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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极棋谱
作者:进麦

  何塞·卡拉米扬先生可能是人类历史上最具影响力的国际象棋选手,尽管他只获得过一次世界冠军,却彻底改变了这项运动。他打破了“天才加汗水”的成功教条,轻而易举地荡平了世上豪强,凭借的仅仅是藏在耳朵里的那块微型芯片而已。
  他的作弊行为后来不幸被人曝了光,唯一的冠军头衔因此被国际棋联剥夺,卡拉米扬从此身败名裂。然而对国际象棋运动来说,这似乎连亡羊补牢也算不上,世界棋王争霸赛的公信力就此崩溃,无可挽回。
  既然已经有人开了先河,别人自然也能效仿。不止是以后,谁又能够保证过去的棋王们就没有借助过计算机的帮助?他们说不定只是运气好没被发现罢了。监控设施再怎么严密,聪明绝顶的人们总还是能找到可钻的空子。说实在的,要不是这位卡拉米扬先生做事情实在太上不得台面,自以为是地觉得十万欧元就能打发了给他提供技术支持的供货商,说不定到今天他还在享受着冠军的荣光。
  尽管自从1997年的5月11日,伟大的棋王加里·卡斯帕罗夫败给IBM公司的超级计算机“深蓝”那天开始,人类在国际象棋这个领域难以与计算机匹敌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但人们至少还一直对那些职业棋手抱有那么一丁点幻想。现在好了,卡拉米扬先生在世人面前完美地证明了人类在计算机——哪怕只是耳垢大小的微型计算机一一面前都不堪一击,再去争夺什么“棋王”那不是自欺欺人么?
  被当做骗子的棋手们纷纷退役,感觉受了蒙蔽的赞助商们频频撤出,2018年的世界棋王争霸赛终于宣布无限期暂停。看来接下去就应该是棋联解散,给国际象棋运动的黄金时代画上个灰溜溜的终止符。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国际棋联居然在生死关头力挽狂澜,他们高调地宣称:
  “2020世界棋王争霸赛将恢复举行,我们会决出无可争议的棋王。”
  换句话说,被允许参赛的再也不仅仅是人类了。

  第35回合,白马d4……
  这是今天的最后一步,屏幕上随即显示出黑方认输。赢下这一局,中国就以三连胜的战绩提前结束了五番棋的争夺,就此战胜日本,进入到2025年世界棋王争霸赛的四强。
  我搓了搓手,尽管外面赤日炎炎,房间里的冷气却开得矫枉过正,让我体会到了什么叫人造寒冬。我是为了这次比赛而来到阿联酋迪拜的唯一一个中国人,不过看起来任务只是出席东道主举办的冷餐会罢了。所有的对局都是由计算机独立完成的,我本分地当好一名观众就行了。
  两年前,世界棋王争霸赛由“允许计算机棋手参赛”变成“只允许计算机棋手参赛”,一切开始与体育无关,变成了一场国家之间计算机技术的比拼。之前的连续三届美国都蝉联了冠军,中国计算机则表现平平,最好的成绩也不过止步八强而已。
  但是这一次却完全不同,因为参赛的是超级计算机“丹朱”(注:丹朱:尧之长子,围棋始祖。传说尧造围棋,以教丹朱,丹朱善之)。
  我是一名计算机工程师,负责“丹朱”在比赛中的调试工作。国际象棋这个东西我不能说完全不会下,不过棋力仅限于县市级老年活动站的那个级别。因此,我根本算不上是“丹朱”的参谋,至多能充当一下保健医生的角色。当然“丹朱”也根本不需要参谋,与我的棋力是什么水平无关。
  因此,这次迪拜之行对我来说更像是一次度假,只可惜波斯湾的大漠骄阳委实让人招架不住,每天我只好躲在空调屏障中打发多少有些无聊的时光。酒店的房间里设置了专门用来直播棋局进程的大屏幕,可以第一时间看到网络上自动进行的棋局进程。在酒店的地下会议中心里其实专为这次比赛设立了对局室,但如果双方都不申请的话便不会启用。
  门铃声响起,比赛一分钟前才结束,应该不会有客房服务。说不定是刚刚落败的日本代表来向我表示祝贺吧。
  我拉开了门,站在门口的竟是个年轻的女孩,留着一头乌黑的及肩长发,身材娇小,容貌清秀,看上去也就是刚到获得选举权的年纪。她的衣着打扮清爽而朴实,估计多半是个充当翻译的大学生。
  除了句“八个野鹿”之外,我对日语一窍不通,再怎么也不能用那句日语和女孩打招呼。我试着用英语和她交谈,但她却回以了流利的汉语: 
  “叶川先生,可以说中文么?”
