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反应如何？”
透明的玻璃阶梯旋转延伸至高座，似有光芒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倾覆于台阶之上。
高座上的男人缓缓开口，空灵而庄严的声音如寺庙被敲响的古钟，水波般层层荡开，直至消逝。
准确来说，那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一圈朦胧的光芒，勾勒出人的轮廓。
即使在系统中心工作多年，它也未曾见过主神的真实面容。
0501号系统在这个世界中，更像是一团暖黄色的光球，上下浮动。
在它的身后，无数个类似的光球一闪而过，彗星般留下一道淡淡的拖尾。
它们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从开始有意识起，它们就在系统中心工作了，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宿主似乎没有发现有问题。”回想起林竹眠的反应，系统顿了一下。
作为能量体，它并不具备分析人类感情的能力。所有的感情色彩，它无法通过分析语调判断，只能通过对话内容判定。
既然她都说了“很恰当”，那么，应该是赞同的意味。
系统默默思索着，忽闻高阶之上的声音传来。
“这是对她的第几次测试？”
“……第三次。”
光球浮动的动作猛得僵住，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卡在空中，不上不下。
第三次测试通过后，就要开始实行计划了。
“0501号，你在犹豫。”
这不是一个疑问句，而是一个肯定句。
他没有生气，也没有疑惑，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是。”
在对方面前，自己的一切都是透明的。承认与否，并无太大意义，可系统还是直言不讳地说出这个字。
它也不知道自己此刻为何会犹豫，明明林竹眠是自己业绩不达标的罪魁祸首，明明她每一次都在拒绝自己的任务，明明……
“你知道的，如果你能够劝说她完成任务，她原本不用遭遇这些。”主神顿了顿，温和而残忍的语调再次响起。“你若是真的为了她好，就应该让她好好走完剧情。”
系统愣了一下，没有接话。
每一次的复盘会上，其他系统往往都在汇报，自己的宿主今天完成了多少任务。似乎只有它，在会议的结尾起身，灰头土脸、日复一日地重复着一句话。
“今日任务被宿主拒绝。”
时间久了，它已经习惯了其他同事的安慰或嘲讽，对于自己的编号总是挂在月度业绩排行的末尾这件事，开始不痛不痒起来。
直到前几天，会议结束后，主神让它单独留下来。
“0501号，你的业绩是怎么回事？”
他的面前零散地摊着几页透明的纸，上面写满了林竹眠在两个世界的资料以及原书的剧情线。手中捏着的，是已经被林竹眠扰乱的剧情。
在那个世界发生的一切，听觉、触感、嗅觉和尝过的喜怒哀乐，在他的手中，不过是单薄的几张纸和一些会发光的文字。
一个具有自我意识的个体，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个用来走剧情的工具。
既然这个不听话，那就换一个吧。
被光笼罩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透明的纸页，上面的文字还在不停地增加。
在系统离开的这一个小时里，林竹眠经历的一切，都被一只无形的手，如实地记录在纸张之上。
高高在上的神早已习惯这种居高临下的窥视，对于听从系统安排的人类，他也不吝奖赏。从指缝倾泻的一点光芒，落到人间，便是他们趋之若鹜的“金手指”。
而如今，却有蝼蚁不屑于这点光芒，想反抗自己的意志。
这种突变的问题，虽然不常见，却也不足为奇。
他温凉的手指轻轻挥洒，一张透明的纸从角落逐渐剥离，上面的文字也褪去光芒。在它落到系统面前的时候，已经成为普通的白纸黑字。
“你先按照这上面去做，测试她三次，直到确认她彻底失去戒心。”看着纸页穿透光球，完全与它融为一体，主神缓缓开口。“就可以进行下一步动作了。”看書喇
纸页上的文字完全被读取，再次被它吐出的时候，只剩下一页白纸。
读取到最后的那个词，系统忽然像被电击一般。彻骨的寒意笼罩在光圈之外，它的声音颤了颤：“是。”
*
林竹眠发现，自从那天直播结束后，系统的存在感就十分微弱。
即使自己在脱离剧情的边缘大鹏展翅，它都处于守而不攻的状态。不再布置任务，也不再提醒她把剧情线拉回来。
一切都风平浪静，像是真的被她策反一般。
“等会被我叫到学号的同学进场，其他人都在等候室里等待，不许交头接耳。”考试助理穿着厚重的羽绒服，站在讲台上开始宣读考场规则。
与经济系不同，a大的表演系往往是每年最早开始，也是最早结束考试的专业
只不过，表演系学生的压力一点也不比其他专业的学生小，毕竟笔试不会答题，尚且可以胡编乱造。可这表演面试，演不出来就是演不出来，还极有可能被主考官当场骂得狗血淋头。
助教似乎很享受大家畏畏缩缩的眼神，愉悦地把考生名单卷成筒，拿在手中扬了扬。“五个一组，被我点到名的过来排队。”
完了。
大家心中一紧，无声的绝望弥漫在充斥着暖气的教室中，让每个人都不仅脊背一凉。
若是一个人进场面试，丢人就罢了，毕竟只有老师和自己知道演了个什么东西。可五个人一起进场，剩下四个人必然在一旁围观。想到还未发生，却已经如有实质的议论声，大家不免瑟缩一下。
“5号，林竹眠。”
念到这里，助教抬起头扫了她一眼，随机转开目光。
“行，你们五个人先跟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