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辰的话突然变得严肃又急促, 好像冰雹击打在白珊珊的心里，“若是那年高考，你落榜, 没有跑上山, 他们就不会为了找你，冒雨上山, 为了保护你, 死在泥石流之中。”
看这白珊珊惊慌失措导致瞳孔放大的眼睛, 白沐辰继续说, “抱错孩子从来不是他们的过失, 我不觉得他们有任何亏欠你的地方, 也从来不觉得褚雪欠你什么，一直都是你欠褚雪的不是吗, 你欠她她父母的命, 不是吗？”
白珊珊踉跄退后，摇着头, 说,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让她们保护我, 没有让她们为我去死, 没有他们我也不一定会死，不是这样的！”
白沐辰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声音突然变冷了, “白珊珊, 我问你, 在他们死后, 你有回去祭拜过他们吗？那时候，你可还不知道他们不是你的亲生父母呢！”
白珊珊又退后两步，她知道若是说没去过，白沐辰一定会对她的印象更差，“勤工俭学，没办法回去。”
白沐辰懒得戳破她，他这个女儿好像根子上就有毛病，因为他知道，那四年里，白珊珊过的很滋润，没有什么勤工俭学，而是在酒吧夜店混，因为褚父褚母给她留了一笔对于普通人来说不小的遗产。
是褚母典当了祖上传下来的一些东西，打算等白珊珊确定在哪个城市定居之后，给白珊珊在城市买房用的一大笔遗产。
白沐辰没有继续说什么，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疲惫的说，“你总说我对阿雪好，那你有想过阿雪对我是怎么样的，和你又有什么区别吗？”
“说这些其实有点矫情，我是不想说的这么直白的，但是既然你想听，那我就说。”
“今天是中秋，阿雪给我买了中秋礼物这个按摩椅，我很喜欢，回礼物我认为没有任何不对，这是一个相互的过程。”
“你既然觉得我对你不好，那我问你，你又对我做过什么？今天是中秋，我给阿雪的礼物合起来不超过二十万，我给你却发了100万的零花钱让你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也许你觉得我给钱不用心，但是我知道比起送那些礼物给你，你其实更喜欢收到钱，去买自己喜欢的，不是吗？
送礼需要投其所好，这是我作为父亲对你的礼物，你给我了什么，没有说一句中秋快乐，也没有打电话，更没有回家吃饭，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质问我，抢夺我的电话，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白珊珊看着白沐辰的眼睛，她总感觉白沐辰的眼睛好像洞穿了她的内心，她的一切小心思，被看的一清二楚。
“我……”
白沐辰平静的看着她，“你回来几个月，我记得你喜欢吃水煮肉片，记得你喜欢银耳莲子汤但是只吃莲子米，记得你喜欢葱花不喜欢香菜，所以你每次回家都能在饭桌上吃到你喜欢的，你记得我喜欢什么吗？”
白珊珊努力回想，最后竟然说不出一个字，她眼圈红了红转身就走，却在出门的那一刻，她听到了白沐辰的声音。
“白珊珊，我很讨厌说教，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谈话，希望你能摆正心态。”白沐辰淡淡说。
“我确实是偏爱阿雪，我不否认这件事，但是第一阿雪不欠你，第二阿雪值得我的偏爱，我希望你知道，有时候感情是相互的，包括亲情，”
等白珊珊走后，管家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药，拍着白沐辰的后背，“先生您先吃药，别生气。”
白沐辰握住药瓶，眼神暖了暖，突然冷厉的问，“当年换孩子的事情，找到证据了吗？”
“年头太久了，线索很模糊，我们尽量快点。”
“嗯，你先下去吧。”
白沐辰躺在靠椅上，挥了挥手，管家连忙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其实他并不太生气，他只想努力教好她，但若是教不好，也就算了。
只是白珊珊的话让他想到了褚雪。
他很忙很忙，褚雪幼时，正是公司高速发展的时候，一是为了给女儿更好的环境，二是相信虎毒不食子，于是把褚雪交给刘丹雯照顾。
他东南西北的飞，疲惫时偶尔回家看看女儿，就有了前进的动力。
所以他并不算一个称职的父亲，陪伴给予的并不算多。
直到阿雪六岁那年，他出差提前回家，却发现刘丹雯不在，以为是带阿雪出去玩了，但是一些迟疑却让他没有拨通那个电话。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刘丹雯醉醺醺的回来，看到他慌乱的跌坐在地上，才指向了地下室。