  “怎么,你会说中文?”
  女孩皱了皱眉头,她的眼睛明亮而清澈,只是眼角稍有些向上吊着,微微地给人一种不易接近的感觉。
   “中文都已经说了十九年啦!”
  这么骄傲地说出自己的年龄是年轻人的特权,不过总不见得一出生就会说话吧,看来也许她该是二十岁才对。
  “叶先生的普通话说得也挺不错啊,我还以为是因为不想让我知道四川口音太重,才和我说英语的呢。”
  我确实出生在成都,不过从初中开始就在北京读书了,现在比较生疏的反而是乡音。一个异国的女生显然不可能知道这种事情,我从一开始就误会了。
  “这么说你不是日本人?”
  “日本人全都在楼下哇哇怪叫呢,好像因为刚才输了棋打算去通宵买醉,不过我看他们好像没打算邀请你呢,硬要去插一脚说不定会被揍吧。”
  她显然因为被我当做日本人而有所不满,所以语意中夹枪带棒。确实是我先入为主了,事到如今也唯有佯装听不出其中的刻薄意味。
  “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叫沈凡。”她说。
  沈凡?这个名字仿佛隐隐约约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但一时就是想不起来。
  “现在在做棋手,国际象棋。”
  “啊,是上个月刚刚晋升女子特级大师的……”
  “不是女子特大,是男子。”
  原来你是男子……
  这话要是脱口而出说不定真要被揍了,好在我总算是悬崖勒马。女性棋手参加男子比赛,只要国际象棋等级分达到标准的话,也可以成为男子特级大师,当然这比女子特大的门槛要高得多。这名叫沈凡的女孩,上个月刚刚夺得了一个什么赛的冠军,等级分因而达标,晋升男子特级大师。我似乎是在《体坛周报》还是《足球》之类的报纸上瞥到过一眼这条新闻,因此稍微有些印象。
  那是叫是什么赛来着?
  心想着一定要想起那个比赛的名字,结果因此又犯下了新的错误。沈凡自报姓名时伸出的手在空中悬停了许久,我竟毫无察觉。
  她没给我挽救的机会,把手从我眼前收了回去。
  “我会协助你和‘丹朱’进行下面的比赛,当然,如果你同意的话。”
  “你是出于……自愿?”
  我没找到合适的表达方式,不过她还是明白了我的意思,并且回以恰如其分的软钉子:
  “是任务,而且没有选择余地。”
  “什么地方的任务?”
  “当然是你的上级对棋院提出请求,棋院派我过来的。这事情是不是真的,你可以向你的上级求证。我不是志愿者,更不是热情过分的棋迷。”
  看得出来,这姑娘之所以还保持着礼貌的态度,完全是个人修养,与她对我的第一印象毫不相干。

  听筒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那名叫沈凡的女孩没理由扯一下子就会被揭穿的慌,但我还是得打电话到总部进行核实,虽说照理应该是他主动来联系我才对。
  “我这里来了个叫沈凡的女孩,她说是你们派来协助我的。”
  “她已经到啦?初次见面的感觉如何?”
  “为什么事先没有告诉我?”
  “突然给你个惊喜也不错吧。”
  电话那一头的人叫徐立伟,是“丹朱计划”的直接负责人,今年四十三岁,比我刚好大了一轮。说起来,他还是我大学时代的导师。不过这个人性格往好里说是豁达豪爽,用批评的眼光去看就是缺少学者该有的书卷气质。总之,是让人在表面上尊重不起来的那种类型。
  “为什么这个时候派她过来,难道你们认为‘丹朱’需要棋手来辅助?”
