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现代言情>玫瑰墨烟【完结】>第74章 春夏秋冬

  回到温宅时, 大片暖色的光晕映入眼帘。

  庭院里的树都挂着红彤彤的小圆灯笼,几枝红梅灼灼盛绽。

  瑞雪与绛色两相辉映,绘出温馨的烟火人间。

  推开贴着“福”字的大门, 欢声笑语立刻涌出来。

  众人围坐在一起, 桌上摆满了花花绿绿的小吃。

  温岩正在果盘里搜罗最后一块杏仁酥, 温奶奶在和姜宁说悄悄话。

  时璟在打音游,可没开声音也没带耳机, 一边秀着满分操作, 一边耳朵竖得很尖,时不时跟家里人插几句话。

  温辰玦去厨房转悠了一圈, 给陈妈和陈妈的小孩塞了个大红包。

  看见年轻的小情侣推门而入,温奶奶招招手,笑眯眯地开了口。

  “咱家的孩子真是长得一个比一个好, 来, 过来,让奶奶挨个看看。”

  温雪瑰感觉到郁墨淮的脚步有些迟疑, 便大力一拽,将他拖到了奶奶身边。

  大家聊了几句, 姜宁忽然想起一事:“墨淮啊, 你姑姑在哪过年?”

  “应该是在自己家。”他低声回,“回国以来,我俩过年也都是各过各的。”

  “各过各的?”

  姜宁长眉轻挑,顿了顿,笑着道:“咱们这一家子,没什么别的优点, 就是爱热闹。”

  “墨淮, 你和你姑姑打个电话, 要是她觉得孤单,温宅随时都欢迎她过来。”

  电话打完没多久,门外传来摩托的轰鸣声。

  门铃响起,姜宁带上温雪瑰,去给郁清开门。

  门一打开,这个喜欢穿黑色皮衣的女人,今天终于换了身鲜亮衣服。

  暗色的蓝发长长了些,散乱地垂在肩头。

  她现在整日无所事事,就是钱多,来的路上买了一堆礼物,跑了几趟才搬完,挤得玄关都放不下了。

  和姜宁客套完,郁清笑吟吟看向温雪瑰。

  “小玫瑰,好久不见,又漂亮了。”

  温雪瑰看看左边,是性情温婉、大家闺秀的母亲。再看看右边,是张扬恣意、离经叛道的郁清。

  她们年龄相近,为人却截然不同。唯一的相似之处是,脸上都浮着通透的笑。

  过了阵,郁墨淮走来,淡声招呼:“来了?”

  郁清睨他一眼,见这侄子身上穿着松软的家居服,脚上懒洋洋趿着一双陌生的拖鞋。

  拖鞋是毛茸茸的棉拖,顶上居然还有个圆滚滚的棕色熊头。

  她“啧”了声,酸溜溜道:“看你,一副在自己家的样子。”

  郁墨淮扯唇:“难道不是?”

  他也顺着郁清的视线,垂眸看了看鞋上的熊头,唇畔笑意愈深,挺满意的样子。

  郁清冷笑:“我看只要小玫瑰发话,你怎么样都乐意。”

  郁墨淮不置可否,顿了顿,才漫不经心开口。

  “要不是人家好心叫你过来,你还真打算在酒吧过年?”

  “怎么了?”郁清有点辛酸地叹着气,“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大年三十营业的酒吧。”

  “新男友呢?”

  她耸肩:“腻了,就甩了。”

  “……还是打算继续不婚主义?”

  郁清默然片刻,表情才正经了点,漫声开口。

  “你也知道,我对婚姻的幻想,早在还没成年的时候,就被我那三个兄弟毁掉喽。”

  郁墨淮垂下眼眸。

  郁家家风不正,大伯暴力成性,他亲爸自不必说,小叔则阴险虚伪,外面养的人凑起来能打两桌麻将。

  在这个话题上,姑侄俩都是耳濡目染,极有共鸣。

  可过了片刻,他还是低声开口。

  “也还是有的。”

  “幸福的婚姻。”

  郁清轻轻笑起来。

  “是啊。”

  “我本来不信,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又有点想改主意了。”

  她听出几分暗示,抬脚朝里间走时,没头没尾地问了句:“都准备好了?”

