布上擦了擦手,从装满零钱的兜里翻找出一张整钞递给颜琅。

  “那跟你朋友好好去玩儿吧,我待会儿自己收摊,不用你帮忙。”

  颜琅也没矫情,说声谢谢哥,就被一群人簇拥着离开。

  走出几条街他的几个朋友才表现诧异。不是说才相处几个礼拜吗?看这两人像是一点隔阂都没有的模样。

  其中一个衣着简朴的小孩还满脸疑惑地从颜琅手中接过那张百元大钞反复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