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秀场实为时装大赛的总决赛,焦点在服装以及设计师身上,并没有邀请明星网红等嘉宾来撑场面,摄影师的镜头全程直指台上,因此穆迟和宋闻舟可以毫无顾忌地交头接耳。

  会场内落座的人越来越多,“U”型台中部的位置坐满了评委和知名的设计师,外部也几乎不见空位。

  在期待值拉满的氛围中,王总缓缓步到台前,众人停止交流抬眼望向他。

  王总致谢了到来的每个人,之后简单地介绍了赛事流程便回到了座位。

  灯光大亮,音乐声响起,宋闻舟抬眼望向入口。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搭建得如此华丽的会展,又是重中之重的总决赛,他感同身受地有些紧张。

  在音乐的鼓点中,一名身穿珠光长裙的模特踩着拍子摇曳上台,灯光打在身上不同角度反射出银灰色的光泽,鱼尾状的下摆,从腰部往下缀满了细密的流苏,随着模特的走动翩然摇摆,流光四溢。

  前一套服装刚欣赏完,意犹未尽之际紧接着上来了另外一个模特,深V领,撩人的紫色,从大腿分叉长至脚踝的裙摆,腿部肌肤若隐若现,在紫色的映衬下犹如凝脂。

  第一组都是带有流苏元素的服装,或缀裙摆,或缀衣襟……

  宋闻舟做不到从艺术的角度、从比赛的角度评价这几套服装的设计感如何,他就是单纯地觉得很好看,衣服好看,模特也好看,两相结合给了他一场视觉的盛宴。

  这感受和从前观看剪辑过的视频完全不一样,他在现场看到的也许没有看视频全面,但极致的视觉冲击足够让他震撼,第一次深深地觉得设计师们简直是天才。

  一组表演完,整组的模特并列上台再次展示服装,评委从专业的角度点评每一套的亮点所在。

  宋闻舟听得认真,暗自点头,评委老师说得都是他表达不出来的感受。

  穆迟侧头看他,觉得这副入迷的小模样十分好玩,于是凑近耳边使坏问:“喜欢吗?要不要买一套?”

  “比赛用的服装也对外出售?”宋闻舟单纯地问。

  穆迟憋笑,“不,不过我有渠道可以购买,会很贵,所以买回去的话不能浪费,你得穿给我看。”

  宋闻舟倏地想起有一次穆迟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服装,都是穿不出门的……

  宋闻舟反应过来自己被调戏了,白了穆迟一眼扭头不理他。

  第一组结束后有一个短暂的休息时间,紧接着开始下一组的展示。

  这一组是带刺绣元素的服装,繁复的花纹,细密的针脚,巧妙的搭配,呈现出别具的中国风设计。

  ……

  到第三组才是徐初负责妆造的队伍。

  第一个出场的便是“目送”的模特,她身穿一袭抹胸长裙,胸口处缠绕一圈柔软的洁白的羽毛,凹陷的锁骨和修长的脖颈在羽毛的映衬下白皙无暇,仿佛一只高傲的天鹅在台面优雅漫步。

  显然,这一组的设计元素是羽毛。

  紧接着第二位出场的模特让宋闻舟轻呼出声,同时厅内也沸腾起来。

  只见她身着长至地面的大波浪裙,裙面缀满鸦黑羽毛,上半身乃至手臂都包裹在紧致的黑色丝绒布料中,勾勒出完美的身形以及流畅的线条。

  她神秘而优雅,戴着蕾丝手套的双手交叠垂在腹前,头顶斜戴一只用长长的孔雀绿羽毛装饰的礼帽,有网纱垂下遮住上半张脸,浑身上下只有殷红的嘴唇、小巧的下巴以及雪白的颈部裸露在外。

  很危险的美丽。

  尤其是她在毛茸茸的“白天鹅”后面出场,冲击感使得她自带令人窒息的气场,像是前面那位的专属女巫,又像是暗中保护她的跟随者。

  “好好看。”宋闻舟不自觉地感叹道,随后在穆迟转头看向他的时候又补充道,“不买。”

  穆迟闷笑半晌。

  这一组的压台服装是一件全部由彩色羽毛织成的披风大衣,张扬至极。

  模特只在一边眼皮上点画了同样张扬的眼妆,宋闻舟认出来这正是他和穆迟去后台时徐初化妆的那位。

  明明模特未佩戴任何首饰,衣服上也没有一颗宝石,仅仅靠妆容和交错的彩色羽毛,宋闻舟就觉得这一身装扮尤为华丽。

  ……

  时装大赛全部结束已至傍晚,王总再次登台做简单的总结,借机邀请所有人到酒店参加晚宴。

  宋闻舟问过徐初,得知他要随其他工作人员一道过去后便和穆迟先行去停车场,驱车前往酒店。

  车上,穆迟时隔许久重新坐上自己车的驾驶室,道:“晚宴不是很重要,你要是不想去的话我们直接回家。”

