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都市异能>怪物(变态心理学)>第607章 疯狂午夜直播间(十三)惊醒

“我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出卖灵魂。”

“付出生命。”

“我会为他而死!”

同样的话语在脑海深藏的最底层响起,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在欢声笑语中惊惶又无措地睁大双眼这里不是真实的!

记忆的梦境里,一切都是真实的,一切又都是幻影。

那段话既像承诺,也像诅咒。

他意志猛然间惊醒,却依然陷入过去的梦境。温暖的餐宴还在进行,一道道香气扑鼻的美食摆上餐桌。这时候,鼻尖飘来了淡淡熟悉的柠檬香气,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牵住了身旁的人。

那双手大而温暖,把他的手紧紧圈在手心里,他也紧紧地回握,十指交叉,一秒也不敢放开。

但是什么也抓不住,像沙漏里的细沙,像流动的清水,像空中漂浮的空气,根本无能为力。

有什么强有力的东西正使劲吸扯着他,逼迫他从这个地方离开。四周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留声机里悠扬的曲目也变成扭曲的怪腔怪调。

他死死地抓住那只手,突兀地发出一声悲鸣:“哥哥!”

舒阳缓缓地转过头来,温暖的阳光照在他金色的头发上,和他对视的那双温柔的眼睛像大海般深沉。

舒阳温暖的大手抚摸着他冰冷苍白的脸颊,神情有些困惑又有些道不明的欢喜,叹息着说:“墨墨,你好像……长大了。”

他呼吸一哽,飞快地点头。

舒阳却皱起眉,语气带着难言的焦急说:“你怎么没有照顾好自己,这么瘦,还这么凉,你是不是生病了。”

“我只是……”他目光格外贪婪地盯着眼前这张脸,一遍又一遍在心里描绘五官完美的轮廓,想要把他脸上此时此刻生动的表情牢牢地刻进灵魂,让他永不消失。他深吸一口气,红着眼,轻轻地说:“我只是很想你。”

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触男人的脸庞,动作间他唯恐太重,生怕眼前的人会像泡沫一样,被他轻轻一碰就消失了。

这才是真正的舒阳,被他差点遗忘的舒阳。既不是照片上那个模样有些失真、整个人显得很阴沉冷漠的男人,也不是噩梦里那个内心布满阴霾、眼里满是仇恨、在血和硝烟的地狱行走的疯子。

舒阳爱看书,爱绿色的草地,爱蔚蓝的天空,爱温暖的阳光,爱很多东西,但最爱的是他。

他的指腹感受到舒阳温暖柔软的脸庞,鼻尖的热气喷在手背上,让他这一瞬间误以为他还活着。

可不可能了,他清楚明白这不过是一个梦,是他奢求许久,才好不容易得到的梦。

舒阳已经不在了。

他亲眼看见那场爆炸,无情的火舌吞噬一切生命,把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活生生挖走了。

那见过最好看像璀璨夜空的眼睛在那一刻永远消失不见了。

他忽然感到委屈,就像突然来到异乡时人生地不熟,明明有那么多人在周围,却格外寂寞。

有时候他会觉得上帝很不公平,明明他才二十来岁,仅仅走过人生的五分之一,却送走了一个又一个亲密的人,越来越孤独。他被抛弃了,所有人都离开了,就连舒阳也走了,只有他被牢牢地困在了记忆里,踌躇在原地。

哥哥。

我好想你。

你能不能活过来?

这时候,他开始感到意识逐渐清醒,梦境变得越来越模糊,所有的场景、人物都变成了僵硬的色彩,像卡带的录音机一样,画面开始逐渐掉帧,声音缓慢变成听不懂的长音。

在缓慢消失的梦境里,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忍不住想像小时候一样扑上前,紧紧抱住眼前这个男人。

可他的身体开始不听使唤,好像双腿被灌了铅,唯有双手能动,于是他紧紧抓住舒阳的手。

这时候,整个梦境变得浑浊,混乱黑暗的世界里,只剩下他和舒阳。

而地面开始摇晃,他听见天崩地裂的轰隆巨响,一道裂痕从尽头将大地劈开,有火舌从缝隙里往外喷出来,像无数双从地狱伸出的手,正直直冲着他们的方向冲过来。

他发出一声恐慌的喊叫,拼命抓住眼前男人的手。

舒阳却放开他,转身面对他:“墨墨,不怕。”

他睁大眼睛,这时候,泪水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我要走了。”舒阳低声说。

“不要!”他固执地摇头,“我不要你走!”

