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若笑了,道:“明日,你宁王堂伯也会来的。”
周琏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此刻却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好似敲门的声音,微弱,却足以让人注意到了。
“你不是还要和妹妹去玩吗?”陈昭若问。
周琏点了点头,十分有礼地告退,然后才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周琏刚出去,陈昭若便松了一口气。
“出来吧。”陈昭若话音刚落,只听身后的柜门打开。常姝走了出来。
“琏儿这孩子真是乖巧,只恨我不能捏一捏他的脸。”常姝笑着,坐到陈昭若身侧,一起烤火。
“他虽不聪明,但肯用功,很好。”陈昭若道。
“太傅的事,你觉得宁王会应吗?”常姝问。
陈昭若皱了皱眉,道:“也是没办法了。如今的几个人选里,于仲、张勉都是周陵宣有意提拔的,但张家如今势大,在军中颇有威望,周陵宣断然不会让张勉成为太傅来教琏儿。于仲,你我不放心。柳怀远,我了解他,他倒是学富五车,只是他毕竟是陈国旧臣,周陵宣也不会放心他。想来想去,竟只有宁王,又是宗亲,又得周陵宣器重。只是宁王已是丞相,愿不愿意在百忙之中教琏儿还真不好说。如今只盼着他肯了。”
其实,陈昭若本想安排自己提拔上来的新人做太傅的。可事关周琏,她最终还是决定用这些庙堂之上的“老油条”。
而且,很明显,周陵宣是属意于仲的。但陈昭若和常姝怎么肯呢?
“对了,阿媛的信里写了什么?”陈昭若问。
常姝叹了口气,道:“她不太好。”
常媛这几年以张勉侍妾的身份住在张府,却又不能面见张家长辈,张勉也不娶亲,早已惹得张家长辈不快。前不久,张谨老爷子给张勉订了门亲事,张勉誓死不从。祖孙之间很不愉快,张家长辈的矛头就对准了常媛。终有一日,张勉不在之时,下人们奉命冲进了常媛的房间。幸而张勉出去不久,回来府中发现了这一乱象,气的咬牙切齿,第二天就带着常媛出府住了。
据常媛说,她很担心会有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长此以往,不是办法。”常姝叹了口气。
陈昭若也沉默了,道:“于仲还在找阿媛。这么多年过去了,宁王和廷尉府早就放弃了,只有于仲还在找。阿媛如今在张府里露了个脸,难免不会被于仲察觉。阿媛手里攥着于仲的文书,于仲不会轻易放过他。”
常姝想着,不禁冷笑:“还有传言说于二对阿媛是如何的情深义重,所有人都以为阿媛死了,只有他还在找。呵,什么情深义重,分明是怕自己做下的事败露,毁了他大好前程!”常姝越说越气。
于仲,他也配?
第二日,陈昭若一大早便带着周琏去了勤思堂。这是前不久宫中新建的处所,专给周琏用的。
今日,周陵宣和陈昭若就在在此给周琏选老师了。
宁王周陵言、柳怀远、张勉、于仲还有别的几个周陵宣、陈昭若欣赏的臣子都已到了。本来选个太傅而已,不必如此麻烦,可陈昭若求了周陵宣,说一定要选最合适的,这才有了这一出。
不然,只怕周陵宣会直接定了于仲了。
看席间几人,宁王很显然是来看热闹的,他似乎根本没觉得自己会成为陈昭若的人选。其余几人都正襟危坐,但张勉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说来好笑,这几人都已到了适婚的年龄,却都未娶亲。周陵言说自己公务繁忙,不意娶亲。柳怀远连提都未曾提。张勉和他的“侍妾”之事传的长安人尽皆知。于仲却不知为何,也曾议过亲事,但都无疾而终。
周琏坐在陈昭若身侧,乖巧的很,却也紧张的很。陈昭若安慰了他几句,正说着,只听一句“陛下驾到”,群臣起身恭迎。
周陵宣入了座,示意群臣落座,又看向陈昭若,道:“开始吧?”
昭阳殿里,常姝十分无聊地坐在自己东廊下的房间里。三年前,陈昭若为了不让人疑心,在这房间里多加了一道栏杆,把这里变成了牢房。
常姝可以理解陈昭若所作所为,可陈昭若不在之时,她也就只能待在这牢房里了,着实无趣。
琴音从外边送了些糕点进来,常姝接过,坐在桌边,一边尝着,一边问:“宫中最近可有什么新奇见闻?”
琴音答道:“夫人管理六宫井井有条,因此并没什么奇闻。”
“她一向如此,聪敏慧黠。”常姝说着,想到了陈昭若,不禁笑了。
陈昭若的确很有能耐,很有见识,一点都不像是商贾之女。
“那朝堂上可有什么新鲜见闻吗?”常姝又问。
琴音摇了摇头,道:“奴婢也没听说什么有趣的故事。”
“唉,”常姝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她着实是有些无聊了。
如今陈昭若在朝堂上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她清楚的很。她也知道陈昭若知道她反感干政,一直对此避而不谈。陈昭若不谈,她也不问,两人在这件事上默契地达成了一致。
虽然这未免是个过于消极的逃避办法,但却是最好的办法了。
只是,午夜梦回之时,她总能想起父亲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常家永不负大周,”常姝心想,“可是,凭什么。”
忠孝难两全,她已陷在这两难之中许久了。
正想着,只听门开了。
常姝只当又是琴音,便问:“怎么了?”
“常氏,该用茶了。”那声音道。
常氏?
常姝心中一惊,抬头看去,只见是个不认识的小宫女。这房间通常只有琴音可以进来的。
况且,这昭阳殿没人称呼她为“常氏”。
那小宫女低着头,并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