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都市异能>怪物(变态心理学)>第99章 夜半门外婴啼声(六十五)疯子

吕一鸣不愧是拥有高智商高学历的精英人员,审讯成了座谈会,他单方面夸夸其谈,从万物生灵讲到了人性,让两个坚持无神论的审讯人员差点没能把持住。一旦思路跟着他的话走,就会开始从根源上怀疑自己,比如人类到底为何而来从何而来,我们是不是生活在平行世界?脑子里开始天马行空的想象,心里也就跟着开始生根发芽,只需要再浇点水施点肥就能成为参天大树。

只有寥寥数句,但吕一鸣确实一鸣惊人。

周鹏本来就性急,看审讯人员被个嫌犯提着鼻子走,就恨不得冲进去把两审讯的小孩提溜出来,换自己上。不过转念一想,吕一鸣那套神棍理论还真有几分道理。想到这里,周鹏眼皮子一跳,当即十分晦气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上下嘴皮快速翻飞,嘴里一直念叨有词,看来是在巩固自己无神论的意志力。

容铮心情也不大好,嫌犯抓着了,但没进展,他心里也开始急躁起来,当下撩开眼皮,摆着几分嫌弃的表情,看向周鹏问:“你在念什么,念经一样。”

周鹏闻言嗤笑:“亏你还是咱们调查组的一把手,连马列主义核心价值观都不知道。”

容铮直皱眉头:“正经点,这时候你念这个干嘛。”

周鹏叹了口气,扭了扭脖子,指着坐在休息室里的吕一鸣嘀咕:“我这不怕一个没把持住,被邪教给看上了,再洗脑,这途中万一觉得我有慧根,死活拉着我做教主,多不好吧。再怎么我也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啊,未来祖国的花朵啊。”

容铮听着,气笑了:“行了,祖国的花骨朵,你又不是韦小宝,最多算个加多宝,没人把你当个人。”

周鹏:“……”谁说容铮从来不怼人的?这怼起人来一点不含糊!

就在这时候,几个警员从审讯室里走了出来,一出来周鹏就上前给一人发了本马列主义,要求他们开始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这会儿这几个孩子,满脑子都是八荣八耻,科学价值观在脑子里来回转。足足花了有半小时时间,才把那脑子里吕一鸣灌输的歪门邪道给冲走了。

“头儿,这可咋办,这吕一鸣的嘴硬得跟死鸭子似的,撬不开啊。”

容铮扫了一眼刚刚的记录,吕一鸣表面上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样子,反正问啥答啥,毫不隐瞒,简直坦荡得他们都要怀疑自己的猜测了。

“老容,你有什么想法?”周鹏皱着脸思考了会儿,实在是没辙。这问了得有两个小时了,来回就几个问题。

吕一鸣每一次回答都和上次一模一样,表情,动作,没有丝毫累赘。怀疑就算是用了测谎仪,对方也能轻松应对,这次的嫌疑人不好对付。

“他这次是有备而来。”容铮拿出打火机,手指不停地拨动那打火器,他看着那火苗晃动的样子,在周鹏的注视下点燃了支烟,“他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应对办法,他这次来是想探探我们的底,看我们知道些什么。”

这话说得几人又气又恼,现在他们是正在走迷宫,已经知道了迷宫的终点,却不知道哪条路能走到终点,他们被困在半路上了,出不去,也返回不了。

警方掌握的所有一切都仅仅只是揣测,没有证据,没有证人,对方还是外籍人士。想到这茬,在场所有人都头疼欲裂。

这吕一鸣是自愿来的,态度诚恳,举止彬彬有礼,还不等审讯人员提问,自己就主动交代了所有的行程和交际关系,还交了一份教众名单来洗脱嫌疑。

最糟糕的是,所有的行程都被一一核实,嫌犯完全没有作案时间。同时社会关系非常单纯,就那几个名字,反复被核查了几遍,明面上都和受害人没有任何联系。

案子到这里,彻底陷入了死局。

吕一鸣跟他们在这里耗了两小时也算是仁至义尽,他说有事离开,他们还真的找不到什么理由留下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

