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太暗,慕临风只看到对面的人一身夜行衣,戴着黑色手套,头上也套着只露出眼鼻的黑色头套。

  几乎是融入夜色中的装扮,即便慕临风眼力过人此刻也看不清他的体型样貌,只从刚才的近距离交锋中依稀看着长得挺高。

  “你是谁?”

  慕临风问,入眼的黑衣人没有给他任何一丝的熟悉感,说明他没有见过,攻击的路数亦正亦邪,也分辨不出大概的来路。

  对方显然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长剑所指又再次杀气腾腾的攻击过来。

  慕临风不敢大意,一边用心应对,一边寻思着万一是死士要怎么把人活捉,对方实力不如他,他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然而,当他横扫一剑将人逼退,再乘机回手打掉对方手里的长剑后,一个不速之客突然从天而降截断了他的追击。

  “砰——”

  巨大的碰撞让长剑发出嗡鸣声,慕临风只觉得虎口发麻,整条手臂都颤了一下。

  不速之客往后退了两步隐在树荫下,掩饰自己也刚好把刚才的黑衣人挡在身后。

  同样的夜行衣装扮,慕临风默认他们是同伙,来人的实力同样是在他之下,只是一对二加上不清楚是否还有其他人,所以他没有轻举妄动。

  “……”

  慕临风在评估形势,对方也没有动作,就这样与他对峙,片刻,刚才为救人挡下他全力一击的人咽下嘴里腥甜味,稳住气息压抑着声音开口:

  “鱼死网破没有任何意义,阁下不如到此为止。”

  说罢谨慎的上前将刚才黑衣人掉落的长剑捡起来又迅速后退。

  慕临风冷笑:

  “先动手的可不是我!”

  说罢手腕一翻,提剑主动攻击过来,事到如今抓人拷问是不太可能的了,但被袭击了肯定要反击一番才对得起他的行事作风,一对二,他有把握全身而退。

  “砰——”

  “叮——”

  “……”

  在刀剑碰撞的瞬间,慕临风就察觉到挡在前面的人受了伤,且伤得不轻,只是两人都实力高超,眼下要杀掉一个也不太可能。

  夜黑风高刀光剑影,丛林深处激烈交锋进入胶着状态,直到察觉有人靠近时慕临风才收手,继续下去场面就不受他控制了。

  恢复成隔空对质的状态,慕临风临走前还不忘嘲讽:

  “鱼死网破确实没意思,在下告辞。”

  说完吹了声口哨把刚才受惊的马匹从树林里唤出,翻身上马潇洒撤退,马蹄声消失在树林之外,刚才还与他对峙的一个人顿时跪倒在地失去意识。

  慕临风没有对自己的行踪做任何掩饰,反正能在路上堵他,对方肯定是认识他的,掩饰也没用,至于后果他算在重夜头上。

  他也不担心追兵,甚至希望他们追来,这样他就直接把人引到重夜面前去对质。

  然而,直至他回到墨城内都一路顺利,哪怕故意在城门口外徘徊了许久都没有看到可疑的人追上来。

  眼看黎明将至,慕临风朝酒肆走去。

  酒肆门外站着一个人,大概是因为冷,所以裹着披风蒙着面站得脊背挺直,典型的护卫装扮,不过慕临风一眼就看出不是小五。

  对方在看到他后也没有打招呼,平淡的点了点头就转身敲门通报:

  “主子,慕少侠回来了。”

  屋里传出重夜的声音:

  “请他进来。”

  慕临风推门进入,此时的重夜靠在一张躺椅上,身上盖着一张毛毯,看上去刚才应该在小憩,见他进来上下打量了一番露出笑意:

  “欢迎回来,看来很顺利。”

  “托你吉言。”

  慕临风说着把装着信物的信封交给他,而后在矮桌前坐下,自己倒了一杯温酒细品。

  重夜看完信物从躺椅下来坐到矮桌前,拿出另一个信封递过来:

  “这是报酬,辛苦了。”

  慕临风不客气的收下,接着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故意问:

  “你的小跟班呢?”

  在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路上堵他的人到底跟重夜有没有关系,在没有见到小五的时候心里下意识的就觉得可疑。

  重夜面不改色的抬手指了指门口:

  “换班啦,小五回家休息去了。”

  说完又反问:

  “怎么?你找他有事?我让人去把他叫来。”

  又是毫无破绽的理由,慕临风想了想摇头:

  “不必了,我就随口问而已,没想到你护卫挺多的。”

  即便是真的有什么隐情,重夜这样的狐狸也早就准备好了后手,把小五叫来也问不出什么来。

  重夜故作无奈的轻叹:

  “我实力不如你,便只能花钱养能人了,这就是我希望你能入我门下的原因呀,你若愿意,报酬随便提。”

  “哼。”

  慕临风冷哼一声懒得理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表情一整目光锐利的盯向他质问:

  “我在回来的时候被人堵了,是你的人么?”