  宋闻舟由于不能喝酒,极少出席宴会,不过今天他看秀看得尽兴,连带着对晚宴也挺感兴趣的。

  “没事,去看看。”宋闻舟说,反正他认识的人不多,应该没人来找他喝酒。

  这是市里挺有名气的一家五星级酒店,王总包下了一整层。

  宴会上的东西早已提前准备好,从秀场过来直接开始。

  说是晚宴,但真正为了吃东西而来的人几乎没有,自助的水果点心饮料摞成小山,然而很少有人去动,人人都持着香槟,或带着目的、或是单纯欣赏地三三两两交谈。

  宋闻舟也端了一只高脚杯,杯子里的液体被穆迟换成了不含酒精的饮料。

  有人来和穆迟说话的时候他微笑着伴在身侧,没人的时候他俩便找个角落待着。

  穆迟问侍应生要了一个瓷盘,取来小块芋泥蛋糕放置餐桌上,道:“先吃点东西,来都来了,恐怕一时半会走不了。”

  宋闻舟乖顺地拿起小叉子吃蛋糕。

  没吃几口,王总远远地朝他们走来,笑着招呼后说明来意。

  原是金诺传媒的执行总裁在走秀上被某位模特独特的气质吸引,想找她拍一套平面杂志,刚才打听后了解到是“目送”旗下的模特,便想让王总帮忙引荐一下。

  金诺传媒成立至今已有近二十年,旗下有几个艺人在影视圈小有名气。

  穆迟本就有进军影视圈的打算,若是能和金诺传媒搭上线,对“目送”以后的发展来说大有帮助。

  宋闻舟放下叉子正要跟着起身,被穆迟阻止了,“粥粥,我自己过去吧,你吃你的。”

  在此之前的都可以当成普通寒暄,等下和金诺传媒的执行总裁说话却是涉及到合作事宜,多多少少得喝几杯。

  宋闻舟没多想,点了点头道好。

  离开前,穆迟弯腰低声交代:“只能吃东西,不管谁和你说话都不许沾酒,乖乖的哦。”

  王总笑意未变地看完他俩亲昵的互动,朝宋闻舟点头致意后和穆迟一道离开。

  宋闻舟无意去和别人凑热闹,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小桌子旁吃东西。

  一块蛋糕下肚,宋闻舟意犹未尽,晃悠到自助水果区重新拿吃的,余光瞥见有人和他走到一起,以为对方也要拿同样的水果,宋闻舟往旁边让了让。

  “宋先生。”那人叫他。

  “嗯?”宋闻舟下意识转头答应。

  来人是一位看上去挺年轻的男生,戴一副黑框眼镜,有一丢丢面熟,但宋闻舟仔细想了下没想起来在哪儿见过他。

  “您好,我叫时木。”时木伸出右手。

  宋闻舟和他浅浅握了下,道:“你好。”

  两个不太擅长交际的人碰到一起,互相问好后尴尬地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是那个……”时木磕绊地说,“我在‘目送传媒’工作。”

  “哦——”宋闻舟恍然,“怪不得我看你有点眼熟。”

  实际上宋闻舟此时并没有真正想起来觉得时木面熟的原因,只以为是最近一段时间他天天去公司接穆迟下班,偶然看见过对方。

  见他还依稀对自己有印象,时木不由得轻松了些,说:“我和穆总签约那天在饭店遇见过您,还有您的朋友,当时我不知道您和穆总是……”

  通过他的话,宋闻舟也想起了徐初刚回国那天他们去吃饭偶遇穆迟的情形。

  当时他还赌着气,没和穆迟多说话,也没有多注意穆迟和谁吃饭,穆迟却不由分说地换掉他桌上的菜。想必时木和徐初一样都是懵逼的。

  思及此,宋闻舟不好意思地笑笑,“见笑了。”

  “没有没有,”时木忙说,“我刚进公司没多久,已经听过好多人提到您了。”

  “是吗?”宋闻舟来了兴趣,“都说我什么了?”

