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其它小说>六根岛>六根岛 分节阅读 8
向。”我问正在屋子里烦躁乱走的刘裕。
刘裕停住了,低头想了会儿,忽然一拍脑门连声说:”不知道那个还在不在。”接着便跑到里面的卧室里。不一会儿他跑了出来。
“不见了,我为他专门制作的香水不见了。”
“专门制作的?”我问道。
“嗯,那是我特意做的,一种给了他,一种给了我妻子,这两种香水从来没有上市过,甚至没有公开露面,是去年才刚刚研制的,香水的味道很浓郁很特别,这孩子很喜欢那味道。”刘裕说完又有些伤感。
“那太好了,你还有那种香水么?这样我们可以通过气味判断刘裕的行动方向,或许能有所收获。”希望我的思路可以行得通。
当然,现在我需要一条嗅觉灵敏的警犬,不过这对刘裕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刘裕从武警支队的警犬基地借来几条,在火车站和汽车站搜寻。旁人很奇怪,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搜捕通缉犯什么的,大多数人都下意识地闪出一条道来。
在一个售票台前,警犬开始吠叫,售票台是刘佳明停留最长的地方,所以气味驻留最久,当然也就最浓。
我们找到上个礼拜上班的售票员,一位三十多岁,看上去颇为泼辣的女人。我们拿出刘佳明的照片给她看,希望她可以回忆起是否见过刘佳明,并且记得他买了去哪里的火车票。
“这个家伙啊,化成灰我也认识。”她斜眼望了望照片,皱着眉头气冲冲地抢过来,伸出细长如笔的食指戳着照片上刘佳明的脑袋说。
“可以记起来他买了去哪儿的车票么?”我赔笑道。
“记得,他好像得了感冒一样,不停地拿手擦鼻子,声音带着很重的鼻音,老半天都听不清楚,后面的人都生气了,我也烦死了,你知道我一天要卖多少张车票,和多少人说话啊,于是就催他,谁知道他居然生气了,瓮声瓮气地说我没素质,纠缠了好久,他拿了张去福州的火车票。你们是不是抓他的啊?他是不是逃犯啊?我看那小子一脸坏相,又东张西望,八成是要坐火车逃跑,您要抓着了一定好好地帮我骂他,哦不,揍他几拳也可以。”她的舌头仿佛来电振动的手机,响个不停,我只好匆匆应付了几句,逃似的离开了火车站售票处。
福州?虽然不知道刘佳明为何去那儿,但是我觉得绝对和六根岛有关,在朱洗等四人近三个月的旅行地点名单上,就有福州,因为不是什么非常特别的地方,所以我就忽略了。
刘裕知道儿子去了福州,便急着要过去,我无法阻止,而且他去总要好过我去,因为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弄清楚,现在如果草率地去追刘佳明恐怕得不偿失,于是我和他约定保持联系,等过几天我再去福州帮他找儿子。
临走前,刘裕叹着气抹了抹眼睛,这个香水界的传奇人物从白手起家到独立创业,既做开发又做销售,此时他手指上未干的泪渍告诉我,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父亲而已。
可是仅此而已么?事后我告诉自己过于天真了,刘裕的泪水并不光是为儿子而流,他在那时候已经预感到了什么,那泪水更多的是悔恨与恐惧,由于我把这事考虑得过于简单,而没有注意到刘裕在听到儿子去福州时那一刹那的惊愕,让以后的事情变得异常棘手。
送别了刘裕,我和苏洛接到了我那位声波分析专家朋友的电话。
“你送来的是什么鬼东西?所有在场的人都产生了幻觉,我这里的工作室差点让你毁了,你赶快过来一趟,我有东西给你看。”这个愤怒的高中同学依旧不改固执的性格,当年他纠缠着物理老师三个小时只为了询问一个音波问题。这家伙虽然生气,但是从他的声音里我还是听出了他对古怪事物的兴趣和有了重大发现的惊喜。
许久不曾联系,我几乎忘记他的名字了,只记得他姓金。金的工作室在城市东边的高新开发园,可惜在高新干的人未必就拿高薪,金也不例外,不过这家伙从来不为金钱担心,与我不同,他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理想主义者。金经常抱怨我爱钱胜过自己,我则笑着说因为他姓金我才和他交朋友。金为一家医学院做声音对治疗方面的积极作用,据说他利用海豚甚至改善了一些患自闭症孩子的人生。而且他那里也有著名的医务人员,包括优秀的神经学家。
“好大的游泳池!”进了大门,苏洛吃惊地望着六层楼高的灰白色实验楼旁边的巨大的椭圆形水池,我估计那是他饲养海豚的地方。通报一阵后,金亲自下楼来给我开门,他并非是客气,按照我一贯的了解,他只是非常着急想告诉我什么。
“真是首奇异的歌曲!”金冲过来抓住我的肩头,非常兴奋。如果你以为像他这样的科学家都是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实际上他比我要干净得多,而且相貌不俗,当然,他还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包括一个美丽的教师妻子和七岁的女儿。
去实验室的路上他不停地说着一堆术语,而我则听得似是而非。
“这首歌的音乐在初次接触的时候会对人体,不,准确地说是感官神经造成极大的不适感,包括头部放射性呕吐、胸闷、心跳过速、幻听和幻觉。开始的时候我认为是含有次声波,不过经过波长分析发现并不是这样,因为我发现经过脑神经元对这些声音刺激后的短暂适应期后,脑内会产生一种化学物质,这是我用小白鼠测试后得到的。”金忽然顿了顿,转头问我:
“你应该知道为什么吸毒会成瘾的原理吧?”
