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现代言情>坏纸鸢【完结】>第09章

  不等许鸢做出反应,谢盈朝已经握住了她的指尖,带她走到花园中央的钢琴前。

  那一首曲子是如何弹下来的,许鸢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周围的灯光映得她快要睁不开眼。

  偌大的花园宴会,除了她与谢盈朝指尖流逸出的琴声,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宾客们各怀各的心思。

  许鸢在想裴霁言的眼神,还有他说的话。

  刚才那一瞬间,她看见了他一向温柔的眼眸里破碎的情绪,那让许鸢有些难过。

  那一刻裴霁言是想说话的,但被他父亲极有眼色地强行按住了。

  “你该专心一点。”谢盈朝偏头看她,看似柔和的语调带着不容她质疑的意味。

  许鸢连忙收回思绪。

  一曲弹完,谢盈朝揽住她的腰站起来,朝来宾介绍:“诸位,这是许鸢,我们偶然相遇,她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我很珍惜,也迫不及待想和别人分享这份喜悦。”

  这瞬间,温家人的尖锐的目光几乎把许鸢射穿。

  要不是谢盈朝的手还在她的腰间,她毫不怀疑他们会冲上来把她撕碎。

  她沉默着,揣测他的用意。

  谢盈朝不是会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男人。

  他将她介绍给宴会上的宾客,以什么样的身份?未婚妻?还是一个玩伴?

  对此,谢盈朝模棱两可,并没有解释。

  他在这样的场合游刃有余,交谈、啜饮,优雅得无懈可击。

  人群中,裴霁言挣脱父亲,朝她所在的方向走来,中途被谢斯止拦住。

  “一个忠告。”少年懒洋洋的,“不要当着谢盈朝的面说傻话,就算不考虑自己,也想想她。”

  裴霁言俊美的脸上覆了一层霜,他捏紧的拳头垂在身侧,最终没有上前。

  宴会直到深夜才结束。

  人声散去,余下一地落寞的寂静。

  谢盈朝站在许鸢面前,伸手抚摸她垂在耳畔的发丝:“你的脸色看起来很糟糕,是太累了吗?”

  许鸢拨开他的手:“不。”

  男人挑眉。

  “我只是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和身份来对待您,谢先生。”许鸢疏离道。

  谢盈朝蹙眉:“不是说过,不要对我使用敬称,我喜欢你和我亲密一点。”

  许鸢:“对于钢琴老师或许不需要,但我和她们一样,是您的玩物,玩物对主人使用敬语是应该的。”

  “谁说你是玩物了?”

  “如果不是,您怎么会这样戏耍我?我不知道您的身份,甚至不知道今天的自己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

  谢盈朝温柔道:“抱歉,我以为这样做会给你惊喜,是我考虑不周。”

  他风度翩翩:“许鸢,我没有把你当做玩物,谁会有耐心陪一个玩物玩上两个月的角色扮演呢?”

  少女清澈的眼里满是执拗和抗拒,他耐心地解释。

  “我承认,今天的宴会是想给温氏一个警告,但我所说的话也出自真心。”

  “你是上天给我的礼物,我迫不及待想要分享这份喜悦。”

  听到这话,许鸢眼中的抗拒稍稍淡了,水润的眸里闪着柔软的波光:“您的话,不是为了哄我开心吗?”

  “当然是。”

  许鸢一怔。

  谢盈朝笑笑:“只有在乎的人,才会在意她是否开心,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人,她的悲伤与我有关吗?”

  他拉过许鸢的手,柔白,微冷。

  “你还是那么凉。”

  谢盈朝目光是有重量的。

  他盯着人瞧时,会叫人有种自己是猎物的错觉。

  此刻,许鸢就是那只被盯住的猎物,她低下头。

  谢盈朝曲起指骨顶住她下巴,托着她抬起头来:“我这么可怕?”

