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念不了解邝博恒,光从面相上看,暂时看不出名堂。
邝博恒面相极佳,天之骄子,只不过有些人天生会隐藏,再结合刚才他的语气,不难猜出,此人有两面。
“你来参加比赛?”
既然她出现在龙潭山,刚才又去偷袭了张文德,显然装傻充愣骗过去不行,不如索性开门见山。
邝博恒微微一笑,她用的是参加,不是参观,好聪慧的女生,怪不得入了秦家人的眼,还是秦铮的未婚妻。
没想到,她是风水师。
他不答反问,“你和张文德什么关系?”
荆念不意外他会问出来,狡黠一笑,“仇人。”不是仇人,谁没事找事去算计对方。
荆念和张文德的恩怨要追溯到十年前,她当年刚出道技不如人,被张文德算计。
她这人不算太过小心眼,只是张文德对不起他的名字,他品德败坏,为人奸诈,见她是女的,拾掇其他人想要强暴她。
当年,她年纪小,本事不如他,等她历练多年,成为一方大佬时,张文德销声匿迹,她不便降低身份,挖地三尺去找他。
今天她运气好,遇到张文德,此仇不报非女子!
邝博恒偏头一笑,没继续追问。
荆念还有事,没时间和他扯东扯西,招呼一声,“走了。”
“一起吧。”邝博恒对她非常感兴趣,抛出诱饵,“我对你只有好处。”
荆念不喜欢他卖关子的态度,既然他主动要求跟着,她乐意之至,正好给她机会试探一下。
“行。”
这节骨眼上,玩偶服不能还回去,她随便找了地方藏起来,决定之后赔钱给对方。
几分钟后,她领着邝博恒与秦放、钟凯汇合。
秦放和钟凯见到邝博恒非常吃惊,不过几秒后,他们又释然,京城家大业大的豪门贵胄哪个不与风水师交好?
邝博恒出现在此,正常不过。
钟家、邝家有合作,秦放与邝博恒没有交情,但与邝家其他人有过合作,三个大男人寒暄招呼,还算热情。
邝博恒聪慧过人,一点即通,“原来附小那块地是阮小姐出的手,博恒今日才知道阮小姐是风水大师,失敬失敬。”
秦放和钟凯什么也没提,两人相视一眼,佩服邝博恒的同时,心里不禁堤防对方。
与太过聪明的人打交道,并非好事。
荆念倒是无所谓,她欣然接受赞美,而且还反过来利用邝博恒,挑拨是非。
“比赛组委会太不人道,偌大的龙潭山找线索,万一他们无聊把线索藏在男厕,我怎么找?”
“博恒哥,不如这样,为了节省我的时间,你直接带我去比赛场地,如何?”
秦放、钟凯面面相觑,暗忖朵爷骚操作,竟然想要贿赂……评委?
邝博恒呵呵一笑,别有深意地看向荆念,“就冲你这声博恒哥,好,我带你去比赛最终场地。”
能够收拾附小那块地的风水大师,自然不会把热身赛放在眼里,她的话一半是试探,一半是有意交好。
邝博恒眨眼,恐怕这次的风水师大比,那些老一辈的大牛们要遭遇滑铁卢。
秦放呲牙,颇为担心三叔头上要戴绿帽。
钟凯郁闷,为什么可以称呼邝博恒为哥,就不能尊称他呢?!厚此薄彼,哼!
于是乎,在荆念的大胆求证下,一个小时后,邝博恒带他们去了龙潭山背阴面一处平摊的山坡。
山坡上立着一块三角形的黄色旗帜,旗帜上没有任何字,周围环境没什么特殊之处,要不是已经有一些人等候在这里,还真的看不出来此地是比赛最终场地。
荆念一行人的出现引起周围风水术士的警惕,碍于邝博恒在场,这些人按捺蠢蠢欲动的心思,没主动搭话。
在太阳下山那刻,近万人的风水师,只有不到两千人摸到了这里,大部分人手里握着线索福袋,少部分人手里托着罗盘等物件。
唯独荆念手上什么也没,没事人一样立在邝博恒身侧。
十分钟后,大赛评委之一的堪舆大师现身,逐一清点合格者,当点到荆念时,发现她手上没有任何线索,诧异不已。
“敢问,小友如何寻到此地?”
