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邵哲洋的话, 吴乐的神情从茫然，一点点变成惊讶，最后带上了些愠怒。
江小川是吴乐最好的朋友, 就算他想去邵氏诊所试着看看自己的精神力问题，也不代表他愿意出卖自己的朋友，拿朋友的隐私做交易去换取自己的利益。
吴乐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 向邵哲洋道声谢，“我不看了。”之后站起身, 绕过对方往保障房走去。
邵哲洋没料到面前这只看着绵软的小虫，在涉及到朋友的问题时，会变得这么硬气。
见对方快步走远，邵哲洋慌张上前, 抬手虚扶了下对方的肩膀, 又立即松开，“先别走，听我说。”
吴乐脚步顿住，转回头看着邵哲洋，等他把话说完。
邵哲洋认真说：“我没有恶意，你朋友的情况, 或许对我, 对我的研究, 甚至整个虫族社会结构的发展，都有很重大的意义，你明白吗？”
吴乐眉毛拧起来，缓缓摇头, “不明白。”
他只觉得对方这话听着像在给他上政治课……
邵哲洋此时也意识到, 自己这话讲得又大又空, 怎么能指望对面还在哭鼻子的小虫理解，他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改口说：
“我只是想帮你朋友做个简单的身体检查，不会伤害到他，还有你的精神力缺陷问题，我也是真的能帮到你，不是为了套你朋友的信息。”
“哦，”吴乐轻声说，“谢谢你，邵医生，但是我不想看了。”
刚才那问题本来就是他陷在悲伤里一时冲动才脱口而出的，现在情绪平复，脑袋清醒了些，他便不认为一个私虫诊所的医生真的能帮到他了。
见吴乐转身要走，邵哲洋这时道：“你知道谭北岭先生吗？”
听到“谭北岭”的名字，吴乐顿时便迈不动脚步了。
谭院士的大名，吴乐怎么可能没有听过，那是整个首都星，乃至整个虫族社会，现今最厉害的精神力研究方向的专家。
吴乐不是没想过让谭院士看看他的病。
这位老院士行医清正，官威压不住他，钱财收买不了他，雄保协会他也不放在眼里，要找他看病，不论多有钱，不论背景多深厚，一律只能走常规预约流程。
可是走普通预约流程的话，要排队到三年后去了……
“谭先生，是我的博士生导师。”邵哲洋道。
“啊……”
吴乐这时看向邵哲洋的目光，变得十分复杂。
没想到一只普通私虫诊所的医生，能有这么厉害的学术背景，如果是谭院士的学生的话，不是应该首都星的几家大医院随便挑吗，为什么还要自己出来开诊所？
邵哲洋并不想拿自己的导师出来炫耀，他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说这个，只是想告诉你，我是真的可以帮到你，保证比你去的大多数医院找的那些所谓的精神力专家靠谱。”
吴乐讷讷地低声应着，双手攥着两侧裤缝，垂着头，显然没有了刚才的硬气。
趁着他心思动摇，邵哲洋上前一步，伸出手腕，将悬屏送到吴乐面前去。
吴乐抬眼，入目的，是一张微虫账号的二维码。
和之前给江小川的名片不同，邵哲洋这次，直接把自己的私虫账号送到了吴乐面前：
“试试我吧，不会让你失望的。”
不知为何，吴乐总觉得，对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蛊惑意味，他手比脑袋快，还未回神，已经扫码添加了对方的账号。
邵哲洋直起身，将手插回白大褂的兜里，笑说：“带着你朋友来我的诊所吧，我随时恭候。”
*
江小川刚拿了外衣和水杯，准备下去找吴乐，就听到门外传来电子锁被打开的声音。
“乐乐？”
江小川放下手中的东西，迎上前去。
吴乐眼神看起来有些呆傻，左手放在右手手环上，指腹不断拨动着上头的微虫账号界面。
“小川，我刚才，遇到邵医生了，”吴乐说着，又怕江小川不记得，补充一句，“就是上次我们去中心医院之前，在路边遇到的那个邵氏诊所的医生。”
江小川自然记得邵哲洋，邵哲洋给他的名片还被他完好地保存在床头柜里，“怎么了？”
吴乐把刚才和邵哲洋的对话简单讲给江小川听，“我没有答应他，如果你不愿意——”
“——可以啊。”
江小川却是爽快答应下来，语气听起来十分轻松，远没有吴乐那么多顾虑。
吴乐愣了下，“真的吗？”
江小川点头。
他其实觉得无所谓，如果不是因为最近Mo的事和伪装雌虫芯片的事耽搁了，江小川自己说不定好奇心作祟，真的也有可能会主动去联系邵医生。
