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迟在路口很快打到了车,扶着宋闻舟一起上了后座。

  车上,宋闻舟闭着眼斜靠在车窗上,眉头一直处于紧锁着的状态。

  穆迟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拉了拉他的胳膊,在宋闻舟抬起眼皮看过来时耸起肩膀,说:“玻璃很硬吧?”

  宋闻舟:“?”

  “我的肩膀没那么硬。”穆迟说着轻拍肩膀,示意宋闻舟靠过来。

  宋闻舟扯了下嘴角,顺着穆迟拉他的力道靠到他的肩上,闭上眼睛休息。

  出租车停在医院门诊部外面,宋闻舟依旧是被穆迟背进去的。

  穆迟从小在这边长大,家里还有个上了年纪的奶奶,老人家身体机能退化,时常需要体检看病,因此他跟着进出过这家医院多次。

  虽然他自小身体健康没生过什么大病,但看病的流程记得很牢。

  医院这地方尽管是半夜照样人来人往,穆迟给宋闻舟挂了急诊,等待的间隙任素仪打来电话,称她和宋闻舟的爸爸已经到了医院,问他们在哪个科室。

  穆迟说了楼层和门牌,任素仪和宋承朗大概是搬到这个城市后第一次来医院,不熟悉医院的构造,隔了七八分钟才找到他们。

  “粥粥!”离着几米的距离就听见任素仪的声音,穆迟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素面朝天、身着家居服的女人趿着拖鞋啪叽啪叽地跑过来。

  “妈……”身旁的宋闻舟小声叫道。

  穆迟于是连忙站起来,让出宋闻舟旁边的位置,下一秒任素仪就占据了那个地方,拉着宋闻舟的手心疼地问这问那。

  慢一步到来的宋承朗和穆迟打了照面,穆迟礼貌地唤了一声:“叔叔好。”

  “你好。”宋承朗的眼里尽是对儿子的担忧,但他先行朝穆迟点了点头,感激道,“真是太谢谢你了小同学,大半夜的劳烦你把宋闻舟送来医院。”

  “没事没事,”穆迟摆摆手,“同学之间互相帮助嘛。”

  任素仪问完宋闻舟后松了一口气,放开他回过头转而拉起穆迟的手,险些热泪盈眶地说:“谢谢你孩子,听说你是粥粥的同桌?真是辛苦你了。”

  穆迟有点不合时宜地心想,宋闻舟他妈妈说的这两句话没什么问题,但连起来怎么怪怪的?面上却乖巧地笑着应道:“不用客气不用客气,舟舟对我也很好。”

  宋闻舟靠在椅背上,也许是过了刚开始那份难以忍受的痛劲儿,此时看着被父母“围”起来的穆迟,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小声说:“一路上都是他背着我来的。”

  任素仪和宋承朗又连番说着感激的话。

  穆迟差点招架不住,想瞪宋闻舟一眼但当着人父母的面又不好意思,只得笑僵了脸,连连道:“应该的应该的……”

  宋闻舟在医师的指引下做了胃镜、腹部CT等多项检查,期间由于陪同的人太多诊室不让全部进去,穆迟只能在外面走廊等候。

  后来检查完听到任素仪“训斥”宋闻舟的话,穆迟才知道引起宋闻舟胃疼的原因是吃了太过辛辣的食物。

  并且当时他一边吃着热烫的火锅,一边连吃了两碗冰粉,冷热交替才让这场胃病来势汹汹。

  “我一直跟你强调要注意饮食,”任素仪恨铁不成钢地冲宋闻舟道,“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宋闻舟默默听着教训不说话。

  “对不起阿姨,”穆迟“咻”地站起来,“是我请他吃了太辣的东西,冰饮也是我给他的,没想到……这都怪我,您别说宋闻舟了。”

  宋闻舟转头看着穆迟,张了张嘴欲反驳。

  “哎哟,这怎么能怪你?”任素仪闻言立马换上亲切的笑容,安慰道,“粥粥的胃是小时候不好好吃饭落下了病根,他又不是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说到底还是他自己贪嘴,会胃疼也是活该!”

  “哦,是这样啊。”穆迟不仅不帮宋闻舟说话,还跟着“教训”宋闻舟一番,“你有胃病怎么不提前跟我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别想着年纪小就什么病都能撑过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任素仪连连点头,附和道:“可不是嘛,你看你同学多懂事。”

  宋闻舟:“……嗯。”

  检查结果表示宋闻舟是急性胃炎,除了抓药回去吃以外,今晚还需要进行输液治疗。

  宋承朗去指定窗口拿药缴费,任素仪一副知音难遇的样子拉着穆迟一直说话:“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叫穆迟,”穆迟再次强调,“是宋闻舟的同桌。”

  “我知道我知道,”任素仪笑眯眯地说,“粥粥经常跟我提起你的。”

  宋闻舟弱弱地辩解:“我哪有?”

