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洪姐极其贴心地退了出去，将病房的空间留给两个人。
在与陆引商擦肩而过的瞬间，她没忍住抬起头，却被他的眼神冻得一哆嗦。幽深的瞳孔饶是被浓密的睫毛遮住，寒意却无法掩饰地倾泻而出。
他这是……生气了？
想想也是，无论是哪家公司老板，知道自己下面的明星闹出这样的事情，估计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无论她是怎样性格脾气的人，在娱乐公司眼里，都应该称职地扮演好商品的角色。与公众的评价标准不同，在公司眼中，听话事少才是最核心的评判价值。
毕竟，粉饰的再怎么漂亮，陆氏终究是资本家，而不是慈善家。
而这次她的行为，完全是在公司的雷区蹦迪。
身后的关门声重重落下，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洪姐一激灵，肩膀猛得一耸，冷汗瞬间爬上背后。看着紧闭的木门，不锈钢扶手在日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洪姐忽然庆幸自己先逃了出来。
至于里面的林竹眠，只能祝她自求多福了。
林竹眠丝毫不知道洪姐已经在门外给自己烧香诵经了，她坐在病床上，微微抬起头的同时，把绷带裹满的手腕悄悄藏在身后，一如以往地笑着打招呼。
“陆总来啦，坐呀。”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没有接话。
幽幽的目光中，满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放下手里的塑料袋，他随意地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医院设计给一般人的椅子高度，让他的大长腿有些舒展不开。
林竹眠被他盯的有些发懵，从刚进门开始，陆引商便一言不发，像是被消音了一般。
越是这样，她便越是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身旁的塑料袋发出声响，林竹眠的目光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移开，落到他的手上。他的手指已经全部伸进塑料袋中，只剩手腕处的机械表，在病房的灯光下闪烁着奢华的光芒。
他似乎在摸索什么，半透明的袋子映出他骨节分明的手背轮廓。
林竹眠颇有兴趣地倾斜身子，想看看他到底在找什么。塑料袋哗啦的声响停止，陆引商的手抽了出来，手里握着——
一把刀？
……我罪不至此吧。
林竹眠呼吸一滞，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他一眼，在心中默想。
刀尖锃亮，反射出他幽深的目光。随着他手腕用力的动作，尖锐的侧刃落下。
没有落到她身上，而是落到他左手的苹果上。
果皮与果肉分离，清脆多汁的苹果瞬间爆裂出淡淡的香气。
陆引商的动作干脆利落，红色的果皮随着他手指按刀的动作，呈现出规则的蚊香形，一路蜿蜒而下。
他始终没有开口问林竹眠到底为什么做这种事，也没有提公司的解决策略，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给苹果削皮。
毫不留情的下手动作，让一旁围观的林竹眠忽然萌生一种错觉，仿佛自己是他手中的那个苹果。
或许他真正想削的……是自己。
从陆引商手中接过苹果，林竹眠咬了一口，抬眼看他。见他依然没有开口的意图，并且又开始默默地削第二个苹果，她眨眨眼。
如果自己不先开口，他可能会把这一袋子苹果都削完。
在心里叹口气，林竹眠咽下嘴里的果肉，缓缓开口。
“陆总，您难道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陆引商手中的动作一顿，被削掉一半的苹果皮悬空粘在上面，没有继续变长。他抬头看了林竹眠一眼，继而又低下头，勤勤恳恳地做着自己手上的事情。
“我问的话……你会如实告诉我吗？”
他的声音不带有任何审问与责怪的意味，反而莫名染上些许委屈与为难的色彩。翻译过来，倒更像是——
你不会如实告诉我的，所以我才不会问。
“我……”
还未等林竹眠开口，他便先抬起头，被浓密睫毛遮住眼睛倒影出她的身影。像是补救一般，体贴地说道：“没关系，你不用太为难，不用和我解释什么。”
“我不想给你太大压力。”
他微微勾起嘴角，安慰般地笑了笑，只是这般笑意，莫名地让林竹眠读出来苦涩的意味来。
为什么？
她眨眨眼，看着陆引商再度低下头，继续认真地削着手里的苹果。
寂静的房间里，只剩下这点微弱的声响在两人之间弥漫。
直到陆引商轻轻地倒吸一口凉气。
“嘶——”
“怎么了？”
林竹眠迅速回过神来，就撞见他指尖上的那抹红色。浅浅的伤口还在往外溢着鲜血，顺着虎口处一路蜿蜒至下。看書喇
他可不像自己，流的血基本都是系统惩罚出来的。
想到这里，林竹眠直起身子，在床头的医疗箱里翻找起创可贴来。
陆引商静静地看着她，有些担忧地瞥了林竹眠手腕上的绷带一眼，抿了抿嘴。
“你的手……”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自己的手腕。
“我的手现在没问题了，倒是你……”她恨铁不成钢地低下头，把创可贴裹在他的手指上。
陆引商抬起头来，眼中的歉意如有实质的溢出。倒让林竹眠觉得自己是个大恶人，后半句话卡在嘴里，无声吞下。看書溂
她轻轻附身，脸侧的发丝垂落在他的手背上，像是猫抓轻轻挠过，带有勾人的痒意。
白皙的手比他要小上一圈，手下的动作却极其熟练，像是重复过很多遍。
在她抽开手的瞬间，陆引商目光更加幽深起来。
像是深渊之中的藤蔓，留恋着不肯松开猎物。
或许，自己应该把伤口划得更深一些。
林竹眠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见他轻轻摩挲着创可贴粗糙的外皮，生怕他再次拿起刀来削苹果。
估计自己如果今晚真的不开口，他便真的能这样削下去。
轻轻叹口气，林竹眠按下他手中的动作，认真地看进他的眼底。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铛——”
他手中的水果刀应声落地，金属与瓷砖碰撞的声音骤然响起。
陆引商错愕地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瞳孔颤动。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