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没想到杨复会给我下药。
“……”
不, 应该说,是个人都想不到吧。
这件事情过于玄幻,以至于我恢复意识后的第一反应不是生气, 而是短暂的沉默和迷茫, 甚至怀疑是自己的意识出现了混乱。
好在我脚踝上的链子将我从迷茫唤醒。
但这令整件事更加的玄幻了。
我转而开始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我坐在床上,认真地思索了一小会儿,使劲儿拧了自己一把。
疼。很疼。
为了验证真假,我反复地拧了自己好几下,终于能够接受这狗日的现实了
杨复,这个混蛋王八蛋, 他给我下药??????还用链子把我拴起来了????????
我终于回过神来了, 第一反应就是找手机,但我把卧室翻遍了都没找到。
也对, 他都干出这事了,怎么会给我留个手机, 这不白干了吗。
我受到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这下子感觉自己脑袋都傻了。
我坐到床沿上冷静了一会儿,口有点干, 看到床头柜上放着我的保温杯, 拿起来打开盖子, 看到里面冒着热气的水,我以质疑的眼神观察它一阵, 放回原位。
虽然按照常规逻辑, 现在杨复没必要再给我下药,但我有心理障碍了, 至少这一会儿是喝不下去。
我继续冷静。
但根本冷静不下来。
我现在只想把杨复的脑袋按到马桶里面去。
他疯了, 真的。
不但他疯了, 他还想把我逼疯。
我反复地深呼吸,终于勉强地镇定了一些,屈膝踩到床上,低着头研究这链子,尝试着徒手掰了下,没用。
当然没用,理所当然没用,我就多余试这一下。他都这么做了,怎么可能给我用个能被我掰开的。
我看了下链条的长度,重新下地,正要出房间,杨复推门进来了,脸上的表情好像无事发生,说:“醒了啊。”
我意识到什么,转头环顾卧室,果然,窗台旁的墙上装着个监控摄像头。
“饿了吧?我刚把饭做好,你就醒了,咱俩心有灵犀啊。”他说。
我回过头看着他,没说话。
“这链子够长,能下楼。”他说。
“……你疯了吧。”我说。
他笑了下,说:“是啊。”
“马上把锁打开,这件事就当没发生,杨复,不然我会报警的,不是吓你,我说真的。”我很认真、很严肃地问他,“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行为的性质有多严重?”
“知道啊。”他很不当回事儿地回答我。
他那么文盲,肯定也法盲,估计不知道,在这里打肿脸充胖子。我必须提醒他:“如果你一错再错,我报警的话,你会坐很多年牢,而且身败名裂。这不是小纠纷那么简单了。”
他看着我,笑得更灿烂了,好像我才是法盲一样。
他自顾自地笑了一会儿,然后说:“枪毙我也不会放你走。”
“……你清醒点。”我说。
他走到床头,拿起我的保温杯,拧开盖子,喝了一口,说:“没放东西,安心喝。”
“放了我!”我忍不下去了,冲他吼起来,“杨复你有病!放开我!”
“吃饭去吧,放久了不好吃了。”他说。
我腾的起身,拽住他,狠狠地给了他一拳。
他不还手也不反抗,甚至不躲开,只是满不在乎地看着我笑。完全就是个已经疯了的样子。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揍了他一顿,一点也没留情,因为这次我是真的出离的愤怒了,他把事情做得过了,非常过。
他被我打得鼻青脸肿,还是那副死样子。
最后我把他摁在地上,骑在他身上,两只手掐着他脖子,告诉他我真的会杀了他。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我们僵持了一阵,然后,他轻轻地哑声说道:“我爱你,川儿。”
“我不爱你了!”我大声地告诉他。
他说:“那你就杀了我吧。”
可是我不想当杀人犯。
我们又僵持了一会儿,他问:“你到底杀不杀?”
“……你非逼我恨你是吗?”我问他。
他看起来特别无辜:“没啊,我想你继续爱我,就跟以前一样。”
“不可能了。”我说。
他说:“哦。”
他说:“我好难受。”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眼神麻木。
又过了一会儿,他模样很认真地对我说:“我算了下,你九岁遇上我,大概是十六的时候爱上我。七年。那我从现在开始重新养你,满打满算,最多到你三十六,就又会爱我了。”
“……不会。”我简直哭笑不得,“不会!我只会恨你。”
他沉默了几秒,问:“真不吃饭是吧?”