  少顷,郁墨淮沉沉地“嗯”了声。

  郁清笑意更深。

  她头也不回地招了招手,嗓音清越:“祝你顺利。”

  -

  往年温成都会带着妻女过来过年,今年没好意思来,只送了厚礼。

  不过饭桌上还是热闹极了。

  温家的年夜饭极丰盛,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一应俱全,还有长面、饺子、年糕……

  温雪瑰在饺子里包了颗牛轧糖,被温辰玦吃到了。

  水饺咬开一半,牛奶花生的甜糯拉丝清晰可见。

  温雪瑰宣布:“今年的获奖者是哥哥!”

  “哥哥会得到红包一只,里面是我精心设计的明信片。”

  众人纷纷鼓掌。

  郁墨淮停筷,没什么表情地看了温辰玦一眼。

  吃完饭,大家坐在一起看电视,手机铃声响个不停。

  不是亲戚、老友打电话拜年,就是群里的红包消息。

  温雪瑰专心致志地抱着手机,一个不落地抢温岩的红包,好半天才腾出空,看身旁的郁墨淮在干什么。

  结果就看见,他点开几十个郁氏集团的大群,正无差别地逐个撒着红包雨。

  也不知是不是他由于脸上带笑的缘故,面容支付变得时灵时不灵。

  他便手动输入密码。

  见状,温雪瑰立刻偏过头,自觉地避开。

  可才偏到一半,又被他揽着肩膀搂回来。

  男人音色温沉,贴着她耳畔道:“就是你的生日。”

  说着便报出一串数字,由不得她不听。

  甜蜜感立刻涌上心头。

  可当着家人的面,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温雪瑰又感到一种强烈的做贼心虚。

  别人她倒也不担心,除了在这方面心眼不太大的老父亲。

  她战战兢兢去看温岩的方向。

  好在温岩似乎没注意到,正牵着姜宁的手,专注地看电视。

  温雪瑰松了口气。

  殊不知此时的姜宁,正蹙着眉低声开口。

  “阿岩,你轻点,都把我捏疼了。”

  傍晚八点多,唐知的视频请求出现在屏幕上。

  郁墨淮有些意外。

  唐知的性格清高孤僻,往年都不会主动打来电话,主动的那个应该是江极。

  接通电话,唐知道:“新年快乐。”

  “同乐。江极呢?”

  “哼。”唐知冷哼一声,“那小子重色轻友,跟女朋友过年去了。”

  郁墨淮“哦”了声,淡声道:“我也得跟女朋友过年。”

  唐知气得炸毛。

  温雪瑰和田梨通完电话,又给黎珂打,结果却一直占线,没能打通。

  她想着大年夜,也正常,便把手机放到了一边。

  倒是没注意,此时此刻,时璟也不在屋子里。

  少顷,郁墨淮忽然站起身。

  “抱歉。”他捏了捏温雪瑰的手背,“这个电话我得去外面接。”

  “哦,好。”温雪瑰朝他摆了摆手。

  没他在身边,温雪瑰一下觉得有些孤单,索性自己也离开座位,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明信片红包,去找温辰玦。

  敲开房门时,温辰玦正坐在书桌旁,手里把玩着一只小小的石膏像。

  灯光昏暗,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温辰玦便将东西收到抽屉里。

  他接过红包,揉了揉妹妹的头发,递给她一只更大的信封。

  里面沉甸甸满当当,简直预估不出金额。

  她推回去:“我不要,我都自己赚钱了。”

  “拿着。”温辰玦漫声,“大年夜的,讨个吉利。”

  温雪瑰“哦”了声,将红包收起来,好奇地探过头。

  “哥,你刚才在看什么呀?你也开始对艺术品感兴趣了?”

