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伙作案,这在单发的杀人案中往往是一种容易被忽略的可能性。当看到倒下的尸体,血腥的现场时,警方通常会从受害者的背景入手。他们与谁结过仇,是否受到过威胁——这决定了基本的调查方向。

  而这样的模式经过论证,一般具备高达70%的准确性。

  因此,对于犯人来说,交换杀人比起密室杀人是更为安全的一种手段。受害者与犯人之间毫无联系,所有的线索中断,连最开始的作案动机都无迹可寻。

  很可惜,大江先生和他的共犯采取的是后面一种方式。

  欧洛丝从不认为这世界上有绝对的密室,既然有“密室杀人”这个词语出现,那所谓的侦探就必然能追寻到所谓的蛛丝马迹。

  “真是的,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见警方还在和大江先生讨论事后屋子的处理的事,竹内小姐忍不住抱怨道。

  “怎么,你做贼心虚了?”远藤翔平冷笑,言语间似乎认定了借口去拿手机而消失的竹内小姐就是凶手。

  竹内直子咬牙切齿:“你这家伙……”

  “竹内小姐。”松田阵平打断她的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刚刚说过,你们最开始这个游戏的时候是分别待在不同的楼层。”

  竹内直子愣了愣:“是这样没错。”

  “那么远藤先生,请问案件发生的时候,你为什么和池井先生待在一起呢?”松田阵平墨镜后的蓝眼睛抬了起来,他没有什么停顿,直接地将矛头指向了一旁置身事外的远藤翔平。

  男人身上的血迹早就氧化发黑,听见这话不悦地撇了撇嘴:“喂,说句话啊池井,是因为你叫我来帮忙所以我才上来的吧。”

  被点名的池井秀三郎缩了缩脖子:“好、好像是这样?”

  “请再回忆一下,池井先生。”安室透贴心地提醒道,他刚接收到池井秀三郎感谢的视线,下一秒就弯了弯唇角,“毕竟这对你来说很重要,在解剖结果出来之前,谁也不能排除池井先生被您砸死的可能,不是吗?”

  池井秀三郎瞬间瞳孔地震。

  “我、我想起来了!”他大声说,“我在二楼找到了个箱子,那应该是游戏提前设置的道具,但是我打开的时候发现我工具包里的工具是坏的,所以我才叫了远藤来帮忙。”

  “那么工具包是谁递给你的呢?”

  池井秀三郎想了一下:“好像是远藤?”他说到这里,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啊!远藤!你陷害我!”

  远藤翔平的额角抽了抽:“你给我弄清楚状况啊白痴!那只是我随便递的!而且,就算我故意给你了个坏的又能怎样?本田的惨叫是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发出的,你也听到了不是吗!难道我还能瞬间移动下去杀人?”

  池井秀三郎被说得哑口无言,小声嗫嚅了一句:“说不定呢。”

  这也是安室透之前想不通的地方。

  远藤翔平和池井秀三郎具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而一切的证据都指向迟到了几分钟的竹内直子。

  倘若竹内直子不是凶手,那只能说明池井和远藤在互相包庇对方。

  安室透想到这里,目光平静地扫过叽里咕噜地在说些什么的池井秀三郎。

  这家伙害怕地病急乱投医,怎么看也不像是有胆子做出包庇杀人凶手的事的人。

  “那大江先生呢?”安室透移开目光。

  “什么?”

  “您是屋主对吗?”安室透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池井先生提到的那个箱子是您事先设置的?”

  “是。”大江先生承认得毫不犹豫,“单纯的凶宅探险没有市场,还是把寻宝和解密综合在一起比较受欢迎。”

  “是这样吗?”目暮警官看向一旁的高木。

  高木挠了挠脑袋:“这个嘛,我也没玩过……”他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说起来,有件困扰我很久的事。”安室透走到房间中央的尸体旁边,“受害者是胸部中刀死亡,因此血液几乎浸湿了他上半身的所有衣服,甚至溅到了下巴和鼻子上。”

  “应该是犯人的动作很大的缘故吧。”大江先生推测道,“也有可能是跌倒时碰到的?毕竟发现尸体的时候是面朝下地浸在血泊里的啊。”

  “这有什么奇怪的?”

  “嘴唇上没有。”松田阵平说道,“不仅是嘴唇,甚至是旁边的脸颊都没有找到血液的痕迹,这说明受害者当时是被布条绑住了嘴,这布条直到受害者受到袭击后才被犯人解开。”

  目暮警官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要这么多此一举?”

