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弗是特殊的, 这份特殊并不只是因为他是封泉第一个分身。

封泉难得来到了他建造的城堡之中,城堡之中空荡荡的,除了有一个华丽的外壳之外, 里面什么都没有。

黑色的魔法师待在这里, 就仿佛是一滴水进入了大海,完全看不到特别的地方,融入得轻而易举。

“说不定可以把书搬一点过来……算了, 万一保存不好,还是放空间里比较放心。”毕竟这个城堡, 未来肯定会有人进来的,别的东西还好,把书放进来他也不放心。

脑海之中闪过这些有的没的不重要的东西,封泉撑着下巴通过窗外往外看。

风景还是一如既往的糟糕, 没办法让人放松下心情, 黑泥在地面试图向上攀爬至由魔法阵隔开的城堡之上, 似乎随时都会遇到危险一般。

封泉的手指落在窗台的边缘,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思绪却不知不觉回到了他还在幼年的时候。

他不是在刚出生的时候就拥有成年人的意识,他在12岁之前只是隐约有些穿越者的记忆,然后在不小心分离安迪弗的时候,那些没有被孟婆汤完全消除的记忆,才一点一点随着时间透了出来。

也就是说, 在12岁之前,他真的就是一个稍微脑洞有些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可能会不小心想到一些这个世界不存在的东西外, 他真的就是一个按照时间安安分分长大的孩子。

但是他这个存在, 有些特殊。

“我可爱的伊凡纳, 老师要出一趟门,你就听主教的话,不要乱跑知道吗。”白发蓝眼的教皇身上穿着一点也不教皇的衣服,反而除了头发之外,仿佛是随处可见的路人一般,连气质都没有什么特殊的。

这是一种隐藏存在感的魔法,让人会下意识忽视他的存在。

一个黑发的男孩穿着教会唱诗班类似的衣服,长长的白色袜子包裹至膝盖,头上还带着一顶黑色的小帽子,手腕和领口带着一层蕾丝。他坐在喷泉旁边,因为身高不够的关系,两只脚和地面差了十几厘米,他的膝盖上放着一本书。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黑发的男孩抬头看了眼弯腰站在他面前的白发教皇,乖巧地点了点头。

教皇却叹了口气,脸上带着一些无奈:“稍微活泼一点也没有关系哦,小伊凡纳。”

而黑发的孩童却依旧像是一个乖巧的木偶一般,坐在喷泉旁。

不过待在城堡之中身体不太好的伊万娜,也是内敛安静的性格,所以教皇也没有太过担心,认为这对双子是相似的性格。

乖巧又可爱,不用太让人担心就是吧……

“真的可以多笑笑多跑跑,闯点祸也没有关系的!反正天塌下来也是有他们顶着!作为孩子只需要玩就好了。”教皇揉了揉伊凡纳的头发,笑眯眯地说出了会被主教问责的不负责话语。

可惜效果也不大。

教皇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又和伊凡纳说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就大步离开了教会。

眼前的身影消失之后,黑发的男孩就重新把目光放在了手里的书之中。

并不是他不想跑,不想闹,而是他真的没有力气去做那些事情。只有看书的时候,他的注意力才会被转移,而感受不到身体上由内而外带来的……不适感。

伊凡纳从小就生活在教会之中,从婴儿时期就开始待在教皇的身边,教皇一直都在想办法处理他身上特殊的魔法天赋。

每个人身上都有可能存在魔法的天赋,但是相生相克的天赋,只会为魔法师带来伤害。如果一直保持着平衡,或许还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平衡一旦被打破,最先出问题的,就是那个拥有相克天赋的魔法天赋者。

就比如从出生起,就天生拥有比别人强大的天赋,却无法使用的伊凡纳。

举个例子,假设有人身上拥有着水火两者的天赋,然后水和火相互碰撞,水就会因为温度的关系产生水蒸气。但是人的身体不是开水壶,水蒸气增多了,但是身体也不会变大。

然后boom

不过伊凡纳的天赋很好,身体素质也非常优秀,灵魂的强度也足够他支撑这些。

就像是一个人如果从出生的时候就看不见,那么他就会理所当然认为世界就是这样的。

伊凡纳也是如此,因为从有意识以来,身体内的两份力量就一直在互相侵蚀,所以他也理所当然的认为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就从未开口说过一次。

其实最初在婴儿时候的平衡保持得很好,只是,他一直生活在教会之中,光明属性的魔法理所当然占据上头。

而黑暗属性的那份力量为了自己不被净化,就也在同步的增强,去侵蚀他的身体。光明魔力增强的同时,黑暗魔力就会同步增加,以一种针对的架势试图攻击着另一份力量,争夺这具身体。

但是外表上看不出任何问题,哪怕是教皇检查,都认为他体内的两份力量依旧保持着平衡。

很难受,但并不是完全忍受不了,他灵魂的强度足够他忍耐这份不为人知的痛苦。

伊凡纳低着头翻过下一页,目光落点在上面的文字之中,嘴唇稍微动了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翻到下一页,一个热情的同样属于孩子的声线从不远处传过来:“我又偷偷来找你玩了!”

