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束漆黑的眸子像狼似的,狠叨叨盯着她。乌黑的眼仁大且圆,眼神坚定。深邃的五官,棱角分明的骨骼,在明灭的光线下梁束硬质凌厉的英俊极有质感。

  他刚一拽,安涴失衡半伏他身上,一只手被他握在掌心,另一只手伏在他胸口蓬勃的肌肉上。

  炙热的体温,有力的心跳。

  安涴渐渐迷失在他眸中深潭。

  对视良久,梁束不舍放开她,从怀里掏出红色绒盒,递给她。紧张地绷紧嗓子跟她说,“哥要出去读大学了,你在家好好读书等我。”

  安涴垂眸凝在似曾相识的小盒子上不由怔忪,半晌没动。

  不远处魏玮双眼浑圆紧盯显示器,后槽牙咬紧。王希慷也不由紧张,攥着柳白的手一用劲,疼得柳白疼成红灯笼,还不敢出声。

  这是梁束第一次拍感情戏,也是安涴初次涉足电影,对双方都是初次,大家都捏把汗。

  梁束空着的左手轻轻捏了捏安涴消瘦的手腕,暗中提醒。

  继续哑声道,“哥怕你被别的坏小子迷了眼,想把你先定下来,懂吗林林?”

  总算听到相熟的台词,安涴这才回神,抬眸盯着他额头上正往下淌的汗珠,心里怪道,这都能按剧本演吗?

  眸光微动,指尖蜷了蜷,缓缓抬手用指腹抹掉他浓眉上的汗珠。肌肤相碰,梁束猛地打了个哆嗦,耳朵尖红似骄阳。安涴往后要躲,手指又被他迅速箍住。

  “我,我怕你沙了眼睛。”

  梁束狠狠盯她,拽过她将她手指上的汗珠擦到衣服上,而后垂头狠狠亲了一口她细白如葱根的手指肚。

  “等哥两年,下回不亲这。”

  颊边红霞翻飞,安涴睫毛震颤,想说什么,最终垂下眼将恼人的话语吞了回去。

  狭小的轿厢陷入宁静。

  “CUT!”

  魏巍抻着脖子的喊声打破这抹静谧,“OK了!非常好,安涴不错接住戏了!”

  “怔忪迷茫的状态演的非常好,就是这样,保持啊。”

  说着招呼大家,“准备下一场!”

  下一场拍初吻,不在这。

  整个剧组得换场地,所以初吻戏安排在下午。

  那边忙活着,轿厢里的两个人都没动。

  她不是演的,她是真怔忪迷茫。

  红色绒盒还在安涴掌心里,因他刚刚的力道,硌得她掌心还疼。她侧眸看他低声问,“刚刚怎么没按剧本演?”

  剧本没有因为女主看别人男主吃醋这一段,剧本上她也没被他拽进怀里。

  刚一开始她都懵了。

  静默良久,轿厢里才响起梁束沉磁的嗓音。

  “抱歉,临场发挥,没提前告诉你。”

  听到解释,安涴嗯一声,又说下回提前知会,梁束应了好。

  轿厢外面剧组已经开始收拾,梁束还坐那不动,安涴起身迈出去之前回眸看他一眼,“不走吗?”

  梁束没答,反而问她,“我看今天你的经纪人和助理都来了。”

  没等安涴回答,梁束垂眸说了句挺好,才又看她弯唇,“你先走吧,我再坐着缓一缓。”

  安涴扫他一眼,见无异,心想可能这是他拍戏的习惯,于是没有置喙只是轻轻颔首,然后离开。

  在她转身时,梁束抬起眼牢牢盯着她的背影。

  看她走到那两个男人身边和他们有说有笑。

  王希慷眼瞅着安涴朝他们走过来,定睛一看她手臂僵直地垂在身侧,手指轻颤着。他忙三步并两步上去,担忧拧眉,“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安涴瞅他丽嘉一眼,摇了摇头。

  一直到坐上回去的大巴都静默无语。

  王希慷瞧着不对劲,但安涴闭口不言,他只能干着急。

  大巴上除了安涴他们几个就是剧组其他人,没瞧见梁束和魏导。王希慷扫一圈心中大概有个猜测,悄悄拿出手机。

  中午回到酒店吃饭,简单休息片刻。

  这几日奉命和安涴“形影不离”的梁束不见踪影。

  安涴也没问,独自默默吃了午饭然后回房休息,等剧组通知下午开拍。

  安涴手握剧本,坐在沙发上垂着头。

  目光却虚散着。

  不知道在想什么。

  手机突然响了,拿起来一看是邰枝的信息。

  邰枝问她有没有空出来吃饭,安涴这才想起来还没有跟她说自己已经进组的事。不光这个,之前邰枝闭关赶项目,邰枝连安涴的新搭档是梁束都不知道。

  安涴顺手给邰枝回通电话,浅浅把这段时间的事情简单概况。邰枝的性子比安涴更淡漠,直接问,“那你现在怎么想的?”

