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现代言情>坏纸鸢【完结】>第37章

  许鸢平静地看着她。

  郑嘉薇身后的佣人赶忙提醒她:“谢先生从前说过,庄园里的鲜花许小姐可以随意使用,包括玫瑰。”

  郑嘉薇听到这话,脸色一沉:“我还听说,谢先生送了很多好东西给你,反正你现在也没机会去谢先生面前,不如把那些东西送给我吧?我来替你用。”

  丽桦:“你——”

  许鸢按住丽桦:“请便。”

  郑嘉薇没想到许鸢会这么波澜不惊,但对于许鸢的识趣,她很满意。

  许鸢住在二楼,整个二层除了卧室之外,剩下所有的房间都用来放置谢盈朝送她的衣物和首饰。

  郑嘉薇进去的时候惊呆了。

  她从前跟着樱泉帮的陈泉,樱泉帮不像谢氏财大气粗,那男人也没有这么大方,她见过的东西不算多。来到谢盈朝身边后,他送她东西都是几十件几十件的送,她以为谢盈朝对她已经够好了。

  站在这些房间里,她才发觉,相比许鸢的这些东西,她那点实在不够看。

  郑嘉薇打开首饰台上的暗红色的木盒,里面躺着一只顶级帝王绿翡翠手镯。

  她一年前曾陪陈泉参加了一场拍卖会。

  这手镯正是压轴的拍品,被谢盈朝眼睛不眨地以八个亿的高价拍下来,那也是她第一次见到谢盈朝。

  对于年轻有为,出手阔绰又英俊的男人,没有女人会不动心。

  所以,当陈泉提出要送她来谢氏庄园时,她立刻就答应了。

  郑嘉薇把玩着手镯:“原来这是送给你的,现在是我的了。”

  丽桦一脸怒意,要不是许鸢拉着她的手腕,她一定会忍不住开口和她吵架。

  郑嘉薇在许鸢的住处搜刮了很久,凡是她看中的东西通通让佣人打包带走。

  许鸢对此一言不发,神色淡然得叫人看不出丝毫情绪。

  离开前,郑嘉薇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真的很识趣,是因为知道谢先生对你没兴趣了,所以才这么收敛吗?”

  许鸢淡淡道:“或许吧。”

  郑嘉薇走后,丽桦问道:“许小姐,为什么要把您的东西让给她?”

  “那些都是谢先生送的,本来也不属于我。”

  “可是这样,她在庄园的气焰会更嚣张的!”

  “我不给,她就拿不到吗?”许鸢说,“谢先生对她的纵容已经让很多人有怨言了,可谢先生有因为她的嚣张跋扈惩罚过她,或是对她的所作所为有所不满吗?”

  “……好像没有。”

  “她气焰嚣张,是因为背后有谢先生的默许,所以无论我给与不给,结果都不会有太大的差别。”许鸢温和地说道,“与其等谢先生派人来取,不如让她直接拿走。”

  丽桦在庄园里陪了许鸢两年,这两年间许鸢与谢盈朝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此刻,她心里滋味复杂:“许小姐,您真的认为,在谢先生的心里,她比您更重要吗?”

  ……

  夜。

  谢盈朝靠在床头,女人伏在他腿.间,波浪般的长发散在黑色的床单上。

  他垂眼凝视着女人蓬松的发顶,眼眸里没有情绪,沉得如一汪深潭。

  女人起身去浴室刷牙,回来后柔若无骨般挂在他身上:“盈朝……”

  “叫我什么?”

  郑嘉薇脸上不快的神色一抹而过,乖乖改口:“谢先生。”

  “猜我今天在庄园见到了谁?”她笑嘻嘻地说,“您真偏心,竟然送那么珍贵的镯子给许鸢,我不开心了,以后,您要送给我比她更好的才行。”

  谢盈朝淡淡道:“不值什么,下次拍卖会带你去。”

  “太好了,不过许鸢把那块翡翠送给我了,在拍卖会之前,我也可以勉为其难戴她用过的。”

  “她送你了?”谢盈朝蹙眉。

  “不止镯子,还有很多别的东西,听说您送她的东西她从来都不用,真不知好歹。”郑嘉薇甜甜地笑,“谢先生,许鸢住的那幢小楼好漂亮,楼前的花田真美,我也好喜欢啊。”

  谢盈朝静了静:“喜欢就搬过去吧。”

  郑嘉薇脸上露上喜色:“就知道您对我最好了。”

  “对了,前些天陈泉找过我,他说有笔利润可观的生意想要和谢氏谈,可谢先生一直不愿意见他。”

  “你想要我和他谈?”

