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忱卿嘴唇动了动,一肚子火气全无发泄处,可这是人家女子闺房,人家还没起床,他只能磨着牙压着火气往外走。

  “等等。”

  墨忱卿机械地回过头来,怒目圆睁。

  “我这身体今天没办法做饭了,你和陆北自己看着办。”

  少年啼笑皆非地哂了一声,半个字没说,出去后顺便给带上了房门。

  哐当!

  世子亲自做饭那是不可能的,别说不会,就算会,那可能比秦桑做的还要难吃些。今天当班的暗卫初一早听见了他和秦桑的对话,二话不说,去买早点了。

  秦桑艰难地爬起来,穿好了衣裳,出来后,墨忱卿端了一盆温水,放在井台上,又拿了竹盐和一杯水过来,递到了秦桑手上。

  “谢谢。”秦桑接了水杯和竹盐,先去洗漱了。

  墨忱卿站在她身后等她。

  秦桑洗完脸,墨忱卿递上了棉巾,秦桑接过去,一边擦脸一边用她那沙哑的嗓子说道:“这事儿我不能半途而废,风寒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吃几服药就好了,你身体吃不吃得消?吃得消的话,陪我去一趟吧。”

  墨忱卿瞧着她,无奈地嗤笑一声,“我们这一家,凑起来能当个全乎人儿使唤。成,我陪你去。”

  “嗯,谢谢你。”秦桑心平气和地笑笑,压根儿就没听出来这话有什么不对。

  墨忱卿说完,却瞬间反应过来。我们这一家?

  原来,他心底是这样看待这个小院子、以及这个小院子里住的三个人的?

  家……啧,好久都没有想起过的一个字眼了。

  初一买了早餐回来,继那谁之后,这是秦桑见到的第二个暗卫。

  嗯,这一个比较正常,就是那种普通到扔人群里就认不出的样子,最适合暗卫这个职业。

  当然,她除外。她受过训练,见过的人就都不会忘记。

  初一放下早餐,就自动消失了,秦桑吃完早饭,先给自己煎了一碗感冒药,等药凉的工夫里,她先去喂了小兔子一根红萝卜,又挑了块肉,切成条,扔给了小蛇蛇。

  蛇是要冬眠的,大概是温泉周围的环境使然,这两条蛇都没有冬眠,但山下寒冷,小蛇蛇冻了一夜,盘着一动不动。

  秦桑没有养蛇经验,只好打算找个时间去请教一下几个猎户。

  巳时末,秦桑才和墨忱卿赶着破破烂烂没有车厢的马车往江家村去。

  天很冷,身上穿着的棉衣很快就冻透了,墨忱卿把秦桑挡在身后,又用棉被把她包裹得团子一般,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等给江修文针灸完,去县里买辆马车吧。”墨忱卿道。

  “这几日事情太多,没顾上。我记得村里有个木匠,回头我找他帮忙做吧。”想了想,又道:“不知道今年会不会像往年一样下大雪,如果下大雪,出门就难了,我还得找木匠给做个爬犁。对了,你和陆北恢复挺好的,再有三天,就能拆线了,拆了线你们赶紧离开吧,等下大雪,想走都走不了。”

  离别忽然而至,墨忱卿内心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他沉默了片刻,道:“嗓子都哑成那个样子了,就别说话了。”

  秦桑嗓子确实疼,也是这位小爷是个喜怒阴晴不定的主儿,这会儿不知道是冻傻了还是怎么的,又不高兴了,她干脆闭嘴不说话。

  到江家村,刚进村,一名中年大叔看见秦桑的马车,冲秦桑招了招手。

  墨忱卿放缓了速度,那大叔道:“秦桑啊,又来给江老爷治病啊?那你可要小心,今天那太医来了,说是要看看所谓高人到底是谁呢!那家伙,那脸都黑成锅底了,他治不了的病,你给治好了,他必然嫉贤妒能啊!”

  通风报信的这人,秦桑认识,是江家的旁支,她把被子撸了撸,露出脸来,“谢谢你江大叔,我会小心的。”

  “唉,谢什么。你呀,也真是的,干嘛要救一个豺……”

  “狼”字未说出口,前面有人叫他,他就打住,赶紧躲了。

  墨忱卿听到太医二字,眸光一闪。

  京都来的,会不会认识他这张脸呢?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墨忱卿并未做出任何反应,到了江家门口,他率先跳下马车,转身过来扶秦桑。

  江家门房瞧见,啐了一口,口中不干不净地指桑骂槐。

  他骂得正欢,都没注意到秦桑和墨忱卿已经到了他面前,墨忱卿嗤笑道:“江家养的狗也太能叫唤了,阿桑,你说是不是狗仗人势?”

  秦桑道:“这家里有人吗?我怎么不知道?一窝畜生罢了。”

  门房暴怒:“你……你说什么?信不信我们大人把你打入大牢,砍了你们的脑袋!”

  墨忱卿道:“畜生家养的畜生,果然是还不如畜生有点脑子!江荣现在还拿银子求阿桑给他爹治病呢!信不信阿桑现在撒手不管,江荣立刻先砍了你的脑袋?”

  江家大郎赶出来,吼道:“吵吵什么呢?秦桑,你来了?太医正在里面等你呢,快点的吧。”

  太医来了,江家大郎立刻像有了靠山,说话都硬气了许多。

  秦桑没理他的话茬,与墨忱卿并肩往里走。

  到江修文屋里,只见一名身穿素色长袍的老者,花白的胡须,一脸严肃的表情,正襟危坐在八仙桌旁。

  墨忱卿打量他一眼,不认识。

  太医院那么多的太医,他也不可能每个人都见过。

  但太医认不认识他,还真不好说。

  京都墨王府的世子,就算他再怎么低调,身份和声誉摆在那里呢!京都谁人不识墨世子?

  章太医目光扫过秦桑和墨忱卿二人,心里吃惊不小,山村里竟有这般有气度的人?

  而且,这少年,竟似在哪里见过!

  章太医当年只远远瞧过墨忱卿一眼,当时只觉他锦衣墨发如同神仙般的人物,眼前这少年,气度是绝佳,但穿了布衣,他怎么敢往墨世子那里想!

  秦桑终于见到个正经同行,出于礼貌,冲章太医点头致意,“您是京里来的太医?秦桑见过太医。”

  章太医难得在这山村里见到一个大方识礼的,对秦桑第一印象还不算坏,但口气依然是高高在上的:“你就是秦桑?可曾考取行医资格?”

  秦桑对大昊王朝律法规定一无所知,一听问这个,蹙眉看向墨忱卿,眼神向他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