“知道,可是你刚才说的化学物质该不会是那个吧?”
“是的,就是多巴胺,我虽然不是脑神经学家,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常识。人的脑中存在着数千亿个神经细胞,人之所以能有七情六欲,并控制四肢躯体灵活运动,都是由于脑部信息在它们之间传递无阻。可是,神经细胞与神经细胞之间存在间隙,就像两道山崖间的一条缝,讯息要跳过这条缝才能传递过去。
“这些神经细胞上突出的小山崖名叫突触,当信息来到突触时,它就会释放出能越过间隙的化学物质,把信息传递开去,这种化学物质名叫递质,多巴胺就是其中一种递质。可是经过音乐播放数遍后的小白鼠脑内的多巴胺量是正常的几百倍。这些声音所含的神经信息远远大于普通的歌曲。好比一台电脑,它在单位时间里能处理的信息是有限的,如果输入的信息超出能力,电脑会超负荷运作,人也是一样。开始的时候那歌曲会给人带来不适应,但是很快就会觉得兴奋,反应敏捷,力大无穷,可是用不了多久,人体会产生疲惫感,严重的话会发疯甚至死亡。”金的语调很柔和,但是我却听得非常吃惊。
“我不是专家,只能大致给你这样的答案,具体的形成原因我们还在调查,只是不明白那首歌为什么会产生如此巨大的信息流,至于那些歌词,我不是很明白,没有办法。”
说话间我们来到实验室,里面人不多,金的一个助手让我们站在隔离玻璃外,看着里面的一只小白鼠。
金开始播放那段音乐,开始的时候小白鼠很烦躁,到处跑,很快它就不动了,不过可以明显地看到小白鼠的眼睛开始充血,呼吸急促。继续播放音乐,小白鼠的心跳加快,最后心力衰竭死在了实验舱里。
“人所能承受的歌曲次数比小白鼠要多,而且具体脑部的不同差异也很大,不过最大的极限也就几十个小时,如果间歇性地听,大概一个多月就会疯掉了。”金对我说。
“另外我们将背景音乐的歌谱交给你。”金把乐谱交给我,我不识音律,可是却看到乐谱上只有四个数字。
2、3、5、6。
我非常感谢金,并且许诺如果还有有趣怪异的经历一定与他分享。虽然崔光筱的病症找到了,不过那段古怪歌词依旧让我不解,而且崔光筱从何处得来这段歌曲也是谜。
回到家的时候我得到一个好消息,董琦脱离了生命危险,虽然割舌头产生的大量血液差点堵塞了她的呼吸器官,不过由于发现及时已经没有大碍,可是她和朱洗、崔光筱一样陷入了深度昏迷。
眼睛,耳朵,舌头。
这些都是脑神经对外采集信息的器官,或许朱洗和董琦也是被外界大量的信息流弄成这样的,而昏迷是最好的自我保护方式吧。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起来了,苏洛依旧穿着夏天的短袖T恤在我面前晃悠,真想不通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样的构造。
“我说老板,干脆告诉我十年前发生了什么好吗?”苏洛的眼睛看着电视,嘴巴里嚼着巧克力。
如果苏洛的嘴巴里没有食物,那就是他一定在拿食物。
“你很想知道?”