“证据是吧?”容铮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份名单,“那我们就去找找证据。”

医院这会儿非常的嘈杂,从昨天开始,淮赧市的所有医院都进入紧急战斗状态。不时有急救车进进出出,急诊室也堆满了人。住院部早就已经满了,除非有特殊人介绍,否则半个空床也空不出来。

这一床难求的时候,住院部里有几间病房却对外标着还有空房,不过这个空房得加个双引号。

每个房间门口都有两个健硕的警察守着,来回的病人都忍不住探究地瞧上一眼,不过没人敢上前要求住进去。

他们不傻,那警察腰间沉甸甸的黑玩意不好惹,随便一猜就知道这里面住的一定不时啥好人,多半都是穷凶极恶的匪徒,这逻辑完美,没毛病。

不过这里面住的还真不是啥穷凶极恶的匪徒,也许是也许不是,谁也说不准,那女孩还没成年,脸上却挂着只有成年人才有的沧桑。

舒墨和刘琳走进来的时候,乐欣欣还闭着眼睛躺着。这开门的动静一响,她便惊醒了,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刚刚进来的人。

两人对视一眼,刘琳给舒墨递了一个眼色,刚刚护士告诉他们,乐欣欣一直睡得不好,一到晚上就会想尽办法躲起来。

她一直不睡觉,瞪着眼睛警惕着什么,总爱把自己死死蒙在被子里,有好几次差点把自己折腾窒息了。至于不睡觉的原因,不用说,大家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乐欣欣见着舒墨,显然还记得对方,紧绷的全身缓和了下来,整个人就像是被彻底打散了,没骨头一样瘫坐在床上,这是她最放松最舒服的姿势。

不过她的右手一直藏在身后,身子也微微朝门口的方向斜倚着,舒墨停住了脚步,他认出来这是个准备攻击动作。

刘琳没有发现,快步走上前,就要走近床的时候,女孩猛然冲了起来,手里还拿着一把锋利的钢叉,刘琳吓了一跳,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是下意识地用手遮住头部,以为自己快没命的时候,忽然手肘一紧,她被人拉扯住往后仰,躲开了女孩的袭击。

一时间,刚刚还平静的病房这会儿变得一塌糊涂。

门外的护士听见呼声就冲了进来,把乐欣欣死死地按在床上,不让她反抗。

她不停地张嘴想要嘶咬靠近的人,显然护士早就应付过她发狂,熟练地朝她嘴里塞了块布,没收了她藏的钢叉,没了武器她总算是冷静了下来,抱着手臂缩在在两面墙壁的夹缝里,然后像只被抢了地盘的狗一样,朝他们发出警告的低呜声。

刘琳被吓得不轻,嘴唇都白了,惊魂未定地站在门口,不停上下大力喘着气,医生仔细检查了下,好在刘琳没有受伤,她只是吓着了。

她轻声朝舒墨到了声谢。

舒墨还在注视着乐欣欣,他在小声的自言自语:“PTSD。”

刘琳还在惊吓中,偏过头看他:“什么P?”

舒墨回过神来,他冲刘琳微微笑了下:“创伤后应激障碍,乐欣欣因为强烈的恐惧、无助还有惊恐,产生混乱和激惹性行为。她现在易怒,对周围保持高度的警觉,稍微一点声响及动作都会引起她过分的惊吓反应。”

“那现在……我们是不是不能找她谈话了?”

舒墨摇头:“不急,关键是你有没有哪里受伤了。”他说话的时候带着笑,声音很温和,目光也是柔和带着关切的,让人不自觉觉得对方在关心自己。

刘琳脸微微发红,她摇摇头,把掉在额前的头发捋在脑后。

“谢谢你,舒墨。”她说得十分感激,声音很轻,到了末尾几乎没音了。

她看着站在她身旁正往包里掏东西的舒墨,回想起刚刚,如果不是舒墨反应够快,她的脸肯定是毁了。

舒墨没注意她的眼神,自顾自从包里掏出颗大白兔糖,抬手就递给刘琳,还不忘微笑着眨眨眼睛道:“没什么,是我的错,刚刚没提醒你。吃点糖,有镇定的效果。”

刘琳接过奶糖,恍惚间有些出神,看向舒墨真心实意说:“你人真好。”

舒墨目光闪了闪,他避开刘琳感激的目光,轻轻地晃了晃头用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嘀咕了句:“好人么?”

