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现代言情>锦帐春【完结】>第39章 成功跑路

  ◎你今日若不肯放我走,这个孩子我便不想要了。◎

  萧霁瑾将盛姝放到床上:“姝儿, 我明日再给你挑些机灵的侍女来。”

  “不用了,”盛姝道,“这些人已经足够。”

  “也是, 她们确实不会照顾人,”萧霁瑾自顾自道, “还是去找性情温厚、有经验的嬷嬷较好。”

  譬如这次,若是身旁有个懂事的, 他们也不会后知后觉,到现在才发现身孕之事。

  盛姝也不再多言,想着左右明日便要离开了,干脆由他去了。

  烛火熄灭了, 盛姝躺在床上, 明明已经困顿不堪,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呼吸平缓,萧霁瑾大概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抚摸着她的腹部,低声道:“姝儿, 这里有了我们的孩子,你就不会再走了吧。”

  盛姝没有回答,只闭着眼睛装睡。

  萧霁瑾将她抱紧了些, 炙热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间。

  他给她的,总是极致的温柔和无尽的欺骗,盛姝有时会想, 不如就沉溺在这温柔之中, 做个心盲眼瞎的傀儡好了。

  但又似乎总有一个声音告诉她, 不能妥协。

  当真妥协了, 她便永远都走不出去了。

  ·

  翌日清晨,盛姝难得起了个大早,她换上一身鹅黄色的衣裙,长发以玉簪挽起,脸上只略施薄粉,显得清丽脱俗。

  宽敞结实的马车早已在府门前等待,里面铺满了绒毯,桌子上放着茶水果脯,角落里甚至还摆着炭炉,将车里炙烤的暖融融的。

  萧霁瑾将她抱进去,稳稳放在绒毯上,而后在她身旁坐下,命令道:“出发。”

  盛姝掀开厚实的帘栊往外看了一眼,只见马车周围跟着二十余名家仆,看走路姿势,像是都会武功的。

  若没猜错,这些人都是暗卫假扮的。

  萧霁瑾将帘子放下,隔绝了外面的寒气:“太冷了,当心着凉。”

  盛姝收回目光:“我许久未出门,对外面有些好奇。”

  萧霁瑾想起自己确实很久没带她出门了,有些愧疚地道:“等过些时日,你身子好些了,我再带你出来。”

  盛姝笑着应下,实则过了今日,她就无需再仰仗萧霁瑾,天涯海角都随她去。

  马车平缓地行驶着,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才来到普照寺。

  盛姝起身下车,刚站到马车边,就被萧霁瑾抱了下去,用大氅严严实实裹住。

  她抬头看去,只见十几道台阶之上是两扇敞开的朱门,朱门之上,是“普照寺”三个大字,遒劲有力,描着金漆,足见素日香火不错。

  庙里的人大概是早早得了消息,主持领着数名沙弥排列整齐地出来迎接。

  萧霁瑾握着盛姝的手,道:“我夫人要来此上香,里面可都准备好了?”

  主持手持佛珠,上前道:“皆已备好,施主请进。”

  萧霁瑾便带着盛姝进去,身后暗卫扮作的仆从也随之跟上。

  却被主持抬手拦下:“佛门乃清净之地,诸位施主杀孽深重,恐惊扰了菩萨。”

  萧霁瑾回头瞥了他一眼:“如此说来,这寺庙我也进不得了?”他的杀孽,有过之而无不及。

  主持不过按规矩行事,这普照寺在京郊,不少勋贵进进出出,向来是这个规矩。

  但他也深知,倘若惹恼了这些勋贵,普照寺的好日子也算到头了。

  他只好让到一旁,念了一声佛号,而后阖上眸子,拨动手中佛珠。

  萧霁瑾便直接带人进去。

  盛家当日被抄家流放,只好暂将祖宗牌位供奉至寺庙,然而到底是罪臣,只能摆放在地藏菩萨殿的偏殿。

  盛姝随小沙弥进去,只见不大偏殿里放满了牌位,最前面正是她父母亲和大哥盛致的牌位。

  盛姝触景生情,红着眼睛道:“父亲,母亲,大哥,姝儿不孝,到今日才来看你们。”

  萧霁瑾揽住她的肩膀:“姝儿,逝者已矣,别伤了身子。”

  盛姝平复了心情,到蒲团前跪下,磕了头,又给他们上香。

  她做完这一切,才对萧霁瑾道:“夫君,我想单独陪爹娘说会话,可以吗?”

  她如今有了身孕,萧霁瑾恐她心结难解,就道:“别站太久,我在外面等你。”

  盛姝乖巧地点点头,目送他出去,又有小沙弥替她将门关上。

  她这才开始紧张起来,不知二哥是否逃了出来,又到了何处,准备如何带她走?

  正惴惴不安地想着时,突然看到供桌上盖的布动了一下,她皱眉看去,只见里面爬出一个人,身着褐色布袍,头缠灰色布巾——正是盛济!

