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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宗女,小宗女醒醒。”

  我迷迷瞪瞪醒来,待看清楚唤我之人……

  卧槽!!

  “雉、雉君?”我吓得一个激灵,白毛汗都是冒出来了。

  雉君眼角眉梢都是无奈,取下我手里的笔:“若觉得无趣,便不练了罢。”

  “啊?”我一脸懵逼地看向自己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矮几,上面铺满了沾满墨团的宣纸,那字真是……外国人不认识,本国人也不认识。

  “若是无心,练了也是事倍功半。”雉君收起一堆废纸,道,“既然累了,便回去休息吧。若是下次有心情了再多练几张。”

  “哦……”我心如擂鼓,全身都绷紧了,含糊应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诡异啊!这太诡异了!

  我对自己的记忆还停留在和原无乡谈诗词歌赋和人生理想,为什么下一秒,我居然出现在天疆??!!

  “牧神已处理了孽族之乱,今日便要回来,小宗女今日可要早些回去?”雉君笑得温文尔雅,每一点都是我曾经熟悉的样子。

  我很确定这就是雉君,不是别人伪装的。

  “小宗女看我做什么?”雉君一手执折扇,偏头看向我,纯澈的眼睛里有的都是柔软,“是又想学琴了?还是学弈?或者小宗女想学丹青?”

  真是……熟悉的对话。

  当年我在天疆属于实打实的学渣。

  浮躁惯了,急功近利,学什么都沉不下心,三两天就失去兴趣了。雉君从来不强求,学不学,学什么都随意。若什么都不想学,雉君就弹琴给我听,或者画画给我看,若什么都不想做,就去睡大觉。等到后来时间长了,无聊的时候多了,也就慢慢有心学些东西了打发时间。反正,在天疆,别的没有,就是时间多。

  虽然学到最后,还是止乎于技,远乎于道。

  对话没问题,人物没问题,场景没问题,但是——这是我刚来天疆没几年的事情!那个时候我还是个三五岁大小的萝莉!现在的我可是个合格的少女了!

  虽然面板是A,但我真的已经是少女了!

  眼前这个雉君,面对少女的我,说着我童年时的对话……

  爸爸,我害怕!这画风突变我很不适应啊喂!

  “不了,”我感觉喉咙发干,说出来的话都在发抖,“我要回去找父亲。”

  “嗯,我让人送你回去。”雉君并不反对,微笑着说道。

  “不必了不必了。”我僵硬地拒绝了雉君的好意,“我又不是不认识路。”

  “最近外面不太平,外来者会被就地格杀。”雉君笑得我心里发冷。

  “好的,多谢先生。”

  我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就是识时务(怂)。

  送我离开的人,面目一片模糊,就像是用了什么超现实的P图软件一样,简直可怕。我一路安静如鸡,暗暗思忖先如今的状况。

  首先,所有人都对我的少女形态没有疑问,所以,我绝对不是回到过去什么的。

  第二,这里的时间线是混乱的。雉君提到了孽族,但孽族被关押的时候,我还没被阿爸抱回来。

  第三,雉君提到了外来者。外来者是谁?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个?是说我是外来者吗?若我是外来者,为什么又要保护我?“外”又是指哪里?又“来”了什么地方?

  第四,这一草一木,一水一石都是那么细致,但为什么路上的人却没有面目?这其中的标准又是什么?

  或许,我见到那个“牧神”就知道了。

  没有五官的侍从带着我向家里的方向走去,一挥手一抬步都像是上一个动作的重复,看起来就是个五毛特效。

  那侍从只是不紧不慢地往前走,无论我是意图走岔路还是原路返回,他都毫不在意。只是……我刚迈出脚,周围的路人ABCD突然扭头,用他们那张空白的脸盯着我,好像下一秒就要把我的脸扯下来一样。

  好吧,我立刻又怂回去了。

  看来,我只能跟着这可怕的剧本往前走了。

  继续往前走,一步一心跳,眼前出现了熟悉的庭院,熟悉的灯火……是的,天突然黑了,从白天跳到晚上,从春天切换到冬日,送我来的人也突然不见了。

  这样看来,这里应该不是幻境而是梦境。幻境更接近真实,目的是诱导他人,而梦境则更像是记忆碎片的随机捏合,也就不存在什么逻辑了。

  但这个梦境是基于什么来做的?

  我抬眼一瞟,看到了刻在凤凰太阳纹檀木窗框上的一张贱萌贱萌的脸,高清1280P……

  如果没有另外一个像我这么败家的穿越者的话,那么那个兔斯基应该就我的手笔了!

  谁这么无聊,把老夫的涂鸦记得这么清楚?