在场众人分别向荆念投来视线,惊讶她的年龄与身份。
邝博恒并未开口帮衬,秦放和钟凯为了避嫌,特意站在人群之后,此刻也帮不上大忙。
荆念一派坦然,笑嘻嘻地反将一军,“比赛并没要求一定要手握线索才算合格,不管如何,我找到最终场地了是不是?”
堪舆大师被怼得无话反驳,欣慰一笑,“江山代有才人出,小友高才。”
之后,对方通知明天八点准时到达此地,言外之意,各凭本事入山。
荆念晚上还得赶回去过生日,来不及与邝博恒多聊,带着秦放、钟凯直奔山脚下。
紧赶慢赶,终于在七点前赶到京山别院。
秦铮早已等候在别院入口,一见到她,眼里闪过惊艳,“怎么和秦放在一块?还打扮成这样?”
“不止放哥,还有钟凯。”荆念早和秦放套好词,半真半假的回,“下午陪他们去龙潭山看块地。”
事关她的工作,她伪装一番,情有可原。
秦铮没多问,牵起她的手,“奶奶说你喜欢吃韭菜鸡蛋馅,老太太特地放了虾仁进去。”
荆念爱吃饺子馄饨面条之类的面食,她忍不住流口水,“还有什么馅?”
“家里人多,口味五花八门,什么馅的都有,肯定有你喜欢的那款。”
俩人并排走在一起,一边讨论着饺子馅,一边踏进秦家院门。
被他们遗忘的秦放已经习以为常,一路吃狗粮。
院子里灯火通明,左手边客厅玻璃幕墙那里映射出许多人影,说笑声断断续续地从窗户口飘出来,间或听到秦墨夸张的怪叫声。
荆念没来由地紧张,站在玄关前不想进去,“铮哥,要不我还是回家吧——”
“我家又不是龙潭虎穴,进来。”
秦铮不给她临阵退缩机会,伸手抓住她的手臂,直接拽进门里,当着她的面关上身后的红木大门。
莫名其妙吃了闭门羹的秦放:“!”
客厅那边的人听到动静,有人跑出来,瞧见秦铮,笑眯眯地说道:“老三回来啦?朵朵呢?”
“表姑。”秦铮把拎着的背包随手搁到沙发上,“你再好好看看。”
秦家表姑视线一转,注意到秦铮身后跟着的一个姑娘,顿时眼前一亮,哪家的漂亮女娃?
“老三,这你女朋友?!”
秦家表姑嗓门大,客厅里包饺子的众人听到秦铮带了女朋友回来,皆跑了出来。
苏女士在厨房里下水饺,听到动静从厨房里转出来,见到穿着群装,文静十足的荆念时,一时间没把人认出来。
“老三,这是你——”
秦墨手里捏着饺子皮,看到荆念时,蓦然尖叫一声,“朵朵?”
卧槽!什么情况?!这是朵朵?
