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仇去厨房熬好了药出来,成衣铺的衣服也到了,他顺势拿着给萧九的衣服一起去了他的房间。

  到了萧九房外,听到里面有滴答水声,心中一跳,知道是萧九在沐浴。

  看了一眼手上的药和衣服玩味儿一笑,突然脚下用力就踢开了萧九的房门。

  嗖——嗒!

  哪知他才进门耳边便是一道劲风擦过,侧头一看一只筷子正直直地插在门框之上。

  抬头就见萧九身上穿着衣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沾着水汽,长发披在身后,水滴从发间落下地下地面,苍白的面容因为热水的氤氲蹭上几分桃色,浅薄的唇瓣也水润不少。

  抬眸就见他手中正拿着另一只筷子,面色不善地看着自己。

  他早在沐浴时就察觉到到门外有人了,只是不知道是谁,不过他还是提前起身,穿上了向小二哥借的一套衣物,就在门被踢开的瞬间,萧九快速运功吸取了桌上的筷子掷了出去,待出来才发现原来是穆仇。

  穆仇扬着眉,略显尴尬地眨眨眼,将手中的衣物放到了桌上。

  “咳,这是衣物。”

  抬手摸摸鼻子,端着药送到了萧九面前,看着萧九身上的粗布衣服,心中没来由的憋闷,大概是因为想戏弄他结果被对方将了一军的原因吧,这次不成下次总能扳过一城的。

  “这是清理余毒的药,换完衣服就来喝吧。”

  穆仇将药端到了萧九面前。

  萧九低眸看了桌上的衣物和穆仇手中的药,缓了缓神色。

  虽说借了小二的衣服,也只是无奈之举,别人的衣服到底身形不符,他的袖口和裤脚都短了很多,穆仇拿来的衣服倒是救急了。

  “多谢。”

  难得的,萧九居然对他道谢,穆仇一愣,待回过神来时萧九已经拿着新衣在屏风后更换衣物,没来由的,心中之前的那点憋闷倒是去了几分。

  看着屏风后略微透光的身形,穆仇眯了眯眼,突然想起那日在山洞外看到的……

  待萧九换好衣物出来,穆仇坐在桌边,桌上晚膳时的碗筷也被小二进来收拾走了,只是看到门框上那支筷子时被吓了一跳。

  “喝药吧,已经温了。”将药推到萧九面前。

  萧九坐下,看着碗中黑漆漆的药敛了敛眸,却未动作。

  “放心,我可还没那闲工夫给你下药,不然还费心救你作甚。”

  穆仇左手撑着头,似笑非笑地盯着萧九,这意思是要看他喝下药才肯罢休。

  萧九想罢倒也没再推拒,端起药便一口饮下,苦涩的药味让萧九皱眉一瞬,随即平缓。

  待萧九喝完药穆仇才继续开口道:

  “其实昨日就想问你,你是江湖上惹了何人才被追杀到那般狼狈的?”

  昨日他就看出那些人出招都是杀招,出招不求招式只求快狠准,根本不似普通江湖寻仇,而是有组织的杀手。

  “与你无关。”

  放下碗,萧九不欲与他多说。

  “好,不说就不说,反正我也没什么兴趣知道……”

  穆仇挑了挑眉,心思一转看来警惕心还是挺强的嘛~

  “那你说说怎么认识那个黑衣人的?这总可以说一下吧?”

  萧九淡淡地看了穆仇一眼,倒是看不出生没生气。

  “七年前下山遇黑店,他路过相帮。”

  七年前,他十三岁,偷跟着师兄下山,因是第一次下山,所以并不懂这些江湖上的道道,他被客栈老板和厨子一同制服,与他一同投宿的人救了他。

  就是昨日追杀他的那个黑衣头领,虽然对方忘记了,他却记得。

  “哦~原来是这样……”

  穆仇点了点头,他知道不管萧九说的是真还是假,萧九都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那自己最好也不要问,否则又是一记冷眼。

  难道他不是那个凌天教主?虽然是一身白衣,可身上也没有剑,也没带面具,至于人皮面具就更是没有了。

  现在不能判断他到底是还是不是,而且看起来也没有练什么邪功……

  况且总不会那么巧,刚到淮州城就碰到了猎物,世界上哪有这般巧合的事。

  不如先跟着他,一来可以掩饰身份,熟悉一下中原,二来也可以好好找找那个魔教教主,静观其变。

  “那小九你就不好奇我是何人么?”

