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我为师。”

  说完这句话的青袍道长, 神色依旧从容温和:“若姜小道友拜我为师,太清观乃至整个道士协会的资源姜小道友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有我全力培养, 要不了多少年姜小道友就能有与恶鬼一战的能力,加之我助力, 消灭那两只恶鬼不是不可能。”

  姜摇瞳孔一缩, 想也不想地就要开口拒绝,青袍道长大约是看出了他的意思,微微笑了下,抬手不紧不慢的打断:“姜小道友现在不必急着回答我。”

  “我知道姜小道友现在仍旧顾及扶清观观主不愿答应,等到赵家人的审理结束之后,姜小道友再回答我也不迟。”等到那时, 姜摇也应该想清楚了什么样的选择对他而言才是最好的, 而不会被冲动支配了思考能力。

  他道:“若姜小道友愿拜我为师, 恶鬼留在姜小道友身边也未尝不可,至于扶清观观主那里, 我也会给予丰厚的补偿, 并为姜小道友解释, 相信扶清观观主也是明事理的人,不会过分纠缠。”

  “而这段时日,姜小道友也可随意取用我太清观里的东西, 哪怕最后不答应也没关系。”

  话虽如此说,他不认为到时姜摇会拒绝, 因为但凡有一点欲望的人, 都无法拒绝可以一步登天而且自己还不用做恶人的好事。更何况现在姜摇最想做的事, 只有他太清观可以帮忙。

  慢条斯理说完这些, 青袍道长朝姜摇作了一个缉礼,转身离开了。

  ……

  冰凉的月光洒进楼道之中,青袍道长离开以后,姜摇站在原地停留了好一会儿的时间。

  凭心而论,对方给出的条件实在诱人不过,很难有人会狠得下心肠拒绝。

  他垂着眼眸,神色不辨,好一会儿后才迈开脚步背着恶鬼回到房间里。

  把恶鬼从竹篓里抱出来放在怀中,良久他将下巴抵在恶鬼肩膀上叹了一声气:“你要何时才能醒来,红红。”

  沉睡中的恶鬼十分温顺也十分冷漠,不会给予他半点回答。

  姜摇有千言万语也无法对一只沉睡的恶鬼述说,只好叹息了一声。

  谢长安——

  他在心里将这个名字碾了一遍,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了谢长邀。

  谢长邀那天表现得实在奇怪,他说……他找了红红一千年,可以他的年龄,怎么可能寻找红红这么久。

  实在不太对劲,姜摇蹙起眉头,想去太清观的地下审讯室验证谢长邀的异常,然而他日前才放出大半的心头血,现在身体还在虚弱之中,伤势的痊愈也变得缓慢,如果对方再刺激红红进入第二次暴走状态,他很有可能压制不住红红。

  想到这里,到底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

  必须……要离开这里。

  谢长邀睁开眼睛,望着外面看守的人。

  他和赵家人不一样,赵家人不是道士,他们饲养的鬼奴也被姜摇消灭得一干二净,又大多犯的是和法律有关的罪,在审理完就会被转交给警察交由检察院提起公诉,但他不行,他犯的罪是和道士协会相关,道士协会有规定,在编之人用鬼对付人,会被关押二十年。

  关押二十年,开什么玩笑!

  那和一具死尸有什么区别!

  在道士协会被关二十年,他再出去就什么都没有了!赵家会被竞争对手一网打尽,姜摇也会变得更厉害,他永远都拿不回属于沵朝皇族的恶鬼。

  谢长邀染血的手指紧紧抓住牢门,耳边忽然听侧边传来一声冷笑。

  他侧过头看去,是赵嘉哲。

  “你……笑什么?”他沙哑着嗓音问。

  赵嘉哲就关在他的旁边,此刻看着他的惨状,又想起他之前故作清高的傲慢模样,哪怕自己也受了不少伤,心中也快慰不少:“我笑我们的皇族殿下此时像条狗一样。”

  以前谢长邀在他面前多拿乔啊,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代,沵朝又亡国多少年,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靠着他们赵家而活,却一副我是你们的君主一切理所当然的姿态,并且还藐视着他们,诚然他们赵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寄人篱下就应该有寄人篱下的觉悟,乖乖做一个听话的傀儡就好了,偏不知所谓!

  谢长邀神色阴森的看着他。

  赵嘉哲自持谢长邀身上的鬼奴被收走拿他没有办法,说话越发讥讽:“要是有一块镜子就好了,这样也好让我们殿下照照自己现在这个鬼样子,看起来完全是一个流浪汉,没有半点皇族血脉的样子。”

  因为受伤,他咳了几下后:“等我离开这里以后,会有人把我从警局里捞出去,可是我们殿下却要待在这个地方几十年了,啧啧,简直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啊。”他还不知这短短几日,其余在外的赵家人也陆续被抓,连带着与赵家人狼狈为奸的政府官员也难逃一劫,原本的庞然大物转瞬之间失去底部最坚实的支撑轰然倒塌,面临的是被竞争对手疯狂蚕食的局面。

  “殿下很想要姜摇的那只恶鬼是吧?”那日赵嘉哲也在其中,自然见过从姜摇身后出来的那只恶鬼。

  无比的恐怖和强大,若是他有能力自然也充满觊觎之心,然而他没有道门天赋,自然是不会生出贪婪觊觎的心思,只想抓住谢长邀的痛点好好猛踩一番。

  “不过我想殿下是永远拿不了了,对方是一只恶鬼,很明显已经被姜摇驯服,你连驯服一只凶鬼都十分困难,驯了一年都还在玄阳观,居然还以为自己可以驯服一只恶鬼,真是白日做梦!哈哈哈!”