苏女士这才分辨是来人真的是荆念,顿时笑花了眼,“原来是朵朵,突然留长发穿裙子,差点认不出来。”
荆念尬笑,还不是钟凯惹的祸,下山时光顾着玩手机,意外掉进溪水里,她去捞他,身上都被弄湿。
他临时给她买了裙子,又说她的短发与裙子不配,特地买了假发套。
秦家表姑第一次见到荆念,生怕自己太过热情吓着小姑娘,忙主动找台阶下。
“哈哈,大家都饿了吧?正好饺子都包好了,我去给你们下去。”
说完麻溜地返回客厅,眨眼间端着一个竹编的圆簸箕闪出来,飞速奔向了厨房。
秦铮没把众人的起哄放在眼里,牵着荆念去洗手。
荆念第一次以秦铮的女朋友身份出席秦家家宴,尴尬、难为情等各种情绪充斥心间。
她羞答答地跟在秦铮旁边,小媳妇似的。
后进屋的秦放实在没眼看,这丫头会不会精神分裂?下午在龙潭山揍人那凶猛样,家里人要是看到,保证,啧啧。
洗手间里没旁人,小丫头身上的青草香非常浓,秦铮把人搂在怀里,下巴抵在她肩上,替她打肥皂,趁机揩油。
荆念享受被人伺候洗手的感觉,故意赖在他怀里。
“下次出门,重活让秦放他们做。”
她的指甲缝里有青草碎屑,秦铮顺手打开抽屉,拿出指甲刀替她修剪。
荆念没看自己的指甲,目光落在他英俊的侧脸上,“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你是他长辈,你怕什么?”
荆念忽然羞红了脸,不经常说情话的男人,一旦开口,真的很撩人。
阮老太终于见到孙女,满心想要和孙女唠叨家常,走到卫生间门口,见到小情侣在秀恩爱,立即笑容满面地溜走。
算了,不打扰孩子们。
其余人纷纷回到客厅,帮忙端饺子去厨房。
六点半左右,秦家一群人围坐在餐厅吃晚饭。
荆念今晚是小寿星,被奉为座上宾,座位安排在秦逊老爷子与苏老太之间,阮老太陪伴在身旁。
她斜对面是秦铮。
苏女士热情地招待祖孙俩人,“朵朵,来,别客气,想吃什么馅自己夹。”
桌上八个青花瓷大圆盘里盛着各种形状花边的水饺,有韭菜猪肉、芹菜猪肉、韭菜鸡蛋粉丝、三鲜和纯猪里脊肉馅,还有蟹黄肉馅,荠菜虾仁馅等。
除此之外还有凉拌菜和茼蒿汤等配菜,香气扑鼻,丰盛得令人食欲大动,垂涎三尺。
荆念看着碗里一个抵两个大的水饺,苏老太热情好客,给她装了满满一大海碗。
她心里苦哈哈地笑,秦铮形容得没错,不存在吃不饱的问题,这一碗饺子下肚,估摸得扶着墙回家。
“谢谢阿姨,这些够了,足够。”
斜对面的秦铮瞧见小姑娘拿着筷子发憷,不着痕迹瞥了一眼秦雨,把解围的机会让给她。
秦雨收到三叔的暗示,替阮老太舀了一碗番茄蛋汤递过去。
“奶奶,一碗二十个饺子搁我,我也吃不完,你可别为难朵朵,吓跑了她,她下次不愿意来我们家玩。”
荆念抬眸朝秦雨一笑。
“瞧朵朵瘦了许多,光顾着让她食补。”苏女士闻言自责一笑,忙停止夹饺子,“朵朵,这样,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吃不下千万别勉强,撑坏了胃不划算。”
秦墨插话,“没事,吃不完给三叔。”
众人会意一笑。
在满屋善意的笑声中,荆念脸如火烧,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秦家大姑见状,乐呵呵地打趣,“我们秦家的传统,不能浪费食物,谁吃不完,谁的妻子或者丈夫兜圆。”
荆念:“……”
晚上闹得时间太晚,苏女士留荆念宿在京山别院。
为了阮老太的安全,这三天,阮老太暂居在这里,荆念想和阮老太说会话,遂乐意顺从苏女士的好意。
“改明个,让秦放替你们重新挑一处院子,槐花胡同那里治安好,没人敢去惹是生非。”
荆念失笑,槐花胡同可在皇城根下,好多高官也居住在那里,治安能不好嘛。
考虑到她的身份带来的不确定性,荆念决定听从苏女士的建议,“谢谢阿姨,回头有空我和秦放哥去看一下。”
晚上,十点半,客房。
尖叫过后,哐当一声闷响,惊动外面低声聊天的秦铮和秦放,叔侄俩对视一眼,然后拔腿冲进去。
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出现,小丫头从地上爬起来,五官凑在一起,揉着屁股喊疼。
秦铮还以为荆念出了什么大事,敢情是睡迷糊掉下床,简直了。
他嗤笑,多大的人睡觉还会滚下床?