“那当然,我总觉得朱洗的怪异和他母亲有一定的联系啊。”
“实际上,朱洗的母亲可以说已经去世了,因为她已经失踪了十年了,而朱远山在妻子出事之后的十年里没有结婚,也没有人见过他身边有别的女人,当然,如果他愿意,就是建一个后宫也绰绰有余。”
“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苏洛咽下巧克力,终于将视线移动到我的脸上。
我不愿意回忆那段不快乐的时光,可是就目前来说苏洛说得很正确。
“与其他三人不同,朱远山的妻子是他在下乡插队的时候就认识的,回城后他们结了婚,可以说两人感情很好,不过生下朱洗后他妻子似乎身体一直不好,直到十年前,她带着朱洗晚上出去散步,结果就此失踪,朱洗也受到了惊吓,好一阵子才恢复过来。朱远山几乎倾其所有来寻找妻子,可是毫无结果,这件案子成了悬案。最后他找到我,我因为有事远行,将事情推给我的搭档,结果他在寻找线索的时候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也从未和我联系过,从此我就关闭了事务所,隐居起来了。”我尽可能简短地说明了十年前的事,事情虽然过去十年了,但讲起来依然让我有些难受。
“上次山上那个女孩?”
“嗯,就是他妹妹。他们都是孤儿,不过妹妹和哥哥不同,她似乎更喜欢用违法的手段解决问题。”
“朱远山的妻子遇袭的事情目击者只有朱洗一个人,虽然受到的打击很大,不过朱洗坚持说母亲是在和一个陌生人谈话后忽然倒地不起的,而当时朱洗离得较远,也没有看清楚两人是否有身体接触。一个十来岁孩子的证词能有多大作用?我的搭档失踪后,那案子也变成了悬案,再也无人过问了。”
苏洛叹了口气,说道:”原来是这样。”
“对了,你搭档叫什么啊?”苏洛问我。
我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他,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告诉他,虽然第一次见面我就想说了。
“和你一样,叫苏洛。”
“没想到什么都没有的我,居然有着一个好名字。”苏洛灿烂地笑起来,可是我却感觉不到任何的喜悦。他笑了好久,最后将脑袋歪向一边,耷拉着眼皮看着窗外的雪花。
“哎,老板,你是不是因为我也叫苏洛才收留我的?”
“嗯,是的。不过希望,希望你能活得比他长点吧。十年了,我估计他也遇害了吧,虽然妹妹苏阳一直都不相信,一直在固执地寻找。”我老实地说,如果没有钱或者必需的情况下,我懒得说谎。
苏洛没有再说话,只是光着脚继续保持刚才的姿势,斜躺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落雪,雪下了一整夜,他就那样看了一整夜。
第二天,我和苏洛订了去福州的火车票。
“为什么不坐飞机啊,那样节省时间啊。”苏洛不满地望着手里的火车票。
“因为贵。”我则望了望车票的价格,好计算自己还有多少余钱。
“另外,我知道你是想吃飞机上的旅客套餐吧?”我鄙夷地望着他。
“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抠门的老板!”苏洛高声咒骂着,我则充耳不闻。
我们俩的行李很简单,简单到我甚至想把苏洛塞进旅行袋当做托运包和我一起过去,这样可以节省一张车票钱。当我告诉他这个想法的时候,他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可是我很快告诉他,如果要买一个能装得下他的旅行箱还不如买一张去福州的车票。
塞了一包零食给苏洛后我终于可以安静下来思考一些问题,朝后飞快掠去的铁轨边的景物在我眼里却是朱洗、崔光筱、董琦三人的自残画面,我脑子里不停地重复这几天得到的线索,我需要好好地梳理一下,过滤出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十几个小时之后,还在短暂小憩之中的我醒了过来,看看窗外,列车已经开始减速,播报员清脆的声音提醒我们目的地已经到了。我拉着还未完全醒过来的苏洛下了车,却发现其实还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打电话联系刘裕,却无人接听。
一种呕吐感从胃部攀沿而上,让我的喉咙伴随着苦涩,每次有不好的预感时我都会有这种感觉。
现在,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只有先找到刘裕一家人再说了。
我们从福州北站下的车,穿过人群拥堵的嘈杂的火车站,我们又买了去惠州的车票,无论刘裕在不在惠州,我都必须先去一趟。
我们买的是大型客车票,大概要坐上三四个小时才能到惠安县。车上苏洛喋喋不休地抱怨我的吝啬,这家伙从来不摸钞票,自然不知道我们已经没剩下多少自由使用的资金了。说起吝啬,朱远山才最厉害,他不肯给我一分钱的经费,只承诺查到事情真相才付款,果然混迹商场几十年的老狐狸把每一分钱都用到刀刃上了。
到了惠安,我们又经过当地人的带领,走了好久才来到当年朱远山等人待过的农场。这时候的农场早已没有了成百上千人热火朝天忙着农作的场面,有的只是宁静和依旧长势良好的庄稼,偶尔几个追逐的孩童清脆的啼笑声才打破这里的孤寂和空气里的荒芜窒息感。
“你们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