  “也许不需要,不过多做些准备总没有坏处。”
  话是这么说,但我却不能因此而释怀。如果总部真的是抱着“有备无患”的态度,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让沈凡和我同行?当初让我只身前往迪拜的理由不就是要节省经费么,现在总不会无缘无故突然就阔绰起来了吧?
  我能肯定的,就是没人能在国际象棋上帮助“丹朱”,理论上就没有。沈凡的到来,一定有着别的目的。派遣她的,很可能不是总部,而是拥有更高权限的机构。甚至沈凡自己说不定就是徐立伟的上级,这很难想象,但并非绝无可能。当然这些只是我的臆测,而且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也根本无法从徐立伟这里得到证实。
  “至少告诉我,必要的时候,我是否要听命于她?”
  “不,你想得太多了,我可以保证,她的任务只是辅助你,帮助‘丹朱’夺冠。她没有任何权限命令你,当然你要是自愿为她当牛做马另当别论。”
  事关男子汉的尊严,我刻意忽略了他的后半句话。
  “照你这么说,她连‘丹朱’是什么都不知道,是这样么?”
  “‘丹朱’的情况我已经大致向她介绍过,其他你知道的一切都可以告诉她,没有问题。”
  “一切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我不是詹姆斯·邦德,牙缝里也没有藏入氰化钾,所以知道的东西大概也算不上什么国家秘密。尽管如此,但是我也不认为那些东西可以全都告诉一名棋手,如果她确实仅仅是一名棋手的话。
  “好啦,别那么神经质!”
  听筒里传来的语调骤然升高,这是徐立伟即将开始调侃一番的信号。开玩笑的时候声音都和平时不同,所以他的本性其实是非常认真的也说不定。
  “也许她帮不上什么忙,不过你真的没注意到她是一位美女么?迪拜可是难得的度假胜地,你不觉得这里面有某种天然的联系……”
  “不是美女,是小女孩。”
  我做出了修正,或许在别人眼里,我这叫身在福中不知福。
  “别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你和小彤在我眼里也不过是小男孩和小女孩,但小女孩做到的事情让我这个大人也只能仰视着不是么?”
  徐立伟的声音中突然掺进了那么一丝寂寞的味道,这很不适合他。我马上挂断了电话,因为那个话题,唯有对他我是绝对不愿意谈起的。

  半决赛的对阵形势是中国对印度,美国对德国,比赛同样采取五番棋。比起人类棋手动辄三十几番的大战,计算机比赛的盘数要少一些,因为它们不会有什么竞技状态的起伏,五次较量已经足够分出高下,赛程再拖长就只是浪费时间了。
  对于棋局的进程,沈凡显然比我更专注,她在屏幕前摆了一个棋盘,独自进行研究。这种事情我插不上手,只能在旁边翻翻当地的英文报纸,这感觉似乎比我一个人的时候更加索然无味。
  “‘丹朱’优势啦!”
  她兴奋地叫起来,看都不看我一眼。
  “什么地方优势呢?”
  “怎么,难道你怀疑我的判断?”
  结论我毫不怀疑,但是我的确没法从局面上看出谁好谁坏。
  “现在双方的子力不是相等么?”
  “我们那里少年队的孩子也不会像您这么判断形势。”
  她很可恶地使用了敬称,你们那里的少年队也是国手好不好?!
  沈凡右手托腮,似乎真的动了要给我在棋理上解释一番的念头,不过她终于还是叹了口气——那表情实在是很看不起人的样子。
  “算啦,听那些东西叶先生会感觉很无聊吧。”
  话是没错,对于棋力提高我已经死心了。不过这样一来,我和她之间,不就又没有话题了么?
  好在印度的计算机马上就认了输,沈凡立刻伸手推倒了面前棋盘上所有的棋子。我实在很想问问,她这是特级大师该做的事情吗?
  “不复盘么?”
  “没必要,‘丹朱’完胜,去研究这种比赛还不如大玩特玩一场更有价值。等我十分钟,然后就出发。”
  “啊?”我有点跟不上她的思路,“什么出发?”
  “因为‘丹朱’完全不需要调整,所以接下来叶先生应该也没有什么事情才对,我去换身衣服,然后就一起出去。”
  这不像是请求或商量,我想她的意思是要去购物,然后我就是那个负责拎包的人。这样的话去去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