  温辰玦垂下眉眼,褐发细碎,遮在额前。

  语气听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一小姑娘送的。”

  “啊?”温雪瑰差点跳起来,兴致勃勃道,“什么情况!”

  “咳。”温辰玦轻咳几声,转移话题道,“楼下庭院的玉蝶梅开得可好了,你还不知道吧?走,哥哥陪你看看去。”

  说完,便连拖带拽,把人拉走了。

  -

  郁墨淮来到门外,按下手机的接通键。

  “郁总,都准备好了。”

  听筒内传出李钟的声音,严谨认真、一丝不苟,仿佛是个机器人在说话。

  “云蔚大厦的顶层花园已经布置完毕,按照您之前画的设计图,安排了花束、地毯、乐队。”

  “五百二十幅油画真迹也已运到现场,组成温小姐的肖像图。”

  “嗯。”

  郁墨淮淡声应下,顿了顿又道:“做得不错。”

  听筒的另一边,李钟愕然一瞬,极快地将手机拿到面前,看了一眼。

  结果还没来得及放回耳旁,对面又传来声音。

  “加班辛苦了。津贴会和新春红包一起,打到你的工资卡上。”

  “回去好好休息,春节快乐。”

  “……”

  李钟站在高高的云蔚大厦顶层,西装的衣角被夜风吹得微微鼓起。

  为郁总工作两年,从没见过他这么有人情味的样子。

  他正位于大厦顶层,抬头就能看见烛火明灭,鲜妍的花枝在晚风里轻轻摇曳。

  绅士装扮的白胡子老头们抱着乐器,组成优雅的管弦乐队,小夜曲惬意悠扬。

  此时此刻,这里大概是全世界最浪漫的地方。

  李钟看着这些,听着郁总暖心的祝福。也不知是不是被浪漫氛围冲昏了头脑,一时感性得连鼻尖都有些发酸。

  他难得地多了一句嘴。

  “谢谢老板!”

  顿了顿,又大声道:“预祝您求婚顺利!”

  “……”

  等了许久,听筒对面,才低低传来一声笑。

  挂了电话,郁墨淮回到自己居住的客房,换下家居服,换上一身在法国时定制的墨色高定正装。

  正装面料挺括,剪裁优雅但刁钻,极为挑人。

  但凡身材上有一点点不理想之处,都会被无限放大。

  可男人比例完美,宽肩劲腰,窄臀长腿。配上一身墨色,芝兰玉树,矜贵得无以言喻。

  他对镜理了理袖口,又再次将手伸进衣兜里,确认了一遍那只小小的绒盒。

  而后,才举步走出房间。

  回到大厅时,温雪瑰还没回来,其他人倒是都在。

  郁墨淮来到温奶奶和温岩、姜宁面前,躬下身体,语调郑重。

  “请问,一会儿我可以带玫玫出去一趟吗?”

  温奶奶正戴着老花镜翻看相册,闻言抬起头,笑眯眯地道:“行啊,怎么不行。”

  姜宁也含着笑,轻轻拍两下他的肩膀:“玫玫就交给你了。”

  只有温岩没笑,看了他一阵,才缓声开口,语气极为严肃。

  “听好了,玫玫是我们全家的掌上明珠,你永远不能辜负她。”

  他颔首,温声开口。

  “我会用我的一生来证明。”

  走出门,便看见庭院深处的一抹梅色,疏影横斜,暗香浮动。

  女孩就站在小亭里。

  小圆灯笼像一枚人造的太阳,光晕柔和,浅淡地落在她身上。

  而她,正一脸好奇地倾过身,嗅闻面前的花枝。

  郁墨淮攥紧手中的绒盒,举步欲前。

  忽然,有人拉住了他的肩膀。

  是时璟。

  少年个头挺高,挺直脊背也能与他平视。

  脖子上还挂着有线耳机,线的尽头却空空荡荡,看得出是急匆匆扯掉游戏机就跑了过来。

  郁墨淮有些无奈。

  他倒是一直都知道,这个小舅子对自己意见挺大。

  可时璟虽拦住了他,眼中却并无敌意。

  少顷,少年搓了搓后颈,问了一个,完全不在他预料范围里的问题。

  “你知道我姐最喜欢的歌是什么吗?”

