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耽美小说>难驯【完结】>第148章 他好像不再心疼我

  宋制片压根不把赵奚瑶的敲门声当回事,发狠的手掌紧紧箍住魏之宁的下巴,眼底烧着暴戾的火,“你说陈德林那老东西,要是在地底下看到自己亲生儿子被我干,会不会气活过来?嘶——”

  魏之宁似乎把全身的力气都倾注在这一咬上,浓重的铁锈味瞬间盈满口腔,宋制片吃痛,抽回虎口处被咬得鲜血淋漓的手,怒而抬脚,重重地踹在他肚子上。

  双手被缚的魏之宁生生吃了这一脚,整个人像抛沙袋一样朝后摔倒在光滑坚硬的瓷砖地面上,右肩先着地,骨头撞得咔擦一声,他脸色巨变,忍住了才没痛呼出来。

  洗手台上一只长颈花瓶被扫落在地,砰地炸开,巨响刮着耳膜,水花四溅的同时,玻璃碎了满地。

  凶神恶煞的施暴者动了动脖子,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纽扣,接着抽出皮带,一步步朝地上瘫软不起的青年逼近。

  “别过来!”魏之宁撑起身体,挣开束缚的手里攥着一块锋利的玻璃碎片,抵在脖子上看着面前的男人,目光冰冷又决绝:“你再过来,我就死在这儿。”

  宋制片像是听到了什么幼稚的玩笑话,轻嗤一声,继续往前靠近,下一秒,鲜红的血顺着青年修长的脖颈蜿蜒而下,他内心暗惊,当即驻了步。

  “我说到做到。”

  宋制片眯起眼睛,陈德林留在世上的这个漂亮儿子居然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倒真出乎了他的意料。

  但仔细想想,实在没必要为这么一个小东西,断了自己的前程。

  把被吓到认怂这件事在内心如此美化一通后,宋制片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魏之宁,嘴上不肯罢休地放出狠话:“今天就先饶了你,不过陈德林活着的时候可是得罪了不少人,你顶着这样一张脸,日后一定要小心,呵呵……”

  洗手间门拉开,赵奚瑶第一个冲进来,被地上魏之宁的惨状吓得花容失色,再一看宋制片阴森森的脸,威压之下,到嘴的话也不敢再往外吐。

  “管好你的艺人。”

  丢下这么一句话,宋制片踩着地上的玻璃碎片扬长而去。

  赵奚瑶冲到魏之宁身边蹲下身,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宁宁,你怎么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魏之宁挡开她的手,摇摇晃晃站起身,踉跄着后退两步,背部抵靠在墙壁上支撑着身体,缓了缓,开口说:“别装了。”

  赵奚瑶脸色微变,仰头看他,隐隐透着心虚,“宁宁?”

  “赵奚瑶,我可以容忍你背着我做一些小动作,但从没想过你会害我。”

  “宁宁,不是的,你听我解释……”急于辩解的赵奚瑶从地上站起身,高跟鞋摩擦对面发出刺耳声响。

  “我、我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真的……”

  她的言辞凿凿在魏之宁看来,根本没有说服力。

  这个女人在这圈子里浸淫十数年,论人脉关系连李裴然都不及她,又怎会不知道陈德林与这位宋制片的过往恩怨。

  她太知道了,她就是要借他人之手,给魏之宁一个下马威。

  “……发生这种事我也很意外,但你怎么可以把错都推到我身上呢?宁宁,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

  “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魏之宁截断她的话,一字一句道:“在你眼中,不过是有利可图。”

  被戳中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赵奚瑶脸上褪去浮夸的愧色,索性敞开了说:“对,我在你身上倾注的心血的确是在投资,但这有错吗?”

  “你没错,是我错了。”

  赵奚瑶面色一凝:“什么意思?”

  魏之宁整了整凌乱的衬衫,弯腰捡起地上屏幕碎裂的手机,以一种平铺直述的语气道:“你从寰球出来后,注册新公司的审核一直卡着下不来,想没想过是什么原因?”

  开机键按下后等了一会儿,屏幕毫无反应,应该是坏了。魏之宁认命地把手机塞进兜里抬起头,看着赵奚瑶渐渐铁青的脸,“你以为只有你会玩台面下的东西?”

  “你阴我?”赵奚瑶冲到他面前,恨得咬牙切齿:“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签进我的经纪公司,对吧?”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以为你早就看出来了。”

  “好,好啊,真有你的,魏之宁!是我道行还不够,没看出来你居然是个白眼狼。”

  面对撕破脸后赵奚瑶的控诉,魏之宁十分淡定:“彼此利用罢了,倒也不必把自己说得这么无辜又伟大。”

  “你做这么绝,就不怕我留后招吗?”赵奚瑶仍在挣扎。

  整理好衣服的魏之宁走到洗手台边,扭开水龙头冲洗胳膊,虽然外表看起来很狼狈,却从里到外透着胜券在握的气定神闲。

  “我如果不这么做,你就会对我坦诚相待吗?”

