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蕴虽然意识清醒了,但身体没有一丝力气。

  他瞳孔微张,反应迟钝地伸手抵住陆泽锁骨下方,被滚烫的温度惊到后,手指蜷缩了起来。

  眼前人像一睹厚实墙面,反抗起不到任何作用,气息扑在他颈间时,敏感之处有种被觊觎的错觉,他立马翻身往旁边移动。

  哪料肩膀上传来一股力量,让人动弹不得。

  “去哪?”温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顿时生出一阵酥麻,那声调缓慢,尾音微微上挑,显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姿态。

  到手的猎物即将逃跑,猎人不得不采取手段制衡。

  沈蕴察觉到那只禁锢住肩膀的手力气加大,紧接着慵懒冰冷的目光和他近距离接触,堪堪只有几厘米。

  借着月色,那双仿佛含了无尽旋涡的眼眸快要把人吞没。

  他蹙起眉,唇角微张:“你...”

  “嘘。”

  陆泽将手指按在沈蕴双唇上,汗湿的碎发贴在鬓边,眉毛浓黑深长,越发显得那张脸凌厉无比。

  他认真凝视着身下的Omega,视线一寸一寸巡弋,最终停留在琉璃晶莹的眼睛。

  这副样子看起来和平时相差甚大,沈蕴思绪混乱,脑海里全是交缠不清的线团,直到脖颈后的腺体被轻轻抚摸才反应过来,或许现在的陆泽已经不是陆泽。

  而是正在经历易感期的alpha。

  一个失去自控能力,遵循本能的alpha遇见一个Omega。

  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现下顾不得问候话语斩钉截铁的严管家,他慌忙重新聚力推开陆泽,可能是对方注意力分散的原因,也可能是他恢复精力,对方竟然真的不慎被推开。

  沈蕴往床的另一边滚,起身的时候小腿猝不及防被握住。

  下一瞬间天旋地转,脑袋砸进被褥,膝盖传来钻心的疼痛,他脱口而出:“陆泽!”

  alpha怔愣几秒,眯起眼,身居高位许久不曾有人直接叫他的名讳,指控的声气落在耳里,难得有些不习惯。

  沈蕴尝试和不清醒的人沟通,衣袖滑过一截弧度,他捂着白色的纱布,郑重其事说道:“腿疼。”

  大抵是叫的名字起了效果,陆泽的目光扫过膝盖,好暇以整松开手,这个Omega是脆弱、易碎的,不能太过放肆。

  夜晚清风徐来,窗帘轻纱飘浮,撩动人心的玫瑰香再次刺激嗅觉,alpha喉结上下滑动,身体里有一把旺火在燃烧,煎熬得快要爆炸,心理和生理双重折磨下容易让人屈服于本能。

  对方眼神里表露的情绪太过直白,沈蕴暗叫不妙。

  他现在的境况十分不利,且不说身上有伤,就算四肢健全,他和易感期的陆泽对弈那也是脚踩炭火,自找麻烦。

  思衬之际,他整个人被陆泽拉过去抱了个满怀,有了前车之鉴,一番动作比起之前轻不少。

  陆泽态度强势地圈住他,撩开发丝,埋下头鼻尖细嗅后颈,低声喃喃:“好香。”

  什么好香?

  难道是他的信息素?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还未被任何人染指过的腺体小巧光滑,如同即将绽放的玫瑰花苞。

  皮肤传来唇齿的摩挲,沈蕴心间一颤。

  虽说是脚踩炭火,但他觉得还是很有必要为自己争取一下,他往后仰,想躲开对方的探索。

  倒霉的是,他动陆泽跟着他动。

  于是就造成了两人双双倒床的局面。

  绝了。

  故意的吧。

  诡计多端。

  这角度深合陆泽心意,他右手将沈蕴的左手按在床面,十指相扣,慢条斯理准备享用自己的盛宴。

  警钟被敲响,沈蕴挣扎幅度变大,和陆泽纠缠间不小心弄倒了台灯,砸在床头柜上发出一声巨响,但这丝毫影响不了身处易感期眼里只有占有欲的alpha。

  沈蕴放弃挣扎,损己般地抱住陆泽,如果说omega的腺体不能随意触碰,那他觉得alpha的腺体应该同样如此。

  手从脊背往上准确定位,凭感觉试探性按压在凸起的那个地方。

  陆泽似乎皱了皱眉。

  权威被挑衅,他小幅度撑起上半身,低头轻轻吻了吻怀里Omega的额头,有种安抚的意味。

  这点便宜比起还未成年就被标记算不了什么,沈蕴自我安慰。

  可就在他以为对方会放弃的时候,alpha扯出一抹嗤笑,捏住他的下颚让他偏过头,毫不犹豫埋首。

  “沈先生?您还好吗沈先生?”紧迫的敲门声响起,“先生是不是闯进了您的房间?”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正在进行的一切。

