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梦。

  她的话音轻轻地落地, 沈昀舟的心却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重重地碾过,又闷又痛。

  他的目光慢慢地落在她的唇上。

  这张嘴,唇色潋滟, 像最鲜嫩可口的樱桃,明明昨晚和他接吻时, 还那么甜, 那么软,甜言蜜语张口就来, 为什么现在却能对他说出这么冰冷无情的话。

  周梁如愿地和沈星柔领证,她也如愿地睡到他, 他身上已经没有她想要的东西了。

  他被她彻底抛弃了。

  周雨浓看着他,唇角的弧度透着一丝嘲讽:“沈昀舟, 你是不是还在妄想, 把我留在你身边,日久生情,总有一天我就会爱上你?”

  沈昀舟抿着唇,没有说话。

  “我负责任地告诉你,不可能的,你趁早对我死了这份心吧。”周雨浓的语气有些凉薄。

  “以及,你原不原谅我,”她一字一顿, “我根本就不在意。”

  说完,她想从沙发上起身,却被男人的一双大手按住她的肩膀, 他身上带着一股冷冽的压迫感, 眼神黑沉沉地盯着她。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周雨浓挣扎无果后, 恼了, 拳头锤着他的胸膛,“我要回家了,你放开我!”

  试纱间外,沈星柔隐约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心中惴惴不安,在犹豫要不要打电话通知周梁,让他现在过来一趟,把周雨浓带走。

  但又怕把他叫来了,以沈昀舟现在的情绪,两人极有可能会发生肢体冲突。

  沈星柔打开的手机又摁灭了,决定再观望一下。

  试纱间内,沈昀舟突然俯身,一言不发地将周雨浓紧紧地箍在怀里。

  他像一张网,周雨浓被束缚住,动弹不了,只能轻嗤:“沈昀舟,你这样真的好可怜。”

  沈昀舟眼眸微闭,嗅着她发间的淡淡香气,喑哑着嗓:“那你心疼我一下,好不好?”

  “何必呢。”周雨浓说,“对你而言,我现在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你何必要自虐,硬要把刀往自己心里捅。”

  是啊,曾经心上的一抹蜜,变成了一把利刀,让他痛不可言。

  可即便这样,他也还是不想和她在一起。

  “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不爱我也行。”沈昀舟紧紧地搂住她,低声说,“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不爱你也行?”

  周雨浓突然轻轻地笑了一下,转头,唇贴到他的耳边,压低嗓音说:“沈昀舟,你是不是昨晚开了荤,食髓知味了,想和我长期保持那种关系啊?”

  沈昀舟沉声:“不是。”

  两人陷入一阵沉默中,他的双臂还是禁锢着她不放。

  半晌,周雨浓平静地开口:“沈昀舟,没用的,喜欢不是加法,是乘法。”

  一方为零,那么无论另一方再如何努力,结果还是为零。

  沈昀舟身体微微一震。

  周雨浓:“你现在感觉到痛苦,离不开我,只是戒断反应,正常的,不要再纠缠了,过一阵时间就会好的。”

  似乎是无力再困住她,沈昀舟闭了闭眼,终于缓缓地松开了手。

  周雨浓推开他,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试纱间。

  沈星柔正坐立难安,见周雨浓出来,连忙上前问:“浓浓,你们……”

  “嫂子。”周雨浓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语气微冷,“这次的事我不怪你,但是绝没有下一次,我和沈昀舟是没有可能的,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插手。”

  沈星柔面色微红,语气歉疚:“对不起,浓浓,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周雨浓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沈星柔顿了一下,走进试纱间,看到沈昀舟地坐在沙发上,眼眸半垂,孤独、落寞。

  她走过去,轻声问:“哥,你和浓浓是怎么回事?”

  沈昀舟没回答,过了半天,才抬眸看她,轻飘飘地问了一句:“我很差劲吗?”

  沈星柔一惊,“怎、怎么会呢?”

  爱情真的是可怕,竟让这样的天之骄子也陷入自我怀疑,自我否定中。

  她连忙鼓励他:“哥,你是一个特别特别优秀的人,让很多人仰慕的。”

  除了性格冷淡这点,在恋爱中可能会稍显美中不足之外,沈昀舟其余哪一方面都是无可挑剔的。

  “是吗。”沈昀舟嗓音微哑,“那她为什么不喜欢我?”

  这个问题,沈星柔也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她只能说:“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你和浓浓走不到一起,并不一定代表你们中谁就有问题,可能仅仅只是不合适,哥,你要不就试着放下吧。”

  放下?

