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里, 林药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看苏程给他发来的检测室的监控录像。

  赵家奇问进进出出好几趟,见他一直盯着手机,他好奇的问:“林哥, 你哪来的录像?”

  林药说:“正规途径得来的。”

  赵家奇不知道他说的正规途径是不是真的正规, 不过正不正规都无所谓,不过是一段视频,看看又不能怎样。

  视频是昨天的, 昨天一整天检测室都没有外人出入过, 只有两个检测师和一个助手。

  监控录像停止在爆炸那一秒, 受伤的检测师正准备出去,刚走到门口就发生了爆炸, 而爆炸点很明显是放检测器的位置, 也是被炸死的检测师站着的地方。

  林药把视频倒了回去,准备从头再看一遍, 赵家奇的手机这时候响了起来。

  “喂,舅舅。” 赵家奇接起电话:“防卫部派人来保护林哥?”

  林药眼睛盯着手机画面, 手朝着赵家奇伸了过去。

  赵家奇连忙把手机放到他手里,林药拿起电话:“让他们把人撤走, 我不需要。”

  ——安全部。

  从凌晨开始就没动过地儿的苏程往椅背上一靠,嘴里嚼着两颗已经没味了的口香糖, 不轻不重的吐出一句脏话:“操!”

  许南泽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什么脏话?”

  苏程皱眉回头,“你手欠?”

  许南泽:“嘿, 你小子——”

  靳屹眠走过来问:“怎么样了?”

  苏程用下巴点了点电脑,脚在地上用力一蹬, 连人带椅子一起滑开一段距离:“自己看。”

  许南泽看着电脑上查到的IP和地址, 脱口而出:“操!他是不是耍我们?”

  苏程瞪了了一眼脏话说的比他还要大声的许南泽, 他刚才不爽的也是这个, 这人的位置离他们就只有一条街,明明离他这么近,却花了他这么长时间去找。

  张东从外面走进来:“老大,派去保护林博士的人我准备好了,可是霍部长那边说林博士不同意被保护。”

  听到张东的话,苏程皱眉看了眼靳屹眠——这个姓靳的是不是脑袋不好?

  苏程吐掉嘴里的口香糖:“换我我也不要你们保护。”

  靳屹眠看向苏程,许南泽说:“你懂个屁!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多危险?”

  “危险?”苏程重新拿了两块口香糖放扔进嘴里,椅子一转,吊儿郎当的看着他们:“你们保护就不危险了?怎么,是嫌他目标不够大,还是嫌他死的不够快?本来没人知道他是谁,你们这么一招摇,这次炸死药检师,下次炸死林博士?”

  许南泽一噎,竟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他看了靳屹眠一眼。

  靳屹眠沉默片刻,跟张东说:“把人撤回来吧。”

  张东:“可是——”

  靳屹眠说:“苏程说的对,我们保护起来目标太大,还不如让他自己藏着。”

  苏程站起来,捡起桌上的帽子扣在头上:“他这不叫藏,这叫真人不露相,走吧。”

  许南泽问他:“你要去哪?”

  苏程看了他一眼:“不是要去抓人吗,我跟你们一块去。”

  ...

  靳屹眠带人去了离防卫部只隔了一条街的一栋老楼,这一片的房子都有些年头了,楼道很窄,楼门前耷拉着各种交错的电线,楼道里的墙皮斑斑驳驳,隔着门都能听见每家每户的说话声。

  苏程查到的地址是四楼,到了四楼他扬起手刚要敲门就被靳屹眠一把拎到了身后,靳屹眠给了张东一个眼神,张东上前就是一脚,直接把门给踹开了。

  靳屹眠松开苏程走进去,就见地上躺着一个男人。

  付杰:“老大!”

  靳屹眠探了一下那人颈部的脉搏,人还是温的,但却没了心跳。

  苏程进来就看见这人睁着眼,眼珠整个都是白色,他吓了一跳:“我靠,他眼睛怎么回事?”

  靳屹眠也看到了,这个人跟上次那些死在医院里的十三个人的情况跟他一样,都白了眼球,凶手应该是同一个人。

  “靳队。”许南泽检查了一下桌上的电脑,“你过来看。”

  靳屹眠起身走过去,看见电脑屏幕上留下了几个不停跳动的字——等你来抓我,墨非。

  这样的留言对靳屹眠来说无非是挑衅,但他在意的并不是他的挑衅,而是奇怪这段时间墨非为什么频繁的出现,好像巴不得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一样。

  -

  医院三楼,电梯门一开,一个女医生朝着里面的人点了点头:“简医生来啦,听说你请了半天假,家里没什么事吧?”

  祈简从电梯里出来:“没事,吴医生这是刚做完手术?”

  吴医生说:“昨天半夜送来一个炸伤的,这不,我一连赶了两个手术才把他排上,累死我了。”

  祈简笑了笑:“辛苦了,那人现在怎么样?”

  吴医生摇了摇头:“人是救回来了,但炸伤太严重,以后恐怕连自理都很困难,可惜了,据说还是个研究员呢。”

  “确实挺可惜的。”祈简惋惜道:“累了这么长时间您去歇会吧,我一会也有台手术,要去准备一下。”

  吴医生走后,祈简从口袋里拿出震动的手机,屏幕上一条黑色的对话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祈简看了一眼,没有回复,删除了消息把手机揣了起来......

