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沛风似是被说中, 忍无可忍打断了纪燎，压了压火气，不太高兴cue了一下坐在旁边晏存：“晏队长啊……这是你们队新来的实习生？怎么回事儿？怎么分析案件全靠瞎猜瞎蒙的？怎么管教的？”
“……”晏存正乖乖巧巧坐在那儿饶有兴致听分析, 对于如今控场能力及审问能力Max的纪燎有点喜欢, 莫名有点儿兴奋，随口编了一句, “上级部门。”
颜沛风：“？？？”
他有被气到，一时半会儿也被纪燎唬到，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方才纪燎那一大段话，老半天牙缝里挤出一句：“是不是得先说说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得讲讲证据吧？”
“我们分析靠的是细节，是逻辑, 听不懂才觉得是瞎猜，”纪燎冷笑一声，察觉颜沛风有点儿慌了, 继续说, “能够威胁到你的估计应该只有以下几个方面资产经济方面先排除，我想你也不傻，不至于认为没钱比进监狱要更惨一点。名声威望方面可能性稍微大一点, 谣言不至于让你这么忌讳，大概率你真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中。”
“胡说八……”
“我懂了, 我明白了！”晏存找到套路了，有点儿开心，试探一句，“比如说，毒品？”
“对头。”纪燎轻笑一声。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颜沛风瞳孔骤缩, 脸色唰白，和正开开心心玩分析游戏的二人形成鲜明对比, 低吼了一声，“我怎么可能碰毒品！怎么可能！说话要讲证据！懂吗！证据！”
“唔……”晏存说，“看你平时精神状态也不错，听说一直以来都保持运动，看起来也没有吸毒人员所具有的相貌特质……或许我们可以再给你比如一下……”
纪燎说：“贩毒？”
晏存点了点头：“对头。”
“……”
也不知是被说中有点儿慌还是怎么，或许知道点儿内情，颜沛风咬了咬牙，这下子是真说不出话来了。
风水轮流转，今天上午气江淮，下午就被这俩一唱一和给气了个半死，同时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上了这俩人的套，不小心没压住心绪，没敢反驳什么，怕再一个不小心说出什么错话来。
不过纪燎倒也有耐心，等了一会儿，掐好时机把之前查到的证据给放了出来，拖长音调说：“听说你们集团还诈骗呢？”
“诈……”颜沛风瞬间有点儿坐不住，但还是沉声问了一句，“我们公司诈什么了？诈什么？”
“据知情人士爆料，你们集团以往制定的合同中……”
“胡说八道，”颜沛风冷冷打断他，沉下心来，嗤笑一声说，“看在你应该才刚实习没多久，刚刚猜那一大通我都忍了，造谣之前先查查资料，查查我们集团这些年来得过多少成就，查查行业内外有谁不知道我们……”
“查过，”纪燎说，“全华中地区就你们这一家独大，是吧？”
颜沛风眸子转了转，表情不受控制溢出了点儿骄傲，但没说话，实在是怕纪燎了，怕这人一个不小心又抓到自己什么把柄或是又瞎分析一通。
不过他也没法挡住纪燎捕获信息，点了点头，分析说：“哦？看你这表情？看来你还挺在意你们名誉声望什么的？”
颜沛风不知道该承认还是否认，索性不说话。
“这么说来……”纪燎问，“高奎良拿你们集团的声誉做文章也不是不可能了？”
“？？？”这话没逻辑，颜沛风冷笑一声，很快反驳，“怎么？我在乎公司声望，我在乎公司名誉，就代表高奎良一定能拿这个……”
“嗯？”纪燎问，“你不是说和高奎良不熟么？怎么现在不反驳这个了？”
“……？？！”颜沛风这回真不敢说话了。
坐旁边耐心听他俩对峙的晏存一怔，瞬间反应过来先前两回审问李文倩和黎文欣，他只不过是对纪燎审问风格挺喜欢，挺好奇，如今终于也找到了门路。
颜沛风这人太过矛盾，一开始采取不说话，一问三不知政策，什么都不说，自然什么把柄都不会被抓到。
纪燎分析能力太强，借助之前获取的线索，利用逻辑以及细节进行分析，很快能够分析出个大方向来，能说对个七七八八，顺势说出来给颜沛风造成压迫，时刻关注颜沛风反应变化，同时临场应变采取下一步策略。
颜沛风不开口说话，纪燎干脆按这个思路继续分析下去，也不听人解释，直接把可能性大的罪名往人身上套，颜沛风因此开始失控，怕这么一通分析下来真分析到点子上，到时候想反驳也无从下手，只好出言打断，打断之后又继续出现新破绽，破绽套破绽，最后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反应大也不是，强装淡定也还出错，让纪燎反复来回折磨一通，最后该招什么还是得招。
颜沛风这会儿是真有些紧张不安了，额角冷汗直冒。