……

……

太阳渐渐升起来,悬在了头顶,中午的阳光很刺眼,他走到阳台,斑斑点点的热度透过塑料雨棚投在他的身上,很暖和,对于这样的阳光舒墨感到很享受,他点了根烟,漫不经心地靠在墙上。

他深深吸了一口,半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风景,忽然远处的树枝晃了晃,他愣了半秒,注意到那树枝上挂着过节还没换下来的彩灯。

他把眼镜取了下来,眯着眼睛,专注地盯着那彩灯,彩灯金属的外壳上有什么东西在动。

两个模糊的影子。

是人。

……

……

在这间病房的楼下,还住了个年轻病人,这个病人有些疲惫,但是难掩她天生丽质,林潇潇被安排来和叶天对话,具体来说,应该是她主动请缨。

叶天年轻,模样还没长开,依稀就能辨认出未来的模样,一定是个大美人。其实她长的不像她的母亲,而是像她的父亲。

虽然叶天的父亲长得很一般,可那五官换到了少女身上,反而特别的融洽,是上天厚爱的天生美人胚子。

林潇潇看了一眼女孩,她状态不好,见有人进来仍旧坐在那里发呆,原本乌黑发亮的眼睛,此刻却给人感觉空洞洞的,她正无神地看着前方,一点没分半点心给她们。

“她这状态能接受咱们的审讯吗?”林潇潇皱着眉嘀咕,她拉开椅子,坐了上去,调整了下状态,摆出一副心理医生的架势。

小张小声说:“医生说没问题,她状态很稳定,不吵不闹,但是就是不肯说话。”

林潇潇翻着手里的资料,心不在焉说:“哦,那就好办了,只是让她开口吧。”

小张瞧见林潇潇胸有成竹的样子,后面的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就没说出口。之前有很多心理专家都来过,也没弄开叶天的嘴,她就跟行尸走肉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一声不吭。

小张对林潇潇印象不是很好,最后的交流都在那次聚餐上,林潇潇这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然而却是表里不一,观察一圈下来发现她太势力了,让他跟着林潇潇做搭档,他是打心底有一百个不愿意。

不过见林潇潇底气很足的样子,他把那不情愿的心放了放,找了个椅子坐到床尾的地方。

无意识间,他们两个人这会儿呈现一个“围墙”的架势。另一面是窗户,窗户被外面有围栏,是刚装上的,怕叶天想不开从窗户跳出去。叶天被堵住了所有的去路,牢牢被围在了中间。

“叶天,你好,我是省厅直辖的特殊调查组的林潇潇。”林潇潇落落大方的做着自我介绍。

小张心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干嘛要强调省厅直辖。

叶天对声音有了反应,两只空洞洞的眼睛转向林潇潇,她转头转的很突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把林潇潇吓了一跳。

林潇潇掩饰性地咳嗽一声,架起了二郎腿问:“还记得12月31日当晚发生的事吧?”

林潇潇架势摆得很足,说出的话也像极了电视里严肃的审讯人员,叶天盯着她瞧,等了半天,却跟个闷葫芦一样,没吭声。

尴尬的气氛在病房里凝结。

这反应小张是早就料到了,摆的花架子再足,没东西就是没东西。林潇潇是被打击到了,她想起今天自己主动请缨,就是都是打算要拿出点成绩给大家看看,她不比某人差,结果没想到来了半天,一点消息也没套着。