  她趴在谢盈朝的胸口:“我从前跟过陈泉,这您是知道的呀,虽然我现在已经完全被您迷住了,但客观地评价,陈泉的为人还算不错,这笔生意对谢氏有利无害,为什么不能谈谈呢?”

  “床上谈名利场多扫兴?”谢盈朝扼住女人后脑的头发,“我有更好的生意,要和你谈。”

  郑嘉薇被他揪得一痛,但唇边仍挂着妩媚的笑容。

  她朝谢盈朝贴了过去。

  ……

  丽桦起床时,许鸢已经在楼下的沙发上看书了。

  许鸢做了椰蓉吐司和热牛奶当早餐,给她留了一份。

  这让丽桦有点愧疚,好像她才是小姐,连早餐都有人为她准备好了。

  不过她知道许鸢不在乎这些,开心地坐在餐桌前吃吐司。

  晨光灿烂,许鸢赤脚踩着沙发上,膝上放着一本图解世界史在看,她整个人沐浴在光下,暖洋洋的。

  要是许小姐能一直待在庄园就好了,丽桦心想。

  如果对象是许鸢,她在这里再工作上一百年也没有问题。

  “好吃吗?”见丽桦一直盯着自己发呆,许鸢抬头看她。

  丽桦小鸡啄米点头:“比我吃过所有面包店的吐司都要好吃。”

  许鸢笑笑。

  “像您这么完美的人,不争不抢真是太亏了。”丽桦咽下一口吐司,“男人也是需要价值感和认可的,谢先生送的东西您从来不用,也不会因为得到礼物而开心,他无法从您身上得到满足感和成就感,所以才会喜欢郑嘉薇吧?她真的很会跟男人撒娇,也很会奉承男人,虽然我很讨厌她,但不得不承认,很多男人就是吃这套啊。”

  许鸢:“别胡思乱想了。”

  丽桦吐了吐舌头,正要把最后一口吐司吃完,忽然看见丁管家出现在大门口。

  按庄园的规矩,佣人不能在主人面前坐下吃饭。

  她吓了一跳,连忙把那块吐司藏在口袋里站起来。

  “许小姐。”丁管家一如既往的严肃与恭敬,“先生的意思,这幢小楼从今天起,给郑小姐住。”

  他端详着女孩,想从她脸上看到一些繁杂的表情。

  可出乎他意料,即使听到这样的消息,许鸢也没有任何失态。

  “我要住在哪里?”许鸢问。

  “庄园后面的池塘边有一幢闲置的小楼。”

  丽桦惊讶:“那里荒废很多年了,潮气还很重,谢先生怎么会让许小姐住那里呢?”

  许鸢:“丁管家能帮我问问谢先生吗?如果不再需要我的话,送我离开庄园也可以。”

  丁管家蹙起眉:“许小姐,先生不准您离开庄园是因为外面危险,他没有说过您不能离开住处,更是从来没有说过您不能去找他,这个问题我无法帮您询问,如果先生想要送您离开,就不会另外给您安排住处,不是吗?”

  许鸢静了静:“您说得对,我明白了。”

  “这里所有的东西您都可以带走。”丁管家意有所指,“只要是您喜欢的东西,不必在意别人。”

  许鸢点点头:“丽桦,辛苦你把我日常穿的衣服,还有书架上的书整理一下。”

  这幢楼几十个房间,丁管家没想到许鸢最后带走的东西只有三个纸箱,就连佣人辞职离开庄园都不止这么点行李。

  谢盈朝送给许鸢的东西她只带走了一样——那幅她母亲的画作《假日的花园》。

  在许鸢离开小楼时,郑嘉薇刚好搬过来。

  她盯着佣人抬的箱子:“这幢楼是我的,里面的东西也该是我的,你怎么能把这里的东西带走?”