  “不,不是的。”

  “那为什么不敢抬头看我?”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木质调的香水味。

  许鸢与他对视,陷入了一汪强劲的旋涡里,难以挣扎。

  “接过吻吗?”他问。

  “没有。”

  “这么说,也没有过男友了?”

  宴会留下一片狼藉,佣人们正在打扫。

  在接触到谢盈朝的目光之后,他们极有眼色地离开了。

  谢盈朝宽大的手掌抚住许鸢的后颈,像是为了防止她逃走。

  其实他无需这样,许鸢不会逃。

  对于在什么样的时间、场合下该做什么样的事,她再清楚不过。

  刚才那一番看似蕴含怒意的话,也只不过是在表演。

  他揭穿自己的身份,她总该有点反应才像样,只是要把握好分寸。

  他的吻落了下来。

  与那夜谢斯止在她额头上绅士的一吻不同,谢盈朝的吻带着汹涌而来的掠夺之意。

  揉着,吮着,搓弄着她玫瑰色的唇瓣。

  男人的气息侵入她的唇舌,隐忍了两个月的欲望尽数倾泻,叫许鸢吃痛。

  她无法呼吸,被禁锢在他怀里,鼻端溢满了陌生的气味。

  她想起这几个月来那些溺水的梦境。

  在梦里,她也是这样的窒息。

  手下是谢盈朝的衬衫,衬衫下是他肌肉的纹理。

  她能感受到,男人的身体变硬了,气息也越发灼热。

  就在她以为这个吻只是前菜的时候,后面还有更大的狂风巨浪等待着自己时,谢盈朝放开了她。

  他低头注视着女孩因为深吻而红嘟嘟的嘴唇,眸子里欲.色浓重。

  他指尖抵住她的唇,揩去她唇上的水渍后,轻轻重重地揉弄。

  “你脸红了。”他嗓音低沉,“是害羞吗?”

  许鸢胸口起伏:“是缺氧。”

  他笑了:“希望这个吻没有让你感觉太糟。明天我要去F国谈笔生意,在启程之前,可以陪我吃顿早饭吗?”

  女孩诧异地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今夜竟然什么都不会发生。

  “我送你回去。”谢盈朝只是笑。

  他送许鸢回到小楼,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丁管家轻声道:“先生,温家的人想要和您谈谈。”

  “是为了K国能源开采的订单和今天晚宴的事,他们说,可以在利益分成上再做让步。”

  “抢走订单,又拿联姻作为交换条件,很久没人敢要挟我了。”谢盈朝温存的神情消失在脸上,眼底融了一抹寒光,“没有谢氏的合作,他们很难完成这单生意,用尽手段拿下订单却砸在手里,订单背后K国的黑手党会拿温氏怎么样?”

  丁管家思索了一下:“温氏是具空壳子了,如果无法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订单,他们说不定会拿温氏开刀。”

  风寒露重,谢盈朝的西装领口处粘上了不知哪里吹来的灰尘。

  他掏出白色手帕,漫不经心擦拭着衣服上的脏污:“那就去死好了。”

  丁管家:“今晚不要许鸢小姐陪床吗?”

  谢盈朝抬头,望着二楼亮灯的房间。

  他轻轻触碰自己的唇。

  上面还残留着少女的触感和气味,与他想象中一样香甜。

  两个月的游戏,他每天都在忍耐,明天还要出发去F国。

  虽然只要想到她纤细滑腻的腰肢和脖颈,身体就有种难言的兴奋,但今晚不行。

  那兴奋感太强烈了,强烈到他快要压抑不住。

  那样柔软的、纸糊的风筝一样的容易破碎的人,他怕自己兴奋起来,会控制不住把她弄死。

  “不了。”他眼底暗色的光芒泛起,“日子还长。”

  ……

  许鸢在宴会上没吃东西,丽桦为她准备了一碗水果甜粥。

  许鸢盯着粥里的果碎发呆。

  今晚的很多事,她还需要时间消化,以及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真没想到,谢先生竟然在宴会上说出那样的话。”