秦铮憋着笑走过去,不放心地查看她的头部,脑袋瓜子一切正常,没有肿。
“要不要睡我那?”
秦放只觉得辣眼睛,避嫌地退了出去,还替他们带上了房门。
“铮哥,不用。”荆念揉着惺忪的睡眼,没把秦铮的话当回事,“不用麻烦,我一时睡糊涂了而已。”
床的宽度与宿舍的一样,出门在外她不挑剔,她刚才只是做噩梦被吓醒,意外落床。
秦铮站着,荆念坐着,他轻轻搂着她,“家里人多,当初为了能使小的都有独立的空间,所以特地选了一米二的单人床。”
同时也是老爷子育子的一种理念,不能贪图温暖的大床,做人要始终保持初心。
荆念靠在秦铮身上,听他讲述秦家的事,心里非常开心。
碍于明天俩人都有事,他们稍稍腻歪了十几分钟,秦铮克制地吻了吻荆念,却发现浅尝辄止这个词不适合目前的他。
他怕吓坏小姑娘,忙抓来被子裹住她,拨了拨她耳边碎发,“睡吧,等你睡着,我再走。”
荆念不是扭捏撒娇之人,即便十分贪念他的怀抱,但想到明天还有重头戏,顿时没了亲热的心思。
“不用,你看着我,我反而睡不着,我又不是怕黑的宝宝。”
女朋友有分寸,秦铮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很高兴,他笑着摸了摸她的脸,忍不住低头又亲了她几口。
“好,晚安,我的朵朵。”
一直以来,他都以朵朵称呼她,荆念也没不高兴,朵朵挺好的,起码被身边人听到,不会想入非非。
“晚安,铮哥。”荆念笑眯眯地躺到床上。
秦铮替她掖好被子,又看了她会儿,随后关灯离开。
来到楼下,秦老爷子还没睡,专程等着他,父子俩去书房说话。
“朵朵破格被猎豹队挑中,秦铮,这里面有没有你的手笔?”
秦铮表情一怔,一脸意外,又是谁在背后诋毁他。
众所周知,秦老爷子向来不喜欢走后门那套,秦铮当年参军入伍,获得的功勋皆靠他自己。
秦青见幺子反应不似作假,心里的不满稍稍减少,“你不知道?你应该知道才对。”
老爷子的质问来的没理由。
秦铮哭笑不得,把皮球踢回去,“爸,我虽然是猎豹队长,但预备役人员名单是上头领导定下的,而且我一开始就表明过我和朵朵的关系。”
“您能具体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省得我再去打听。”
“臭小子,你对朵朵那么上心,大家又不瞎,明眼人谁看不出来?”
秦铮心里有数,起身替他爸倒茶,“爸,我抢什么了?你又听谁瞎说呢。”
“怎么,你敢做不敢当?”秦青接过他递来的茶杯,吹胡子瞪眼。
“我秦铮岂会敢做不敢当?只要我做过的事我肯定承认,我没做过,您逼我也不行。”
“那是谁在猫儿岭训练营和陆航旅的赵俊抢人?”
秦铮挑眉,不意外训练营有人出卖他,那里不少人是老爷子的老部下,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吹到老爷子耳里实属正常。
“我没和赵俊抢人,我们轮流带队训练新生,朵朵表现优秀,我们自然都看重,伯乐识千里马,您老肯定明白。”
秦青沉思片刻,良久,做出总结,结束今晚的话题。
“朵朵是阮女士的宝贝,她要是不愿意进,你别太过强求,如果她愿意进,那行,年底你们先把婚结了,最好生个娃出来,免得你们将来没后。”
秦铮:“……”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这么诅咒他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