  盛济对她竖起食指,示意她噤声,而后掀开布,指了指桌子下面。

  盛姝看了一眼门外,确实萧霁瑾看不到,这才提起衣裙,悄声走过去,而后弯腰钻了进去。

  借着昏暗的光线,她看到下面有一个洞口,黑洞洞的,不知通往何处。

  盛姝正愁如何下去时,忽从里面钻出一颗头颅,她被吓了一跳,连忙用手捂住嘴,这才没叫出声来。

  宫将离示意自己是好人,又伸出手,表示自己会接住她。

  盛姝并非矫情之人,几乎没什么犹豫地张开手臂,按在他宽阔厚实的肩膀上,被他托着抱了下去。

  下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盛姝进去后只能弯腰站着,左右也都是泥土,十分逼仄,闷得人心口难受。

  宫将离抓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前走去,盛济也随之钻了进来,跟在他们身后。

  三人很是默契,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往前走,他们都知道萧霁瑾随时会发现,只能不停地挪动。

  盛姝出了很多热汗,身上很快就湿透了,胸口也闷得难受,像是被巨石压住一样,让人喘不上气。

  越往前走,她就难受得越厉害,最后几乎是被宫将离拖着走的。

  盛济察觉到不对劲,就拉住宫将离,示意他停下,又用手摸了摸盛姝的脸,只摸到一手的汗,他低声问:“没事吧?”

  盛姝蹲下去,调整几下呼吸,觉得好些了,才同样低声道:“我没事,我们快走吧。”

  盛济知道她是身体太虚弱,就拿出提前备好的药,准备给她吃一粒。

  眼看药丸递到唇边,盛姝下意识伸手拦住——她记得许多药孕妇是不能吃的。

  盛济不解,盛姝起身道:“二哥,出去后我再和你解释。”

  盛济便没再多问,从后面搀扶着她,继续往前走去。

  ·

  偏殿外,萧霁瑾等了大约两刻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想进去看看盛姝。

  守在门口的小沙弥摇摇头,示意他不可随意打搅旁人清净。

  萧霁瑾自然不会遵从他们那些迂腐的佛门规矩,只扫了他一眼,将这不过十几岁的小子吓退了,而后推开门进去。

  ——却只见里面空空如也。

  “人呢?!”他怒视小沙弥。

  小沙弥不解地看进去,疑道:“奇怪,女施主何时出去的?”

  萧霁瑾当即明白过来发生了何事,怒道:“来人,将寺庙围住,给我搜!”

  盛姝是从偏殿里不见的,他们自然也从这里开始搜起。

  只是这一览无余的小偏殿,连窗子也没有,并不像能藏人的样子,唯有供奉着牌位的供桌很是可疑。

  暗卫去看萧霁瑾,只见萧霁瑾脸色阴沉,一脚将那供桌踹翻,倒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供奉着的祖宗牌位也全都摔在了地上。

  供桌之下,一个洞口赫然出现在眼前。

  萧霁瑾隐忍着怒气:“去个人回城调集所有人手,其余人分成两队,一队以普照寺为中心,往四面八方搜寻,一队人下去,看这洞口通往何处。”

  暗卫们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不敢有一点怠慢,立刻分散人手,回城的回城,找人的找人。

  萧霁瑾站在偏殿里,等了足足一刻钟,却只听上来的人回禀:“主子,洞口往东北方向而去,刚出普照寺就塌陷了,属下正在重新挖通。”

  听到东北方向,萧霁瑾立即想起了远在雍州的宋端,脸色当即变得更加阴沉:“留几个人继续挖,其余的随我去追。”

  他刚出了普照寺,回城的暗卫就赶来了:“主子,盛济也不见了,可要派人去追?”

  “好一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萧霁瑾咬牙道,“不管他,所有人手派出去,掘地三尺也把盛姝给我找回来。”

  “是。”暗卫立刻就要去找。

  “慢着,”萧霁瑾叫住他们,“不许伤到人,更不许吓到她。”

  “是,主子。”暗卫只觉头大,夫人要跑,他们要追,岂有不把人吓到的道理?

  萧霁瑾也翻身上马,一夹马腹往雍州的方向而去。

  他在寒风中攥紧了缰绳,想起盛姝这些日子的欺骗,越想越怒,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离开他吗?

