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医的医术很是了不得,玄钊养了三日便已经没有咳血的迹象了,而对灵辞的思念将每一日都拉成千万年一般得长,他等不及伤势全好,匆匆交代了陆路一声,便带着他串了十多颗金珠子的辟邪珠手串去人界找灵辞。

  如今灵辞困在肉胎里,没有仙术护体,玄钊很怕他在人界会被神秘魑魅魍魉的欺负了,这才给他弄了这么一个辟邪珠,无间狱最恶的两个鬼魂炼制而成,被消灭了灵智只剩下森然的鬼气,指甲盖大小的一颗圆润的黑珠子,寻常的小鬼小妖见了都要怕的!给灵辞护身最合适不过了。

  就是不晓得龙腾转世的灵辞在这一世的父亲风离宸是不是已经看破了灵辞的身份,玄钊这几日躺床上看镜子,除了见着从一只襁褓里的奶团子一点点儿长成了一只会坐起来的奶团子,还见着龙腾不只一次带着一个个看着就术法不精的道士去见他的奶团子,玄钊都要生气了,龙腾难不成是觉得他的灵辞是什么精怪,附身在他儿子身上了?

  这是打算让那群只有几十年功力的寻常道士将灵辞从那躯体中赶出来不成?这就有点过分了!灵辞可是正经走的轮回井转世的,虽说是挤掉了原本应该投胎的魂,但他灵辞一点不比旁人差啊,给龙腾当儿子都委屈了!龙腾这是想干什么!

  正因此,玄钊更是等不及去见灵辞,他的小辞可不能被欺负了!虽然是想借龙腾的那点血脉修补神魂,但是灵辞也不能受委屈啊!

  这事儿说起来龙腾就很无辜了。他自己被困在肉身之中不能动用分毫灵力,眼见着小御因为小儿子痴傻的问题茶不思饭不想的,可不得找些能人相助。御医都是是胎里不好,生下来就这样,想治也是没辙,他就只能找一些修道之人了。

  龙腾隐约猜想是魂魄有些问题,可他如今动不得神力,没法子查探,倒是想到阎君玄钊那边可以问一问,可还是那句话,他如今没有神力,自然也是去不了冥司的,想着人界那些修道之人说不准有办法!便让钦天监遍寻天下修道之人给小皇子看病。结果嘛,自然也是次次都失望。

  玄钊不知这些,只当风离宸要找道士对付灵辞呢,刚能动就来找灵辞,只要将辟邪珠给灵辞带着,寻常修为在两千年以内的妖魔鬼怪,包括道士什么的,都动不了灵辞。

  照理说皇子是住在皇子所的,可风离宸就林御一个帝后,对几个孩子自然也是疼宠,加上小皇子风林朝有这么个痴傻的问题,便一直住在夫夫两个的寝殿里,双生的哥哥风林暮也一并带着。

  风林暮十分好动,整日在宫里头疯跑,三个奶麽麽都追不上,精力消耗的大,每日天一黑,用了膳在听着姐姐念会书就睡了。小朝儿如今还不会走路,将将能扶着椅子站个片刻。一日有七八个时辰是在睡,也就这会儿还有精神玩一会儿,风离宸便和林御一块儿,每日女儿将大儿子哄睡了之后,就陪着小儿子玩一会儿。

  林御拉着小朝儿的手让他站着,慢慢尝试着迈开步子去走。从三个月前小朝儿能站起来之后,他就在御医的交待下每日带着小儿子练,以期小朝儿能早日学会走路。

  可,三个月了,没有丝毫进展,林御不免有些泄气,“过几日朝儿就三岁了,可他还不会走路,是不是我手上杀孽太多,都报应到了孩子身上?”

  从前金戈铁马,一杆银枪就敢冲进敌营的小将军年复一年看着自己的孩子一点点落后于人,三岁仍不会说话,不会走路,安静的就好像自己不存在一样,也不免常常红了眼眶。尤其他和风离宸都是重生一世,他便很是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

  “胡说什么!照你这么说,凡是上阵杀敌的,岂非都要牵连后人。”风离宸已经恢复神识,自然清楚林御身上绝无这等业报,可他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浅浅说了两句,便接过孩子自己哄,早些把孩子哄睡了,他好哄哄他的小御呢。

  ......

  玄钊循着灵辞的气息找到了寝殿,远远看着恢弘大气的建筑,感叹一声人间帝王的派头倒是不输天帝那老头,所以除了生老病死,人到底哪里不如神仙了?况且人就是死了,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徒,还有无穷无尽的轮回,神仙死了,可是什么都没了!

  做人,其实也挺不错的。稍稍感叹了下,玄钊便猫着腰找了处巡查不严密的角落翻墙进去,感受着灵辞愈来愈浓的气息,一路顺畅就找到了灵辞歇息的地方,在那宽阔的龙床上,最外边放着个蓝色帐幔包裹的小小摇篮。

  玄钊一眼就看见里面躺着的,盛着灵辞魂魄的小小身躯,这如今,就是他的灵辞。想着被困在凡胎中不免如真的小娃娃一样爱睡觉,便没叫醒他,只盯着瞧。宫里头不缺吃喝,又有许多人照看,转世之后的灵辞过得很好,这会儿他一个人睡在小摇篮里,小脸蛋肉乎乎红扑扑的,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留下阴影,可以想象这双眼睛若是此刻正开,该怎样熠熠生辉。玄钊伸手抚过那小巧的眉眼,小朝儿感受到异样,不满地扭动身子,哼唧起来。

  被风离宸“哄”了大半夜的林御全身都提不起劲来,可一听见孩子哼唧,立刻伸了手要去拍拍孩子胸口安抚一下。

  这一伸手,却碰见了一只成人的手!瞌睡一下子散尽,睁开眼眸光凌厉,“来人,有刺客!”边喊着,边猛的坐起身将小朝儿搂进自己怀里。

  夫夫两个多年来恩爱如初,风离宸又从不爱小御就寝时候的样子叫旁人瞧见,是以殿内并无守夜的宫女太监。谁能想到竟然有刺客能神不知鬼不觉躲过外面那么好些侍卫和内侍,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站在了榻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