  “不过这样一来,温家小姐一定气死了吧,她可是一直想做谢家的女主人啊。”

  “听说她在弗拉克斯曼学院很出风头,幸好,您只需要待在庄园里,不会遭到温氏的报复。”

  丽桦一边收拾房间,一边自说自话。

  她习惯了许鸢的安静,知道她不会回答,只当是说给她听听。

  “弗拉克斯曼学院。”许鸢重复着这个名字。

  “是啊。”丽桦说道,“H国的权贵都喜欢把子女送到这所学院,那是培养人才的好地方,多少人挤破头也进不去的,十几天后就是新学年了,听说小少爷也要前往学院就读。”

  “那里,会更自由吗?”

  丽桦先是一愣,随即说:“虽然是大学,但弗拉克斯曼管理十分严格,招生又少,去那里读书可并不轻松呢。”

  她理解错了许鸢的意思,许鸢没有解释。

  当初她之所以主动跟着谢铎离开青木帮,就是为了获得更多的自由。

  只有处在更宽阔的世界里,她才有逃跑的可能。

  就像谢斯止说的,这庄园是吃人的怪兽,她早晚会想办法离开。

  丽桦收拾完房间就离开了。

  许鸢拿起粥碗,忽然在碗下看见一张折起来的纸条。

  她展开来看,只见上面写着一排清隽的字迹。

  【明早五点过后,我的车会停在庄园侧门停半小时,你想办法出来,我带你离开。】

  许鸢的心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

  裴霁言。

  会写这样纸条的人只可能是裴霁言。

  她合上纸条,把它撕碎,冲进了马桶里。

  明早五点,庄园门口。

  那时起床的佣人不多。

  今晚谢盈朝刚在宴会上搂着她倾诉爱意,想必以她现在的地位谎称散步走到庄园侧门不是难事。

  只要一想到“离开”两个字,许鸢有种无法抑制的期待。

  真的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吗?

  不用再提心吊胆,不用再小心翼翼、不着痕迹揣摩、迎合谢盈朝的爱好。

  许鸢关上灯躺在床上,在心里分析这件事的可行性。

  她半个晚上都很精神,直到后半夜,困意才涌上来。

  她睡过去了,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进了房间。

  她以为是做梦,直到一双手扼住她的脖颈,她才从梦中惊醒。

  ——有人潜入了她的房间,试图掐死她。

  许鸢睁开眼。

  那人戴着黑色口罩和帽子,看不清面孔。只知道他的手强劲有力,是个男人。

  许鸢挣扎着抓挠他的手臂和脖颈,想让男人松手。

  可她力气实在太小了,用尽全力,依然无法摆脱窒息的绝境。

  濒死之际,扼制她的手忽然松开了。

  许鸢趴在床上,拼命地咳嗽。

  房间出现了另外一个人,和那杀人者厮打在了一起。

  许鸢回过神时,只看见杀人者掏出一把匕首,重重地刺在谢斯止的肩膀上。

  谢斯止痛得嘶了一声,下意识松开拽住他的手,那人拔出刀子,破门而出。

  “谢斯止……”

  血从他肩膀汹涌地流出来。

  许鸢踉跄着下床跪在少年的身边,她扯开他的衣服,看到他伤的只是肩膀而非动脉,才松了口气。

  “我去找人来。”她刚要起身叫人,谢斯止拉住她的手。

  “不要。”

  “你在流血。”

  “只是小伤。”

  “这么严重了还算是小伤吗?”