  沈昀舟垂眸,沉默地看着地面,过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起身离开。

  第二天,香精公司送来一批新出的香料,周雨浓正在熟悉,放在一旁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看了一眼,是云夏打来的。

  电话一接通,手机里传来闺蜜压抑着激动的声音:“浓浓,我今天来对了,见到他了,我见到他了!”

  周雨浓反应了一下,才想到云夏说过今天要去金鱼巷,她连忙问:“见到那个男人了?然后呢?”

  云夏:“他请我在附近的小饭馆吃了个饭,我们聊得很好。”

  “那他为什么消失这么久?”周雨浓问,“确定不是因为干了什么违法的事进去了,刚被放出来吗?”

  “不是,不是。”云夏说,“他说是他奶奶去世了,他回老家料理后事,还有一些别的事情处理,手机也在老家不小心弄丢了,那张电话卡没有实名,异地补办不了,换了新号,所以一直没有联系我。”

  周雨浓半信半疑:“夏夏,那你打算真找他了?”

  云夏:“嗯,我准备和他摊牌,我想包养他。”

  “包养?!”周雨浓错愕,“夏夏,我看你真的昏头了。”

  云夏不以为然:“我问问他这两天有没有时间,让你们这认识一下,你看我是不是昏头了。”

  “好,我倒要看看那个男人到底是不是给你灌迷魂汤了。”

  周雨浓说:“对了,今晚傅沉砚在鹭湖山庄办了一场晚宴,好像是令恬前两天在卧龙湖打出了一杆进洞,要庆祝,你一起去吗?”

  云夏:“我今晚已经约了顾凝。”

  周雨浓:“干嘛?”

  云夏笑了一下,“听说,她包养过一个男模,我要去向她取取经,看看一个月给多少合适,有什么要注意的。”

  周雨浓:“……”

  是夜,鹭湖山庄。

  令恬前两天在卧龙湖高尔夫球场的一个三杆洞,打出一杆进洞的记录。

  对于业余人员来说,一杆进洞是十万分之一的概率,这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值得庆祝的事。

  傅沉砚当场派了一百万的红包,给所有球童以及球场的工作人员,还为当天所有在卧龙湖打球的人买单。

  今晚,更是在鹭湖山庄宴请了上百人。

  去年傅沉砚和令恬结婚时,周雨浓在巴黎要参加新款香水发布会,没有回国参加他们的婚礼。

  今晚,是周雨浓第一次见令恬。

  令恬上个月刚大学毕业,今晚穿着一条白色的一字肩流苏高定礼服,一走近,就嗅到她身上的淡淡橙花香。

  在干净清透的橙花里,点缀着一丝丝甜润的肉桂,令人心情愉悦,像层层叠叠的粉樱绽放在枝头,浪漫明媚。

  周梁给两人互相介绍认识,令恬唇边绽出两枚浅浅的梨涡,人如其名,特别甜。

  周雨浓之前听周梁说,当初令氏破产,令恬被傅沉砚的车给撞了,在医院醒来后就认定傅沉砚是她老公,而傅沉砚也对她一见钟情,把她宠上天,最后真的成了她老公。

  爱意是藏不住的,傅沉砚看令恬时,满眼柔情,和她说话时,语调也会温和下来。

  他的笑容,也只给令恬。

  周雨浓莫名地想到沈昀舟,一个男人对外再冷,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也是这样的。

  晚上十点半,周梁送沈星柔,周雨浓自己开车回家。

  帕拉梅拉驶入栖云湾,在周家大门外看到一个男人,男人靠在卡宴旁,看到她的车开过来,立刻往大门前走了几步,拦在她的车前。

  周雨浓微微蹙眉,按了两下车喇叭,示意他让开,她要进去。

  男人却拦在车前,无动于衷。

  周雨浓坐在车上,和男人对峙了几分钟,终于,她打开车门,下车。

  “沈昀舟,你到底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这个,给你。”沈昀舟把手上的一只毛绒绒的玩偶递过来。

  周雨浓的目光在玩偶上定了几秒,是一只很可爱的帝企鹅宝宝

  她没有接。

  “不是买的。”沈昀舟说,“我从娃娃机里夹出来的。”

  周雨浓看着他,淡淡地问:“那又怎么样?”

  沈昀舟:“你不记得了。”

  那晚,在电玩城里,她说只要他能夹到那只帝企鹅,她马上就叫他老公。

  周雨浓面无表情地接过那个玩偶,看也不看地砸到他身上:“你真的很烦。”

  玩偶掉落在沈昀舟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