“不吃。”我说。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扯了下,翻身跟我换了个上下,发疯地亲我的脸和脖子。
我和他扭打成一团,这回我下手完全不留情面了,真的,我已经被他气得发狂了,他拽着我往床上按的时候,我挣扎着摸到床头柜上的保温杯,使劲儿砸他后脑壳。
如果这一下砸死了,就算我的,我认了。我在这一刻满脑子只有这个想法。
可惜,没砸死。
我只砸了他两三下,他就把保温杯抢过去扔开了。
他按着我,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问:“吃不吃饭?不吃就z。我让你选。”
“变态!”我骂道。
他又笑起来:“是啊,我就是变态。”
“……”
他这么直接承认,我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了。
“接着骂啊。”他非常变态地说,“我特喜欢听你骂我。”
“……”变态。我在心里骂。
他笑得更猖狂了:“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呢?”
我:“……”
他非常自信地说:“我肯定猜对了。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
“我在想你坐牢的时候会有多悔不当初。”我冷声说。
他的笑容渐渐散了,轻声说:“不用等到那时候,我现在就很后悔。川儿,我真的很后悔。别离开我,好不好?我对你这么好,不会有人比我对你更好了,外面那些人都是坏蛋,他们就是想看咱们笑话,想害咱们。”
事到如今,我只能用缓兵之计:“杨复,你放开我,我不报警,我带你去看医生,好不好?我不是骂你,我是真觉得你现在精神有点问题。”
他很淡定地说:“我又不是第一天精神有问题,药还是你看着我吃完的。”
“……”
倒也确实如此。
数年前,他发作过轻度躁狂,及时被我拉去看医生吃药,很快就好了,一直没复发。
现在这是复发了?
“你是……躁狂复发了吧?”我尝试着用好点儿的语气安抚他,“杨复,我知道了,你只是发病了,我不生气了,也不报警,你放开我,我们去看医生。”
“逗你的,我没发病,我现在很正常很清醒。”他说。
什么正常人是这样的啊!
我还要劝,他问:“吃饭还是做|爱?”
“……去看医生。”我说。
“没有这个选项。”他说,“我数一二三,你不选我就帮你选。”
他刚说完,我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叫了两声。
我:“……”
他看起来特别遗憾:“我想选做|爱的,这肚子真不争气。”停了下,表情更遗憾了,遗憾中掺杂着玩味,“也不是第一天不争气了。”
我:“……”
他贱兮兮地瞅着我问:“是不是?”
我飞快地回想了一下,家里没屯治躁狂的药,不然我肯定给他塞嘴里。
他飞快地想出了损招:“要不你吃你的,我做我的……”
“吃饭。”我说,“只吃饭。”
可是,当深夜来临,我意识到选吃饭根本没意义。杨复是宇宙间最大的骗子。
我逼自己吃了两碗饭和很多菜,可他夜里还是要上我。
于是第二天我不吃了。
杨复故技重施,又吓唬我说不吃就【】
我冷冷地看着他,话都懒得跟他说了,反正说了是白说,饭吃了也是白吃。
他见吓唬不动我了,就来真的。
完事儿后,他以为吓到我了,问我吃不吃,我还是不吃。
从上午这么折腾到了晚上,他终于意识到了我是来真的,不再瑟了,使劲儿说好话哄我求我吃点东西喝点水,我把嘴巴紧紧闭着,不吃东西不喝水,也不说话,就只是坐着发呆,坐累了就躺下。
他见央求无效,态度又强硬起来,说再不吃就掰着我嘴往里喂。
随便他怎么说,我躺我的。
他真的拿来了食物掰着我的嘴往里塞,我死死闭着嘴,就算被他掰开了把东西塞进来,我也不吞咽,食物掉得到处都是,脏兮兮的。
他停下来,撂狠话:“行,你别吃,饿死你。”
我听得想笑。可惜笑不出来。