  “许鸢。”少年声线温柔,“你听我的,先不要叫人,柜子里有医药箱,去把它拿出来。”

  许鸢没有动,她站在没有开灯的房间,似乎在思考他这建议的可行性。

  “我在流血,你不管我,我会死的。”黑暗中,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脆弱。

  许鸢只得妥协。

  她找出了医药箱,按照谢斯止的指导,为他的伤口消毒、止血。

  谢斯止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臂按开床头灯。

  他抚摸着许鸢细细的脖颈,那里被掐后留了道红痕:“我今晚总睡不踏实,还好过来看了一眼。”

  许鸢为他贴绷带:“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大概知道。”谢斯止淡淡道,“今晚过后,最恨你,也有能力潜入谢家的庄园的,我猜是温家的人。在他们眼里,你的存在阻碍了和谢家的联姻,所以只要你死了,他们就还有机会。”

  “为什么不准我叫人?”

  谢斯止突然笑了,他勾指刮了刮她鼻尖:“傻吗?”

  这动作有些亲密,许鸢没有躲,只是脸红了红,在台灯暖黄色的影子里并不清晰。

  “谢盈朝明天动身去F国,对你来说是件好事。要是惊动了他,他或许会为你查清事情的真相,可那也意味着他会为此推迟行程,他多待一天你就多一分危险,我是怕你受伤啊。”

  “再说,我三更半夜出现在你的房间这件事,要怎么对他解释?”

  他用种极其轻松的语气说道:“我的伤没什么,明天随便去外面找个医生处理下就好了。”

  许鸢凝视着他:“谢谢你。”

  “倒是有件事要麻烦你。”谢斯止扶着床沿从地毯上站起,“我伤口很痛,暂时没力气离开,要借你的床休息一下。”

  他说着,靠在了许鸢的床上。

  此时,已经凌晨四点半了。

  裴霁言的纸条上写着,他会在五点钟把车停在庄园的侧门,等她半小时。

  许鸢攥着指尖,望向少年。

  他脸上溅了几滴血,上衣更是被血浸湿了,紧闭着双眸,有些疲惫,偶尔蹙起的眉梢叫人难免会想到,他应该很痛。

  许鸢没有吵他。

  谢斯止似乎睡着了。

  许鸢在他身上盖了一条薄毯,动作很轻,他却醒了,抬手握住她的手腕。

  刚一睁开眼的刹那,他眸子里满是森凉的寒意。

  在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谁之后,又弯起一个漂亮的笑容。

  “不走吗?”

  “什么?”许鸢心里一颤,却装作茫然。

  “从这里到侧门至少需要二十分钟。”谢斯止看了眼腕表,“四点五十,你该走了。”

  许鸢抿唇。

  沉默了一会儿,她问:“你知道?”

  “裴霁言试图收买庄园的佣人,可谢家的佣人不敢做背叛庄园的事,一旦被谢盈朝知道,会死人的。”

  “那佣人要告到谢盈朝那里,被我拦了下来,纸条,也是我帮他放在碗底的。”

  少年笑容苍白而灿烂。

  许鸢浅怔了怔:“你不阻止我离开吗?”

  “为什么要阻止?”

  “我们当初有约定,你帮了我,可我还没有帮你完成你的心愿。”

  “你说那个啊。”谢斯止慵懒地扬起眉梢,“我妈死在谢盈朝的床上,我恨不能亲手杀了他,可我也知道,这几乎不可能实现,许鸢,当初我是说过,要你帮我对付谢盈朝,可那也只是说说。”

  “有些事,比登天还难,我不想你去淌那浑水。”

  许鸢没有听清他后面的话,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在那句——我妈死在谢盈朝的床上。

  那夜与他做下约定时,她只知道谢斯止厌恶谢盈朝,从没问过背后的原因。

  反正只要他能帮她活下去,他们就是同盟,不该问的,她从不会多嘴。

  谢斯止神情淡淡的,因为失血而脸色苍白。

  他漆黑的睫毛轻轻颤动:“他以为我不知道。”

  “我是私生子,谢盈朝的父亲并不想认我。”