“我必须走了。”舒阳顿了顿,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他被泪水模糊的左眼,“墨墨,你看,我的灵魂就在这里。”

男人微笑起来:“别害怕,我一直都在。”

他呼吸一滞,意识到什么,猛地往前冲。

无数火舌这时候喷了出来,争先恐后地缠住了男人,把他往裂痕里拽。

他拼命往前跑,感觉有冰冷刺骨的寒风像针一样扎在脸上,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让他看不清前面的路。

突然,一道红色的光骤然亮起。他听见一声尖锐的笛声,接着,一股巨大的力灌进他的身体,刹那间,他整个人腾空,然后狠狠地摔在地上,后脑勺撞在路边的铁柱。

他再次浸入一片黑暗,只听见耳畔又响起声音

“他死了吗?”

他费力地起伏胸膛。

“嘘,安静点。”

他动了动手指,但身体没有回应。

“还有气,不过很微弱,头撞破了,他要不行了。”

他试着睁开眼,可眼前依旧一片黑暗。

“怎么办,要不要报警?”

他感觉自己的腿动了,却不是自己控制的。

“你疯了,我会坐牢的!”

他的手也自己动了,摸到冰冷又粗粝的沥青了,又碰到腰侧

“那怎么办,我们把他留在这里,会被人发现的。”

“那边有条河……”

不,他没有死!救命!

“你把他的脚抬起来,我搬头,先把他弄到车上去。”

他疯狂地挣扎,然而身体一动不动,手指却自己动了起来,摸向了皮带。

“把他扔到后座。”

他躺在粗糙逼仄的座椅上,蜷缩起的双腿抵在车门上,然后耳旁响起“啪”的一声,前面的车门也关上了。

紧接着,他听见引擎发动的声音,对方先是倒车,再把车调转来时的方向原路返回。

接下来,发生了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动了。

这一刻,他很确定,他的大脑没有下达任何指令,然而他的四肢却自顾自的动了起来,并带有某种诡异的理性的思考。

先是脚小心翼翼地离开车门,紧接着整个腿部缓慢移动,双脚结结实实地踩在了车里的地毯上。

整套动作做的悄无声息,像是故意在降低声量,好不引起别人注意。

他心底感到一丝难以言说的寒意,浑身毛骨悚然,无法理解现在发生的事情。

他整个人好像被分成了两半,灵魂被迫从身体里抽离开。他能感受到,也能听见声音,可他看不见,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接着,那只放在腰间的手举了起来,整个上半身朝前倾去,几乎就在分秒之间,他的左手往前迅速一抓,右手则拿着一个冰凉的东西,朝下使劲捅

一下,两下,三下……

他听见了高亢的惨叫声。

车轮胎不堪重负地和粗糙的地面摩擦,浓郁的血腥味钻进鼻腔里。

旁边的惨叫声变得撕心裂肺,他飞快地抬起手,对准另一个方向又开始用力捅。

惨叫声变成呜咽声,像被堵了水管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呜咽声越来越低,血腥味则变得越来越浓。

这时,“咔哒”一声,他感觉车撞到什么,车笛声尖锐又刺耳。

突然,一种不好的预从心底升起,他感觉下腹一痒,整个人仿佛悬空,紧接着疾速地下坠。

就在这时,他听见自己说话了,“他”说:“墨墨,别怕。”

“噗通”一声,整辆车狠狠地摔在某个坚硬却又柔软的地方。只是停顿了一瞬间,紧接着缓慢地往下浸,就像陷入了牛奶里的麦片,无法抵抗重力迅速地往下坠落。在他的意识快要消失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玻璃破碎的声音