  等等!熟悉我的,熟悉天疆的,能够连通我神识的……

  卧槽,我好像想到了一个恐怖的事实——

  “小飞琼,你回来啦。”

  若梅姐姐——萝莉版,突然在我身后,笑容天真甜美,百年如一。

  小若梅走过来,将一包雪山梅香送到我面前:“父亲带给我们的。”

  哦……熟悉的香甜气息。我盯着果脯看了半天,还是没接。

  “姐姐,”我对着这个还不到我腰那么高的萝莉叫着姐姐,完全没有不好意思,“我长大了,才不要小孩子的东西呢。”

  “好好好,我们飞琼长大了。”小若梅完全不在意,将果脯塞到我手里,笑着道,“快拿着,今天新年,父亲特地多带了一些回来。”

  “对不起姐姐,我是咸党!”

  新年什么鬼!刚刚还在说是处理孽族,现在就变成新年了……这什么见鬼的时间线!你们好能不能尊重一下你们前边的设定?!还有这是什么可疑的食物?!我一点也不想要啊!

  “这是你的。”若梅的笑容不变,连眨眼的频率都不变。

  结果我还是拿到了那包可疑的果脯,因为若梅递给我东西的时候,我完全不能自控!

  我才拿到宫斗剧本,就又转到恐怖片场了吗?!

  救!命!啊!

  “若梅,是飞琼回来了吗?”

  或许是感应到了我迫切的心愿,有个人从黑暗中慢慢走出。

  白底红纹外袍,同色兜帽,微微晃动的韶光牧铃。

  阿爸……?

  阿爸!!!

  我的阿爸!

  等我意识到我看到谁的时候,我已经抱着这个疑似我阿爸的东西了。

  对,就是疑似。

  我阿爸这个人,温柔善良都刻到骨子里了,自动闪耀圣光的那种。现在我抱着的这个,外表没变,神色温柔依旧,就是从内到外散发着一种恐怖的气息。

  非要说的话,就是一个超大的负能量体。

  那么问题来了,必死flag是我甩开他,一边摇头一边疯狂大喊“你不是我爸”,还是保持傻白甜的人设,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我选第二个。

  “……飞琼,”那人轻轻抚着我的头,“你真的长大了。”

  卧槽!

  这还是第一个对我形象表达疑问的角色,所以,这果然就是boss吧!

  “阿爸。”我抱着他,根本不敢抬头。开什么玩笑!这周围负能量都要化为实质了!我就好像抱着恶念本身。我怕我一抬头,就要被吓死了。

  还是给我点临终关怀一点,不要让我直视死亡了。

  “你这习惯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他说着,却也伸手拍拍我后背。

  很奇怪,这些黑暗是那么浓烈,那么沉重,仅仅是靠近,就有种窒息感,奇怪的是,我却并没有感觉到危机。仔细想想,虽然这个幻境处处透着诡异,但是却从没有真正出现过危险。

  当然,也可能是所有flag都已经被机智的我完美避过。

  我决定抬头看一眼。

  他还是这样,眼角眉梢都是我熟悉的样子,似乎也没有一巴掌拍死我的意思。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是我阿爸,哪怕他好像换了阵营。

  “嗯,飞琼只有在父亲这里才会这样的。”我着实松了口气,进入傻白甜模式,“飞琼已经成长成很可靠的后辈了!”

  “是啊,我的飞琼长大了……”阿爸微微躬身,将一个装着玉币的小锦囊挂到我身上。

  这是我们天疆传统的,呃,压岁钱,给幼崽的。

  “父亲,我已经长大了。”我捏着压岁钱,比划了一下比我阿爸矮不了多少的身高。

  “压着吧,”阿爸摸摸我的狗头,“慢点,再慢点长大。”

  “……”

  嘤嘤嘤!哭爆了!阿爸!你果然是我阿爸!

  我要亲亲,要抱抱,要举高高!

  “羽衣姑娘!”

  啊?啥?好像有人在叫我?我捏着玉币,疑惑地四下看了看,并没有看到熟人。

  “羽衣姑娘!醒醒!”

  嗯?我果然是在梦境中吗?但是,并不想走。

  有什么力量流入,我的身躯反而变得不稳定起来。我抬头看阿爸。阿爸牵着小若梅,站在浓夜静静地看着我。

  “回去吧。”他说。

  “可我想和你们一起。”我也不知道我是出于什么心情说出这种话。

  “我的女儿并非软弱之辈。”牧神看着我,黑暗的气息越发沉重。

  “……”

  “去吧,天疆宗女,你知道要怎么做。”牧神和宗女的身影渐渐隐没在黑暗中。

  我一个人站在浓烈到望不到尽头的黑暗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或许,真正的恐怖,现在才开始降临。

  “是,父亲大人。”

  我听到“凛飞琼”这么说,不带一丝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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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工作还有一大堆,我只是完成了一小步

  总有做不完的实验,写不完的论文!

  话说,你们就没发现,只有一个情缘给姑娘送过东西吗?还不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