干说了半小时,口干舌燥,一般人都会觉得不耐烦,林潇潇比一般人好些,她咬了咬牙,脸上的微笑挤了出来。

她打开包,从里拿出几颗糖。

小张偷偷瞧了眼,那是大白兔糖,舒墨天天身上备着的,连他们组里都知道。这女人心海底针,他是真想不明白,这林潇潇明明那么讨厌舒墨,怎么还学他的举动。

叶天挺给面子的,伸手拿了糖。见女孩有了反应,林潇潇有些喜出望外,她拿着糖,将糖纸拨开,示意对方将糖放进自己嘴里。

叶天拿着糖看了半天,一双大眼睛水漉漉的朝小张的方向望过来,小张脸一红,把头低了下去,不敢看向前方。

没料想叶天居然做了个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趁林潇潇说话分神的时候,猛地把糖塞进了林潇潇的嘴里。那塞糖的动作、力道十足的大,疼得林潇潇眼泪花都出来了,要不是一旁小张在,她非得呛死。

“这人是真的疯了!”林潇潇尖叫着,气急败坏地踢开凳子站起来。

小张连忙拉住她,附到耳边小声说:“这得慢慢来,女孩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这脑袋肯定是有些毛病,你别急,咱们体谅下,本来审问这类嫌疑人就是难。”

林潇潇拉开距离,没好气地“哼”了声,顺着小张给的台阶往下走,然后胸脯上下起伏了好一阵,这才总算是把积在胸口的那团气给消了下去。

她深呼吸几次,重新坐回椅子上,无奈至极。

小张见林潇潇没再闹腾,松了口气,看向病床中间,叶天正捂着嘴偷笑。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和叶天搭话。

林潇潇余光瞥见小张一脸傻样,心里腹诽,美女就是美女,就算是恶作剧,也让人觉得情有可原。见小张魂不守舍的样子,一个东北大汉,这会儿柔声柔气地找嫌疑人说话,林潇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林潇潇捋了把头发,这说不准,眼前这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叶天就是杀了全家的凶手。但她转念一想,这个女孩的手腕那么细,这么细的手腕真的杀得了人吗?她仔细想了想,总觉得不太可能,没准还有除了吕一鸣的帮凶……

想到这里,她突然兴奋了。

如果她能发现,就是大功一件,没人能小瞧她了。

她走到小张身后:“小张,你问问她,还记得案发当天见过其他人没?”

小张点头,轻声问:“叶天,你记不记得,以前有没有其他人经常来你家。”

叶天歪着头,呵呵傻笑,不说话。

小张又问:“在家里,你见过的最后一个人是谁?”

叶天眨了眨眼睛,还是傻笑,但这次她的目光落在小张身后的林潇潇身上。

她就是平静而沉默的笑,然而林潇潇却觉着突然有点冷,像是有冷风灌进衣服里,她哆嗦了下,手掌来回搓着手臂。

虽然一问三不知,依旧不给任何反应,但看来叶天对小张的态度还不错,没有过激行为。

时间过得很慢,每一个分针的动作缓慢到让人想要沉睡的地步,林潇潇来回打量着叶天的神态、行为、动作,在心里琢磨着到底怎么让她开口。

叶天低着头抠着脚趾头,嘴巴不停开开合合,念叨有词。

这模样说实在的,有些人。

有可能她会在无意间,把案子里的细节说出来吧?

生活不是电视剧。

林潇潇也不是福尔摩斯。

林潇潇努力伸着耳朵去听,对方嘟囔了许久,她想从那话里找点玄机,是不是有什么不知道的线索,忽然会从中蹦出来。

肚……四……皮……

声音越来越低,只能依稀辨认出几个单词,这几个字琢磨了半天,实在没啥特殊含义。

忽然,叶天抬起头,看着她咧嘴笑了。

林潇潇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手臂上起了一大片的鸡皮疙瘩。

过了会儿,就在林潇潇以为叶天又要袭击她的时候,叶天又移开了视线,傻呆呆地盯着墙角。

见状,林潇潇松了口气,站起身走到一旁拿了个热水壶,沏了杯茶递给不停找话说的小张:“先喝口茶歇歇。”

小张连忙接过,道了声谢,抿了一小口。抬眼就看见林潇潇眯着眼睛,神情探究地看着叶天,她的眼神赤裸裸的,丝毫没有半点在当事人面前遮挡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