  穆仇拖着凳子靠近萧九,感受到他沐浴过后的皂角香味,不由勾了勾唇角,抬眸看着萧九的眼沉声道。

  “与我无关。”萧九并不关心穆仇是什么人,反正早晚他都是要离开的。

  “呵,你还真是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穆仇听萧九这般说无奈笑了笑,虽然他也不过是一番试探,萧九说不说都没什么要紧,只是听他这般说他竟觉得松了口气。

  即便萧九问了,自己也不会如实回答。

  “对了小九,这是金疮药,换了药就早些休息吧。”

  穆仇起身,笑着将昨日用剩下的金疮药放在了桌子上,刚刚看他换衣服,说完也不等萧九回答便出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萧九却并不准备休息,他要先写信给江宁,这一路追杀他的人怕是和京城中的权贵有关。

  也不知师兄在京城境况如何了……

  江宁之前让人匆匆传信来,说圣上已经下了圣旨,要师兄带兵去边界领兵,镇压常年扰乱东镜边界的北楚游牧部族。

  却在旨意到达的那天,府中来了刺客抓了江宁威胁师兄就范,虽然最后成功救下了江宁,师兄却被伤中毒,情况很是凶险,急需一味药引解毒。

  半个月前。

  戊戌年,七月初三,霹雳堂,崔刃,大喜之日。

  萧九离开凌天教到了樾州城霹雳堂。

  他来杀霹雳堂的打手崔刃。

  他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崔刃,崔刃也没得罪过他,为什么要杀?

  崔刃有个兄弟叫袁海,已经退隐江湖做了商人,十几年过去家底还算殷实,与崔刃早年为八拜之交。

  三月前,崔刃背负赌债,被赌坊的人追杀,逃至袁海家中,顺便借钱。

  袁海有一个美貌妻子,崔刃本是见色心动,寻了时机想要一亲香泽被袁海撞破。

  所以他杀心顿起,杀了袁海和他的妻子女儿,带走了袁海的家财,一把火烧光了袁海家。

  而袁海还有一个儿子叫袁成,当日正是从师门回家的日子,到家时就见到了崔刃行凶的一幕,随即就出手和崔刃拼命。

  可惜到底年纪尚轻,经验不多,终是不敌崔刃,一刀被他砍在背部晕死过去,然后就被崔刃扔在了火海之中。

  可到底是老天有眼,袁成命不该绝,他被火灼伤皮肤,痛得醒来。

  看着自己在家中大堂,周围已是火光冲天,他突然想起家中大堂有个密室,是用来避祸的,为了活命,他挣扎着攀爬到了密室入口,躲了进去。

  随后袁成通过密道爬出了袁家,正巧那密道出口通往狐尾山山后,待他爬出来时已经是奄奄一息,因着背后伤口,最后失血过多晕死在路边。

  如果不是巡山的凌天教徒发现救了他,将他带到了教中,此时袁家全家都已冤死孤魂。

  萧九平生最恨就是背信弃义的宵小之辈,既然袁成求救他就不会不管。

  所以他等袁成伤势稳定之后他就从狐尾山一路追到了樾州城。

  在今日,崔刃要娶他最喜欢的一个花魁过门,用的是袁海的钱,本是大喜之日,在今天却注定要血染喜堂。

  “崔管事恭喜恭喜啊!”

  崔刃在洗劫了袁海家后,拿钱还了赌债,还用一些银两贿赂了霹雳堂的副堂主,混了个管事当当。

  今日是他大喜之日,他邀了自己手下的打手和好友到他院子里喝喜宴。

  嘭啪!!!

  正在众人推杯换盏恭贺崔刃大喜之时,门外落进一个人影,砸在了一席酒桌之上,碗筷碟杯摔碎一地,众人惊诧退到一边没有被波及到。

  “怎么回事!”崔刃一惊放下手中酒碗走到了前面一看,竟是他院前护卫!

  “咳咳……老大、老大有人闹事!”

  摔进来的人被身旁的人扶起,捂着腹部一脸痛苦地对崔刃说道。

  “什么!”崔刃一惊便朝门口看去。

  “背信弃义者,该杀。”

  崔刃话落,冰冷刺骨的声音就从堂外传来,落入每个人的耳中,声音不大却就像是在你耳边说的一样,可见来人内力深厚。

  众人心中疑虑,都抬头看去。

  只见一白衣男子修长的双腿跨入堂内,一张面具遮住了面容,只露出浅色薄唇,手执一柄银身长剑,目光清寒。

  “你是谁?竟然敢闯老子的喜堂!”

  崔刃怒火冲天,看向来人质问,周围的兄弟也快速抽出兵器对着堂外。

  “杀你之人。”

  充满寒意的声音听得众人心里发颤,不自觉地都退后几步。

  “奶奶的!哪里来的兔崽子!敢在我头上撒野!小的们!动手!”

  崔刃一听这人就是来砸场子的,随即招呼了堂中兄弟向他出手!

  霹雳堂的几个打手面面相觑,虽然知道对方可能不太好惹,可是管事的命令也不得不听。

  “是!”

  随后他们点头称是,立刻抽刀朝萧九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