  持续满足不了欲望的alpha情绪开始无比烦躁,想要做点什么打破这一的局面,最好是通过破坏或者是侵略来体现自己不可撼动的地位。

  沈蕴按捺住不耐,疲惫与疼痛折腾得他失去理智,但为了避免发生更加不可收拾的事情,他轻轻拍了拍alpha的后背。

  仿佛有一种魔力存在,陆泽内心潜伏叫嚣的猛兽竟然稍微收敛,渐渐变得乖顺,坚毅锐利的眼神盯着门口,打算伺机而动。

  “严叔,陆上将迎来了易感期,现在情况不是很理想。”

  何止是不理想,再迟一秒钟他可能就会被标记,还未成熟的腺体被标记之后,功能会产生损伤,轻的话一辈子严重依赖罪魁祸首的信息素,并且强烈排斥其他alpha的信息素味道,意味着不能见其他人,重的话那就可能会做腺体切除手术。

  严直闻言狠狠皱起眉头,抑制剂被握在手心,他问道:“沈先生,方便我进来吗?”

  半夜惊醒后他觉得口渴,接水时却偶然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动静不小,那声音就像是故意摔出来的,带着疑惑去探个究竟,发现先生门外有水渍和透明碎片,那是碎掉的抑制剂。

  他打开房门,里面却空无一人,只有窗帘在飘动。

  房间有些乱,半开的抽屉,散乱的抑制剂,不难看出是发生过什么事情的样子,他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只有一种可能,先生去了沈蕴那里,三楼和二楼的阳台空间很宽敞,以先生的身手翻下去简直称得上轻易,他急忙拾起一根抑制剂下了楼,果然没过多久就听见重物落地的惊响。

  “麻烦你取根抑制剂,上将控制不了自己。”

  细汗从沈蕴额间冒出,他有点力不从心,普通alpha失去控制好几个人合力才能制服,换成陆泽,他估计难上加难。

  门被推开几分,严直刚露面,就被一句气势压人的滚出去给砸在身上。

  beta虽然闻不到信息素味道,但是却可以清晰地感知陆泽上位者带来的气场。

  领地被侵犯,朦胧中,强者深不见底的双眸散发出犀利的视线,如同沾了刺的冰箭扎过来。

  严直顿了顿,这...简直寸步难行啊。

  沈蕴被陆泽拥在怀里,遮盖地十分严实,薄荷香侵占全身,他心绪复杂。

  谁能想到之前管家还信誓旦旦向他保证陆泽绝对不会屈服于易感期,结果现在结局令人堪忧。

  下一刻,灯亮了,由黑暗到光明的转变让人不适地闭起眼。

  变故忽起,陆泽放开沈蕴,矛头直指已经踏进房间的严直。

  是被惹怒的征兆。

  沈蕴抓住机会躲去床的角落,严直将抑制剂扔给他并说了句:“用通讯器联系主宅里驻守的人。”

  陆泽此时只生出一个念头,打倒自不量力的beta,将Omega带去别人找不到的地方,藏起来。

  严直毕竟是陆家的管家,经过了层层筛选,会搏斗才能保护家主,因此他会一些打斗技巧并不奇怪。

  两人所过之处,一片狼藉,沈蕴拿着通讯器冷静交代,等那边表示立即赶来主宅后才微微松口气。

  严直一个人根本不是陆泽的对手,越到后面越是节节败退,不过至少他在不易察觉下将陆泽往离门远的地方引。

  沈蕴站起身,赤着双脚踩在地毯上往门口跑,不敢有丁点儿犹豫。

  身后,恰逢严直被绊倒摔在在地上。

  眼见他就要出了房间,不幸的是一阵疾风扫过。

  “砰!”

  门外的世界被生生关住,他后背抵在门板,手里的抑制剂差点没握住。

  陆泽目光掠过抑制剂,心底无端生出一股厌恶,他拿住一截试图将沈蕴手里的东西扔掉。

  沈蕴若是让他得逞就完了,这是唯一能救命的稻草,他背过手扬起下颚,嗓音清透:“不可以。”

  仔细辨别,这里面参了几分警告的意味,陆泽盯着他思考几秒,不再抢夺抑制剂,转而搂住他的腰,想带他离开这里。

  得以喘息的严直忽然扑了过来,力道大得直接将陆泽禁锢在墙面,他鬓边的青筋都显露出来,足以体现有多费劲,他大声喊道:“快给先生注射!”

