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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熠只犹豫了半秒,伸出手,装作很是自然地揽住了陆景明的腰。

  明明是自己主动要求的,被抱住的瞬间,陆景明依然被吓了一跳。

  感觉到怀里的身体颤了颤,时熠在黑色羽绒服的包裹下抬起头,黝黑明亮的下垂眼注视着陆景明,诚恳道:“陆总,对不起。”

  陆景明只低头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脸迅速地热了起来。

  这不就跟那晚发生的事情几乎一样吗。

  醉眼朦胧的男生小心翼翼地将他圈在怀里,他的面容年轻而帅气,透着尚未褪去的几分少年气,像是很无辜地同他说“对不起”,却根本不愿意放开他。

  时熠自然记不得这些细节了,他微微闭上眼,因为羽绒服内空间狭窄,他尝试着转头,鼻尖和嘴唇都抵在了陆景明的胸前。

  “别动、痒。”陆景明连忙摁住他,感觉到对方毛绒绒的脑袋仿佛在拱自己,这使得他说话时的气息都乱了几分。

  时熠则是不可避免地听到了陆景明胸腔里的心跳声,跳得很快很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奔跑过后、情急之下导致的紧张。

  事实上,他自己也不知为何,心也跳得有些儿快,揽住陆景明的手下意识收紧了几分。

  表面上看,他们就像公园里很常见的一对情侣,路过的五个人并没有发现异样。

  时熠听见他们走了,正准备离开,陆景明迅速将他的脑袋扣了回来,无奈道:“又来了几个。”

  他们别无他法,只能在奇怪的拥抱里说着悄悄话。

  “陆总,你身上好香。”时熠抱着他说。

  他确实闻过对方身上的这种味道,香味淡淡、又有几分甜,不知道是香水还是别的什么,总之他挺喜欢的。

  因为早前就生出过要抱他的念头,这会儿反而像是得到了满足,时熠又将钟文铎交代过的话抛到了脑后,喊着人家“陆总”,却仿佛根本没把人家当老板,甚至变得心直口快起来。

  “……可能是身体乳。”陆景明好半晌才回答他。

  “我也有涂,北方的冬天特别干燥,待在有暖气的地方也会干。”时熠低声和他说话,“我用的是桃子味。”

  那天晚上闻到过了,是颗被酒气熏到熟透了的大桃子,陆景明心说。

  “我对味道不挑剔,不要太香就好。”陆景明停顿了一会儿,说:“没人了。”

  时熠于是应声松开了抱着他的手,身体在与对方分开的瞬间,似乎变得有些儿空荡荡的。

  “总感觉松开了有点儿冷。”时熠说。

  “因为天黑降温了,快走吧。”陆景明生硬地转过身去,快步地走在了前面。

  他们没有约在一起吃晚饭,陆景明将时熠送到了Crush宿舍所在的大院门前。

  时熠下了车,却没马上走,弯下腰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

  陆景明将车窗摇下来。

  时熠说:“今天谢谢陆总帮我、还有带我出来兜风,我应该怎么感谢你呢?”

  陆景明看着对方露出半点儿不害羞的笑,心想这分明还是个孩子,根本没历经过成人世界中的爱慕,进而不知道自己的言语、行为对他而言已经是越界。

  但如果谁能被他喜欢上,应该会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不用谢我。”陆景明说,“如果你被拍到、上了乱七八糟的新闻,我也会觉得困扰。”

  时熠笑起来,说:“那就是和你一起上新闻了,也挺好。”

  又来了,陆景明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轻轻攥紧。

  告别之前,时熠还是从自己宽大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块很松软的包装小蛋糕,递过去:“这个送给你,它不是很甜,你应该会喜欢。”

  这是时熠自己特别喜欢吃的小蛋糕,他总觉得应该送点儿什么表达谢意,无奈自己身上现在什么都没有,身上几个口袋都掏遍了。

  陆景明愣了一秒,显然在震惊对方口袋里究竟有多少东西,但还是接过了:“谢谢。”

  “除了这个,以后还会有别的。”时熠保证道,因为他觉得一块小蛋糕不足以致谢。

  也怕陆景明误以为他们这样就算两清。

  “那我走了,陆总再见。”时熠挥手和他道了别。

  “再见。”陆景明说完,将车开出去。

  他特意又往倒后镜看了眼,对方果然又像上回那样,一直原地站着直到他看不见。

  ……

  Crush的路演舞台经过粉丝剪辑,被传上了网络,某个娱乐大v看见以后转发出去,随后在一整天里引发了热度不小的讨论。

  大v转发视频时是这么说的:果然对真正的爱豆来说,只要有舞台就能闪闪发光!(星星眼)

  视频剪的是Crush演出的后半段,截走了被人砸东西的暴力镜头,不少人看了纷纷转发说好燃。

  喜欢Crush的宝藏女孩:555Crush真的值得更大的舞台!

