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炒作吧？！”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质疑声铺天盖地的袭来，几乎淹没了其他言论。
上一次的校园论坛炒作事件还没有回应，却又爆出了更加夺人眼球的自杀事件，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否是工作室转移视线的操作。
他们不相信这会是林竹眠能够做出的选择。
她的眼中应该永远闪烁着璀璨的光，像一株向上生长的藤蔓，带着磅礴的生命力，迎着狂风暴雨生长。
即使他们用最尖锐的话语攻击她，最深刻的恶意中伤她，她也应该是不以为意地爬起来，把石头全都扔回去。
像上一次那样，像无数次那样。
却怎么都不应该沦落到，一个人默默在浴室里自杀的地步。
大家毕竟只是现实压力太大，找个由头口头宣泄一番。
谁也不想因为自己的言论，就要在无形之中背负一条人命。隐晦而又阴暗的道德感，让他们宁可相信她是在炒作。
这样就好啦，他们可以依然审视与谴责她。
没有任何成本，不带任何愧疚。
隐匿在拥挤的网络人潮中，把垃圾丢到她身上，然后干干净净的全身而退。
多好。
怀着这样的想法，质疑她假自杀真演戏的言论越发猖狂，甚至一度叫嚣到其他无关的平台之上。
“笑死了，这是林竹眠的演技巅峰吧，演自杀演的活灵活现。”
“好好好学会了，下次谁质疑我我就自杀。”
“衣服穿的好好的泡浴缸自杀？也太把我们当外人了。”
不断增多的回复像是雪花般涌入，带着极其强烈的恶意，令即使是舆论场中身经百战的洪姐都窒息几分。
“姐，营销号的照片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张，应该是有专门的狗仔给他们供图，照片的来源应该都是一样的。”
听到工作室员工的声音从洪姐的手机里冒出，林竹眠抬起头，柔顺的发丝披散在身后，洗发水馥郁的芬芳中，似乎有淡淡的血腥味隐匿其中。
洪姐叹口气，察觉到她的目光，安抚性地看了她一眼，按下说话键，语气一如既往地沉着稳定：“能查出来对方IP吗？”
对面沉默许久，才缓缓发来一条语音。
“姐，查不到。对方手段十分老辣，我们尝试了很多种方法，查到一半线索就全断了。”
她没有带耳机，这句公放的话显然也被对面林竹眠听到了。熄灭手机屏幕，林竹眠站起身，走到洪姐的身边，轻轻坐下。
“是我给大家添麻烦了。”她的声音还带着久病初愈的虚弱，苍白的面容愈发衬得那双眼睛又大又亮。林竹眠将攥在手中的诊断报告放到她的腿上，勉强地笑笑。
“姐姐，要不然，工作室直接把我的诊断报告公开吧。”
白纸黑字的病历单上，清晰地写着“有抑郁自杀倾向及行为，血红蛋白浓度过低，考虑为短期内大量失血导致的中度贫血。”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刺，狠狠地扎进她的心脏。
感受到林竹眠像小动物般依偎在自己身侧，洪姐心中涌上一阵酸楚。
“你再让我想想办法。”她捏紧拳头，指甲都深深陷入掌心。
诚然，这个时候公开病历和检测报告是最为简单明智的做法。但也意味着，这将会把林竹眠的隐私彻底公开，不给她留有任何的余地。
她在挣扎，在动摇，在努力寻求一个更好的解决方式。
却忽然感受到手背一凉，林竹眠纤细瘦弱的手指安抚般地搭在上面。她轻轻对自己摇摇头，坚定地开口：“没关系的，不用考虑我的隐私。”
“……公开吧。”这是最好的选择。
她的话语像是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像一场春日的细雨，悄然无声地令人安心。
洪姐的目光微微松动，静静地盯了她半晌，终于像泄气一般松懈下来，无奈地点点头。
“好。”
一旦迈过心头的那道坎，所有事情的推进就变得快速起来。
在这场浩大的舆论战争中，每分每秒都显得格外珍贵。谁也不知道，在下一秒，舆论又会产生怎样的发酵。
洪姐快速地将她的病历和检测报告扫描保存，发给负责微博运营的工作人员。刚想退出聊天界面，就被一只清秀的手遮住屏幕。
她抬起头，看见林竹眠对自己乖巧地眨眨眼。
“不要再为这件事情担心啦，陪我去输液。”她双手抱住洪姐的手臂，撒娇般地轻轻摇晃：“我怕疼。”
听她这么说，洪姐拳头捏得咔吧响，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七分心疼三分气愤，最终化作十足的阴阳怪气。
“你还知道疼啊？割腕的时候你怎么不怕呢？”
林竹眠知道自己有错在先，也不生气，笑眯眯地点头：“也怕，习惯了就不怕了。”
还未来得及深思她话中的深意，洪姐就被她像拔萝卜般地从座位上拎起来。只能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与她一同走进输液室。
锐利的针头刺进皮肤，林竹眠故意夸张地倒吸一口气，逗得洪姐好气又好笑。
“输得这是什么药水？”洪姐也懒得看手机消息了，坐在一旁专心地陪她，盯着吊在支架上的两个玻璃大药瓶，缓缓开口。
“葡萄糖而已。”
只不过，是找个借口在医院多待一会儿罢了。
在动荡的局势尚未稳定之前，她并不想再节外生枝。而如今，已经萌发的枝桠上，都有她的痕迹。
聪明的人，应在浅尝辄止与适可而止之间，寻得平衡。
若是再动手，就有暴露的嫌疑了。
林竹眠眯眯眼，难得地享受起安静的午后。
静谧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倾泻而下，浮动的微尘被光点亮。长期的作息不规律加上最近频繁的几次失血，最终让她无法抵挡深深的睡意，陷入一片澄澈的暖意之中。
在意识彻底坠入一片亮色之前，耳畔忽然响起一段语音。
那是从身旁洪姐手机中传来的，语气带着难掩的兴奋与激动。
“姐，快看微博，惊天大逆转！”
“翻盘了！翻盘了！”
阳光之中，林竹眠缓缓睁开眼，轻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