  -

  老房区那一片没装监控,路口的监控坏的坏歪的歪,根本拍到小区里的情况,靳屹眠排查了一天也没查出有用的线索。

  晚上靳屹眠到家已经十二点了,进门就看见电视哗啦哗啦的响着,里面播放着药检局爆炸的新闻。

  靳屹眠走过去,看到林药睡在沙发上,身上只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他俯下身刚准备把人抱起来,林药突然警觉的睁开了眼睛。

  眼中的警惕一闪而逝,林药懒懒的坐起来打了个哈欠:“你回来啦。”

  靳屹眠:“怎么睡在这了?”

  林药说:“不小心就睡着了。”

  靳屹眠摸了摸他的手:“不怕感冒?”

  “不会。”林药说完抬起头看他:“你不是说要加班?”

  林药的手是暖的,但不会很烫,靳屹眠说:“不放心你,回来看看。”

  林药以为他说的不放心是担心他不好好睡觉或者发烧之类的,可看到靳屹眠看他的眼神,林傲挑了下眉:“不放心什么?”

  靳屹眠看他:“你说呢?”

  林药懂了,这人是怕他给他戴绿帽子,翻窗这事儿过不去了是吧?

  林药抓着他的领子把人撂倒在沙发上,抬腿就跨了上去,他坐在靳屹眠的腿上,食指的指尖在他领口的扣子上打圈:“怕我往家领人?这么不放心我?”

  靳屹眠扶着他的腰看着他:“是不太放心。”

  “大可不必。”林药说:“你我都还没吃到呢,真当我有那么多精力分出去给别人?”

  靳屹眠问他:“你想怎么吃?”

  林药凑到他面前:“你猜?”

  靳屹眠单手捧住他的脸,拇指摩挲着他的唇:“不肿了?”

  林药舔了一下唇,舌尖不小心蹭到他的手指:“你想干嘛?”

  靳屹眠捏起他的下巴:“想把它啄肿。”

  靳屹眠覆上来的动作依旧野蛮,可能也是因为林药自己不懂的求饶,非得跟他来硬的,好像谁服软谁就输了似的。

  可林药到底不是凶残那一挂的,临了还被靳屹眠咬了一口才收尾。

  “嘶~你怎么还咬人?”林药抿着唇瞪他。

  靳屹眠双眸淬着火,看他的眼神都燎人,他按着林药的腰,用力把人往怀里按:“不止想咬,还想捏碎了你。”

  林药:“你变态啊?”

  靳屹眠:“不知道,以前也没发现有这毛病,可能是你有毒。”

  林药嗤了一声:“那你命挺大,我要是有毒绝对是剧毒,居然没毒死你。”

  靳屹眠就着这个姿势抱着林药站起来,一只手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一只手托着林药上楼。

  林药两条腿盘在靳屹眠腰上,搂着他的脖子低头看了一眼:“你是在跟我展现你的臂力?”

  靳屹眠:“抱你用不上什么臂力,还没一个车轮子沉。”

  林药:“......我感觉我受到了侮辱。”

  靳屹眠把林药抱回房间,衣服也没换搂着他躺在床上。

  靳屹眠很少穿着衣服上床,林药问他:“一会还要走?”

  靳屹眠轻轻捏了捏他的后颈:“嗯,陪你躺会,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靳屹眠闭着眼,林药看着他脸上的疲惫:“你也睡会吧,昨天你也没睡多久。”

  靳屹眠在他头顶亲了一下:“好。”

  林药搂着他拍了拍他的背:“辛苦了宝贝儿。”

  靳屹眠笑了下:“你叫我什么?”

  林药重复道:“宝贝儿,喜欢吗?之前不是说我叫祈简哥叫的亲,现在这个称呼怎么样,够亲了吧?”

  靳屹眠觉得这觉他也别睡了,反正也睡不着。

  他再次咬上林药的唇......林药算是发现了,靳屹眠根本不会亲人,他那种亲法学名叫啃!

  林药不知道靳屹眠是什么时候走的,之后连续两天他都没再见过靳屹眠。

  生物院的检测细胞融药性的结果出来了,细胞的融药性很好,生物院同意再拿出些细胞来给林药制药。

  林药去生物院拿细胞遇上了胡末海,两人聊起了前几天那个瞳孔泛白的死者。

  “你猜的没错,血液提取出的细胞里确实含有侵蚀性。”胡末海叹了口气:“现在因为这种药剂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要是再让他们继续下去,恐怕整个社会都会面临危险。”

  林药经历过末世,见过什么叫生灵涂炭,但他从没想过这种毁灭性的危害不是来自自然,而是人为。

  胡末海说:“对了,薛院长刚请来一位植物学教授,你要不要见见?”