  小草草草草:这编舞有点子意思啊我去,十年业余街舞爱好者也觉得燃爆了!

  支棱起来:看见他们还有在用心表演事业粉就放心了,自从他们行程越来越少、天天直播吃饭,我就好怕他们转行去当搞笑艺人(滑稽)

  Crush莽莽吃什么:好希望能看一次他们的现场

  省油的好灯灯:呜呜呜时熠熠妈妈哭死,他竟然也能在舞蹈part站C位了!

  好想吃冰激凌:什么?C位竟然是时熠吗???是我想的那个半路出家的???

  省油的好灯灯:就是我崽,让大家见笑了,他参加选秀的时候几乎没有舞蹈功底,被嘲“广播体操、坐轮椅上台比较好”两年了,他为了跟上大家真的很努力(擦眼泪)

  没啥毛病走两步:难怪,仔细一看确实跳得没人家好,学跳舞得从娃娃抓起,成年了才开始学,骨头都硬了吧(吃瓜)

  早日上岸:倒也不必这么苛刻,他本身就是vocal,无伴奏独唱那段真的起鸡皮疙瘩

  每天过得都一样:感觉他们真的比刚出道时候进步好大,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更糊了,他们师弟团倒是靠麦麸火了,鱼乐圈你好迷幻(挠头)(冷汗)

  狗xing闻做个人吧:他们老板不做人呗,真的一手好牌全部打烂,我都希望他们赶紧换个公司了

  八字算命手相占卜:鱼乐圈本就是优胜劣汰之地,归根到底还是实力过不去,而这气运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我给他们算了一卦,今年不行,但命中有贵人……

  小无语:广告给爷叉出去!

  “可惜了,词条没能上热搜。”森然窝在沙发里看过微博以后说。

  “热搜也不是想上就能上的。”钟文铎坐在旁边泡脚。

  “气死我了,还有人说为什么视频只有后半段,是不是因为前半段拉垮得没眼看?”森皓用力一摔手机,又重新捡起,“看我开小号喷它!”

  “得了得了,真把前半段剪进去,又变成卖惨了,不管怎样都有恶评。”森然说。

  “那个扔东西的,后来怎样了?”岳晚寒问。

  “听韬哥说是Flash的狂热粉,被他公司给开了,发现他疑似还有跟踪尾随偷窃的行为,现在被拘留了。”钟文铎说。

  “怎么什么变态都有。”森然啧了一声。

  这时浴室的门被打开,时熠穿着皮卡丘珊瑚绒睡衣走出来,他们顺势结束了这个话题。

  四个上药候补一齐看向时熠伤口上贴的皮卡丘创口贴。

  “我在浴室自己对着镜子上过药了。”时熠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创口贴,开心道:“不觉得和我的睡衣很配吗?”

  大家看着他,依然理解不了他为什么要贴创口贴。

  桌上放了一块双胞胎给时熠带的芝士蛋糕,也是黄黄的皮卡丘色,时熠端着它拍了一张照,点进微信,将照片分别发给了自己的几个好友、还有家庭群。

  要是能给陆总也看一眼就好了,今天又忘记要加他微信了。

  时熠尝了口芝士蛋糕,这个蛋糕用的是重芝士,口感非常清甜绵密,奶香浓郁,好吃得人眯眼。

  下回也学做这种蛋糕好了。

  时熠叼着叉子回人消息,没过一会儿,时熠收到了妈妈打来的语音电话。

  他接通:“喂,妈咪。”

  时熠跟爸妈都讲家乡话,队友们一般都是听得半懂不懂的,只知道时熠和家里关系非常好。

  “妈咪。”森然和森皓学着时熠的语调对着钟文铎喊了声。

  “我再怎么也得是爸爸。”钟文铎想将脚从盆里伸出来踹他们。

  “我们那儿叫老汉儿。”岳晚寒说。

  “唷,幺儿。”森然学着重庆的调调喊他。

  “学得一点儿都不像。”岳晚寒嫌弃得很。

  “是哥哥们在聊天。”时熠对电话里说,听见他们又在旁边学“哥哥”俩字的发音。

  “果果,果果,果果哒!果果哒!”森然脖子一伸一伸,学起了鸡叫。

  “他们听上去好活泼。”时妈笑道,随后关切地问:“你额头怎么样?贴了个创口贴,受伤严不严重?”