  那就最好别被他找到,他现在真想打断她的腿,将她永远锁起来。

  ·

  看到出口的光线时,盛姝终于撑不住昏厥过去。

  她能感受到有人将她抱了上去,冷风一吹,心口终于舒服些了。

  她睁开眼,看了一眼寥廓的苍穹,纵然一身热汗被风吹凉透了,也觉身心舒畅。

  趁这空当,宫将离去将接应的人带了过来。

  盛济不敢耽搁,见盛姝好些了,就将她扶起来:“姝儿,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盛姝道:“二哥不必顾忌我,我撑得住的。”

  盛济便拿一件外衣将她裹了,抱到马背上,而后带着她离开。

  盛姝抱着二哥的腰,寒风将身上裹着的外衣吹的猎猎作响,她想:“我终于自由了。”

  他们疾驰一天一夜,才在即将抵达雍州的一座客栈前停下。

  盛济想将盛姝扶下来,却发现怀里的人怎么都叫不醒,他掀开外衣,这才发现盛姝已经昏过去,而且浑身滚烫,衣裙上还带血。

  盛济连忙将人抱进客栈,好在他们随行的有大夫,不算太麻烦。

  大夫把过脉后道:“高热是由于受寒所致,至于这血恐怕是……”

  “是什么?”盛济急切地问。

  就在这时,盛姝睁开眸子,拽着他的衣袖,有气无力地道:“……二哥,帮我保住这个孩子。”

  盛济如遭雷劈,他看着妹妹苍白的脸色和哀求的眼神,只得道:“尽全力保住。”

  ·

  小半个时辰后,大夫从房间里出来,道:“二爷,孩子保住了,只是姑娘身子虚弱,又昏睡过去了。”

  盛济嗓音低沉:“这孩子能打掉吗?”

  大夫道:“姑娘身子虚弱,本就不易有孕,若贸然打掉孩子,日后无法生育不说,身子也会受到损伤。”

  盛济道:“那就保住,无论用什么法子,这是我盛家的血脉。”

  “是,二爷。”大夫道,“我去厨房准备些药材,方便路上使用。”

  盛济道:“去吧。”

  此地距雍州快马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他原想在此歇息一个时辰就继续赶路,但以盛姝如今的状况,只怕要多等一会了。

  盛济道:“去通知侯爷,让他带人接应。”

  起事之后,宋端便成了宁远侯。

  属下应承过后,便骑了快马而去。

  ·

  萧霁瑾一路循着踪迹,很快就找到雍州附近。

  停下休整时,暗卫劝道:“主子,不远处便是雍州,我们只有十几人,恐怕……”

  这毕竟是宋端的地盘,他们要明目张胆抢人,这些人手自然是不够的。

  萧霁瑾面容阴鸷:“出发。”

  等不及了,一旦让他们进了雍州,再想抓回盛姝就难了。

  ·

  萧霁瑾追来的消息传来时,盛济正在给盛姝喂粥。

  他放下碗:“准备马车,立即撤退。”

  盛姝握住他的手腕,脸色苍白道:“马车太慢。”

  “别怕,”盛济拿起外衣将她裹起来,“我们的人也快到了,萧霁瑾不管不顾追过来,带的人必定不多,他奈何不了我们。”

  盛姝这才放心些。

  盛济将她裹严实,抱着她下楼。

  刚出客栈,盛姝就听一阵喧闹声,继而是萧霁瑾的声音:“把姝儿放下!”

  盛姝想去看,却被二哥用手挡下,只好缩在二哥怀里。

  盛济道:“这里是我的地盘,你就不怕有来无回吗?”

  话音刚落,又有一队人马赶来,人数是萧霁瑾的十倍之众,且皆披甲执锐。

  宋端在最前面,他的目光自盛济怀里扫过时柔软了一瞬,而后对盛济道:“外面冷,先带她进马车。”

  萧霁瑾攥紧了缰绳,恨不得将他眼珠子挖出来:“她是我的妻,腹中怀着我的孩子,今日谁也别想带她走。”

  宋端眉眼总是宽和的,在雍州几年只沾染了些许风霜,他闻言看向萧霁瑾:“萧大人,你既知她怀有身孕,就该知她身子虚弱,不易有孕,一旦小产必然伤身,而你同我耽搁一刻,她便危险一刻。”

  萧霁瑾拿起铁弓,拉满搭箭,箭头直对宋端:“我不可能把她交给你。”

  盛姝掀开裹在身上的衣裳,向萧霁瑾看了一眼,看到他稳稳当当拉着弓弦的手臂时,有些可笑地想:“果然,他又在骗我。”

  萧霁瑾捕捉到她的目光,道:“姝儿,现在过来,我可以既往不咎。”

  盛姝声音很低,但足以让他听见:“萧霁瑾,我流血了,流了很多血,但我依旧想要这个孩子。可你今日若不肯放我走,我便不想要了。”

  萧霁瑾盯着她苍白的脸色,只需一松手,那支长箭便会飞出去。

  盛姝与他隔着十几步远,依旧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怒气,这恐怕是他最为恼怒的一次了。

  许久,萧霁瑾还是放下了弓箭。

  他将身上的大氅拽下扔过去:“给她裹好,照顾好她,一个月后,我来接她。”

  说完勒住缰绳,转身离去。

  宫将离接过大氅,发现这衣服着实厚实,就给盛姝裹上了。

  那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盛姝阖上了眸子,最后说了一句:“二哥,带我走吧。”

  盛济回道:“嗯,睡吧。”

  为防萧霁瑾卷土重来,宋端道:“事不宜迟,先回雍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