  谢长邀的的面色骤然扭曲起来,变得无比狰狞恐怖。

  “他、是、我、的!”从他齿唇间吐出来的一字一句,都透着十分病态癫狂的气息。

  赵嘉哲被吓了一跳,确定谢长邀杀不了人,拍了拍自己胸膛,嘲笑道:“你的?谢长邀你还做沵朝皇族的梦啊!你们沵朝亡国六百多年了!东西也早就被刮分干净了!那恶鬼那天还想杀了你,若不是姜摇阻止你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你们把人炼成鬼,还指望给你效忠呢?”

  他大概是说得太畅快了,也至于没注意到谢长邀的神色越发阴鸷诡异。

  “你之前睡着的时候,没听到外面的人讨论吧,他们可是说姜摇把那只恶鬼当做……”赵嘉哲嘴巴一张一合:“伴、侣。”

  “还要证明那只恶鬼存在……”

  “感、情。”

  在他说完这句话以后,谢长邀的脸一瞬间变得十分僵硬,仿佛失去了气息一般,赵嘉哲以为他是被刺激呆了,正打算继续嘲笑时,忽然之间,谢长邀张嘴吐出一口黑血。

  “啊……啊!”谢长邀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喉咙,露出十分痛苦的神色。

  他这副模样比刚才还要吓人,令赵嘉哲呆了呆。

  “谢……谢长邀,你怎么了?”他可没想到几句话就能把谢长邀气成这个样子啊!

  谢长邀的手在挣扎中无力落了下去,脑袋也垂了下去。

  下一瞬间,他猛然抬起头!一只苍白的鬼手从他喉咙里猛然钻了出来,穿过牢门缝隙抓住了赵嘉哲的喉咙,而后谢长邀脖子飞快扭了一圈,脖颈骤然伸长拉细,整张脸也迅速变得苍白,干瘪成纸片,穿过牢门来到赵嘉哲面前。

  什……什么?

  赵嘉哲的眼睛因为恐惧睁得极大,他艰涩转了下眼珠,张嘴想说些什么,喉咙却仿佛失去了声音一般。

  “谢长邀”对着他咧开猩红的嘴,而后张开嘴巴,一口咬了下去。

  嘎吱——

  鲜红的血液顿时如喷泉一般朝顶部溅去。

  “我……我的……”

  一边咀嚼着赵嘉哲的脑袋,“谢长邀”一边嬉笑着含糊道。

  一颗眼珠在他嘴巴张合的瞬间在舌尖绕了一圈,又被他咬碎,透明的浆液流到赵嘉哲被嚼烂的面部。

  鲜红的血不断从“谢长邀”嘴角流了出来。

  咕噜。

  最后一口吞咽,“谢长邀”露出十分享受的神色。

  “我……我的。”

  “阿宁啊……”喟叹一声后:“你是太子哥哥的啊。”

  ……

  赵嘉哲突然惨死,谢长邀变得与鬼无异,这让其它赵家人顿时陷入恐惧的情绪之中,他们尖叫,想逃,而看守的人也未料到这一幕,他们只有四人在里面,当下立刻朝观里其它真人发出求助讯息,随即两人朝谢长安拍出符咒,两人布阵。

  符咒落在谢长邀身上化为灰烬落在地上,四人神色巨变。

  他们的符咒压制厉鬼足够,若不能压制,那就只证明对方等级高于厉鬼。

  “谢长邀”已经从牢房里走了出来。

  两人还在布阵,另两人咬了咬牙,掏出桃木剑刺了过去。

  嘎吱——

  只是一个眨眼,四名弟子就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头颅,提着他们的头颅,“谢长邀”朝外面走了出去。

  鲜血流淌了一地。

  “什么人!”外面传来厉喝之声。

  又是几声脑袋被扭断的声音,不一会儿,外面的鲜血如流水一般淌了进来,将整片地面染得猩红。

  ……

  当初留了后手的不止康平帝和李贵妃。

  虚渊观主死掉之后,其亲传跟着了没有音讯,如此情况,想要继承太清观的人不在少数。

  谢长安利诱之下,太清观一个很有天赋的弟子投靠到了他的手下。

  对方在谢长安死后让谢长安的后代成为谢长安的灵魂容器,每一个沵朝皇族的人生下新的延续血脉,谢长安的灵魂就会发生一次新的转移。

  灵魂会驱使着他的后代无意识寻找着被许扶清带走的嫁衣恶鬼,直到找到了嫁衣恶鬼,只要一个契机,他的灵魂就会化成鬼,从后代的身体里觉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