  “是吗?”穆迟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直接忽略宋闻舟的话问任素仪,“他都说我什么了?”

  任素仪:“呃……”

  看吧,这下说不出来了吧,宋闻舟笑了笑,他本来就没跟任素仪提过。

  “哦!”任素仪终于想起来了一件事,“上回我带他逛商场,他特意跑去给你买礼物,哎哟,挑了老半天呢。”

  宋闻舟:“……”

  首先,他不是“特意跑去”,而是无意间看到顺便就买了。其次,几分钟的时间也可以称之为老半天吗?

  “真的吗?”穆迟转头看向宋闻舟,眼睛里亮晶晶的。

  宋闻舟:“……嗯。”

  算了,他们开心就好。

  “我很喜欢。”穆迟说。

  宋闻舟:“喜欢就好。”

  “对了,小穆,”任素仪唤回穆迟的注意,“阿姨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穆迟点头,问:“什么事?阿姨您尽管说。”

  “你也知道粥粥是转学过来的,我和他爸呢工作又比较忙,粥粥在学校里有什么情况我们可能第一时间了解不到,所以……”

  “您放心阿姨,”穆迟抢先说,“我会照顾好舟舟的。”

  “不不不,阿姨不是这个意思,”任素仪失笑道,“他这么大个人了,我相信他照顾好自己没什么问题,我是想请你帮我监督一下他吃饭,你不知道,他总想尝试那些他身体受不住的食物,没人拦着很容易再次出现今天这种情况。”

  “没问题,”穆迟用力点头,“包在我身上,指定把他养得身体健康,牙齿倍儿棒,吃嘛嘛香。”

  宋闻舟无语,这都不用过问他这个当事人的意见了。

  护士过来给宋闻舟做皮试的时候任素仪刚好去了卫生间,宋承朗又还没有回来,身边只有穆迟一个人陪着他。

  “宋闻舟,”护士确认了一下病人,温和地说,“请伸出左手。”

  “右手不可以吗?”宋闻舟问。

  “可以的,”护士看他长得又乖又好看,解释道,“但部分人群做完皮试后手会出现不适应的情况,剩下右手相对方便一些。”

  “做左手,”穆迟在一旁插嘴道,“你不是每天都要用右手写很多作业吗?”

  宋闻舟于是伸出握成拳的左手。

  “肌肉不要绷得这么紧,”护士提醒道,“手腕放松。”

  “你很怕疼啊?”穆迟打趣道。

  宋闻舟:“废话。”

  谁不怕疼。

  宋闻舟松开了拳头,露出掌心里一直捏着的白色纽扣。

  穆迟:“咦?”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前,这才发现被抓得皱巴巴的衬衫外套其中一边掉了一枚纽扣,恐怕是路上背着宋闻舟的时候被他扯掉的。

  “你……手劲还挺大。”穆迟从他手里拿起扣子,“不过你一直捏着它干嘛?”

  宋闻舟微红了耳朵,嘴硬道:“忘记了,现在还给你。”

  穆迟等护士扎完针离开才把玩着纽扣说:“还给我也没用,我不会缝。”

  宋闻舟忍着手臂上的疼意,心想这是他给生生拽下来的,合该他给弄还原,咬牙道:“我给你缝。”

  穆迟想象着宋闻舟小心翼翼地穿针引线给他缝衣服的画面,“噗”地笑了出来,惹得宋闻舟睁圆了眼睛瞪向他。

  “算了,反正我穿这件衣服从来都不扣扣子,”穆迟把纽扣重新塞给宋闻舟,“你喜欢就给你留着做纪念好了。”

  任素仪和宋承朗回来后,穆迟就功成身退应当回学校了。

  宋承朗来时开了车,说一定要亲自送穆迟安全回到学校才肯放心。

  穆迟推迟不了,只得和宋闻舟母子二人告别后跟着宋承朗离开。

  宋闻舟望着他的背影,嘀咕了一声“我才不喜欢呢”,右手却伸进兜里摸了摸纽扣,第二天就找任素仪要了闲置的首饰盒把它好生装起来。

  这一装就是许多年,虽然宋闻舟没把它看得有多重要,却是走到哪儿都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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