  “这些玩意不值钱。”郑嘉薇瞥了眼那些书,目光又落在那幅画上,“画看起来倒是很有价值,把它挂回墙上。”

  最后一句话是对佣人说的,但是没有人动。

  她不满地瞪了他们一眼,又笑眯眯看着许鸢:“既然没人动手,不如你亲自把它挂回去吧。”

  郑嘉薇其实很聪明,昨天没有把本性展露太多,是因为她还不确定许鸢在谢盈朝心里的地位。

  现在谢盈朝直接让她住进了许鸢的住处,对她昨天抢走许鸢的东西也没有表态,足以说明他对这女人厌倦了。

  一个被厌倦的女人在庄园是没有地位的。

  郑嘉薇性格本来就跋扈嚣张,不知收敛。

  现在仗着谢盈朝的喜欢,做起事来更不会有什么顾忌。

  许鸢拧起眉梢,平静的神情终于出现一点裂痕。

  丁管家一直在旁观察她,只要她开口求助,他就会介入阻止。

  可即使是这样,许鸢仍没有说什么,她拿起那幅画,走回屋子。

  《假日的花园》挂在一楼到二楼缓步台的墙上,位置离地面有些高,踩着椅子才能把它挂上去。

  许鸢没有麻烦任何人,她搬来椅子,踩上去挂画。

  郑嘉薇唇边挂着不明显的冷笑。

  她走到许鸢背后,盯着她脚下的椅子腿,突然伸脚去踹。

  在这个位置摔倒会直接沿着楼梯滚下去,相当危险。

  郑嘉薇的脚还没碰到椅子,就被另一只穿着黑色短靴的脚踩住。

  来人踩住她以后,在她的小腿骨上狠狠地踹了一下,把她直接踹倒在地。

  郑嘉薇后背撞在了角落里一根金属灯柱上,唰地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郑嘉薇痛叫了一声,抬头看见谢静秋挡在许鸢的椅子前。

  谢静秋伸出的脚甚至还没收回来。

  当着郑嘉薇的面,她弯腰重重地拍了拍了鞋子,仿佛粘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你……”郑嘉薇怒目而视,“你干什么?!”

  她摔倒以后,周围竟然没有一个人去扶。

  谢静秋冷漠道:“我听说许鸢要搬家,想帮忙来着,刚好看到有人背后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就忍不住踹了一脚。”

  “你怎么敢踢我?”郑嘉薇忍着疼痛爬起来,她一向对自己的皮肤很爱护,受一点伤都怕留疤,现在背后划出一道这么长的口子,她又痛又气,神志不清,“我是谢先生的女人!”

  谢静秋:“大哥的女人很多,你这样的倒是头一个。”

  许鸢挂好画下来:“谢谢。”

  谢静秋仰头看着:“我记得这是你母亲的遗物。”

  她踩着椅子,重新把那幅画取下来,递给了一旁的丽桦:“珍贵的东西就要收好才对,把它带走吧。”

  “谢静秋!”郑嘉薇咬着牙,“谢先生把这幢楼送给我了,里面的东西都是我的,你敢让她拿走?”

  “你的?”谢静秋挑眉,“庄园里的东西不是你的,也不是大哥的,它们不归任何人所有,而是谢氏的财产,你只拥有这栋小楼的暂住权,就连大哥都不敢说这幢楼是他的,你好大的口气啊。”

  “至于这幅画,你大可以去跟大哥要,看他会不会给你。”

  谢静秋拉着许鸢离开。

  郑嘉薇在背后低低地说:“等我成为谢氏的女主人,有你好看的。”

  前些日子,郑嘉薇差点对谢静秋身边的人动了手,两人早有纠葛。

  在郑嘉薇认知里,谢静秋不过是个偏的不能再偏的旁系,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谢静秋脚步顿住。

  她穿衣风格一向偏中性,白色衬衫外搭着一件麻灰色西装马甲,下面是灰色的女士西裤,脖子上挂着一条银质的骷髅项链,她惯于留短发,让她整个人的气质有一点外放的洒脱。

  尤其当她笑起来的时候。

  她走到郑嘉薇的面前,脸贴得她很近:“那你最好祈祷自己能美梦成真,身为谢氏继承人,我做掌权人的概率虽然低,但还是比你成为女主人的概率要高一些。”

  “你今天对我说出这样的话,一旦某天大哥出了什么意外,而我做了掌权人——”

  “——我弄不死你。”

  平时看她大大咧咧的,但到底是谢家的人。

  谢静秋真的沉下脸的时候,不光被她直视的郑嘉薇,就连一旁的许鸢都感到一阵强烈的压迫。

  郑嘉薇咽了下口水:“……你别忘了,你上面还有谢铎呢。”

  “确实把那个家伙给忘了。”谢静秋笑了,“从现在开始祈祷吧,是他的话,你只会死得更惨。”

  ……

  离开小楼后,许鸢看着谢静秋:“你不必为了我得罪她的。”

