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过隙,很快就到了十五那天。
直到很久以后,季闳还记得,那天天气特别热,热得人皮肤发烫,像是要被烤焦了,汗像是烤出来的油脂。
与那日的大雨滂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季闳瞧着这十七皇子,越瞧越喜欢。
这十七皇子年龄小,像是成精了的白汤圆,小脸肉乎乎的。
眉眼里能看得出有几分像虞瑾。
与家里那个正在长个子,干巴巴黑瘦瘦的季殊恩不同,这个小十七一看就从小被娇生惯养,养的肥嘟嘟肉透透的,好生可爱。
季闳甚至想着,虞瑾小时候是不是就这样。
“你是谁?!”清脆的小奶音抓着季闳的心。
季闳有意逗他:“你又是谁?”
小十七气鼓了一张包子脸:“你……你……!”
“我怎样?你难不成是个小结巴?”季闳笑他,伸手去捏他的脸。
“你!你!”小十七委屈死了,看上去要被欺负哭了:“你欺负我!我要叫人打你板子!”
季闳诶呦呦,夸张的大笑:“我好怕哦。”
小十七哇得一声哭出来。
“虞烨,怎么又哭了?”虞瑾缓步走过来,淡淡问道。
小十七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抱住虞瑾大腿:“哥哥……呜,哥哥,那个坏蛋欺负我!!哥哥你打他板子!狠狠的打他!!”
虞瑾蹲下身来,轻轻给小十七擦了眼泪:“不要哭了,那是安定侯,是哥哥的夫君,你也应该叫他哥哥。”
小十七哑了,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被欺负的直掉眼泪,他看着虞瑾,白.嫩嫩的脸上满写着不可置信。
哭唧唧的抱着虞瑾的腿,很委屈:“我不。”
季闳坏心眼上来了,戳戳白包子的小脸:“你要是不叫,我就……我就欺负你哥哥。”
“你骗人!”小十七委屈死了:“我哥哥最厉害了!”
“嘿!”季闳故意道:“你不信是不是?我要吃掉你哥哥啦!”
小十七憋住小脸,气得小脸红扑扑的,死死瞪着季闳。
季闳当着他的面,张开嘴吧唧亲了虞瑾一口。
虞瑾看他的眼神颇为无奈也颇为宠溺,似乎是暗暗责怪季闳的幼稚。
小十七没绷住,哇得一声哭出来。
季闳拍腿哈哈大笑。
“你叫不叫?不叫我就一口一口把你哥哥吃掉!”季闳张牙舞爪道。
小十七看看虞瑾,可怜死了,鼻子都哭红了,一抽一抽的道:“哥哥……”
“声音太小了,我听不见。”季闳继续恶魔。
小十七抓着虞瑾的袖子,躲在虞瑾的身后,带着哭腔大喊一声:“哥哥!”
“嗳!”季闳笑着答应,从怀里摸出个弹弓来:“给你,改口费。”
小十七探出头来,眨巴眨巴眼,奶声奶气道:“这是什么?”
“弹弓。”季闳递给他。
小十七平时光被逼着啃书本了,见过的玩具实在少得可怜,他试探的伸手,又赶紧收回手。
小声和虞瑾道:“皇兄哥哥,你帮我拿。”
季闳嘲笑他:“胆小鬼!”
“我才是不是胆小鬼!”小十七生气了,季闳看着他觉得他身后的小辫都要炸起来了。
小十七气呼呼的强过弹弓,季闳才教他玩了一会,小十七立马爱不释手和季闳也冰释前嫌。
这会嘴可甜了,哥哥长哥哥短的叫着。
虞瑾淡淡说了一句:“你哥哥不短。”
小十七歪头,季闳脸红了,笑嘻嘻的圆过去了。
“我说怎么见不着人了呢?”虞毓走过来,挑眉:“月华越发会偷懒了,赏花都能赏没人了。”
季闳注意到小十七默默躲到他身后,一声不吭。
“呦,这谁家的孩子?”虞毓走过来一看:“这不十七吗?你母妃呢?”
“母妃……母妃……”小十七吸了吸鼻子,没哭,但是眼睛红红的:“母妃被父皇打入冷宫了。”
虞毓皱眉:“你母妃是落贵妃?”
“回皇兄的话,是。”小十七眼泪巴巴,却没哭。
“我把他和小十六记混了。”虞毓和虞瑾说,也是有点尴尬。
虞瑾依然是那副冷静自如,不冷不淡的模样。
“季闳,带着虞烨玩去吧。”
季闳点点头,也没再多说,小十七看起来已经不伤心了,又开始拿着弹弓玩了起来。
季闳觉着,做皇帝的儿子,其实也没那么幸福,说不定……还挺倒霉。
“父皇……”小十七的声音发颤,好像有点害怕,但还努力撑着自己。
季闳回头,才发现今天还真是个黄道吉日,不想碰见谁就准能碰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季闳跪下请了安。
“安定侯起来吧。”皇帝看上去像是个慈眉善目的小老头,但季闳和他打了那么多次交道,自然知道这货肚子里有多黑。
“怎么,带着小十七玩呢?”皇帝摸着胡子笑了笑:“虞瑾呢?”
“回皇上的话,走累了在后边歇着呢,怕十七皇子无趣就让卑臣带着皇子先走。”
“是吗?”皇帝笑了笑,看向小十七:“是真的吗?小十七?”
小十七浑身发抖,使劲点点头:“是,儿臣贪玩,哥哥累了……”
“你该叫虞瑾皇兄。”皇帝似是在责怪,也似是宠溺道:“小十七.大了,不能这么没规矩。”
“是,父皇教训的对……”
“季闳啊。”皇帝看着他,眼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和蔼笑笑:“你和小十七投缘,这皇宫里朕也找不到能陪小十七的玩伴,干脆啊……”
“你就带着小十七回你府里去住,他喜欢他哥哥,虞瑾又博学,朕也不怕你把他带坏。”皇帝笑了笑,看向季闳:“你府里还有个孩子吧?叫殊恩?”
“是。”季闳浑身发冷,声音却平缓无波。
“多大了,有十岁没有?”
“回皇上,犬子……”
“十岁出头。”虞瑾淡淡回答,他越过季闳,竟也不向皇上行礼。
季闳注意到皇上的脸上一下子沉下来,却没有开口责怪虞瑾。
只是道:“虞瑾呐虞瑾。”
又看着虞瑾,似是感叹似是恨得牙痒痒:“虞瑾……”
虞瑾淡淡一笑:“陛下叫了这么多遍?虞瑾不聋,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