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宿傩蹲下来,伸手捏住我的脸颊左右晃了晃,看着我嘴里叼着的胡萝卜,脸上露出嘲笑:“真有意思啊,你的表情。都把我逗笑了。”

  我回过神,吓得一抖,嘴里叼着的胡萝卜掉下来。

  两面宿傩的眼神瞬间变冷,捏在我脸颊的五指开始用力,我从嗓间发出微弱的痛呼,眼泪也冒了出来。

  他却没有一点怜惜,猩红的眸子微眯着盯我:“胆子不小啊你,我让你吐出来了吗?”

  “对、对不起……”我手忙脚乱地去捡掉在我衣服上的胡萝卜,正打算重新塞进嘴里,胡萝卜却被两面宿傩夺了过去。

  “别心急,”他掐着我的脸往上抬了抬,漫不经心道,“胡萝卜多没意思。”

  我脸色煞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下一刻,原本掐着我脸的那只手就猛然捂住了我的嘴。他的手掌很大,捂过来,几乎将我半张脸都遮住。

  鼻子无法呼吸……

  我张开嘴,正打算吸气。

  结果就有一个热热的、像是舌头的东西钻进了我的口中,不断戳着我的口腔内壁,搅动我的舌头,甚至还一直往我喉口的位置戳,好痛……

  我痉挛着伸出双手,无力地乱抓,扯住了两面宿傩的袖口。

  两面宿傩露出完全形态,另外两只手擒住我的双手,用力摁在地上。紧接着他拉下我肩膀的衣服,俯身下来,重重咬上我的脖子。

  因为缺氧和血液的不断流失,我的眼前阵阵发黑,正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时,一阵有别于往常的熟悉声线出现:

  “大人。”

  ——语速比平日快了点,声量也高了些。

  ……

  被打断了。

  两面宿傩感到无趣,悠闲又轻慢地放开我,站起身,双手揣在怀里,斜斜地靠在墙壁上,“拿到了?”

  里梅半跪在地,态度恭敬地将用布包着的血淋淋东西高举起来,开始汇报这次任务的详细经过。

  而我则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喉咙干痛到好像会就此坏掉,还有脖子,脖子好痛。

  我冷汗淋淋,缺氧般大口喘息着,不远处的里梅冲我使了个眼色,看意思像是‘走’。可两面宿傩就在我旁边,我不太敢动,于是胆怯地摇摇头。

  直到里梅恨铁不成钢地瞪过来一眼,我才不得不颤着手拢起散乱的和服,跪爬着往后逃。

  两面宿傩此刻全部的兴趣都放在了里梅的汇报上,所以并未管我。

  ……

  我一路仓惶跑回房间。

  将屋门快速关上后,就钻进被子里瑟瑟发抖,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敢暴露在外面世界,担心两面宿傩顺着那根头发丝会将自己扯出去。

  我的心跳难以平复。

  喉咙好痛,脖子上被咬的地方好痛。

  我轻轻咳了一声,又忍不住伸手触碰了下自己的脖子,结果摸到了温热。

  都过去那么久了,血还没被止住吗?

  再这样继续下去,我会因为失血过多晕过去的吧?或者是更严重一点的……死?

  我有些慌,连忙用双手捂住患处,想要堵住。

  但血却顺着我的指缝往外冒。

  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我慌张无措时,被子忽然被一把掀开。

  我受惊般往后躲了下,才发现是里梅。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你出去做什么?”

  我双肩微颤,努力发出声音:“妾身饿了,所以……”

  “临走之前我说过的吧?不要乱跑,你是记不住吗?!”里梅语气很差,甚至可以用爆来形容,我的情绪本来就很不稳定了,被这么一顿凶,顿时有些忍不住眼泪。见我

  这样,里梅更加烦躁了,音量都加大不少,“哭哭哭,你又在哭,烦不烦。”

  “可是,可是妾身的肚子好饿……大人您又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妾身留在这里连外边是天黑还是天亮都不清楚,也不、也不知道时间到底过了多久……”我抽抽噎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即使喉咙痛到不行,也无法阻止我发泄委屈的欲望:

  “而且这套衣服也坏掉了……腰带被扯断了,肩膀处的衣服也被抓烂了……脖子上的血一直往外冒,怎么都止不住……喉咙好痛,眼睛也好疼……”

  越说,我越觉得委屈,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因为眼泪将视线模糊住,我放下捂脖子的手,抬起来去擦眼泪。结果却越擦越乱,手上的血混着眼泪,全糊在了脸上。太糟糕了,实在是太糟糕了,怎么可以这样。我生平第一次祈求五条大人不要现在来救我,因为此刻的我实在是太丑了,五条大人看到了一定会嫌弃的吧。

  可是、可是完全忍不住,眼泪一直在往下掉,我也不想的,不想出门遇到两面宿傩,不想被里梅骂……如果五条大人那天没去大泉蜘蛛山就好了,如果五条大人没去,就不会遇到危险生死不明,我就不会落得现在这样倒霉的处境。

  若是重来一次,在五条大人说他要去大泉蜘蛛山时,我一定要紧紧拽住他的衣袖,又哭又闹不管怎么样都好,都不让他去。

  我说那些话的时候,里梅表情有片刻的呆滞。他沉默着听我说完,良久,偏开头,语气有些生硬地说:“真蠢啊你。”

  说完,他伸手过来。

  我后遗症般本能地往后躲了下,但还是被里梅抓住了。

  他动作轻了很多,将我抓到床边坐着,就开始查看我脖子上的伤口,果然一直在往外冒血。但他的反转术式目前只能治疗自己,所以只好摆着个臭脸离开房间。等他回来,手里就多了只瑶狐。

  在里梅的威迫下,瑶狐不得不用修复灵魂的方式替我治疗伤口。

  脖子不疼了,喉咙也不痛了。

  我哭声渐渐减弱。

  里梅冷冷哼了声,拎着瑶狐就又离开了。

  这次他很久没回来,再次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明显的血腥味,但手上干干净净的,他将热水端到我旁边,用毛巾给我擦脸上的血。

  用的力气蛮大的。

  我的脸被揉得生疼,但却不敢说什么。老实说我现在有些后怕,刚才跟里梅控诉了那么多,我有些担心自己没命活着见到五条大人。可是……看里梅现在这个样子,是没打算跟我计较吗……?

  我纠结着,里梅却突然掀开我的衣领。

  我吓了一跳,猛地朝里梅的手拍过去。用了不小的力气,里梅的手背都红了,但他只是略微皱了下眉,瞪我:“老实点。”

  我不敢动了。

  里梅给我擦脖子上的血。

  全部擦干净后,就开始研究我的衣服——被抓烂的衣领,和被扯断的腰带。

  他少有的表现得很耐心,并且让我很惊讶的是,他居然会缝衣服,也不知道针线是从哪里弄来的,跟我身上的这身衣服颜色相近。

  他将我肩膀处的衣服缝好,就去查看我的腰带,继续缝补。神情认真专注,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就像个……正常的普通人?

  鬼使神差之下,我的胆子不知不觉中又大了点,超小声问:“里梅大人,那只瑶狐呢……?”

  刚一问完,我就后悔了。

  果然,里梅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就没事人一样将最后几针缝补好。但帮我系腰带的时候却用了很大的劲,我被勒得忍不住‘呜’了声。

  里梅声音不冷不热的:

  “你如果有闲心,还是

  多管管你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