  “……”

  郁墨淮不知道他是何用意,可也确实不明答案,便道:“愿闻其详。”

  “《Fly me to the moon》。”

  时璟十分笃定地开口,又解释道:

  “她最喜欢这首歌,无论是开心的时候,还是难过的时候,单曲循环的一定是它,不会错。”

  见郁墨淮仍有不解,时璟无奈地挠了挠头发,索性说得再明白一点。

  他轻咳几声,不太自在地开口。

  “那个,你马上要做的那件事——”

  “如果能再放一首,她喜欢的,浪漫的歌,应该更能烘托气氛吧。”

  郁墨淮眸光微亮。

  他快速拿出手机,找到场地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发去一行字。

  [请乐队将演奏曲目换成《Fly me to the moon》]

  对方秒回:[收到]

  郁墨淮这才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少年,温声道:“谢谢。”

  时璟摇摇头。

  “也不是为了你,我就想让我姐开心。”

  说完,他又看了小亭里的温雪瑰一眼,这才摆了摆手,转身回屋。

  -

  小亭内,温雪瑰正在和兄长闲聊。

  “你还记得,这梅花是你小时候闹着要栽的吗?”

  温辰玦话音带笑。

  “爸栽了那么多个品种,你都不喜欢,非要拿着一张从杂志上剪下来的图,跟他要这个。”

  温雪瑰面颊微红,不太情愿地道:“你怎么记性这么好?”

  她那时不懂事,不知道这花对土壤和气候的要求都极为严苛,想让它出现在自家庭院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温岩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前后忙了小半个月,竟真让园丁将这花栽活了。

  那日也是大年夜,天空里飘着雪晶,冷得很。

  一家人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互相搀扶着踏雪而来,在欢笑中赏梅。

  “我可不是在怪你。”

  温辰玦笑着仰起头,看着夜空,嗓音清沉,像揉碎了风。

  “爸、妈,还有我,都太一板一眼了。这个家里要是没有你,我们该过得多没意思啊。”

  就在此时,花叶窸窣作响,一个清矜又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兄妹二人面前。

  看到来人的衣着,以及漆深眸底蕴藏的情绪,温辰玦怔了怔,而后微微眯起眼。

  少顷,他才笑着回过头。

  “行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温辰玦举步离开小亭,路过郁墨淮时,看似不经意地抬起手,在对方锁骨处猛敲了一下。

  郁墨淮蹙眉,抬眸的刹那,撞上对方略带几分威胁之意的目光。

  他那副在温雪瑰面前的温润劲儿已经荡然无存,眼角眉梢有股邪气。

  仿佛是在说:“你要是敢对她不好,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夜色太暗,温雪瑰没看见这两人的暗中交锋。见到郁墨淮,她便开开心心地跑过来,拉着他一起看梅花。

  今年的冬天不算冷,她只穿了件绵软的毛衣裙,像只毛茸茸的小兔子。

  面料垂感极好,将曼妙身段勾勒得淋漓尽致。

  “你怎么出来了呀?”她糯声开口。

  “出来找你。”

  郁墨淮轻声道。

  温雪瑰唇角扬起,双手捧起郁墨淮的放在衣袋外面的那只手,捂在手心里,轻声开口。

  “冷不冷?我记得你的手特别爱凉。”

  “什么时候?”