  时熠一愣,他当时一心想展示同色系,又一次忘记受伤的事情了。

  “我看到网上的帖子了,那个往舞台上砸东西的人太过分了,妈咪看了好生气。”时妈说。

  “我没事,不痛的。”时熠说,“大家帮我上药、给我买了蛋糕、还有人带我去兜风、送我这个创口贴……妈咪我创口贴好看吗?”

  “好看。”时妈笑起来,“皓皓然然给你送的?”

  “不是。”时熠笑起来,又挑了块蛋糕放进嘴里,“是一个很漂亮的人送给我的,应该是他送的吧,他看上去冷冰冰的,但实际上很温柔。”

  “那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你得好好谢谢他。”时妈说。

  “嗯。”时熠点头,“我想给他织条围巾,不知道他会不会收下。”

  “会收的,仔仔。”时妈顿了一会儿,语气中掩不住忧心地说:“妈咪和爸爸最近看了很多网上的帖子和评论,里边不乏恶意中伤、质疑人的话,我们都觉得生气又难过。说实话,我们从来不后悔让你彧樨当小明星,但很怕这些话会伤到你,让你一个人悄悄难过。”

  时熠又咬了一口蛋糕,有了几分鼻酸,他爸妈一直都在牵挂他,还专门去看网络上的各种留言。

  他的爸妈平日里都是文明有礼的人,他不敢想象他们看到那些生平都没看见过的恶毒字眼时,会作何感想。

  “妈咪,我确实会难过。”时熠说,“但我不是一个人,我身边有好多好多人和我在一起,他们每一个都会让我感到快乐。”

  他停顿了一会儿,将蛋糕咽下去,继续说:“而且,你们看网上的留言,其实有很多人在鼓励我夸赞我。我不能因为两三分的不快,而否定剩下七八分的快乐。”

  电话那头,时妈似乎松了口气:“听见你快乐,我们就放心了。仔仔,我们会一直尊重支持你的选择,有烦恼记得要和我们说。”

  “好。”时熠答应,然后问:“妈咪,那种很平整很好摸的围巾是怎么织的啊,就是我红色的那一条……”

  ……

  时熠这晚按着妈妈发来的教程,捣鼓了好久毛线,过了凌晨两点才睡的觉。

  而他的队友们也差不多,仗着第二日没行程,又是打游戏又是看鬼片,如果不是钟文铎黑着脸起来威胁拉网线,他们可能就直接通宵了。

  于是凌晨五点半,当经纪人陈韬进入他们的宿舍,一个个拍他们的门、将他们从床上拎起来时,所有人几乎都睁不开眼。

  哈欠连天,站得东倒西歪。

  “快,赶紧收拾行李!”陈韬语气激动地说。

  他难得用这么大分贝说话,惊得缺觉的所有人心脏狂跳。

  “干什么?公司欠钱倒闭了?”森然打着哈欠,头发乱糟糟的,被钟文铎兜头拍了一下:“又乱说话。”

  “我们马上飞四川!快!七点半的飞机!”陈韬语速飞快,“《一日三餐》节目组原本的特邀嘉宾临时推了,找了Crush补上,机会难得!”

  五个男生同时眨了眨眼,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下一秒,他们几乎同时原地蹦起:《一日三餐》?那可是草莓台招牌美食节目!就连拿了年度最佳新人奖的NUT都没被邀请过!

  “快!赶紧换衣服!”陈韬用力拍了一下手。

  五人于是昏头转向地迅速行动,一个跑左一个跑右,时熠和森然咚地撞在一起,一起扶着额头吃痛、大叫。

  “妈咪!我袜子呢!”森皓嗷地大叫。

  “昨晚不是塞你嘴里了吗?”钟文铎忙着收拾,“大寒快点儿,别光站着。”

  “我爱川渝,川渝我的家。”岳晚寒一脸感动。

  陈韬:“……”

  这几个孩子,真的没问题吗?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今天写了七千四!(我好棒)

  从今天开始,更新时间固定在晚九点~十二点间,感谢大家喜欢,我会努力写的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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