我夜里被饿醒了,一天没吃东西,水都没喝,肚子叫个不停。
杨复躺我旁边,用幸灾乐祸的语气说:“说了会饿。”随即温柔起来,问,“想吃什么?我去做。”
我没理他,闭上眼睛继续睡。
“是我不好,别生气了。实在生气,你打我骂我,自己不吃饭是饿得自己难受,多傻啊。罚我明天也不准吃饭好不好?就看着你吃。馋死我,饿死我。”他说。
我还是不理他。
他下床离开卧室,不多久端着一碗虾仁火腿炒饭回来了,故意放到我面前给我闻。
我肚子叫得更厉害了,但我的意志很坚强,就是不理他。
最后,我记不清我怎么睡着的了,有可能是饿晕的。
我饿晕之后又饿醒来,发现杨复趁着我晕在掰着我嘴塞食物,急忙往外呕。
“川儿,真的,吃点儿东西。”他苦口婆心的样子好像是我在无理取闹一样。
我咬紧牙关,就是不吃。
到这一刻,我真有那么一点不想活了。当然,我知道这种想法不可取,但是……但是,我真的很迷茫。
我不知道我和杨复闹成现在这样的意义在哪里,也不知道要怎么结束这场闹剧。大概,只能指望行云和上次一样回来救我了。或许我应该吃点东西好让自己能够撑到他来救我。
但是,不想吃。
这大概就是心如死灰的感受吧。
我不怕杨复囚禁我。他最多也就是囚禁我,不可能杀了我。但是,这样的他已经从心理上杀了我。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撑了两日一夜不进水米,撑住了,没死。
杨复没撑住。
他又是恐吓又是央求地轮番发疯、无能狂怒后,终于把链条给我去掉了,还说我想出门也行,但不能去车站、机场这些地方,不能自己开车,不能超过晚上八点回家。
笑话。我为什么要听他的?
我现在就要离这个变态远远的。
我的车钥匙被他拿走了,也不把我手机还给我,我就走路,准备出了小区后打个出租车去我之前租住的公寓。我长得不像寒碜人,和司机解释一下身上没钱要回去拿,司机肯定能理解。
司机要是不理解,我就走回去。
杨复拦着不让我出门,说:“先把饭吃了。”
我想了想,答应了。
饿了这么久,乍一吃东西,胃里隐隐作痛。
杨复用一种特别恶心人的、自我陶醉的肉麻语气说:“就会磨人。”
好像我和他很熟、感情很好一样。
我忍耐着吃了半碗饭,塞不下去了,搁下筷子看着他。
他还在吃。
之前我没吃饭,他也没吃,估计他也挺饿的,我吃半碗饭的功夫他一番风卷残云,这会儿第二碗都快吃完了。
“……我吃不下了。”我说。
在成功逃离之前,我得能屈能伸,不能刺激得他又发狂。
他说:“你等下,我就吃完了,送你去你公寓那儿拿东西。”
“不用。”我说。
他笑了笑,夹起一块排骨放进他自己碗里,抬眼瞅着我,说:“对不起,你说了不算。”
“……你不去上班吗?”我问。
他说:“老板娘都要跑了,老板还上什么班啊。不上了,破班,坏班,把我老婆都气得要跑了。”
他好像觉得他这么说话很萌、很俏皮。
我只想翻白眼。
事实上,我真的这么做了。
杨复吃完饭,把餐具放进洗碗机,打开清洗模式,然后对我说:“走吧。”
我正要走,他慢悠悠地说:“你要是想路上找人报警,我不拦你,但你得想清楚了,现在满世界都知道你跟我的关系,就算不知道,我一说也知道了。我反正不要脸,到时候我就说你是因为边西川跟我闹呢。警察不会管这种事儿的。倒是狗仔知道了,肯定得放上网去说。我反正无所谓了,你看你要不要被人看这种笑话。”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故意用非常痛心疾首的语气问他,尝试唤醒他的良知迷途知返。
但他执迷不悟,两手一摊,倒打一耙:“我没变,我一直都这样。变了的人是你,川儿。你以前死活要跟我在一起,我说不要不要,你非要。现在把我睡厌了、嫌我老了,就不要我了,这是渣男行为啊川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川儿。”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