  他们查了这么长时间,确定这种有害细胞来自一种罕见的植物,但他们对植物并不是太了解。

  林药:“我?我又不懂这些。”

  胡末海笑着说:“这话说的就谦虚了,你懂的可比我多多了,你跟着一块去交流交流,说不定还能有什么帮助呢。”

  帮助林药不敢说,但交流交流还是可以的。

  新来的教授名叫欧阳璞,四十几岁,五年前跟胡末海在一次交流会上认识的,算是有点交情。

  薛静给了欧阳璞一间单独的研究室,两人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欧阳璞跟靳屹眠从里面走了出来。

  林药蓦的往胡末海身后一躲,嘟囔:“他怎么在这。”

  胡末海一把年纪耳朵却好使:“你说靳队?薛院长怕接欧阳教授的路上出什么意外,就让靳队去接的,这不,今天上午刚到。”

  林药心说难怪靳屹眠两天没回家,原来是出门了。

  欧阳璞看着躲在胡末海身后的林药:“胡博士,这位是......”

  胡末海侧开身给他介绍:“他就是我之前在电话里跟你提过的小林博士。”

  胡末海之前在电话里没少提这位小林博士,但他从没说过这人这么怪异,大白天的把自己捂这么严实,连根头发丝都不露,不热吗?

  欧阳璞见他一个劲的往胡末海身后躲,问:“他这是怎么了?”

  胡末海看了林药一眼:“他们这个年纪的小孩毛病都多,他有那个啥......社,社什么来着,哦对,社恐,以前咱们那会儿可不时兴这个词儿。”

  欧阳璞挑了挑眉:“这个我懂,说白了就是不爱搭理人。”

  林药可不是不爱搭理人,他是社会恐怖症,放他出去容易引起社会恐慌。

  胡末海之前把林博士夸的天花乱坠的,欧阳璞一直也想见见,他把他们请进去,转头看了一眼跟进来的靳屹眠:“靳队不是说要回队里?”

  靳屹眠本来是打算走了,他看了眼好像是在躲着他的林药:“也不是很急。”

  林药:“......”不,你很急!

  濮阳濮也不介意多一个人:“坐吧。”

  林药躲着靳屹眠坐在胡末海的另一边,欧阳璞坐下后拿出一张消毒湿巾擦了擦手:“细胞我已经看过了,但单单一个细胞一时半会我也分不清是什么,可能还得——”

  看着被丢掉的消毒湿巾,林药脑子里突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蓦的站起来:“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点事,要回去处理一下。”

  欧阳璞话还没开始说呢,林药就急匆匆的走了,他看向胡末海:“他怎么了?”

  胡末海也不知道:“可能有什么急事吧。”

  靳屹眠看着欧阳教授的手,眼眸轻轻一眯,站起来说:“抱歉,我也有点事要回队里。”

  胡末海:“......”

  欧阳璞:“......”

  这俩人怎么回事?

  ...

  林药回实验室的路上拿出手机看检测室爆炸前的监控视频。

  他之前一直没发现哪里不对,刚才看到欧阳璞用消毒湿巾擦手他才想起来,视频里那个被炸死的药检师在白天的视频中洗手的次数不下二十次,哪怕是碰了一下门把都会消毒湿巾擦手,可晚上他最后一次出去再回来就再也没有过这种动作,就连中途钥匙掉地上了,他的助手帮他捡起来他都是直接接过来揣进口袋。

  林药一边往回走一边给苏程发信息:【那个炸死的药检师有洁癖,晚上九点到爆炸之前他的洁癖消失了,想办法让靳屹眠知道这件事。】

  ——网络安全部。

  盘腿坐在椅子上的苏程收到林药的信息“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动作之大把刚睡着的许南泽吓的差点从凳子上出溜下去。

  许南泽这几天没日没夜的盯着电脑看录像,看的眼睛都要瞎了,刚想眯会这兔崽子就一惊一乍的,他扶着椅子坐起来就骂:“你家着火了?”

  苏程没理他,转身就往外跑。

  许南泽喊道:“你干嘛去?”

  苏程头也不回的说:“我去找姓靳的。”

  ......许南泽差点没被他这称呼给吓死。

  姓靳的是你叫的?小崽子不想活了?

  苏程去了防卫部才知道靳屹眠不在,问了一圈听说他在回来的路上,付杰问:“你找老大有事?”

  话还没问完苏程就跑了。

  付杰无语:“这小孩怎么回事。”

  张东耸了耸肩:“他好像除了老大谁都不爱搭理。”

  苏程跑去大门口蹲人,二十分钟后,靳屹眠的车开了过来,他张开胳膊就拦住了车。

  靳屹眠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喜欢在大门口蹲着,他降下车窗问:“干什么?”

  苏程一点缓冲都没有,开口就说:“那个被炸死的药检师有洁癖,在晚上九点到爆炸之前他的洁癖消失了。”

  虽然他不知道有洁癖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但是林药让他这么说,他就说了。

  靳屹眠回来也是因为发现了这件事,那段监控录像他也看了好几次,之前没注意,他也是刚才看见欧阳教授用湿巾擦手才想起来。

  洁癖虽不是病,但却是个能跟随人一辈子的习惯,没有人会突然间改变自己的习惯,除非这个人不是本人。

  靳屹眠赞赏的点点头:“观察力不错。”

  苏程心说这话我会替你转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