他的阿雪一个人孤零零的被反锁在黑暗的地下室，就着昏黄的灯光看着书，见到他开门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像黑暗里的天使。
他生气极了，想要和刘丹雯离婚，但刘丹雯却以褚雪来威胁他，若是离婚就会不折手段的争抢褚雪的抚养权，而小孩是有很大几率判给妈妈的。
哪怕是百分之一的几率他也不敢赌，再加上之后刘丹雯表现很好似乎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变成了一个好母亲，阿雪似乎也并不觉得那是虐待没有任何心理阴影，之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白沐辰却不知道，那是因为褚雪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一直都是看书本比较多。
她并不知道这个世界正常的父母是如何相处的，只以为这一切是正常的，而且她不怕黑，也抗饿，刘丹雯并不敢做太过分，所以她以为一切都是正常的。
等她知道正常父母如何相处后，知道刘丹雯不是她妈妈后，就改口叫了白阿姨。
再之后不管公司事情多大，他每个星期都会抽两天时间出来带褚雪出去玩儿，而在这时候褚雪表现出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
在十岁那年直接优录进了A大，而那一年，他被确诊了肺癌，发现及时有治愈几率，但是化疗治愈后又会反复，那一年他瘦了几十斤。
而阿雪也是在那时候选择了生物学，研究癌细胞，她的眼睛像个黑葡萄一样，个子小小的，站在他面前却像个小大人。
她说，“我一定会研制出药物来治好爸爸的！”
他笑着说，“好。”
但其实他没有抱任何希望，他已经立好了遗嘱，把一部分钱留给他的阿雪，还有一部分捐献给国家，凭借她的聪慧，再加上捐赠的余荫，自然有办法保住这笔钱。
而他坚持坚持，多活一些时间，活的再久一点。
那之后褚雪很忙很忙，忙的连她这个爸爸一年都见不到几次，和校长吃饭时听校长说，她很受教授们的喜爱，他为此感到自豪。
直到有一天，她在实验室晕倒，被送进了医院。
白沐辰这才知道，她这么小一个小人儿，居然连续一年日日夜夜呆在实验室，婴儿肥都已经没有了，脸色苍白的让他心都碎了。
不管他怎么劝，她都不听，如果不让她进实验室她就用那双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你，之后无奈叹息，好像你是耍脾气的小孩子她才是一个小大人，然后拿出砖头大小的书一学就又是一个晚上。
眼看着拦不住，白沐辰只能与她约法三章。
再之后，就是一千多个日夜，在第四年的时候，她带着全新的靶向药出现在了白沐辰面前。
她说，“爸爸，我做到了！”
那一天，世界所有癌症患者都有了福音。
早期癌症完全治愈，中期癌症80%，癌症晚期全身扩散的患者，再针对性治疗也有30%的几率治愈，治愈不了，长期服用药物也会活的更长久一些，延长了寿命。
而那时候的褚雪已经有了一米七的个子，但瘦的却只有八十斤，看上去比他这个患癌的父亲还要苍白瘦弱。
白沐辰把她按在家里一年，才养好了身体，而他也是抗癌药的第一批实验者，现在他只要定期吃药控制，就能活很久很久。
现在他还记得他见到头发枯黄，瘦的像个小竹竿的褚雪时的心情，难以言喻的酸涩，那时候就发誓，他一定会对阿雪很好很好。
那是他的新生，他的女儿给予的。
所以，哪怕之后阿雪告诉他，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白珊珊才是。
他是难以形容的震惊还有难过的，他只想要这一个女儿，也只想对这一个女儿好。
白珊珊说他偏心是没错的，他承认这一点。
因为人的感情是相互的。
他天性凉薄，感情只有那么多，他已经把所有的都给了褚雪，他的孩子也是那样真诚的对待他，他没办法再分出情感来对待白珊珊。
他对白珊珊，唯一有的只有责任。
也许这有点像渣男发言，但这确实是白沐辰心中所想。
——
褚雪拿着电话听着忙音，有点不开心，突如其来的挂断还有尖锐的言语都让她不开心。
这时候夜色已经很深了，李大山和李树根已经回了家。
她在院子里坐下决定冷静冷静，结果后院传来果树的尖锐叫声，“我的木牌呢？江连墨是不是你干的！”
褚雪脑瓜子嗡嗡的，抬头看了看灵树正在心虚的把她送给果树的木牌往最隐蔽的地方挂。
她轻轻的踢了灵树一脚，看着木牌的方向。
“别藏了，我都看见了。”
江连墨：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