  “当然是为了让受害者尖叫。”安室透看向一旁的远藤翔平,“这就是你制造出不在场证明的手法。”

  远藤翔平脸色有些难看:“你说的好像我会分身术一样,警官。”

  “你的确不会分身术。”松田阵平扯开唇角,“因为一开始池井先生和你一起发现的倒在血泊中的人,就不是现在的受害者。”

  “大江先生说过,你们的游戏时间是两个小时,在这期间如果大江先生在场,你们肯定会发现。但如果大江先生从一开始就躲在这个房间的某个角落里呢?从这栋房子的构造来看,一楼的空间比二楼大出许多,你之所以在游戏开始前递给池井先生一个坏了的工具包,除了制造不在场证明外,更多的是为了拖延时间,这样池井先生就不会因为提早搜寻完了二楼而走到一楼来,发现事先藏匿于这个房间的大江先生。”

  “知道是两个人后,这其实是个很简单的作案手法。毕竟你们和死者一样,都穿着同样的制服。”

  “就算是大江先生穿着受害者的衣服,面朝下地倒在血泊中,池井先生也不会发现,不是吗?”

  “远藤翔平。”松田阵平不善地眯起眼,“你是在支开池井先生以后,才真正杀害被绑在这个房间的某个角落的受害人的。”

  “……”

  空气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听起来的确是个可行的方案。”良久,远藤翔平开口道,“但截止目前,这些都是您的推测吧,警官。”

  “就是就是。”大江先生讪讪道,“可别诬赖好人啊。”

  松田阵平嗤笑一声:“你刚刚说过尸体是面朝下倒下的。”

  大江先生:“嗯?我是说过来着……”

  “但远藤先生在承认自己拖拽过尸体时,您似乎并不在场吧。”松田阵平挑眉,“你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大江先生抿了抿唇。

  “那、那也不能证明我是凶手之一啊。”大江先生咬死,“证据,你们警方破案要有证据才行。”

  “我想你是在池井先生出去报警后溜出去洗的澡,目的是洗掉身上的血腥味。”松田阵平说,“凶器也应该是那时被你带走的。下午四点是垃圾集中销毁的时间,你大概打的是这个主意。”

  “哼。”大江先生立刻得意了起来,“我可什么都没做,你们就是什么证据也没有……”

  “是在找这个吗?”滑板刹车的声音在空中响起,敞开的玄关处,江户川柯南的身影闯了进来,他的手中是用塑料袋密封的一把刀,虽然清洗过,但隐隐还是能看出血迹。

  “刚才安室哥哥给我发了短信,我恰好在附近,所以就拜托那里的叔叔帮我找了一下。”

  江户川柯南说到这里,挂断了手机上与安室透的通讯。

  “只要带回警局,就能提取出犯人的指纹吧。”

  高木涉欣喜地弯下腰,接过密封袋时好像完全没觉得小孩子扯进凶杀

  案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劲:“哦!谢谢你啊柯南。”

  远藤翔平和大江先生的脸色至此灰暗了下去。

  “既然这样。”目暮警官的脸色严肃起来,“麻烦你们和我回警局走一趟了。”

  大江先生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

  倒是江户川柯南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欧洛丝。

  恢复清白的池井秀三郎明显非常喜悦,他像只狗狗一样围在满脸厌烦的欧洛丝身边转个不停,嘴里念念有词“我听到了!我听到了福尔摩斯小姐!您之前问过这位警官谁才是共犯,您从那时起就看穿了杀人手法吗!”

  从松田阵平的手中夺走左轮手/枪杀掉池井秀三郎的概率……

  [11%]

  “……”

  欧洛丝放弃得很快,她似乎感受到了江户川柯南的目光,偏过头来和他对视。

  “你喜欢夏洛克?”略微的停顿后,她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为什么?”

  “……”江户川柯南正色,他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含糊其辞地用小孩子的方式回应,“毕竟是传说中的侦探嘛。”

  “是吗。”

  欧洛丝瞥了眼短信。

  “那正好,再过一分钟你就能见到他。”

  “柯南·道尔。”她的目光掠过江户川柯南手腕上的手表,“我知道你的名字是这么来的,我看过那本书。”

  江户川柯南瞳孔骤缩。

  他张了张嘴,还没回答,就听见门外传来的一阵争吵。

  “三分钟。”

  “什么?”

  “我们迟到了三分钟。”

  “那是你的错。夏洛克。我和你说过,不要当着情侣的面指出对方出轨,这很没礼貌。”

  “你把我的烟藏到哪去了?”

  “你在转移话题。”

  “案子!我需要案子!天啊,John,我真羡慕你。”

  “……”约翰华生深吸一口气,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沉默半天配合地问了一句。

  “是吗。”他说,“你羡慕我什么?”

  夏洛克推开门,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腔调陈述:“你的头脑简单平和,基本不转,而我的就像个引擎,不受控制地转个没完。”[1]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灯光照亮了侦探的脸。

  倒映在江户川柯南眼中的男人有六英尺高,他的身形修长,穿着风衣,脖子上松松垮垮地系着一条藏蓝色的围巾。

  微卷的短发下,那双锐利的眼睛望了过来。

  “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夏洛克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盯着面前的江户川柯南看,薄薄的嘴唇一碰,将好听的英音转化成了日文。

  名侦探的话语一如既往的犀利,用恶毒来形容也不为过。

  夏洛克在这方面没什么顾虑,自然也没有收敛的打算。

  他只是对江户川柯南说:

  “你比照片上看到得要更矮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