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吃了不少东西,洛云朝都坚持一人一口,最初的震惊过后,玄槿只觉得自家主子得了大病了。

  自甘堕落了啊,怎就喜欢与人同食了?

  不待玄槿想明白,自家主子又按住了他推着椅子的手,在一个书摊跟前不走了。

  书摊里站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斯斯文文,瞧着一身的书卷气。却拿起了两本蓝册子卖力吆喝起来,“孤本啊,都是孤本,三山先生得意之作,春闺行,龙阳十八式,贱卖了啊,贱卖了,一两银子一本。”

  洛云朝手有些紧张地抓了抓椅子扶手,轻咳了声,回头对玄槿道,“阿槿,给我一两银子。”

  又转过来指着老板摊主右手那本蓝色封皮写着大大“龙阳”二字,边上坠着小字“十八式”的所谓孤本说,“我要这本!”面色沉静,十分正经。

  玄槿以为自家主子这是想学功夫了,微微蹙起了眉。

  摊主忙不迭将那书递过来,“公子真识货!”交到洛云朝手里之后便伸着手冲后头的玄槿要钱。他懂,大户人家嘛,哪有少爷公子们自己揣钱的,“小哥,一两银子!”

  摊主满脸赔着笑,今夜开张这一单,家里半个月的用度不愁了。

  玄槿却挥开了摊主讨要银钱的手,并拿起洛云朝手里的书还回去,“不买。”

  “少爷,你想学拳脚功夫的话,属下可以教你,市井杂书,少看为妙,若是练岔了,伤筋动骨事小,损了筋脉累及性命可是大大的不妙。”玄槿很是为自家主子整日里花样作死发愁,大街上一两银子的外功秘笈也是能买的?

  摊主原本因着一个下人竟要坏自己的生意而愤怒,正要教训,猛地听了这话,一脸猪肝色解释:“这可不是什么练拳脚功夫的,这是……”个不解风情的,膈应谁呢!“唉,说了你也不懂!你家少爷有这方面喜好你一个下人插什么嘴!多事。”哽着脖子训了玄槿一通,又低头赔笑,“少爷,给您!”

  可惜啊,这摊主显然马屁拍错了人,玄槿不让买,洛云朝哪里敢伸手。

  可又实在心痒,回过头讨好笑着,“阿瑾啊,买呗,买回去咱一块儿研究研究!”等回去打开书,阿槿就晓得这不是拳脚功夫的书了,这是他俩幸福的秘笈啊!

  摊主一听这话都震惊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这小少爷跟这木讷的随从是一对儿啊!走眼了!为了将书卖出去,摊主也是拼命了,回头在摊子里左翻右捡,翻了个绿色瓷瓶儿。

  “喏,今日买了这孤本,便得这一赠品,事前事后均可涂抹,润滑生肌,功效甚好,是我家那口子亲手调配的,平日便是单卖,也得一两银子,今日算是白送!”

  摊主说着还将瓶盖儿打开来给玄槿看了看,闻了闻,“如何,好东西吧!”瞧着小少爷细皮嫩肉,定是忍不了疼的,自家这润膏,可是他家那位研究了二十多年专为他配制出来的,上千次改良配方,效果别提多好了!

  玄槿常年舞弄刀枪棍棒,金创药倒是见过不少。诚然,这药膏品相不错,还带着股浅浅的花香味儿。

  是他家主子会喜欢的东西。

  也罢,有自己看着的话,殿下不至于练岔了。掏了一两银子递过去,有心替主子接过那书和药瓶。

  洛云朝却双手抱了过去,“我来拿就行!”可不能让阿槿在路上就瞧清楚里头的东西,万一害羞起来,给他扔了!

  摊主瞧得发笑,这小少爷还真是真性情。瞧着二人走远,摊主也收拾了一番,今日难得有了进项,早些归家去。

  ……

  二人一路逛到街市尽头,也是吃饱喝足了。洛云朝甚是满意。很有小两口的感觉呢!就是怪那些不懂事的狗,给他咬只能坐着这椅子。

  不然手牵手,多美!

  玄槿忍了这主子一路,也算是好脾气了。

  前头是不大愿意推着洛云朝再去了。主要是他配药材的医馆就在拐角那里头。

  可不能进去再漏了底。再说,自家主子跟人家大夫可能还有些冲突,最好是不叫他们见面才是。

  偏偏事不遂人愿,有清晰的打砸声自那拐角处传过来,夹杂着女人的惊恐的哭声。

  “阿槿,去看看吧!”虽称不上什么好人,但事情就在眼前,去瞧瞧再做定夺也无甚。

  玄槿听了会,确认里头无内力高强之辈,不会给太子殿下带来危险,这才推着洛云朝过去,仍旧不忘嘱咐道,“待会殿下切莫逞能多管闲事,若要动手,属下来就好。”

  洛云朝自是应下。

  却也亏得二人去看了一眼。

  医馆里,药材散落一地,桌椅皆被砸的稀烂,之前给自己看伤时还趾高气昂的金家大夫,这会子抱着自己媳妇儿缩在柜台边上,用眼睛瞪着四个凶神恶煞家奴模样的男人,咬牙切齿,“天子脚下,你们这般行事,就不怕我告到京兆府吗!”

  闻言,四个男人皆是哈哈大笑,一人道,“你要告官?哈哈哈哈哈!”

  “你知道自己的得罪的是谁吗?”

  “是明王殿下!让你治个脸,你却生生将殿下的宠妾治得流产,殿下只是日日让我们来招呼一下你们,你就偷着乐吧。”

  “不过你放心,等到你这婆娘生产,殿下亲自了结了娃儿,解了心头之恨,这事儿便算完了。”

  说着又一招手,“来,别停,哥几个继续砸啊!”

  怀着孩子的女人听着这话,又是“呜呜”地哭,她腹中孩儿不过七月,却是一出生就要赴死。

  这不讲理的王权压得他们平头百姓哪有活路啊!“相公,我不活了!”女人推开自己丈夫,一头往墙边撞去,若最后都是死,她带着孩子自己死!

  “婉娘!”大夫没拉住自己的妻子,撕心裂肺吼出她的名字,眼中都是绝望。

  幸好,玄槿及时抽出了洛云朝手中刚买的书丢过去,女人撞到墙上,额头恰好磕在书上,冲力让她摔倒在地,却是没有见血。

  大夫哭着上前抱着妻子,“婉娘,你若死了,我可怎么活啊。”

  “相公,我们活不下去了,呜呜呜~”

  夫妻二人抱头痛哭,洛云朝适时插嘴,“怎么活不下去?有什么事跟我说,我给你们做主!”