  沈蕴咬开抑制剂的针管,陆泽右臂晃动不好锁定,针头迟迟未落下去。

  alpha显然意识到自己在被Omega和beta联手对付,气压低了好几个度,质问的眼神落在沈蕴眼里,道不明的情绪往上冒,但他无暇顾及那微弱的自己认为的同情心,仍然孤注一掷地将针头送进了血管。

  长发遮挡住他的侧脸,注射到一半严直因为坚持不下去而被推开,陆泽抓着他的手扯出抑制剂狠狠砸在门上,面露凶光。

  打了抑制剂的alpha会有二十分钟到半个小时的缓和期,在这几十分钟内占有欲、暴躁欲以及对Omega的依赖性会增强,同时对外界十分谨慎,只注射一半的陆泽情况只会更糟糕。

  在陆泽的凝视下,沈蕴一步一步往后退,漂亮的眼睛里折射出细碎的光,纯洁而又葳蕤旖旎。

  ×

  门外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群高大威猛的alpha破门而入。

  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守宅人,为首的那位恭敬地对陆泽说了一句冒犯,然后领着身后的alpha上前按住他。

  可惜抑制剂的效用没那么快,陆泽面对这些人依旧不落下风,不过在重重阻挠下他也没那么轻易突破包围。

  沈蕴收回视线,手扶住墙深吸几口气。

  有个alpha走过来说道:“沈先生,裴医生正在赶来的路上。”

  他点点头,秀黑的头发随之摆动:“谢谢。”

  “这是应该做的,您待在这里会刺激到陆上将,不如您先去客厅稍作修整,这里交给我们。”

  腿上的伤口估计又开始在渗血,需要处理一下,他没有拒绝,拖着缓慢的步伐走出房间,留给陆泽一个背影,对方情绪突然激烈起来。

  但是被周围的人给制压住。

  沈蕴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解开纱布,上面沾染了红色的血迹。

  被吵醒的柳阿姨下楼看见这一幕,捂着嘴惊叹:“天!这是怎么回事?”

  告诉柳姨实情也只是徒增忧心,沈蕴将纱布丢进垃圾桶:“在学校不小心摔的,麻烦柳姨去拿一下医药箱。”

  柳姨取了医药箱,脸色担忧问道:“怎么摔得这么严重?我刚才听见重物撞击声和说话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大半夜的。”

  血融进棉花里,很快被吸收干净,沈蕴抿起唇角将伤口重新包裹住才简略开口:“上将迎来易感期,失去理智翻进我的房间,现在已经被控制住了。”

  柳姨惊讶的同时目光扫视沈蕴一圈,确认没有其他受伤的地方,提起的心才放下来。

  没过多久,医生赶到陆宅。

  钟表已经过了凌晨三点,沈蕴带了点歉意朝裴述问好。

  裴述人缘广泛,其中包含陆家的人。

  他有所耳闻陆泽的联姻对象,传闻版本太多,半数以上的人都在敬佩这omega是多有手段,能让兰溪毫无感情的作战机器栽进婚姻的坟墓里。

  裴述对于席上的谈资从来都是莞尔一笑,不会放在心上,可等见面他才知晓,能和陆上将匹配的人的确有几分不俗。

  他微微颔首,绅士地回礼,接着提了一些问题。

  沈蕴嗓音柔和,犹如冰雪消散:“是意外,据我所知上将一直依靠抑制剂度过易感期。”

  靠在角落的严直捂着肋骨缓了半晌,接过话:“是的,先生有很强的自控能力,到目前为止没有产生任何不良反应,唯独今天难以自持,看样子是在注射抑制剂之前就已经失控。”

  裴述神情若有所思,依管家所说陆上将本来准备注射抑制剂,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选择放弃,或者说被迫放弃,他缓缓说道:“我冒昧问一下,陆上将闻过沈先生的信息素吗?”

  “我并未成年,感知不到自己的信息素。”沈蕴抬起眉眼,灯火的暖晕印衬在他身上,蒙了一层光华。

  但他确实从严直那回到房间后直接上床休息,忘了喷阻隔喷雾这回事。

  依稀记得混乱中陆泽提到过什么好香,或许那是他的信息素味道。

  沈蕴问道:“这与我的信息素有关系吗?”

  “只能说也许,不敢百分百确定,只有检查之后才知道。”裴述客观陈述,他内心稍稍作吃惊,陆上将的联姻对象竟然还没成年。

  “嗯。”沈蕴温声开口:“陆上将在房间,有劳裴医生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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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沈蕴:诡计多端

  陆泽: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