  郁墨淮佯作不知。

  “当然是第一次跳舞的时候。”

  温雪瑰将他手臂高高抬起,自己在下面轻盈地转了个圈,语气有点不悦:“你都不记得了。”

  郁墨淮笑意渐深,墨眸似含着星芒,细碎闪烁。

  不过是引她多说几句旧事。

  他怎么会不记得。

  与她的相遇,桩桩件件,历历在目。

  灯笼映着雪光,将男人的深邃轮廓,勾勒得愈发清润、温和。

  他站在温雪瑰身畔,注视着她明媚侧颜,正欲开口。

  ——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可少顷,先一步开口的,却是温雪瑰。

  “在家里总是最开心的。”

  她看着不远处那幢灯火明亮的房子,眸色憧憬。

  “奶奶、爸爸、妈妈,还有大哥,小璟,大家都狠狠爱我。”

  “虽然爱我的方式不一样。”

  “可无论我在外面经历了怎样的挫折,他们永远都会支持我。”

  温雪瑰说着,忽然毫无预兆地抱住了郁墨淮。

  可郁墨淮明白,她这么做,与自己无关,只是女孩想要发泄一下自己过剩的情绪。

  就算此时此刻,身旁不是他,而是一只两米一的泰迪熊,温雪瑰必定也会照抱不误。

  他只好抚了抚女孩的发顶,又垂头吻了一下,笑得无奈又纵容。

  “和大家一起过年,有这么开心?”

  温雪瑰将耳朵贴在他胸前,闻言,轻轻摇摇头。

  “也不是。”

  她想了想,才继续开口,一字一句,语调笃定。

  “阖家团聚,固然很开心。”

  “但最重要的是,今年,多了一个你。”

  郁墨淮眸底轻震。

  温雪瑰软声道:“这两天,我一觉睡醒,立刻就会想起来,你和我,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只要我轻轻敲一下门,立刻就能看到你。”

  她有点不好意思,埋下头,在男人怀中用力蹭了蹭。

  蹭得头发都有些乱了,额发毛茸茸地飘起来,扫过前额,微微发痒。

  却仍遏制不住,自心底喷薄欲出的爱意。

  “郁墨淮。”

  她声音很轻,却比烤化的牛轧糖更甜。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

  夜空极为宁静。今天是大年三十,空中没有月亮。

  可女孩却笑眼明亮。就连眸间轻微闪烁的甜美泪意,也极为璀璨。

  绒盒在衣兜里转了个方向。

  郁墨淮改变了主意。

  “Fly me to the moon,”(带我飞向月亮)

  “And let me play among the stars。”(带我在群星间戏耍)

  少顷,清沉且温醇的吟唱声,似玉石坠海,溅落在没有月光的夜色里。

  温雪瑰惊愕地睁大了眼。

  她怔了片刻,才自男人怀中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在——给我唱歌吗?”

  方才盈盈闪烁的泪意,此刻愈发强烈,冲撞着心田最柔软的地方。

  她笑得那么明亮,语气惊喜至极。

  “你怎么知道的!”

  “这是我最喜欢的歌!”

  郁墨淮唇际轻扯,收紧了臂弯。在记忆里搜寻着,刚才搜索歌曲时,页面上一闪而过的歌词内容。

  他音感精准,音色也极为好听。伴随着优雅的咬字发音,有种闲散的慵懒。

  “……Let me see what Spring is like On Jupiter and Mars。”

  (带我看看木星和火星上的春天)

  温雪瑰以前从不知道,原来除了油画,恋人的歌声,也同样能带她进入一个仙境般的美好世界。

  伴随着耳畔的浅吟低唱,她眸间愈发湿润。

  几乎连灵魂都要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也不知等郁墨淮唱完多久,她才擦了擦眼角,发出一点微弱的动静。

  也正是此时,听见郁墨淮的清沉音色自头顶传下来,伴随着胸腔的温暖颤动。

  “别不说话。”

  温雪瑰的声音揉进了哭腔和笑意,又带着些许恶作剧的无邪。

  “你在紧张?”