“说实话其实我们也没想瞒你，只不过怕你最近事儿太多，一时间扛不住……”纪燎轻轻叹了口气，话虽这么说，下一秒还是不留情面试探了一句，“听说你们集团以往制定的合同中查出有涉嫌诈骗，公司资金账本造假……唔，要不我先喘口气？给你个解释的机会？以免你回去跟别人说刑侦支队独断不让人说话呢？”
颜沛风一怔，脑子一片空白，心底被这话掀起一阵风暴，却又什么都不敢说，心理防线正被逐步瓦解。
“不是一家独大么？这也不舍得解释解释？”纪燎说，“好吧，其实我们早查到你们集团涉嫌诈骗，造假，偷税漏税，现在正往深处仔细查，我估计……你这牢子应该是坐定了。”
“不……”颜沛风努力判断这话真实性，“这……这怎么……”
“唔……”虽说纪燎并不清楚经侦部门究竟是怎么查的，想起先前调查组分析的那些东西，但还是试探唬了一唬，欲言又止道，“其实一开始我们也信，信你和高奎良不熟……嗯……只不过……”
“不、不可能……”颜沛风细忖了会儿纪燎的话，反应过来，有些难以置信，“不可能！怎么可能……”
两人怔了一下，对视几秒，没想到竟然还真给诈出点儿东西来了。
纪燎叹了口气，怜悯似的看向颜沛风，趁热打铁说：“嗯……说实话，其实刚刚说的贩毒也不是瞎猜……嗯……你想想……”
“你们诈我？！是吗！”颜沛风呼吸凝固，“你们诈我，对不对？对不对！”
“唔……”晏存装模作样补了一句，“诈没诈你……你心里没数吗？”
纪燎点了点头，瞎话张口就来：“我们支队的审问风格向来讲究十拿九稳，讲究拿证据说话，不然也没这个底气坐这儿审你，是吧？”
颜沛风不想知道纪燎有没有底气，反正他心里是真的没有底，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有点儿迷茫，这么多年来与人交往的话术与技巧完全派不上用场。
两人也不急，耐心等了会儿，隔空口型交流了一下策略，纪燎轻咳一声，继续说：“嗯，或许我们现在该从你个人表现中不合逻辑的点开始分析……”
颜沛风：我求求你们别分析了！
“接下来这些真的只是猜测，不用放在心上，随意猜猜，”纪燎想了会儿，“我们打算先分析分析你和你女儿在犯罪现场当中不合逻辑的行为以及举动。”
十拿九稳、逻辑链完整的随便说没关系，其余猜测成分多的还是得谨慎点儿，不然之前叠加这么多也前功尽弃了。
颜沛风是真的不想听了。
“首先，虽然你女儿本人说自己在‘汪原到达’后就离开了现场，但并没有确切证据表明她证词真实性，离开现场的时间无法确定，且当晚特地换衣服回到现场目的不明确……”纪燎想起之前在医院里，慎临曾经说过‘颜何在认为自己父亲的教育方式比较合她心意’，于是试探问了一句，“你和你女儿关系怎么样？”
“……”颜沛风脑子有点乱，想了很久很久，这才小心答了一句，“不好。”
“哦？”纪燎诈他一下，“你想知道你女儿怎么说……”
颜沛风一怔，察觉到不对劲，发现自己又上套了，又说了一句：“很好。”
他话刚说完，迅速回味了一下，发现这两个回答破绽都太多，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人都傻了。
纪燎对于颜沛风神色变化捕捉得明明白白，开始瞎扯：“为什么改口？为什么想把女儿和自己撇开呢？你这……很难不让人多想。”
颜沛风不说话。
纪燎心里也没底，大胆猜测：“你说，假如这件事儿，这起纵火案全程都由你女儿一个人设计实施，你恰好看见了，会不会……”
纪燎“包庇”二字还没说出口，颜沛风果断答了一句：“不会。”
“反应挺快，”纪燎问，“所以你和你女儿关系到底好不好？”
“……”颜沛风到底还是挑了个不上不下的回答，“适中。”
“为什么不包庇？”纪燎又问。
“因为……”颜沛风呼吸瞬间一顿。
他反应过来，立马住了口，刚打算开口说点儿什么维护正义道德之类的话，瞬间想起方才纪燎分析他‘利己主义’，想起方才为了打太极没来得及反驳，也没想立起正气凛然的伟大人设，一直以来也非常坦然接受狡诈机智商人的人设，还有点儿骄傲，装也刻意没装太像如今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早被纪燎的话给套得牢牢的，却又没敢和往常一样抵赖，怕自己抵赖的话里又被抓住什么把柄。
他几乎要崩溃了。
“颜总啊颜总……”见颜沛风不说话了，纪燎怜悯说了一句，“怎么就不长记性呢？还不说话呢？你要抵死解释一两句我还真不怀疑什么……”
“？？？”颜沛风反应过来，“……！！！”
“怎么就是不说话呢？怎么就是不解释呢？”纪燎叹了口气，“我要是听见有人非说我包庇其他人，我没做过这事儿，谁还考虑什么人不人设的事儿啊？谁还真顺别人话思考为什么自己不包庇啊？没包庇就是没包庇，没做过的事儿还去考虑原因干嘛呢？”
他提议了一句：“或许你也可以找个借口，就说自己实在是太紧张了，思路没跟上，我们也没法硬说你在撒谎。”
颜沛风瞳孔巨颤，似乎前后左右到处都是陷阱，说或不说都能掉坑里，无论怎么答都能让人找到破绽，放弃似的发出一个音节：“我……”
“所以你……”纪燎问，“为什么要紧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