  “我觉得很有必要啊。”谢静秋满不在乎道,“你是嫂子,这是我应该做的。”

  “已经不算了。”许鸢很久没有听到“嫂子”这个称呼了,事实上,她也从没把那个称呼当真。

  谢静秋笑笑:“对于大哥而言,你一直都是那个最特别的存在,没人都取代。”

  许鸢看着谢静秋,不清楚她说这话的用意是什么。

  谢静秋:“我和大哥认识十多年了,知道从前的他是什么样子,所以对他后来的模样格外惋惜,站在这样高的位置上,没几个人的手里能做到干净,太心软的人,守护不了家族。”

  “曾经的我,以为他会一直那样走下去,直到你出现,他又有点变回我很多年前认识的谢盈朝了。所以我打从心底里希望,最后陪在他身边的人会是你。”谢静秋笑着说,“你也是我唯一认可的嫂子。”

  “很多年的谢盈朝?”许鸢重复着她的话。

  谢静秋垂下眼:“不是太好的人,但也不算太坏。”

  ……

  许鸢住进了池塘旁的小楼,这里位于庄园的最后,远离那些是非,格外安静。

  丽桦忙着收拾房间,许鸢在料理台前做甜点。

  她做得不多,但很精致,刚好够一个人的食量。

  等到丽桦收拾完后,她递过去一个漂亮的木质小食盒:“麻烦你帮我送给谢先生。”

  听到她这句话,丽桦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许小姐终于愿意主动找谢先生和解了!

  但凡许鸢主动低头,庄园里根本就不会有郑嘉薇什么事!

  “要请先生晚上过来吗?有没有什么信要我帮忙送的?带话也行。”

  许鸢温和地说道:“明天是弗拉克斯曼小姐的礼仪考核,我想去参加,但离开庄园需要他的同意。”

  丽桦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是化解误会吗?”

  “我和他之间没有误会。”许鸢说,“你去吧,他现在正在吃晚餐,时间刚好。”

  ……

  主屋,餐厅。

  丽桦把食盒放在桌上:“先生,这是许小姐做的。”

  谢盈朝正在切盘中的小羊排,听到这话,抬起眼眸。

  食盒里摆着四个金黄色的流心芝士饼,饼上用淡红色的玫瑰酱勾勒着漂亮的图案,香气扑鼻。

  丽桦:“许小姐说做事要有始有终,她明天想要去参加弗拉克斯曼小姐的礼仪考核,这需要您的同意。”

  谢盈朝等着听她的后话,丽桦却停下了。

  “没了?”他问。

  “还、还有的。”丽桦实在为许鸢心急,一咬牙,自作主张道,“她很想您,希望您抽空能去看看她。”

  谢铎笑出了声来:“这可不像是嫂子会说的话啊。”

  丽桦面红耳赤:“虽然不是亲口说的,但我确定,许小姐心里是这么想的。”

  谢盈朝心情看上去很不错:“你跟着她,结束后就回来,不要去到学院以外的任何地方。”

  丽桦忙道:“谢谢先生。”

  她离开后,谢铎望向食盒的点心:“光是看着都要流口水了,嫂子手艺真好,大哥会舍得分我一个吗?”

  正说着,郑嘉薇从门外走进来。

  她听见了谢铎的话,走到餐桌前:“谢铎,为什么你从来不喊我嫂子?”

  谢铎没有回答,只是礼貌地笑了一下。

  谢盈朝:“你迟到了。”

  庄园里的早餐、晚餐都有严格规定的时间。

  错过时间就不能到主屋用餐,这是庄园的规矩,毕竟打断别人用餐很不礼貌。

  郑嘉薇坐在谢盈朝的身边许鸢从前的位置上,细声细气地撒娇:“对不起嘛,我下午去看了医生,所以回来晚了。”

  其他人都低头吃自己的饭,只有谢盈朝问了句:“生病了?”

  “我受了好重的伤。”她声音甜腻,“是静秋,她故意推我,害我跌倒流血了,背上说不定还会留疤。”

  谢静秋放下刀叉,神色不变:“我是推了你没错,但话要说完整,你为什么不告诉大哥,我之所以推你,是因为你先使坏,想要把许鸢从楼梯上推上去呢?”

  这话一落,谢盈朝平静的目光骤然沉了。

  一直安静吃饭的谢斯止手中叉子顿了顿。

  他抬起眼眸,阴冷的目光,落在了对面那女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