  男人苦笑,报复般垂下头,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我从来没给人唱过歌。”

  “好吧,那我给你打个分。”

  温雪瑰清了清嗓子。

  “满分一百。”

  “我给你打五百二十分。”

  话音刚落,便能感觉到,他的肩背微微放松下来。

  “就还有一点小瑕疵吧。”温雪瑰又道,“第一段和第二段,唱反了。第一段应该是Darling,kiss me,第二段才是I love you。”(亲爱的,亲吻我/我爱你)

  “可你一上来就唱了I love you。”

  “是吗?”

  郁墨淮扯了扯唇,垂下眉眼注视着她,一字一句开口。

  “可能是我太想进入正题。”

  温雪瑰抬起头,故意道:“难道亲吻我就不重要了吗?”

  “也重要。”

  郁墨淮的语气温和又纵容,俯首而下,吻上女孩蔷薇般的唇瓣。

  这个吻极深、极亲昵。

  舌尖张驱直入,撬开女孩的玲珑齿关,舔舐唇齿间最细腻柔软的部分。

  一寸一寸,摄取她的所有呼吸,牵动着她的心跳。

  温雪瑰情不自禁地闭上眼。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所有其他的感官似乎都融化了,只剩下唇齿间传来的缠绵触感。

  庭院内浸着清幽雪气,冷香浮动。

  而他们唇齿缱绻,气息温热,炽烈如梦。

  吻了许久,感到她有些承受不住,郁墨淮才停下来。

  就见女孩绵软地靠在他怀中,耳畔绯红,眸间雾水朦胧。

  她的语气轻柔似呓语,含着万千慨叹,又重复了一遍。

  “我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

  “最喜欢的人,最喜欢的地方,最喜欢的歌。”

  她仰头看了看一片漆黑的夜空,轻轻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首歌?”

  “1969年,阿波罗11号登陆月亮,舱里播放的曲目,就是它。”

  “这是人类文明历史上,第一首在月亮上播放的歌。”

  说到这儿,温雪瑰有些遗憾。

  “可惜今天没有月亮。”

  说完,却见郁墨淮垂下眼眸,眸底涌动着万千情绪,极深邃地看着她。

  “月亮不知道她有多美丽皎洁,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月亮。”

  他启唇,轻声背了一遍,曾给她翻译过的那句诗。

  温雪瑰望进他的双眼,几乎有些恍惚。

  一切仿佛都变得极为不真实。

  只有呼吸之间,那缕温厚清润的檀木气息,几欲融进她的骨髓里。

  她听见郁墨淮的声音。

  “你向往1969年的月亮。”

  “而我,向往每一个瞬间里的你。”

  下一瞬,戒指出现在眼前。

  忽然间,脑海里、心脏上,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仿佛全都一齐炸开了烟花。

  他的目光那么温润,似有雪屑融化其中,清澈地发着光。

  “玫玫,和我结婚好吗?”

  泪水一瞬便模糊了视线。

  而她费尽全力,才将那股堵到嗓子眼的庞然情绪咽下去,努力地说出一个整句。

  “好啊。”

  “当然好。”

  朦胧的视野里,雪地茫茫,像洁净的宣纸。

  而面前的男人芝兰玉树,身形清矜,像极了晕开的水墨绘卷。

  一开始遇见他的时候,明明还是寒意料峭的早春。

  可转眼间,已是漫漫冬日,大雪倾覆了整座城市。

  这是他们走过的第一个春夏秋冬。

  而以后,还会有千千万万个。

  故事总有结局,爱却生生不息。

  在浪漫主义的庄园里,玫瑰永恒绽放。

  将世间万物,都染上春生的光。

  也令盲于永夜者,初见太阳。

  作者有话说:

  正文圆满完结啦,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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