  又说,“之前我们看你们一路艰难走过来,你真忍心?”

  安涴握紧手机,抿紧嘴唇。

  邰枝点到即止,默了半晌低声感叹道,“不过梁家那摊烂事,你离远点也好。”

  挂断电话,安涴走到窗边长舒口气。

  邰枝说得对。

  在房间里等了半天,没等到剧组通知。安涴让王希慷去问,过了一会儿王希慷回——说是梁束上午拍完戏好像突然生病,联系不上人。

  生病了?

  上午她离开时还跟他说话,看起来好好的,怎么突然生病?

  安涴站起来快步走到床边站了一会儿,又坐回床上。

  隔壁一点声音都没有。

  寂静的像没个活人。

  -=-

  剧组小巴,梁束助理余遇跑上跑下拉开车门,终于发现孤坐的老板。

  这才松口气。

  还以为那么大一个人失踪了呢。

  余遇觉得不对劲,小心打量坐在暗处的男人,一时看不清他神色,在门口踌躇着不敢进退。

  “她回酒店了?”

  余遇忙应声,“回了回了。”

  余遇跟老板时间不长,知道老板少言寡语。

  但这次进组之前,老板特意拎着耳朵嘱咐他,进组后多照顾点别人。

  照顾别人?

  这话让余遇摸不着头脑。

  他是梁束的助理,并且这次老板还不让他跟着,他一直在楼下房间里蹲着都快长毛了,还能照顾谁呀?

  等到剧组看老板寸步不离女主角之后,他聪明的大脑袋瞬间顿悟。

  哪有别人,就一个人。

  虽然不知道老板咋突然开花了,但他是个依言行事的聪明人。

  “老板,下午……”

  话音未落,被打断。

  “你去说声,我不舒服,晚点拍。”

  “不舒服?”余遇大惊失色,“您哪不舒服啊?”

  隐在暗光里的梁束抬手点了点自己,“胸口。”

  “您胸口怎么了?”

  “疼。”

  余遇上前一步,被梁束挥退,“你看不了。”

  “那我去找医生……”

  梁束微垂的眼睫轻颤,“医生也看不了。”

  说罢撵人,“我自己坐会。”

  车门重新合上,四周归于寂静。

  梁束捂住胸口,面无表情地望向窗外。

  “你可真没出息。”

  他自我厌弃地低喃着。

  -=-

  傍晚十分,等待许久,安涴终于接到剧组通知。

  大巴在酒店楼下,安涴走过狭窄的甬道时目光微滞,默了一刻又敛眉随意找个位置坐下。

  路途不长,很快到达片场。

  为求真实,魏导没在棚里搭景,而是选了一个即将拆迁的老旧小区,租过来一栋三层小搂改了改。

  安涴下车,余光看到梁束跟在后面,回头看他一眼,却看他低着头不知道缓慢走着,不时踢走脚边的石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一秒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抬头看她一眼对她点点头,然后又低下头。

  安涴收回目光往前走,看着挺正常,没瞧出哪病了。

  病没病也不是她该管的。

  上午的戏拍完之銥嬅后,他就有点怪。

  她都没来得及跟他讨论他“临场发挥”的事。

  这么一想,安涴脚步顿住,等他。

  梁束身高腿长,没两步就追上她,见她没走,侧头对她挑眉。

  “你拍戏喜欢即兴吗?”她问。

  梁束缓下步子,眉心轻拧似在思索,“还行,上午是想带带你的情绪。”

  “上午我看你有点紧张,崩太紧反倒不容易入戏。我加了几句台词一是为了衔接情景,二是有利于带入。”

  他耐着性子一字一句解释。

  安涴点头。

  其实她不大在意,毕竟上午那场戏已经拍完。只是被他狠狠亲过的指腹好像还是烫的,她有点紧张接下来要拍的戏。

  “那一会儿呢?”

  “一会儿怎么?”梁束不解。

  安涴:“一会儿,林怀阳和应朔的初吻戏,你还会临场发挥吗?”

  见他垂头看她,安涴想了想,继续道,“如果可以,你提前跟我通个气?”

  看她这公事公办的神情,梁束突然笑了。

  像天边的乌云终于被风吹开,露出火热的太阳。

  梁束舔了舔嘴唇,垂眼看她水润的唇瓣,开口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这三年,亲过别人吗?”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给哥亲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