  时木笑道:“有说看见穆总早早站在公司门口等您接他下班的,也有说穆总收到您给他叫的外卖不让前台送进他的办公室,一定要自己下来拿,之后绕了一圈办公区才回去,还有……”

  时木顿了一下,继续说:“说得最多的就是穆总又当着他们的面秀恩爱了。”

  宋闻舟大囧,不知作何反应,只好干巴巴地笑几声,连忙转移了话题,心里将穆迟骂了个透。

  两人渐渐地不再拘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权当在这场宴会上找了个饭搭子,正好避免了与其他不认识的人尬聊,也不会因为一个人独自待着显得不合群。

  穆迟回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出乎宋闻舟意料的是,他是和徐初一道过来的,并且面上还挺和谐。

  这俩不是见面就互呛吗,怎么会走到一起?

  没等宋闻舟发出疑问,徐初朝他抛下个媚眼就匆匆穿进人群谈笑风生去了。

  宋闻舟只得把目光移向穆迟,然而穆迟也没有接他的茬,顺手将他手上端着的果汁接过来一饮而尽,道:“吃饱了吗?要是这儿待腻了咱就回家了。”

  宋闻舟心想穆迟的事儿该是谈妥了,况且他俩原本就是来凑个热闹的,再待下去也没多大必要,不如回家去自在,便点了点头说:“回家吧。”

  -

  某小区公寓,厨房里。

  宋闻舟出神地望着锅底接连冒起的小气泡,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短短几十分钟而已,事态怎么发展成了他守在一锅即将沸腾的水旁边等着下面条。

  出了宴会厅后,宋闻舟出于礼貌询问是否需要送时木一程,在时木委婉地拒绝之后,他便和早早爬上副驾驶的穆迟先行驾车离开。

  路上,穆迟使出了他百试不厌的招数——借酒装“疯”,嚷嚷着他不想回去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屋子,想去宋闻舟住的公寓坐坐。

  这段路恰好离公寓不算远,且近期宋闻舟一向对他是有求必应,没多犹豫就调转车头,一路平稳地开进了小区,停在自己的雷克萨斯车屁股后面。

  穆迟先一步下了车,像回自己家似的熟门熟路,脚下生风,丝毫不见酒醉的模样。

  OK,他想来坐坐,宋闻舟便陪他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二十分钟,期间白开水续了三杯。

  两人在宴会上已经分别喝了不少果汁和酒,几杯水下肚,卫生间都轮流跑了两趟。

  这般折腾许久,穆迟见宋闻舟丝毫没有点追求心上人的觉悟,无奈地捂着肚子歪倒在沙发上。

  宋闻舟忙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穆迟点点头,气若游丝,“先前光顾着喝酒,没吃东西,胃有点疼。”

  “啊。”宋闻舟发出个单音节,胃疼你捂着肚子干嘛?

  但他也不好拆穿,斟酌着问:“我拿胃药给你吃?”

  他早年胃病严重,这些年在穆迟的细心呵护下胃倒是没再发作过,但无论住在哪儿还是会买些胃药放着以备不时之需。

  “不用,”穆迟的声音愈发低,“我觉得吃点东西应该就会好了。”

  于是乎,宋闻舟此时站在了厨房里准备给穆迟下面条。

  锅底的气泡逐渐密集,宋闻舟拉开上方的橱柜拿出鸡蛋面,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柜门甫一关上,就见那刚才还躺在沙发上无病呻吟的男人凑了过来。

  穆迟原本是打算陪宋闻舟玩老夫老夫重新恋爱的游戏玩到宋闻舟主动叫停的,最近的确也很享受被宋闻舟时刻惦记着的感觉,但他现在有点憋不住了。

  得以进入宋闻舟的私人领域,埋头装胃疼时鼻间充斥的都是宋闻舟的气息,他满足地吸食良久,这才起身寻找宋闻舟给他下面条的身影。

  谁曾想刚走到厨房门口就见宋闻舟伸手进头上的橱柜里够面条,衬衣下摆随着他的动作上移,露出了一小截后腰的皮肤,白得晃眼。

  穆迟当即就觉得酒气上了头,情不自禁地靠近了那副瘦削的身体,双手循着肌肉记忆环住了那截腰肢。

  两人实在是太久没有亲近了,这种前胸贴着后背的亲密感让两人不由得从心底发出一声喟叹。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体温,熟悉的严丝合缝的触感,这种刻进脑海和身体的熟悉是非常可怕的。

  穆迟开始一下一下地亲吻宋闻舟的头发。

  宋闻舟没有矫情的推拒,穆迟贴上来的那瞬间他甚至沉迷地眯了下眼睛,指尖轻颤不停,最终被他用力地按在料理台上,指关节发白。

  他允许了穆迟接下来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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