  他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哪怕是重夜对他的性格有几分了解也愣了一下,接着表情严肃的摇头:

  “不是,我是诚心在招募你,从现在开始到京城前都不会放弃,又怎么会找人对付你呢,虽然你不信,但我是真的希望你平安无事的。”

  若不是这样,他又怎么会让小五跟着,这一路的障碍可都算在报酬里了的。

  当然,除了招募之外还有更深的缘由,只不过他没有查清楚,现在还不能确认罢了,但无论如何,在所有真相大白之前,慕临风和梁瑜他都是要保下的。

  慕临风没有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神色改变,确定他没有撒谎后又道:

  “那就是试图抢棺材的另一方了……”

  重夜闻言眉头用力蹙起:

  “把路上来回你所遇到的情况跟我说说吧。”

  “……”

  慕临风也不理他是装傻还是真的毫不知情,把路上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重夜严肃反驳了派人拦路的事情,却没有正面否认提前派人清路,慕临风就当他默认了,不再追问,心里第一个想到被派去的人是小五。

  这也可以理解为什么小五不在的原因,大概是受了伤回来去休息了……

  “……”

  最后你来我往的言语交锋,慕临风也没能从重夜口中得知什么有用的消息,不过重夜答应帮忙查探清楚给他个交代,不管最后如何,也算是给了彼此台阶下。

  事情告一段落,慕临风起身告辞,拒绝了重夜邀请他继续品茶闲聊,拿了报酬离开酒肆,临走前还不忘警告重夜不要再拿一些莫名其妙的消息引他接任务。

  重夜笑着看他出门去,直到马蹄声走远了才收敛笑意冷下脸来,门外护卫又敲门通报:

  “主子,出去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重夜语气冷漠:

  “进来。”

  不稍一会,一股寒气灌入,一个黑衣蒙面的人进来单膝跪下:

  “林宥参见主子。”

  重夜看向他:

  “说。”

  林宥低下头去小声汇报:

  “五公子……小五在城主别院,城主大人让主子过去。”

  “……”

  听到林宥的汇报重夜愣了一下,沉声问:

  “为什么小五会在城主别院?”

  按照时间,小五应该早就回来跟他复命的,时间过了许久他才派人去打听,如今听到在城主别院,再加上刚才慕临风的诉说,让他心生不好的预感。

  果然,林宥迟疑片刻后回答:

  “……小五受了伤,不方便过来跟主子复命……”

  重夜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受伤很重?”

  其实这句话不用问,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小五对待正事的严谨态度,既然来不来,肯定伤得不轻,或者是情况危急……

  林宥不敢抬头,额上冒了细汗,继续低声答道:

  “城主没说,只让您过去……”

  不等他说完,重夜就已经起身走了出去,林宥只得站起来快步跟上。

  ……

  重夜离开酒肆前往城主别院的时候,慕临风已经回到家中洗漱清楚,因为去了乱葬岗,入门的时候还特地摘了一把刚发芽的桃枝扔浴桶里。

  倒不是他怕什么,而是他家小少爷比较矜贵,万一因他被什么奇怪的煞气冲撞了不好。

  慕临风不在梁瑜睡不安稳,所以早上慕临风推门进屋的时候他就醒了,看到平安回来的人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眼巴巴的等着慕临风上床来就往他怀里钻,故意小声抱怨:

  “你总是夜不归宿,我当定家法才行。”

  梁瑜性格清高,哪怕是撒娇也克制矜持,慕临风现在很吃小少爷这种傲娇的小性子,宠溺的安抚道:

  “好啊,你想怎么定都可以,我没有异议,愿意无条件受罚。”

  他现在光是把人抱怀里整颗心都踏实了,睡在梁瑜身边都睡得更沉一些。

  “贫嘴……”

  梁瑜红着脸嘟囔一下就不做声了,乖巧的窝在他怀里闭上眼养神,现在他每次早上回来梁瑜都会这样,不稍片刻又睡了过去。

  思来想去,慕临风还是没有把这次的任务情况跟梁瑜说,因为那些关于梁少卿的消息还没有确定,不能让心思敏感的人担心。

  虽然他不信任重夜,但重夜暗示梁少卿有可能卷入不好的事件中他也不得不上心,假如最后事情真的朝着糟糕的方向发展,他就只顾好怀里人就行。

  无论如何,梁瑜都由他来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