  从酒店出来,魏之宁的异样引来不少路人的侧目,外套丢在了包房,他不想再回去取。衬衣则在先前挣扎的过程中崩掉了几颗扣子,让他像是刚刚遭遇了一场街头抢劫,狼狈又可怜。

  手机报废无法叫车,他只好站在路边拦截路过的出租,奈何CBD区域到了夜晚时分人流量巨大,连使用叫车软件都要排队,想拦到车根本是难于上青天。

  附近站台的公交车已经开走了好几辆,魏之宁仍在路边被迫罚站,昨天夜里刚下了入秋后的第一场雨,冷空气紧随其后降临在这座城市,浸凉的寒风吹得他只打哆嗦,扯着被踹了一脚的肚子也开始隐隐抽痛。

  现代人失去了手机,是真正意义上的寸步难行。

  终于等到一辆出租车停靠在路边,下来一对有说有笑的年轻情侣,魏之宁快步走上前,手刚放在前门把手上,就听里面师傅歉意道:“不好意思啊小伙子,我要换班了。”

  被拒载的魏之宁退回路边,耳边汽笛声四起,刚刚从出租车上下来的那对情侣没走多远,挽着男友胳膊的女孩突然回头看过来,表情是七八分的不确定。

  魏之宁留意到女孩的目光,转身快走几步想离开她的视线范围,没注意右侧从附近大厦地库开上来一辆车,宝蓝色车身擦着他的胳膊堪堪开过,然后停了下来。

  险些被蹭到的魏之宁吓了一跳,揣着没来由的心悸,抬头看向面前这辆兰博基尼的车主,只一眼,心跳骤停。

  驾驶座上的白礼生单手把着方向盘,拉下黑色口罩,四周五光十色的霓虹把他的脸照得忽明忽暗,他看着衣衫几近褴褛的魏之宁,眸中情绪霎那间涌动后便熄灭,就这样沉默了两三秒,直到后面车辆按着喇叭开始催促。

  被那个宋制片压在洗手台上肆意狎玩的时候,魏之宁内心的愤怒远大于羞辱,然而此时此刻,被前男友在深夜街头看到这样的自己,凌乱的衬衫和印着掐痕的脸无一不昭示着在他身上刚刚发生过什么,有那么一瞬间,魏之宁恨不得这时候突然跳出来一个穷凶极恶的人,就这样一刀捅死他算了。

  喇叭声越来越尖锐,旧情人重逢导致了短暂的拥堵,白礼生才终于打破凝滞,从副驾驶的座椅上拎起自己的外套,抬手拋向车外。

  挟着淡淡冷香的外套猝不及防迎面丢过来,魏之宁手忙脚乱地接住衣服,再一抬头,那辆兰博基尼早已汇入了夜色中的茫茫车海,转瞬间就消失在视野尽头。

  仿佛一切是他的幻觉。

  折腾到后半夜才回到家,魏之宁拖着酸痛的身体推门进屋,客厅沙发上魏胜男正抱着毯子打盹,听见动静慌忙站起身,快步走到玄关处。

  魏之宁连忙把外套拢紧,盖住里面凌乱的衬衣,边状似随意地弯腰换鞋边问她:“妈你怎么还没睡?”

  “电话打着打着你突然挂了,好几个小时都联系不上,又找不着人问,你说妈能不担心吗?宁宁,你还是把你身边朋友的联系方式给妈一个吧。”

  魏之宁想了想,“回头把我助理的号码发给你。”

  “哎,好。”

  魏胜男说完,仍杵在原地不走,魏之宁换好鞋直起身,朝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妈,都后半夜了,你快去睡吧,我很累,去冲个澡也要睡了。”

  魏胜男觉出他情绪不对,却也不敢多问,期期艾艾地点点头,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冲完澡从浴室出来,疲惫非但没有褪去,反倒变本加厉地袭来,四肢提不出多余的气力,唯有颅内的意识翻江倒海般地格外精神却混乱。

  魏之宁草草地用毛巾擦了几下头发,连吹风机都懒得用,走到床边一头扎下去。

  被魏胜男换上的松软被褥像云朵般托住他困倦的身体,阳光晒过的味道冲进鼻腔,躺了一会儿,紧绷的神经渐而松懈下来,意识昏昏沉沉。

  半梦半醒间,他翻了个身蜷成一只虾米,伸手把丢在床边的那件外套抓过来紧紧抱在怀里,整颗脑袋埋进去贪婪地呼吸着,试图从衣料上留存着的最后那点木质冷香中,汲取某种“失而复得”的慰藉。

  良久,寂静的卧室里响起一声低低的呜咽:“白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