“噼啪”,他猛地惊醒了。

他心脏正在快速地撞击着胸腔,疾速飙升的肾上腺素让他一时间呼吸不上来,他静静地躺了一会儿,直到呼吸和心跳都变得平缓,这才试着睁开眼。

就在这时,办公室里电话铃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舒墨一下把眼睛睁大,又快速地眯起来,还没聚焦的眼球迟缓的移动,有些茫然地看着凹凸不平的天花板,随后视线缓缓朝下陌生的墙纸,陌生的家具,陌生的房间……他一时想不起来,身处什么地方。

座机电话还在不要命地狂响,他感到头疼欲裂,手肘撑在身下坐立起来,一件大衣从他身上滑落,舒墨捏起那件陌生的大衣微微一愣,昨晚的记忆这时才姗姗来迟。

他半夜实在没熬住,就和容铮一起在省电视台的沙发上将就了一晚上,可能因为太困了,连容铮离开都没察觉,就在陌生的地方睡死了过去。

舒墨呼出一口长气,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准备去解决那个烦人的电话,可刚走一步,他脚心就突然感觉一道尖锐的疼痛。

他皱着眉低下头看,发现一个玻璃杯被打碎在地板上,旁边还有一大滩褐色不明液体。

根据现场初步判断,舒墨估计是自己睡觉翻身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装着感冒药的玻璃杯。

舒墨小心翼翼避开地上的玻璃,然后走到办公桌旁,拿起话筒:“谁?”

电话那端的人没听出接电话的是个陌生人,把他当作办公室的主人,立刻说:“领导,出事了!”

可能是感冒的原因,舒墨头疼得厉害,他扯开领口,听见对方用兴奋的声音描述事故,一种细微的不适感从心底慢慢延伸出来,他眉头一皱,拉过椅子坐下,问:“什么事?”

那头的人语气更加兴奋,还特地压低了声音,把喘出的气喷在了话筒上,然后在“刺啦”“刺啦”的背景音里激动地用气音喊:“死人了!”

舒墨心情越发烦躁了,他手指敲在桌上,带着有序的节奏,尽量平心静气地问:“什么意思?”

“等下。”那人像是在和人说话,同人小声嘱咐了几句,然后走到一边同他说,“是这样的,前天我不是请假回父母家吗?结果他们这里连下了两天暴雨导致道路塌方,我才不得不继续请假,没想到居然让我撞见这事,我在我父母家旁边的河滩上发现了一具男尸。”

舒墨“嗯”了一声,他没有多大反应,发现尸体只是普通刑事案件,他们见过太多尸体,不会像普通人那么激动。而且河岸这种地方,发生自杀或者溺亡的意外更多。这事多半只是个普通案件,附近的公安局就近调查就行了,上新闻也只最多占用半分钟的时间,还构不成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电话里那人并不这样认为,他可能感觉到舒墨语气中的不以为然,他接下来说话更快了,语气中透着种道不明的微妙的激动感:“我知道出现尸体并不稀奇,特别我家这里,风水不太好,三天两头有人想不开专门跑这里自杀。从小到大,我见过的尸体没有二三十,但七八具总有的,可这具男尸不一样!”他难掩激动地压着嗓子低声说:“他是被人杀的!”

舒墨敲在桌上的手指一滞,这次坐端正了,认真地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肚子被切开,我拿了根长树条翻开看,发现他内脏没了,不仅如此,生*殖*器也被割掉了。而且,这尸体和我见过溺水的很不一样。”那人说起来有些耐人寻味,他吞咽了唾沫,对着话筒吐出一口长气,“那些溺水的,要不就是身体僵硬像商场里的塑料模特,要不就是膨胀得很大,像个气球,看起来非常恶心。这人不一样,他不像溺死,而是像被人杀了,然后将尸体处理完后才扔进河里。”

舒墨呼吸微微一缓,他想说些什么,这时候那人难掩兴奋地提高了音量,催促道:“领导,这事除了我还没人知道,我还没报警,刚刚已经联络好人来帮忙搬尸体,你快带人过来,咱们先拍点现场照片,再走访下附近居民,抢在警察来之前先报道出去。我有预感,这可能会是大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