  他平静地陈述着,似乎在讲别人的故事,淡漠得不带一丝感情。

  他称呼那人是“谢盈朝的父亲”,而不是父亲。

  从些许的细节里,许鸢可以听出少年心头的恨意。

  “母亲怀我时还未成年,她被那个男人抛弃,因为坚持要生下我,又被亲人断绝关系赶出家门。”

  “那几年我们过得很苦,她连自己都养不活,别说养活我,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流浪在街头。”

  “后来那男人死了,谢盈朝做了谢家的掌权人,她又一次去了谢家。”

  “那是个阴雨天,我发了高烧,烧到快要死了,她没钱给我看医生。”谢斯止仰头看着天花板的雕木纹路,“她跪在庄园门外,求谢盈朝让我进去,只要让我一个人进去就好。”

  “那天的谢盈朝格外仁慈,他把我们都接进了庄园,找医生为我治疗。”

  “如果不是后来夜里听到的声音,我几乎要以为,他是真心实意,想要做一个好哥哥。”

  他没有描述那是种怎样的声音,但显而易见。

  谢斯止阖上双眼,再睁开时,他眼里的阴郁消失不见,微笑着看向许鸢:“五点十分了。”

  “为什么?”

  “你今晚怎么总是在问问题?”

  “因为我不懂。”许鸢与少年对视,“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不是解释过了?”谢斯止挪动身体牵扯了伤口,拧起漂亮的眉梢。

  他选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靠着:“对恨敏感的人,对爱难道会麻木吗?那年我快要饿死了,你给了我一瓶热牛奶。对我好的人,我都记得。如果离开庄园能给你快乐,那就走吧,随便去哪里都可以。”

  “我走了你怎么办?”

  她房间的地毯上全是血迹,谢斯止又伤成这样。

  等到天亮,吃早餐时,谢盈朝一定会发现她失踪了。

  而谢斯止脱不了干系。

  难以想象,如果发现她的失踪与他有关,谢盈朝会把他怎样。

  “我到底是他亲弟弟,半边身体里流着和他相同的血,他能把我怎么样?顶多是一顿鞭子。”

  谢斯止笑笑,“我习惯了。”

  钟表指向五点十五。

  哪怕现在离开,她也要用跑的才行。

  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

  想到外面的世界,想到自由,许鸢换上平底鞋,转身走向门口。

  背后的少年很安静,或许是因为疲惫,或许是因为疼痛。

  总之,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寂静得像是坠落在深渊里的天使,被夜色完全吞噬了。

  许鸢手搭在门把上,却怎么都按不下去。

  她回过头,谢斯止正在看她。

  之前的伤口她明明细心地包扎好了,此时不知怎的又裂开了。

  血沿着他的肩胛骨流下来,顺入了衬衫的缝隙,他的眼神脆弱、破败,像只被丢弃在大雨里浑身湿透的小狗。

  许鸢返回了床前。

  “五点二十,你没有时间了。”他提醒她。

  “我知道。”她拿起医药箱,找出绷带,重新为他包扎。

  “错过今天,或许就没有机会了。”

  “我知道。”

  “真的不走吗?为了我?”

  “你不要说话了。”许鸢声音很轻,“越说血流得越快。”

  “血液流速和我说不说话有什么关系?”

  谢斯止的胸口微微起伏,他偏头,用邃密的目光描摹着少女美丽的侧脸。

  “是我不想听,可以吗?”许鸢指尖全是他的血,依然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伤口,“要是还有力气说话,我真要走了。”

  谢斯止静了静,但很快,他再次开口了:“再说最后一句。”

  他笑笑:“许鸢,我会保护你。”

  许鸢的手停住。

  “尽我所能,用尽一切保护你。”他一字一句,“就算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昏暗的灯光下,少年拖长的音调像古老虔诚的誓言,坠落在她心间。

  可她隐约觉得,那只不过是道他因为失血而意识昏聩时,呢喃出的、虚幻的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