伊凡纳微微抬头,和站在他身后十米不到的执事对上了视线。执事没有太过隐藏身体,对着伊凡纳带起一道礼貌的微笑。

金色卷发的男孩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后跟着人,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然后凑过来一看,五官就立刻皱在了一起:“好无聊,你每天抱着这些书不觉得很枯燥吗?”

上面的专有名词对于一个爱玩的孩子来说就是灾难。阿维德没有让自家弟弟把书放开,而是拉住弟弟的手腕:“走啦走啦,陪我一起玩!”

教会和皇城的保护极为严密,只是不论是教皇还是皇帝,都默认了阿维德这样的偷跑行为。

也只有阿维德有这样活泼爱闹的性格,让他不管做什么,都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怀疑。

又加上伊万娜因为身体不好不常出门,每个皇子皇女身边的管家女仆又不是同一批人,最大程度限制了别人知晓这份秘密的可能性。

手腕上传来被密集的针扎过的痛感,黑发男孩脸上没有任何其他多余的表情,而是从喷泉上跳下来,被拉着一起离开了这个位置。

伊凡纳知道自己的身世,也知道自己是被放弃的那一个。不过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反而还觉得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比起真正的孩子,他显然更加可以接受这一点。

当阿维德放下手之后,伊凡纳低头盯着刚才被握住的手腕位置,明明疼痛感加剧了,但是上面没有出现一点红痕,看不出任何的不对劲。伊凡纳更是明白,哪怕去检查,也不会检查出任何问题。

教皇一直在研究他的问题,甚至经常去外面寻找类似的案例,好好的教皇不坐镇教皇殿,就像是老婆饼里面没有老婆一样,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好不容易可以带薪摸鱼不来上班,谁要整天待在一个地方。伊凡纳非常理解,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理解个什么东西。

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的伊凡纳,心里活动倒是格外不同。

在教会的天然压制下,一直到他长大到十二岁,也没有人意识到他身上特殊的魔力。

随着时间增长,体内的魔力不减反增,没有因为互相的侵蚀消耗殆尽,反而以一种教皇都显得吃惊的速度持续增长。

如果在这样下去,教皇迟早会隐藏不住,也有可能会对伊凡纳的身体造成伤害。

教皇尽可能地去选择稳妥的方式,伊凡纳也很懂事的没有给任何人带去麻烦。体贴又乖巧,任谁看到都不会讨厌这样的孩子。

从一开始教皇就和他说过,绝对不能暴露这一件事。生活在教会之中的伊凡纳,更是非常清楚教会对待黑魔法师是什么态度。

哪怕他们很喜欢自己,看到自己的时候脸上大多都是慈爱温柔的笑容。可是一旦暴露他是黑魔法师,原本这些特权他们都会收回去。

正因为他们是教会人员,在某种意义上他们更加纯粹,更加无法接受自己信仰的背叛。

不能相信别人,在没有相应处理的能力前,也不能乱说话。万一被谁听到,留下证据和怀疑,就会让没见过面的父母受到质疑。

他的存在就是最大的证据,所以要尽可能降低存在感,不要引人注意。

除了阿维德会时不时出现之外,教会之中也很少会出现同龄的孩子。伊凡纳也觉得自己似乎不适合和那些同龄的孩子一起玩。

随着年龄增长,伊万娜也要开始和外界产生交流,所以相对应的,他最好也不要再接触皇族。

但是让他真正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是一次因为身体里魔力没有控制好,差点伤害到阿维德之后,他就有意识地和阿维德避开身体接触。

而阿维德也开始了属于贵族的社交舞会,他甚至已经可以开始选择未来的妻子了,不能再像是过去一样,继续频繁地出入教会。

于是,他又变成了一个人。

黑发的少年将书本翻过一页,手指落在上面复杂的阵法之中,似乎在这一刻做了什么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