现在去一趟楼下诊所，同时还可以帮到吴乐的话，他自然是乐意的。
“你和邵医生约个时间吧，”江小川道，“我跟你一起去。”
吴乐冲上前，紧紧抱住江小川，头埋在他肩上说谢谢。
江小川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乐乐其实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小虫子。
*
各自洗漱回房，已经过了凌晨两点。
江小川点开DOL客户端，发现冰冰和爽多多两位大主播都给他发了游戏邀请，他依次点了拒绝。
昨天和Mo的那局游戏之后，冰冰和爽多多就在客户端盛情邀请他以后一起直播。
江小川不确定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在白狐有主播账号这件事的，但他也没办法否认，毕竟他现在[帝国最强主C]这个游戏账号，就是用他在白狐的主播账号的信息来创建的。
可他还是直白地拒绝了两个主播的邀请，坦言自己不会走直播这条路。
爽多多还算爽快，被江小川拒绝之后就不再私信他了。
可冰冰像是对江小川有无限浓厚的兴趣，被拒绝了依旧不断在私信里讲着“不直播的话，做个朋友嘛”，“真的很想有个技术这么厉害的主C朋友啊”，之类的让江小川不知该如何回复的话。
江小川用自己那蹩脚的“说话艺术”和对方周旋许久，待到应付完，已经快三点了。
这个时间，哪怕是在基地的虫，应该也休息了？
江小川想着，却还是忍不住点开和Mo的对话框，直愣愣盯着最后Mo讲的“我会一直在基地等你”那句话，手放在输入框上，一句话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终也没发出去。
算了，明天白天再约吧。
明天是周末，俱乐部其他工作虫应该是放假的，约去做测试的话，可能需要挑个工作日更合适些。
江小川在心里合计着，不知不觉睡过去。
第二天，他被江宏澜的电话打起来。
“哥……”
江小川喉咙干哑，一听就是还没睡醒。
对面江宏澜停顿片刻，然后冷声说：“今天晚上你莫叔叔五十岁寿宴，你准备一下，晚上跟我一起过去，我让程鹏去保障房楼下接你。”
听到这里，江小川一下清醒了，倏然坐起来，喊声“哥”，“我……我身体不舒服，上次去医院回来还没好全，这次能不能先不去？”
江宏澜语气听着更冷了，“我上次怎么跟你说的？”
上次他哥说，周末要把莫家的虫子约出来见面，否则就把他的直播账号和电脑都收回去……
可这事，江小川记得自己含糊应付过去了，没答应……
“晚上我让程鹏把私虫医生一起带过去，给你现场看看，如果真的还没好全，就再说。”
不等江小川再争辩，江宏澜甩下一句：“别给我耍花样。”便挂了电话。
江小川收起电话，随意套了件连帽衫，恍恍惚惚往浴室走。
站在盥洗台前，他把身体朝前探出去，对着镜子仔细打量自己现在的状态。
除了因为刚睡醒，眼睛有些水肿之外，他现在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他将一对触角从头发里伸出来，伸手小心地摸上去，触角颤动一下，依然敏感，但不会像之前发热期那样胀痛了。
他又抬手，将阻隔贴从脖颈处小心地撕下来，那下头腺体的红肿此时也已经完全消了，空气中不再有难以遏制的奶香弥漫。
看起来，他的发热期已经完全结束了，身体上的不适也彻底消失。
如果晚上程助理真的带着医生来找他，恐怕很难再拿身体不舒服搪塞过去了。
江小川简单刷牙洗漱之后，回到电脑前，神色凝重。
他可能等不到下个工作日了……他要尽快去基地参加试训。
打开DOL客户端，点出和Mo的聊天框，犹豫再三，江小川还是把问题开门见山地打了过去：
[帝国最强主C：莫哥，我能不能，今天就去基地参加试训前的测试？]
消息发过去，和前几次不同，这次，迟迟没有收到对面的答复。
江小川放在键盘上的手指不自觉蜷缩起来。
想想觉得这样实在麻烦对方，江小川抬手，打出一句“还是改到工作日吧”，消息还没发过去，对面的消息接连发了过来：
[Mo：没问题]
[Mo：我让赵卓经理帮忙安排，HR，项目经理，教练组都会有对接虫在基地等你，直接过去就好]
[Mo：基地附近没有公共交通，我派车去接你吧，告诉我你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